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是结束了,索隆在心里暗自松了口气,忙不迭地跟上他的脚步。
“辛苦了。”他真心实意地对埃德温说。
连他这个被牵扯进来做公证的局外人都明白,即使真是格兰特犯下了罪行,以埃德温的身份也根本不需要为几个低等子民的死负责,昂萨斯特之所以敢纠缠不休,背后肯定有身份更高的人在为他撑腰。至于被拖下水一起做受害者的凡妮莎和布林,两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并没有对埃德温施加什么压力,从头到尾要求开会解决事件的都是昂萨斯特,他们俩只是按时到场做个样子而已。
身为约克市的驱魔人协会会长,这些年来他也不是没处理过类似事件,但埃德温身份特殊,又掌管着约克市的“门”,他还是希望对方能好好地留在洛克希尔街179号,而不是被这种事情绊住,把“门”留给其他能力不足的人。
格兰特的事就是前车之鉴,所幸没有对约克市的普通人造成什么大影响,但如果“门”再开一次,带来的后患可能就没这么简单了。
两个世界交融得太过频繁,会造成难以预料的后果。
“你最好不要和昂萨斯特走太近,”埃德温没回应他的话,只是提醒道,“他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索隆愣了愣,正在想他是什么意思,他们恰好在这时走上最后一节楼梯,遇见了等在那里的桑切斯。
“你怎么还没回去?”埃德温问他。
“时间太晚了,总不能让你蹭会长的车回家。”桑切斯向索隆打了个招呼,然后无所谓地笑了笑,“把你接过来,我总要负责再把你送回去,免得扎尔斯他们担心。”
知道他是出于好意,埃德温没有多说什么,向索隆点了点头,和他一起离开了。
索隆目送他们的背影走出协会大门,慢半拍地想:扎尔斯是谁?
179号来的那个新人吗?
179号的晚餐是简单的速食咖喱饭配鲜榨果汁,用的都是扎尔斯下午从超市里带回来的材料。汉娜准备这些花了不少功夫,她连切胡萝卜都做不好,最后还是扎尔斯接过厨刀,替她处理了所有需要用到的食材,包括切块榨汁的水果。
吃过晚饭后,扎尔斯带着刻耳出门散了会儿步,回来时从便利店里带了几盒冰淇淋,先敲了敲汉娜的房门。
“什么事?”汉娜隔着门问。
扎尔斯说:“请你吃冰淇淋。”
汉娜狐疑地打开门看了一眼,见他手里真的提了一袋子冰淇淋,疑惑道:“为什么?”
“没什么,只是顺路。”扎尔斯拿了一个香草味的递给她,“准备晚餐辛苦了。”
“我也没做什么……”
话虽这么说,但汉娜还是收下了冰淇淋,然后把房门又关上了。扎尔斯笑了一下,准备上楼给缪恩也送一盒,却听见汉娜隔着门说了句谢谢。
声音不大,但他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缪恩白天做了大扫除,这时已经躺在床上了,嘱咐扎尔斯放进冰箱里他明天再吃。扎尔斯依言把装着冰淇淋的袋子放进冰箱里,想了想,还是给自己拿了一盒。
他原本不准备吃的,毕竟冰淇淋的热量和健身的习惯背道而驰,但埃德温看起来一时半会也回不来,他总需要一点事情来打发时间。
顶多吃完再锻炼嘛。扎尔斯很没有骨气地想。
他带着一盒冰淇淋上了楼,打开电脑边吃边进行今天的课程学习——既然能上网了,用内部网络的资料配合图鉴进行记忆再好不过。
因为这个账号有权限,所以扎尔斯可以阅览绝大部分的资料,除了昨天埃德温替他搜索的付丧神,他还看了不少其他怪物的词条,觉得还挺有趣的。网站是驱魔人协会的内部网站,那么自然也有账号资料认证,他点进个人页,看到认证姓名是格兰特·穆德,里面还有这个人作为驱魔人活动的履历。
虽然扎尔斯知道这样不太好,但还是没按捺住好奇心,点开来看了看。
格兰特是6年前成功通过考试成为驱魔人的,一直活动在约克市周边,附属于约克市驱魔人协会。他没有家人,成为驱魔人也是因为老师引荐,最重要的是,在成为驱魔人之前,格兰特曾经是一名警察。
……他为什么会突然成为驱魔人呢?
从履历上看,作为驱魔人活动的5年里,格兰特得到的评价一直很优秀,几次获得年度最强认证。来到洛克希尔街179号则是在一年多以前,由于埃德温向协会要求一名助手,他主动脱离协会加入了这里。
这么看,他在179号也只呆了一年左右,就离开了人世。
埃德温说如果格兰特像他一样会害怕就好了,扎尔斯其实没太明白,但对方承诺今晚回来会告诉他格兰特的故事,扎尔斯还是很期待的。
把格兰特那份堪称顶级的履历关掉,扎尔斯挖了勺冰淇淋放进嘴里,突然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前景还挺有压力的。
埃德温的前任助理实在很优秀,而且经过专业训练又是驱魔人出身,相比之下,他确实像个没有合适人选被勉强录用的菜鸟。他从小在学校里得到的评价一直不低,也是以前三名的成绩毕业的,但在格兰特的履历面前,还是免不了有些自卑。
但无论如何,既然179号的所有人都决定让他留下,他也愿意尝试这份工作,当然还是要尽自己所能做到最好。一边吃一边想事情,不知不觉间一盒冰淇淋就见了底,扎尔斯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吃空了。
“……”怎么就吃完了?
他看着空荡荡的盒子,无奈地起身丢掉,心想真是好久没吃冰淇淋了,一口气吃一盒真的得去锻炼才行。
简单漱过口后,扎尔斯换了身轻便的运动服,下楼去院子里锻炼。
虽然房间里的摆设少得可怜,只有床衣柜和桌子三个大件,但也许是以前格兰特需要锻炼,179号的后院其实有简单的健身器材,比如推拉训练器和哑铃杠铃,角落里甚至还有个单杠,都是有明显使用痕迹的,但现在已经积了薄薄一层灰,想来是没有人使用的原因。扎尔斯最近除了慢跑以外都没怎么运动,反省了一下自己,热过身后调整了器材,决定先试试平推。
他弯着腰在调,身后却突然有东西拱了拱他的背——刻耳柏洛斯不知什么时候从前院跑了过来,看起来像是想陪他一起。
扎尔斯摸摸它的脑袋,无端想起电脑桌面的那张照片。
狗这么长情的动物,应该是很想念格兰特的吧。他想。
从照片上看,以前遛狗的工作应该是交给格兰特,就像他现在做的一样。刻耳柏洛斯之所以对他这么热情,会不会有这样的原因在呢?
似乎看出他有些失落,刻耳柏洛斯用脑门拱了拱他的掌心,低声呜呜两下,往他身上靠了过来。
扎尔斯没防备,被它这一靠撞得坐在地上,忍不住笑起来。
“干什么,”他抱着刻耳柏洛斯的脖子揉了揉,边笑边说,“你是知道我有点不太开心吗?所以才来安慰我。”
刻耳柏洛斯当然没法回答他,靠着他歪了歪头,没出声。
狗确实是能感受到人类情绪的,扎尔斯家里那只也是,在他们家人难过的时候会主动靠近,也不吵不闹,就这么安静地陪在旁边,像是陪伴又像是安慰,实在很通人性。
扎尔斯捧着它的脑袋,突发奇想道:“这里什么都有,你是不是也能听懂我说话?”
刻耳柏洛斯安静地看着他,扎尔斯也知道自己在说傻话,摇摇头,起身坐到训练器上开始锻炼。
“你就在这里陪我一会儿吧,刻耳。”
他对刻耳柏洛斯说。
大狗趴在草坪上看着他,安安静静地没有动弹。
第16章
院子里很安静,刻耳柏洛斯也没有来捣乱,扎尔斯把能做的项目都做了一遍,完了看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多,埃德温还没回来。
有什么会非要半夜去开,他原本就够难理解的,而且都这个点了埃德温还没回来,说实话,扎尔斯也不太指望今晚能听到故事了。
以埃德温嗜睡的习惯,他总不能缠着对方让给他讲故事,不让埃德温去睡觉。
他把刻耳柏洛斯送回狗屋里,又给它满上狗粮,正准备上楼去洗个澡,就看见桑切斯的车从街道另一头开过来,车前灯把街道照得很亮,刺得他抬手遮挡了一下眼睛。
车子停在179号门口,埃德温从后座上下来,看见满身大汗的他还愣了愣:“你怎么在这里?”
扎尔斯已经把外套脱了,只穿着一件黑色背心,身上全是汗,连头发都湿了——有段时间没有锻炼,又想着无事可做,他今晚断续练了有三个多小时,还没来得及上楼洗澡,看起来实在有些狼狈。
但他也没办法,只能这样湿漉漉地和桑切斯打了个招呼,然后对埃德温说:“我先上去洗个澡。”
至于还有没有故事听,就看埃德温的意思了。
他跑上楼拿了衣服就进浴室去洗澡,照镜子时才发现自己不仅湿得像落汤鸡,而且脸上还有陪刻耳柏洛斯在草地打滚留下的泥渍,埃德温和桑切斯看了以后可能觉得他在后院种地呢。
扎尔斯无奈地捋了一把湿漉漉的头发,拧开花洒准备好好洗个热水澡,却听见有人在外面敲了敲门。
“洗完到我房间来。”埃德温在门外说。
扎尔斯应了一声,然后拧开花洒,哗啦啦的水声立刻淹没了门外属于埃德温的脚步声。
看这样子,一会说不定还有故事可以听?他边洗头边想。
惦记着故事,又怕埃德温回了房间很快就睡着,扎尔斯速战速决,只花了十分钟就飞快地洗好出来,连头发都不顾上擦,顶着毛巾就去敲埃德温的房门。
门很快就开了,里面却没有埃德温的身影,一个圆滚滚还顶着块格子方巾的球在地上滚,还撞了他的小腿一下。
“……”这又是什么东西?
埃德温人不在房间里,房间附带的浴室隐约传来一点水声,大约是在里面洗漱。扎尔斯也不急着去喊他,先蹲**来掀开“球”上盖的方巾看了一眼,然后发现这东西居然不是球,是个库鲁鲁。
上次被埃德温退货的两个“礼物”之一,说自己不是东西的那个库鲁鲁,顶着咖啡色的格子方巾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不是说退回去了吗,怎么这东西还在这里?
扎尔斯想了想,把方巾按照原样盖回去,尽可能地让它看起来和刚才一样像个球形矮几。库鲁鲁也很配合地一动不动,好像刚才来开门的不是它似的。
做完这些,扎尔斯站起身来,见埃德温还没有出来,就像上次一样下楼去拿了饮料——汉娜已经睡了,楼梯下的房间里连灯光都没有,更别说热咖啡,他只能从冰箱里拿了罐装的,和啤酒一起带到埃德温那儿去。
他刻意虚掩着门没关上,果然,再进去时埃德温已经从浴室里出来了,正背对着他,从那个大得离谱,里面还不知藏着什么异空间的衣柜里拿衣服。大约是洗澡前忘了拿衣服,他只在腰间围了块浴巾,从扎尔斯的角度可以看见他肌肉不夸张但线条流畅匀称的背部。
以及从右肩斜着往下,横亘整个背部的一道伤疤。
看起来像是刀伤,但比普通刀伤要更可怕,伴随着烧伤的痕迹,不知是被烧红的刀刃砍的还是受伤后伤口被火焰灼烧过。即使伤口已经愈合,光看疤痕也能想象到受伤时有多痛。
他傻乎乎地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直到埃德温从衣柜里找到衣服,一边穿上一边回头看他才回过神来。
“来了,”埃德温说,“以为你没这么快,所以洗了个澡。”
“……哦,没关系,”扎尔斯楞了一下,慢半拍道,“我在下面拿了饮料,你要咖啡吗?”
埃德温披上睡袍朝他走来,那道骇人的伤疤看不见了,却在扎尔斯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他把罐装咖啡递给埃德温,主动在露台门前的椅子上坐下,说:“你这么晚才回来,我以为要先睡一觉再说……”
“答应过你,自然不会食言。”埃德温道。
他“啪”一声打开了咖啡罐子的拉环,喝了一口就皱起眉头,把它放在一旁。见扎尔斯捧着啤酒,一副既兴奋又期待的样子,他忍不住问:“就这么想知道?”
格兰特和扎尔斯之间仅仅是前后任的关系,其实他不是很明白,后者为什么这么在意格兰特的事情。但既然已经答应扎尔斯要说给他听,埃德温也不会因为不能理解而食言。
“怎么说呢……”扎尔斯皱着眉想了想,解释道,“来到这里以后,大家看起来都不怎么愿意提起他,但他留下的痕迹到处都是,想要不去在意也很难吧。我只是想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还有应该怎么做才能代替他成为能帮上忙的角色——”
“我说过,你不是他,不用勉强自己变成格兰特的样子。”埃德温道,“我让缪恩找的不是和格兰特一模一样的替身,而是一个新的助理,在听故事以前你应该明白这一点。”
扎尔斯点点头。其实他知道埃德温没有要他学谁的意思,但自己总是忍不住去想,这也没有办法。
也许听完故事以后他会改变想法,也许不会,不过他对格兰特的好奇是不变的。
“他刚来的时候是个刺头,对缪恩和汉娜都很不满意,对我的意见也不小。‘门’开在他的房间里是他主动要求的,因为在那时的他看来,179号除了他自己没有一个人靠谱。”
“可是大家看起来都很好啊。”扎尔斯忍不住道。
“那是你的想法,”埃德温笑了一下,“以一个职业驱魔人的目光看,当时的缪恩和汉娜确实不太够格做守门人。”
可是179号的守门人现在也不是缪恩和汉娜,格兰特离开以后,重担全都压在了埃德温身上。
“后来出了一些意外,汉娜虽然很讨厌他,但还是救了他的性命,格兰特才因此改变了对他们的看法,执行任务时也不再做独行侠,而是和我一起行动。”埃德温的手动了动,似乎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拿起那罐被他嫌弃的咖啡,“但也不总是这样,像希望郡那种程度的任务他一个人就能完成,也就懒得叫上我一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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