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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孙远均你是不是不高兴了呀？”片刻之后，袁菲问道。
“没有啊。你为什么觉得我会不高兴呢？”孙远均反问。
袁菲盯着孙远均的脸看了一会，脸颊又开始微红，她略带羞赧地嘟囔道：“真是的，离那么近脸上竟然完美到一颗痣都没有。”
花痴完了之后，她就半开玩笑又开口问道：“你就不会吃醋吗？我对宋昱那么好。”
吃醋？吃谁的醋？刹那间，孙远均心里闪过无数个问号。是袁菲已经发现他和宋昱之间有点不正常了吗？
注意到孙远均脸上略带尴尬的神色，宋昱一把揽住了孙远均，笑道：“哥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袁菲嗔怪道：“什么嘛，你还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男孩儿。我这么个大美女天天在眼前晃来晃去，你哥为我吃下醋不是也很正常吗？”
宋昱接过她抛过来的话题，假装很有兴趣地问道：“菲菲姐有很多人追吗？”
袁菲手扶着下巴，眉飞色舞地炫耀道：“你们知道我收过多少情书吗？”
宋昱问道：“多少？”
袁菲：“去年搬家的时候，我妈帮我清理出了整整一个纸箱的情书。”
突然，孙远均一本正经地拆台道：“那是因为他们没看见你吃东西，打游戏的野蛮样子吧。”
“哈哈哈哈！”宋昱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他丝毫没看明白，袁菲说的这些话都是有些小心思的。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所有的玩笑都是带有或真或假的试探。
袁菲也附和着一起笑了，心里却隐隐有些明白了，孙远均大概确实对自己是没啥心思的。
高中部的晚修比初中部的晚修要晚一个小时，所以基本上他们晚上不会一起回家。毕竟，十几岁的孩子已经不怕受到拐骗，家长也不会来接了。
但是今天孙远均通过人传话给宋昱，让宋昱晚上等他一起。宋昱一个人在班级做着作业，心里可高兴了。因为他们俩的家并不同路，这就意味着他又极有可能要去孙远均家过夜。
果不其然，一切正如宋昱所预料的那样。孙远均叫宋昱别骑车了，他骑车带他。
在等红绿灯的时候，孙远均忽然莫名其妙地问了他一个问题：“宋昱你觉得袁菲怎么样啊？”
宋昱如实回答道：“很好啊，长得又漂亮，性格又好。”
孙远均的表情似乎有点不太满意，又追问道：“那你喜欢她吗？”
宋昱点头道：“喜欢呀，她对我那么好。经常请我吃东西，还耐心教我做题。”
孙远均听罢，有点生气地问道：“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喜欢啊？”
宋昱不太明白孙远均为什么生气，但是他凭直觉觉得应该是自己说错了话。
片刻后，孙远均觉得身后伸过来一双柔软的小手搂紧了他的腰，他轻轻挠了挠他的腰，更好像是挠进了他的心里。
孙远均叹了口气，宋昱明明已经这么大了，怎么还可以这样什么都不懂。
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两个人洗好澡已经快十一点了。孙远均本来想和他分开睡来着，可是宋昱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他就只好无奈地默许他又拿着被子爬上了自己的床。
宋昱很自觉地躺到了床靠墙的角落的一边，把自己的身体蜷缩起来好像看起来体积很小的样子。
其实，孙远均知道宋昱今年长高了不少，现在至少有175了，虽然比自己这快180的身高是差了点，但是在同龄的男同学里他不矮了。
孙远均假模假样地拿着一本《战争与和平》在看，实则是在悄悄地用余光打量着旁边的宋昱。而宋昱也睁着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自己。
宋昱见他虽然看着书，却半天都没有翻页，于是斟酌了一番，最终鼓起勇气说道：“哥，其实我最喜欢你。”
“谁稀罕你的喜欢，你不是喜欢袁菲吗？”按捺下自己砰砰砰的快速心跳，孙远均违心地说道。
宋昱早已经习惯了他一直以来的口是心非，一点都没恼，又问道：“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喜欢袁菲？”
“谁管你，随便你。”孙远均把手边的书随手扔到一边，顺手关了床头灯。
“哥，你为什么不高兴？”
“我没有。”
“你有。哥，有人和我说你在和袁菲谈恋爱。”宋昱讲出了困扰他心里很久的疑惑。最近身边很多女生都在传，他想不知道都不行。
“嗯，谁说的？”孙远均不置可否地问了一句。
宋昱没回答他，而是又问道：“是因为你和她谈恋爱，所以我和她一起玩儿你就不开心了吗？”
黑暗中，孙远均摸了摸宋昱软软的头发，认真地问道：“宋昱，你希望我和她谈恋爱吗？”
宋昱闻言慢慢蹭了上来，像以往一样伸手抱住了孙远均。
孙远均像安慰他一样，抚摸着他的后背：“你好好想一想，说实话。”
宋昱摇头说道：“不希望。”
孙远均启发道：“那为什么不希望呢？”
宋昱：“我怕你和她在一起就不要我了，不管我了。”
孙远均：“就因为这个？那如果我保证不会呢，我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对你好。”就连孙远均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说话的时候语气是略带着失望的。
宋昱笃定道：“还是不希望。我希望哥永远只会对我一个人好。”
孙远均于是把他又搂紧了一些，承诺到：“我以后只对你一个人好。”
黑暗中，两个人维持着拥抱的姿势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不说话的时候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宋昱打破了沉默，说道：“可是哥，我其实又有点希望你和她谈恋爱。”
“为什么？”孙远均不解地问道。
宋昱：“因为我下学期就要走了，如果你和她在一起，我走之后你就不会再孤单了。还有我如果要求你只对我一个人好，会不会太自私啊？”
就算孙远均一直都是和情商不太高的人，或者说是看起来比较冷漠的人，仍然被宋昱此刻说的这几句话，感动到无以复加。
他想他大概已经明白缠绕在他和他之间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他怀着极大的忍耐力克制着自己不去亲他，而是选择在深秋的夜晚重新去浴室洗了一个冷水澡。
半个小时过后，孙远均终于回来了，他发现宋昱已经在等待他的过程中没心没肺地睡着了。
孙远均借着昏暗的床头灯光，认真观察起这个好几年来一直跟着他粘着他的小跟班，忽然觉得之前还不怎么起眼的小男孩儿，怎么一下子就好看成这样了呀？
整张脸整个人，包括他乖巧又贴心的性格都好像完全长在他的审美上了，可是一想起即将到来的离别，孙远均忽然不知要拿他怎么办好了。
孙远均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宋昱那看起来软嘟嘟的浅粉色嘴唇上。
不知盯了多久，他忍不住想伸手去摸摸验证一下是不是看上去那么柔软，但是伸出的手指最终停留在他的嘴唇上方一厘米处。
他和他都毕竟太小了，孙远均不允许他的人生中出现不可控制的因素，但是更重要的是，宋昱看起来还是一脸懵懂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
他最终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手覆在了宋昱摊开的手掌上。孙远均的手比他整整大一个码，完完全全地把他的手包裹住了。
孙远均不敢太用力，所以宋昱也没有醒。
孙远均侧躺在宋昱的身边，他的左手牵着宋昱的右手，他就维持着这么一个不舒服的姿势，不知什么时候才睡着了。
第15章
一月份的时候宋昱他们全家就搬家成都。
临走的前一天晚上，宋昱不顾父母的反对，一定要住到孙远均家。
在能够彼此陪伴的最后一晚，他们都睡不着，孙远均索性拿起吉他唱歌，唱了《追梦人》，唱了《死了都要爱》，唱了《飞鸟》……唱到喉咙沙哑，直到半夜耳朵不好的爷爷也受不了了喊他们不要再扰民了。
宋昱又圆又黑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看，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毕竟人生中第一次经历这种离别。
明天是早上八点多的火车，宋昱叫孙远均不要去送他，他不想看见他哭。
孙远均从书包里拿出来两只一模一样的手机，都是蓝色的机身，白色的键盘，小巧而漂亮。
宋昱问道：“你哪来那么多钱？”
“你别管，以后每天都要给我打电话。”孙远均后来想想打长途还是挺贵的，于是又补充了句“发信息也可以”。
宋昱把手机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喜欢得不行，他让孙远均教他怎么用。原来孙远均不仅买了手机，还买了一张电话卡。可是他没有想到俩人很快分离，到了成都，宋昱还是得换一张卡。
晚上睡觉的时候，宋昱靠着孙远均的肩膀，明明很困，就是舍不得睡着。他一遍遍地叫着“哥哥，哥哥，”好像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话好说了。
孙远均则轻拍着他的后背，一遍遍不厌其烦地答应着他。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孙远均莫名就想到高一时学的那首柳永写离别的诗词来。果然真正难过的离别，却是说不出话来的。
一向对于感情疏于表达甚至有点淡漠的孙远均流了泪，宋昱则一遍遍用手指温柔地拭去他眼角的泪水。
第二天孙远均又一次翘了课，说好不去送他，但是他最终还是魂不守舍地忍不住跑去了火车站。
在人来人往的火车站，他买了张站台票，隐藏在汹涌人潮中，默默地向着要带着宋昱去远方的那辆火车挥了挥手。
宋昱除了留给他一只一岁大的名叫“浪仔”的狗，什么都没留下。
宋昱走的第二天，浪仔不知是对主人思念成疾还是不适应新家里的环境，上吐下泻。当时孙远均还在上学，孙远均的爷爷赶紧带它去了兽医院，打针加上吃药，花了好几百。
连宠物医院的老板都说，很少见到来给这种不值钱的小土狗治病愿意花这么多钱的。
一向粗犷的爷爷哑着嗓子说道：“这只小狗是孙子的一个念想呢。”
浪仔生了几天病，后来虽然好了，但是整只狗就像受了什么打击一样，精神萎靡，连肥滚滚的肚子都小了一圈。
孙远均把它最爱的肉骨头拿给它吃，它都不感兴趣。
孙远均刷牙的时候照了照镜子，发现镜子里的自己颧骨变高，下巴好像也变尖了，他又转头看了看他脚边的狗。
他心想，宋昱还老说他像流浪狗，哪是啊，明明自己才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难过归难过，可是生活还是要继续的。高中生也不能很高调地用手机，孙远均只能偶尔打打电话，每天固定中午和晚上和宋昱聊下短信。
当浪仔终于适应了环境，又变得活泼可爱，身材又变得圆滚滚的时候，孙远均已经意识到他和宋昱的联系越来越少了。
毕竟失去了共同的朋友圈，就失去了很多的话题。孙远均想，宋昱的身边一定有很多的新朋友吧。
虽然每天一样打电话，发短信，但是有些东西肉眼可见的在慢慢变淡了。
孙远均不知道该怎么办，心情很不好。直到李思有天神神秘秘地拿来一张征集歌手参加选秀的宣传单。
在当时，电视选秀活动方兴未艾。暑假的时候，一场电视选秀成了全民关注的最炙手可热的节目。随着节目的热度很快捧红了一批年轻的歌手，于是许多电视台开始一窝蜂地投资选秀节目。
孙远均研究了下参赛规则，当即决定参加。虽说努力追求梦想也不一定会成功，但是孙远均不是那种会给自己留机会后悔的人。
当天晚上他就给宋昱打了电话，两人一拍即合，破天荒聊了半个小时都有话说，并且竟然还意犹未尽。俩个人甚至在电话里连参赛的歌曲都选好了。
可是第二天宋昱告诉他他不能参加比赛了，而且是用公用电话亭打的电话。
孙远均问他为什么不用手机打电话，他支支吾吾地不肯说。问他为什么不能参加比赛，他说他妈妈说初三马上要中考了，不能耽误时间。
孙远均没有办法，威胁道：“你要是再不说实话，我就要去四川找你了。”
宋昱只得从实招了，他那天上学忘记了带手机，手机短信被他妈看见了。
其实平时两人聊天内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也就是吐槽下最近的考试难不难，作业多不多，身边的同学有多奇葩之类的。
可是那天宋昱收到孙远均的短信有点不一样，那天晚上孙远均失眠了，给宋昱发了一句，“昱昱，我好想你，很想抱你。”
宋昱在看到这条短信之后，又高兴又难过，还带着异常的兴奋，他很快就回复道：“哥，我快想死你了。”
正是因为宋昱这一看就不太正常的情绪，被他妈妈看在眼里了，第二天去他房里打扫卫生时，多了一个心眼，这才发现的。宋昱妈妈一开始又气又急，急火攻心，差一点就晕倒了。
宋昱好说歹说，保证了一万遍自己和孙远均绝对不是她想的那样，他们只是一对分别太久的好朋友，才说服他妈不告诉他爸。但前提是他再也没有手机用了，而且永远不能和孙远均联系。
最后宋昱说道：“我没办法去参加选秀了，你和李思去吧，我给你们加油！”
电话那头好久没声音，孙远均哽咽道：“那你妈打你了没有？”
虽然明知对方看不见自己，宋昱还是摇了摇头：“我妈舍不得打我，毕竟是亲生的嘛。”实际上是，从昨晚到现在他身上的笤帚印还在隐隐作痛。
那年初秋，孙远均和李思背着吉他和贝斯开启了人生中的选秀生涯。
首先，家长和学校都是不支持他们的。大人的观念往往还是比较传统的，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那些玩音乐搞艺术之类的全是旁门左道，看起来不太靠谱的样子。
况且孙远均又是成绩特别好的学生，李思的成绩也不差，这样剑走偏锋，一旦不成功，学业荒废的可能性特别大。因为家长并不支持，孙远均为了攒报名的路费，暑假还去当地一家小有名气的酒吧卖唱了十多天。
去学校请假的时候，班主任老秦的脸简直要拉得比驴脸还长。但是不管怎样，孙远均还是想要试一试，他很单纯地想到，人生改变命运的机会也许就那么几次，不试一下怎么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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