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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与渡山河(古代架空)——麦库姆斯先生

时间:2020-12-01 10:01:00  作者:麦库姆斯先生
  其实现在让他回想,他会觉得老天真的待他不薄,让他逃亡最初遇到的是邹吾、卓吾、千寻征、红窃脂等人,没有让他饿死、冻死,没有让他真的遇到什么谋财害命,遭遇真正的大凶大恶。
  虽然他们这群人,有些因为立场问题,真的不好相处,但是他不否认他们每个人都是难得的人物:出众的身手、多年潜伏的隐忍、准确严密的谋划、决不待时的果敢……这些特点共同捏合成了这群机权斡略、光彩熠熠的人,哪怕行于暗路,他们也能尽量地坚持住他们的大是大非……再这样的耳濡目染下,辛鸾其实很确定,如果不是遇到他们,今日的自己绝不会是这个样子。
  他走前问过邹吾,说,“一般通缉令多久会放宽?”
  邹吾迟疑了一下,说,“三五年罢。”
  虽然他也知道弑君的罪名不会这样的放宽,但是他的确还是希望有一天世人都忘记了这件事,让他可以不必为这件事所扰,好好的在西南生活。
  就像邹吾也问过他,当初北君落没,天衍帝下旨让他拟娶北君二姝,是否也有稳定北方的考量。他说他不清楚,但是以他对父亲的了解,就算有,那决定他决断的也不会是因为这个。
  “为人君者,平衡四方势力在所难免,可是他也不单是要讲利益的,他还是要讲道义的……制衡不代表要摧折忠贞之士,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就譬如有冤之人,若真的含冤而终,生人的魂灵也该当不安……”
  当时辛鸾说的很认真,只是他不确定邹吾有没有听懂他的意有所指,男人垂着眼睛忙着什么,在他说到“安”的时候,忽地一个抬眼——
  日光璀璨,那双眼睛偏偏刹那间将天光都吸尽,辛鸾离他过近,仿佛八星八箭地被刺穿了心口,瞬间失去声音。
  南阳大火之后,辛鸾说过邹吾长得好看,邹吾便没再易容。可那样英俊锋利的五官,见多了真是折寿,他沉默又深邃的目光扫过来的时候,那眼神的力度仿佛能看穿他,让他整个人都开始战栗。
  辛鸾在练刀的时候才会慢慢冷静下来,明白为什么以红窃脂之傲慢一定非邹吾不可,他那时候就合理怀疑她找丈夫纯粹是看脸。
  但是很多年后红窃脂义正言辞的否定过他这个判断。
  美丽的女郎后来死于一场别人对她的恶毒的谤诟,而死后那些谋杀她的男人们还在传看着她的一只袜子,神情津津不胜歆羡,那个时候辛鸾才能稍微理解她说的话,她那句,“世间的男子并非都是你和邹吾的性格,他们大多狂傲粗鄙,不知待女人有多残忍……”之后她又说,“你若不信,就找个稍有姿色的女人对他们示以爱悦,且看那男子之后再待那女子的态度,就知道他品行、涵养几何。”
  那个时候还在渝都,她的声音那么伤感,意有所指又那么明确。辛鸾那年年纪太小,只能联想到邹吾身上,以为她在感慨这个世上,她有机会所识之人,再没有邹吾那般不爱她却依旧可以敬她、重她之人。
  后来很多年,他去桃花冢上为她祭酒,他才知道,他当时稚嫩的联想一点都没有错,她就是遗憾,遗憾既让邹吾先认识了她,又让邹吾认识了他辛鸾,生生给她添一份终天之憾……她当年是真的心悦诚服地爱邹吾一场的,再之后,她一生感情艰难,哪怕破釜沉舟,最终还是溺毙于情海。
  ·
  且说辛鸾北上南阴墟。
  他原本计划是二月十七日晚到达墉城的,他自己也没想到,到第二天,他就坚持不下去了。
  坚持不下去的原因,倒不是因为什么危险,毕竟逃亡以来,邹吾这个免他遭危难的屏障教了他很多东西,就算如今把这道屏障撤掉,他也有能力自保。
  他坚持不下去的原因,是因为他吃不上饭。
  他如法炮制地抓小动物来扭断它们的脖子,剥皮,架起火烤熟,但是他一口咬下去的时候,恶心他差点没把上一顿的东西吐出去——怪只怪之前邹吾烤兔前还会清洗处理,但是辛鸾着急吃,一般都只注意到他烤的过程了,所以到他自己囫囵烤出来后,里面深紫色的筋肉内脏都还在,一口还能咬出来腥骚的血水。
  饭是吃不上了,辛鸾前几顿还能沿路讨一点吃的,但是人家也不是随时饿就能随时见到的,反正辛鸾独行闷棍倒是没有挨,倒是时不时挨饿掉顿。
  第三天的时候他学乖了,把自己茹毛饮血的样子拾掇干净,在北上的官道上摆手,拦住了一辆马车,问他们能不能载自己一程。
  巧的是,那是个守善之家,从中境来,此次来东境也是为了去南阴墟临奠先帝,一家五口,车内也有个刚换牙的女儿,女主人见到辛鸾心中不忍,立刻就答应带他一程。
  辛鸾身上的手弩拆开,匕首藏好,身上珊瑚珠等财物没有拿出来,只说自己是和家人走失了,等到了墉城找到家人一定会有重谢,心中还是有些害怕这些人萍水相逢会对他见财起意伤害他。
  好在,这一舒姓人家压根没有多心他这个小孩子会如何,还关切他怎么这样瘦,也不管信没信辛鸾胡乱拎出来的徐斌他远亲的身份,一路上分了许多他们女儿的零嘴给他,还聊了许多他们家中琐事。
  等到晚上,舒家进城镇住店。
  因为先帝丧仪,所有幅员墉城的城池都收紧了盘查,城门口核验身份时,守城的士兵对辛鸾这个小孩并没有多关注,辛鸾自然也没有多此一举地拿自己伪造的照身贴,侍卫随口查问到他一句,他还笑呵呵地跟人家道辛苦。
  他已经不是在千寻府上那个会风声鹤唳的小孩子了,可能是被吓习惯了,别说这样的事情,便是现在就在生死边缘游走,他也努力地稳一会儿。
 
 
第67章 南阴墟(10)
  入夜之后,辛鸾很是舒服地洗了个热水澡,洗了头发,换了身干净衣裳,老老实实地进到房间,等着舒家的主人的安置。
  因为舒家小女儿太小,老太爷两位长辈又害怕打扰,舒家家君定了一大一小两间屋子,他们夫妇俩携着女儿和辛鸾要睡在一处的。
  主人不吩咐,辛鸾出于礼仪,也不敢先睡。
  没想到舒家家君老来得女,膝下无子,看到辛鸾就来了谈兴,因为他年纪小,也不拘束,只拍着他的肩膀要跟他谈古论今,讲一讲当今先帝的典故。
  辛鸾心中好笑,心说,那是我爹,我从小在他身边长大,还用你来介绍吗?
  可是这思绪一转,他又伤心起来。
  是啊,爹爹已经没了。
  辛鸾咬住嘴唇,压住猛地起伏的情绪,立刻笑着仰起脸道,“那府君多说些,我最喜欢听帝王将相的故事了。”
  他们只是寻常百姓,不会知道王庭内部诡谲的权利之争。但是他真的想听,作为一个儿子,他想听别人对他父亲的评价,而他父亲作为一个帝王,他想听他父亲的子民又在他百年之后如何评价他。
  舒家家主自称以前也是参过军的,很骄傲地说他当年还见过先帝风采哩,率先问辛鸾,可知道天衍帝高辛氏是祖籍是哪里人氏?
  辛鸾当然知道,但是他害羞地笑了笑,小声问,“是墉城吗?”
  “谬也!谬也!”
  男人一身薄薄的雪白亵衣,重重地拍了拍桌子,“不要以为先帝陵寝定于墉城就以为他是墉城人氏,南阴墟,帝王台,那是他成业之地,并非桑梓之地!”
  可辛鸾怎么会不知道呢?
  南阴墟并非是高辛氏的故土,天衍朝前,高辛氏还只是东极无皋山下的名门望族,无皋山上,多生扶桑树。其叶如桑。树长者二千丈,其中多有两两同根偶生,更相依倚,是以名为扶桑也。
  父亲定基开国之后,世人称扶桑之树,乃日之所出之地,更有童谣传唱,称,“东极扶桑,金乌升起,阳光过处,自有金玉。”赞指他父亲开继往开来之王朝。
  “我原是楚国人……”
  舒君自斟自酌,慢慢道,“愍楚十四年春,也就是二十一年前,你还没有出生,蚩戎由狱法山进窥中原,一路冲破河洛、长阳整个河朔,当时吴国首当其冲,战力不足,三道防线立得还不如纸厚,短短五天就任由北蛮将整个吴国从北至南冲了个对穿,再之后之后蚩戎就兵分几路,掠地楚吴段昭,烧杀抢掠,如入无人之境。
  三十万蚩戎军铜头铁额,当时战场上无人不怯,多少国家在他们面前觳觫,多少名将在他们阵前失手,整整五个月,蚩戎百战百胜,直到墉城。”
  墉城是东方门户,越过便是卫国的棘原,地形上两山相夹,漳河水流经其中。
  “我知道,”辛鸾轻声道,“那是墉城大捷。”
  “那个时候,先帝也就二十三四岁,还是卫国账下的先锋,但是我听说他原也不在正规军列中,柔弱的卫国也配不上骁勇善战的高辛氏……是卫国临时征兵,无皋山下的高辛氏带了本地千人投效的……但就是这不到三千人,遏住了蚩戎向蚩戎向东的冲势,成了我们七国的第一场胜仗。”
  “那时我也在墉城,不过我不走运,楚国的帅帐里没有高辛氏的辛涉,只有任意撤退以求自保的主帅……我们第一战险赢了,按道理是该立刻部署第二次会战的,结果当时联军都不顾全局,谁也不想消耗自己军力,战机稍纵即逝,他们还绞缠不定……只有卫国,先帝眼见着不能贻误,自己直接冲入卫国帅帐,斩了本国主帅,夺了卫国指挥权。
  而我们这群懦夫就退到山谷高地,眼见着先帝举旗冲锋,奔驰呼啸着深入腹地,哪怕我们从高眺望发现另有两路蚩戎在后包抄,也没敢伸出援手助战……可是他们还是胜了,赤炎,也就是当年的高家军以一敌十,发疯了一样逢蚩戎就砍,蚩戎避走,他们就追,浩浩汤汤绵延了数十里,一直把人赶到了绝壁漳河水中游……那个谷口两面山峦地障,漳河、淇水、浚水汇流,蚩戎被高家军所挤,八千铁骑皆入水,一直被杀到了漳河不流,八千人蚩戎集体葬身山谷……”
  舒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神色崇敬,口气庄严,他手里那杯酒举了太久,已经忘记饮下去了。
  辛鸾安静地看着这个并不显沧桑的男人。
  岁月在他身上已经抹平了军旅戎装的痕迹,他现在不过是中境最寻常的香料富商中的一员,滋润惬意的日子让他宽和而微微发福,然他刚才一番慷慨热切的讲述,还是瞬息将辛鸾拉进了二十年前那场他无缘得见的离乱又悲壮的墉城漳河。
  “当时先帝在绝对的劣势里反败为胜,其实不仅是吓得蚩戎魂飞魄散,当时联军全部也都魂飞魄散,再之后,高辛氏一鼓作气,阪城之胜、淇水河之胜、滏阳之胜次第发生,那真是扬眉吐气的一个月,高辛氏铁骑当先,战果辉煌,一役之后,数国军士纷纷偷奔其账下,整个中原开始了真正意义的反击。
  “天下四大名将,于此役横空出世三位,年仅二十三岁的天衍帝迅速**,几大战役打下来,寥寥数月麾下数千骑兵直接扩张到数万……命运铸九州之铁以为错,敲破了国,敲破了家,若不是当时高辛氏横空出世,挽危澜于既倒,这场绵延千里的战乱之火还不知道要烧个几年,方才能熄灭……
  “后来高辛氏出东境之围,还军于漳河,才将墉城改名为墉城……墉,高墙之意,壁垒之意,其实墉城哪里有高墙?哪里又是壁垒?它在狭窄的山谷之口,是最低洼凹陷之地,集结最寻常的城卫兵都可碾破它的城防,可是就因为高辛氏,先帝大旗横出,拒蚩戎于千里,麾下三千兵甲所在,立地化作我中原最高的城墙!”
  舒君洋洋洒洒,慷慨陈词。
  言毕,将手中酒一饮而下,拍案一叹,“人生三十年,功成千秋业!只恨生不识天衍帝,战不曾为之披靡啊!”
 
 
第68章 南阴墟(11)
  许久,辛鸾都没有说话。
  在料峭春寒的深夜,昔日父辈的英雄传奇从别人的口中说出,激荡在他的胸口中,而近日的物是人非佐酒,这让他如何不感叹。
  漳河墉城之胜,这绝不是他父亲最辉煌的战绩。
  他战绩顶峰曾以三万赤炎对五十六万联军,以一比十九的军力大获全胜,宛如三万屠夫磨刀霍霍向五十六万头猪羊——就像辛鸾在千寻府上说的那样,他父亲军权强盛之时,天下于他如探囊取物,以仁义取之,可,以残暴取之,亦可。
  到最后的涿鹿之战,仅剩的秦国负隅顽抗,勾连已经退守狱法山北的蚩戎,绝地发起了最后一场反击,天地人神鬼,贏鳞毛羽坤,北方河朔广袤的冬季战场上,两军对阵打到打得日月颠倒,天地难分……这些战役在后世看来,每一场都比漳河之战有名,但就像是舒君说的,南阴墟是天衍帝帝王业的开始,他的父亲就从这个地方真正走向了征途、开启了霸业、迎娶了美人、定都了神京,创立了天衍……
  舒夫人擦着湿头发从屏风后面走进来,不等撩起床帐就看到自家女儿正趴在被窝里,滴溜溜地看着父亲和小哥哥。
  “夫君,你讲的这样大声,阿臻都听精神了。”
  辛鸾一回头,正看见舒家的小女儿正瞪着葡萄一样的大眼睛,正探头探脑地看他。
  舒夫人年纪比他的夫君小一些,好似生怕辛鸾饿着一样,又打开了今天进城时买油包桂花糖,分了辛鸾一大块,还给了小女儿一小块,坐在床沿上慢慢道,“我是不懂你们男人家的打仗,不过这些年我随着夫君走南闯北,也算有些见识。天衍刚定基的时候,我曾经随着商队去过一次无皋山,怎么说呢?我还没进城的时候,最有印象的就是他们那里的路……马车昼夜行来走往,偏偏通往无皋的路没有轧痕,道旁的农家百姓用心护路,道两旁大树成荫,一路走来看不到一片落叶,听说哪怕夏天大雨过后,路上砸出泥泞坑洞,当地百姓都会及时填上细沙……”
  “那个时候天下刚刚结束混战,许多地方民生凋敝、十室九空,偏偏无皋殷殷繁荣。当地的香料卖家都说,便是在刚混战的那些年,各方势力今日起义、明日拉旗,轮番地滋事扰民,但那群人在外面翻天,也是不敢在无皋方圆三里随便摊派、让人做苦力的,拉伕、抓丁,更是行不通……就因为无皋有高辛氏坐镇,一旦有冲突,城内鸣钟为令,半天之内就能聚集出来成千上万的民兵来,他们清平武装久了,根本就是无人敢欺,无人敢冒犯,绿林匪盗都要绕着走……这样一个地方,能让先帝纠集起三千人起家冲击蚩戎,想来也没什么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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