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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先生，请问您在我的眼睛里看见什么吗？”
黎然微眯着眼睛，眼屎？红血丝？
张伟挑了挑眉，“我给你个提示，看我的眼神，你在我的眼神里看到了什么？”
数不尽的零零七？
黄西服激动的一拍桌子，黎然清楚的看到杯子里的水颤抖了一下。
“是将来！是希望！是梦想！”他很激动，黎然看到他喷出来的唾沫飞出，阳光的照射下，他隐约看到了一道绚丽的彩虹。
嗯……现在希望的彩虹在他的脸上了。
看来，结束的时候要买一瓶消毒水了。
“好了，现在言归正传。”黄西服伸手，表情一本正经，朝他做了一个示意的动作，“黎先生，我看你毕业名校，额……虽然没有工作经历，但是，先谈谈你为什么在众多企业中选择我们公司吧。”
黄西服看起来骄傲的有些盲目自信，好像再说，夸我啊，快来夸我啊，不要因为我是娇花而怜惜我。
“我离婚了。”黎然语气坦然，还带了些无奈。
黄西服愣了一下，然后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
“孩子判给了他。”黎然惆怅的眼神还带了些泪花。
黄西服身体不安的扭了扭，看着黎然的表情，试探问道，“净身出户？”
黎然点了点头，目光下垂。
简单几句话，已经把故事的背景结局，交代的清清楚楚，黎然听到黄西服叹了一口气，然后在兜里掏着什么，最后什么都没有掏着，犹豫了一下，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行了，我知道了，你……”黄西服停了三秒，然后道，“你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先回去等通知吧，我需要和公司内部人员开会商讨一下，才能给你答复。”
这公司拢共也没几个人，就是嚎一嗓子事，不过这些跟他已经没关系了，随便吧。
“对了！”黄西服面带微笑，朝黎然伸手，“给你面试很愉快，认识你很开心！”
黎然和他握了个手，但他没有说话，因为他不想说他也很愉快。
唉，谎言这东西真的是撒着撒着就习惯了。
不过有些谎言也算不得谎言吧，比如，我不饿，我不冷，我钱够花，我过得很好。
黄西服的手劲很大，黎然脸上虽然平静得看不到表情，可是他确信，他的手肯定红了。
哎，我知道你很开心，不过你能松手了吗？
黄西服甩了半天，终于松开了，黎然松了一口气，只听他又说道，“对了，忘了做自我介绍了，鄙人姓张！”
黎然眼睛睁大，张……伟？
“我叫张智，智慧的智。”
黎然敛住表情，哦。
热心的面试官把他送到了门口，黎然走之前看到他还有些依依不舍的表情，赶紧微笑的礼貌道谢，抓紧时间走人，他怕再晚一步，从他嘴里听到，吃了饭再走啊。
走远了以后，他不自在的伸了伸僵硬的身体，在那坐了半天了，脚都有些麻了。
找了一个地方，点了一杯东西喝，音乐挺好听，一首钢琴曲，舒缓悠扬，他听不出来什么，反正应该是支名曲吧。
今天面试……的人，让人深刻，虽然结果不如意，但是比以前那些刻薄的人好太多了。
也不算一无所获，起码，手里饮品挺好喝的，歌也不错。
这时来了一个人，坐在他旁边的空位上，朝空中打了一个响指，服务员听见拿着茶单，优雅的走了过来。
“帅哥，能请我喝一杯吗？”旁边的男人语气轻佻，轻浮的手慢慢的朝黎然移了过来。
黎然看着那只爬虫似得手，慢慢的朝他拱了过来，他装作没看见，趁他不注意，啪的一声，像打蟑螂似得打在那只手上，那挺白的手上立马浮现一道红色的手掌印，随后传来像二哈似得嚎叫，好像那手断了一样。
男人捂住手，表情痛苦，“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个没良心的！”
黎然头也不回，“因为喜欢你才这样对你啊，李医生。”
这时服务员过来了，微笑问他们，“先生需要喝点什么？”
黎然抢在李医生面前，“一杯白开水谢谢。”
服务员愣了一下，明显没有回过神来，李医生转头瞪着黎然，“你怎么能这么抠门啊你？”
“别听他的妹妹，我要一杯绿茶，然后再来一杯白开水。”
服务员妹妹的效率很快，一杯绿茶和白开水很快就端了上来，李医生把绿茶移在黎然面前，然后自己喝着白开水，“来来来，你请我喝白开水，我请你喝绿茶，瞧瞧我，跟某些人不一样，以德报怨，不像某些人，啧啧啧……”
黎然抬眼，看着旁边喋喋不休，还用绿茶这种老梗来骂他的男人，停了一下，然后开口道，“李铁刚！”
李铁钢这三个字就像戳到了男人死穴一样，他脸色骤然一黑，以迅雷不及的速度捂住黎然的嘴，然后惊慌的扫视了周围一圈，看见没有熟人，小声在黎然耳边央求，“我求你了，我的祖宗，我的爷爷，您能不提这个名字了吗？”
黎然抿了一口茶饮，“看我心情。”
李嘉林亮出他的身份证，指着身份证的名字逐个读了出来，“来，跟着我念，李、嘉、林，咱们好歹也是正儿八经读过书的人，识点字好吗？”
黎然看着他的身份证，盯了几秒钟，“你什么时候把名字改了？”
李嘉林这才道，“早就知道你会用这个威胁我，我好几年前去派出所就把名字改了。”
“那你为什么不让别人叫你李嘉林，而一直叫你李医生，反正知道你真名的也没有几个了吧，你担心什么？”
唉，李嘉林叹了口气，满脸惆怅，“李铁钢这名字我就叫了二十多年了，我爸，我妈，奶奶爷爷从小叫到大的，熟悉了，虽然名字改了，但是别人一叫李嘉林我就感觉怪怪的，就像是喊另外一个人似得，但是李钢铁这个名字又……”
一提到这个名字，李嘉林表情就像是踩到屎一样。
“不提了，说说你吧。”
我？黎然握着杯子的手一僵，“我有什么好说的？”
“你跟……任......的关系还好吧？”李嘉林犹豫了一下，小心的问。
李嘉林是少数知道他和任晚临结婚的人，虽然任晚临结婚登过报，可是关于任夫人这个人，却是一个神秘的存在，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是男是女都无人知晓，这也是各八卦媒体疯狂想要挖掘的新闻对象。
可惜，所有人只是认为任晚临是想要保护另一半，不让他受到外界的干扰，只有黎然心里明白。
他只是不想让所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一个糟心的存在。
黎然手指抠着光滑的杯子，杯子上划出几道印子，而他的表情静的就像一滩死水，丢颗石头都不一定惊得出水花。
“很好，就那样，没什么变化。”
这几个字说的很轻很淡，就像平静的表述一件过去的事情，比如昨天吃的是什么，是粥，是饭？中餐还是西餐？咸不咸，淡不淡？结果是不咸也不淡。
李嘉林盯着黎然的眼神，想要从他的脸上搜寻出什么线索，可到了最后都是以失败结尾。
“真的？”李嘉林又问。
黎然笑着看他，反问，“你觉得应该怎么样？”
确定看不出来什么后，李嘉林像一个老父亲一样的嘱咐，“没有什么就最好，不过，你最近最好留意一下任晚临的行踪。”
黎然刮着玻璃的手指停了下来，平静的问他，“为什么？”
李嘉林回想起前几天看着的一幕，说道，“他好像跟着一个长得挺漂亮的小少爷走得很近，你有听说过吗？”
黎然驱动手指，继续刮着玻璃杯，刮出几道印子后又用指腹抹平，然后又继续刮出印痕，周而复始。
“我不是很清楚。”他也不关心。
李嘉林看着黎然像个没事人似得，一股火气涌起，重重的把水杯放在了桌面上，只听乓的一声，水花溅出来，打湿了桌面，还溅在了黎然的袖口上，连服务员小姐都往他们这里看了一眼。
“黎然，我当你是朋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李嘉林一改往日的跳脱，难得一本正经的问他。
第6章
黎然划着玻璃的手指停了下来，时间静止。
黎然表情平静，李嘉林看着他的脸，连毛孔都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几遍，也真的真的一点都看不到什么。
李嘉林一直觉得黎然是个表情管理控制大师，不是说他能无时无刻挺能控制他想要的表情。
比如说，像听到一个笑话，他也会忍不住的笑，看了一个喜剧片也会笑，走路时差点与人撞上，他也能在黎然脸上捕捉到猝不及防。
可是想要看到他心底的悲和伤时，真的是没这个可能。
就算他们认识快十年了，他也依然猜不透的黎然的心思。
只要黎然不想让人知道，便没有人能看到，包括身为他唯一的朋友也不能，他怎么能这么厉害呢？李嘉林心底想笑。
他摸出一支烟来，打火机点燃的火光在黎然的眼睛里燃烧着，跳跃着，然后默默的，安静的，独自熄灭，他手指叼着烟，吐了一口雾在黎然的脸上。
“黎然，我觉得你还不如绿茶呢，虽然都是装，可绿茶可比你可爱多了。”
李嘉林看着黎然像跟木头似得，像被抽了魂，而他在一旁像个怨妇，一下子，真觉得。
没意思。
特别没意思。
他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我不是冲你发火，我真是担心你，要是别人我才懒得管这些破事。”
他抽了一口烟，在沉默中继续又道，“我也不是非要让你告诉我什么，每个人心里都有那么一个角落，不想让人窥探，你可以不让我看，但是你也不能一直呆在里面不出来。”
李嘉林看着外面的太阳，温暖，灿烂，美好，好到不知道用什么形容词了，他站了起来，伸手去把窗户打开，抠了半天玻璃窗户纹丝不动，李嘉林使了劲儿，手指抠破了皮儿，脸色逐渐难看。
他张嘴大喊，“这窗户怎么打不开啊？”
服务员小姐姐在旁边也喊，“你偏里摁一点，使点劲！”
李嘉林，此刻特别想喊，手都给我弄破了，还要我怎么使劲？
费了好半天功夫，窗户终于打开了，李嘉林掏出一张纸，擦了擦头上的汗，指着窗户外边，然后朝黎然说道，“看见没有，外边的阳光多好啊！”
黎然看了他半晌，也知道他什么意思，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李嘉林就在旁边看着他笑，直到他笑完了，才说话，“黎然，你懂我的意思了吧。”
黎然笑了半天，都有些喘得疼了，也没有想再继续笑，心里头空荡荡的，再笑会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傻缺似得。
服务员妹妹朝他们这里看了好几眼，估计已经人为他们是傻缺了。
李嘉林把黎然杯里没有动的绿茶倒进了自己洒了差不多的杯子里，然后把空杯子移到了黎然面前，“你看见没有，这里面就是你的过去，你的过去已经没有了，里面是空的，需要你自个儿去填满。”
黎然咳嗽了一下，很突然的说道，“我和任晚临已经离婚了。”
嗯？李嘉林眼神茫然，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然后眼睛逐渐瞪大，不亚于是听到世界末日的震惊。
他的脑海里瞬间闪现好几个卧槽，卧槽，卧槽……
“什么时候的事？我靠这么大的事你也不告诉我？为什么要离婚？作为当事人我想采访一下你的感受，请问你现在是什么心情？”
李嘉林立马展开的夺命三连，四连，N连追问。
黎然看见他的表情觉得特别有趣，笑着问，“你问题这么多，我该回答你哪一个？”
“一个一个的来，现在你只能接受我的独家访问。”
李嘉林烟也不抽了，直接摁息在桌面上，焦灼的问他，“什么时候的事啊？”
黎然想了一下，“就八月份的事。”
“他提的？”
“嗯。”
“那你……没事吧？”
黎然喝了一口茶，舒坦的伸展四肢，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朝着李嘉林挑了挑眉，“你看我现在像是有事的样子吗？”
李嘉林端详了半天，嗯，皮肤红润有光泽，的确是不像是有什么的样子。
李嘉林朝他比着大拇指，牛逼！和任家大佬离婚都能如此保持淡定。
“我以为像任晚临那样的人早晚一定会俘获你的芳心，把你迷得神魂颠倒，看来，他的魅力也就一般般啦，还不如我呢。”
黎然云淡风轻的转动着手里的杯子，“他？你觉得像他那样的人？”
李嘉林真的想要跪地膜拜，他真佩服黎然怎么能用如此坦然的语气，好像在说，哦，原来只是一个大西瓜啊？不过，我不喜欢吃大西瓜，我喜欢吃哈密瓜。
“我觉得你怎么不去当演员啊，你一定得奥斯卡小金人，以前我看你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还以为你真对任晚临动了心，我还担心万一任晚临不喜欢你，欺负你，外边找三气死你。”看来是我这个老父亲操错了心啊。
“不过……”李嘉林继续又道，“没关系，任晚临不喜欢你，那是他没眼光，眼睛和肚脐眼长反了！”
突然想到了什么，李嘉林停了一下，看了看黎然脸色，“小然是不是跟他了？”
黎然的手指停了，语气无奈，“你觉得任晚临会把孩子给我抚养吗？不过他还算讲点道理，没有剥夺我对孩子的探视权。”
李嘉林想想也是，豪门怎么能让自家的太子流落在外。
黎然看见李嘉林那老父亲的担忧又浮现在脸上，他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不难过，真的，一点都不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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