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画面里,张秘书的车正对着监控探头,等红灯的几十秒里,他将手放在方向盘上,看着十分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他开了右转弯灯,绿灯一亮起,轿车起步,一辆红色的小皮卡忽然闯入画面中,这辆车是从张秘书左边来的,车速目测有一百五十码,看上去完全失控了,前轮疯狂摆动摇晃着。
小皮卡开得很快,几乎是很快就窜到了张秘书侧方。
这车出现得太突然了,在皮卡遮挡住张秘书的迪奥轿车之前,还很明显能看见张秘书紧急往右边避让了一下,还踩了一脚刹车。
按照现在的看来,两辆车虽然靠得很近,但是中间起码还隔了半米的距离,不至于撞上。
然而就在这时,年轻警察紧张地指了一下皮卡司机的驾驶座:“你们看……”
一个硕大的人形物体突然出现在司机车窗外,肢体头颅轮廓都很清晰,干瘦佝偻的样子,整个贴在车门外,一只细瘦的胳膊仿佛已经伸进了车窗里。
下一刻,皮卡车头猛的向右边甩了一下,砰的撞上了迪奥车的引擎盖。
皮卡车整个朝着迪奥轿车倒下去,重重的将整个车头压扁了,车窗顿时粉碎。
画面静止了一会儿,触目惊心的车祸现场看上去可怕极了,过了一会儿,皮卡司机满头是血地从车窗口爬出来,看到车头几乎瘪下去的样子,吓得呆住了,腿一软竟然直接从车上滚了下来。
敖麓弋眼睛一眯。
就在皮卡司机摔下来的时候,他看见一条淡淡的灰影子从皮卡车里一闪,从迪奥几乎粉碎的前车窗钻了进去。
那很不容易看见,打眼一看,还以为是皮卡司机的影子。
监控放完了,年轻警察哆哆嗦嗦的跟他们队长说:“你看见没?那个车外面扒着车窗的,好像是个人——”
他这话像是从牙齿里挤出来的,其实他更想说,那根本就是个鬼。
“瞎说什么呢!”
队长斥骂着,看了敖麓弋一眼,发现他面容平静的沉默着,好像没当真。
这让他稍微放心了一点,对年轻警察瞪了一眼。
当警察的,多少也会碰到一些邪乎的情况,自己心里知道就行,怎么还能在人民群众面前嚷嚷出来?
当宣传墙上二十四字标语是摆着看的啊?
把敖麓弋临送出来前,警察同志和蔼的对他说:“这件事肯定是皮卡司机全责,他说自己当时脑袋迷糊了,显然是疲劳驾驶,让伤患回去好好养养吧,有事会通知你们的。”
敖麓弋没追究看到的监控是怎么回事,这让警察松了一口气。
事实上,他已经明白发生什么了。
开车回了医院,手术已经完成了,病人被送到了病房里,岑非临时砸钱硬是住了单人间,现在正心疼不已的坐在床前忙前忙后。
张秘书还没醒,带着呼吸管躺在床上,房间里充满了心率检测仪的哔哔声。
听见开门声,岑非眼含热泪的转过头来:“怎么样了?”
他赶忙擦掉眼泪:“警察怎么说?”
“皮卡车司机全责,疲劳驾驶。”敖麓弋淡淡的说,慢慢走到病床前。
岑非吸吸鼻子,正要张口说点什么,心率检测仪忽然开始哔哔大响起来。
“医生!医生快来啊!!!”
岑非顿时慌了,站起来就要去按呼叫铃。
张秘书忽然猛的抽搐了一下,脸色迅速的从苍白变得毫无血色,变成可怕的灰败颜色。
整个病床都吱吱作响起来,连接着他身体的管线都在剧烈挣扎中被挣开了。
岑非惊呆了,他惊慌失措的扑上去按住张秘书的身体,抬头大叫:“来人啊!!快帮我按住他!!”
他一抬头,发现敖麓弋冲了过来,并没有帮自己按住张秘书,反而抬起手把他推开了。
更让他傻眼的是,敖麓弋像是突然发疯似的,一把掐住了张秘书的脖子,重重的给了他一拳。
“啊啊啊!!!——”刺耳的嘶叫声从张秘书嘴里吼出来,极度刺耳悲惨,简直不像是人类发出的声音。
房间里所有东西都开始震颤起来,仿佛地震一样离开了地面弹动不停。
岑非浑身热血上涌,被忽然癫狂的敖麓弋惊得说不出话来:“你疯了!!!”
他正要跳起来冲过去阻止他,就在这时,张秘书的嘴眼耳朵鼻孔里忽然冒出一大股黑雾来。
岑非被这非人类可接受的震撼场面吓得呆若木鸡,愣愣地坐在地板上,动弹不得。
那股黑雾在天花板上凝聚成一大团,奔突狂涌,雾中仿佛有狰狞得宛如恶鬼般的面庞咆哮扭动。
张秘书生死未卜的瘫倒在了病床上,岑非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见了敖麓弋的眼睛变成了金色,额头上还长出两个鹿角一样的枝叉。
他的手掌中冒出一团灿烂的白光,岑非看见他飞了起来,直奔着天花板上那团雾而去。
刺眼的白光猛的膨胀开来,迫使岑非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
“砰!——”
一声不同寻常的沉闷巨响响彻整个医院大楼,人们发出尖叫,还以为发生了什么。
外面的人只能看见某间病房里闪过一阵白光,然后这光芒慢慢的暗淡下去。
岑非闭着眼,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力道扑面而来,竟然将他掀倒在地。
当他睁开眼来,那股黑雾已经彻底不见了。
敖麓弋面色严肃的站在病房中央,手中抓着一个手臂大小的,四肢细条条,蓬头垢面的黑色死物。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估计就能去下一个世界辽
第58章
岑非傻了眼, 眼前的一切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他觉得自己的大脑正在分解重组,多番努力之后,还是直接崩溃掉了。
他想开口问, 结果脑子里转了两圈‘这是什么东西’‘你是什么东西’‘这一切是个什么东西’‘我tm还是个人吗’之类的问题混乱的绞成了一堆完全没办法组织语言。
于是他干脆两眼一翻, 直接晕过去了。
晕过去之前, 他还听见敖麓弋连忙向他伸出手:“哎!!等等!——”
岑非完全昏迷之前唯一一个念头就是:卧槽你手里那个玩意儿离我远点!!
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躺在自己家大床上,岑非迷迷瞪瞪的睁开眼, 看见的是躺在自己身旁的张秘书。
要不是看见张秘书头上裹的一圈纱布,他几乎要以为之前发生的事情都是自己做梦呢。
他在卧室里,落地窗没有拉上窗帘,熟悉的城市夜景让他整个人悚然一惊。
等等, 他和张秘书在家, 那敖麓弋去哪儿了?!
岑非猛的从被窝里坐起来, 张秘书却毫无知觉, 看来他还没有恢复过来。
听见客厅里有动静,岑非头皮发麻的跳下床,忙不迭的冲出卧室。
敖麓弋正在客厅里, 捧着咖啡杯,聚精会神的坐在沙发上看着什么东西。
岑非一想起之前在医院里看见的东西就后背一凉, 看见敖麓弋还在, 心里又是松了一口气, 又是更加的头皮发麻了。
“你、你……”他语无伦次的说着,挪动脚步走过去。
敖麓弋转过头来:“你醒了。”
岑非终于看见他面前的是什么了。
就是昏迷之前看见敖麓弋手上捏着的那个!四肢干瘪细长,有着类似人类头颅的怪物!!
岑非尖叫了一声, 恨不得立刻昏迷过去。
可惜他刚刚醒来,神经好像已经得到了充分的锻炼,硬是没倒。
他虚弱的瘫软在沙发上, 惊恐的捂着脸:“这特么、这特么是个什么!!”
敖麓弋将咖啡杯轻轻放在了桌面上,合上了盖子。
他把这个可怕又恶心诡异十足的怪物放在一个蒂芙尼蓝的礼盒里,岑非看出来这个礼盒好像是他之前送给他妈的首饰盒子,上面还有一个蝴蝶结。
岑非用过的精致礼盒里放了一个这么个玩意儿,他觉得自己要起鸡皮疙瘩了。
盒盖上还有一些潦草的字迹,似乎是敖麓弋用红笔写的,因为他用的红笔还放在桌面上。
岑非看不懂那上面写的什么,完全是鬼画桃符。一想起画符,岑非忽然一僵,这上面的红笔笔迹,看着还真尼玛像符文……
岑非努力的用发颤的嗓音问:“这玩意儿、死、死透没有?”
敖麓弋用指节轻轻敲了一下盒面,那些字忽然亮起一阵金光,简直像是特效。
“魔是死不了的。”
他轻声说。
岑非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同时连滚带爬的冲向了厨房,躲在了厨房倒台后,哆哆嗦嗦的拿了一把厨刀握在了手上。
“这特么都是怎么一回事啊!!!!”他用崩溃的语气嚎叫到。
敖麓弋冲他扯扯嘴角:“怕个屁,我在这儿,比什么都好使。”
岑非看上去想要飙泪:“我特么现在还怕你呢!!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啊?!”
敖麓弋翻了个白眼:“行,现在你又不认识我了。”
“别给我抖机灵了!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敖麓弋看他确实怕的不行了,也不开玩笑了。
“张秘书被这个东西缠上了,我看了监控,这只魔乘着皮卡司机不注意藏在他车上,导致了车祸的发生,又乘机附在张秘书身上——要是我不在,这只魔会在短时间内要了他的命,然后附着在其他人身上。”
敖麓弋看他一眼,鉴于张秘书身边最亲近的人就是岑非,他要是死了,下一个就是他。
这个还是不用说出来吓唬他了。
“……魔?”岑非牙关打颤,身为生长在新中国旗下沐浴着党的光辉的小苗苗,岑非真是做梦也想不到,这个世界上还有真实的封建迷信牛鬼蛇神,而且就在他眼前。
“放心放心,这个世界绝大时候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的,就算有什么非科学的部分,也不会影响到你的。”
敖麓弋调侃了一下,迎接来他控诉的目光:“我今天才差点被非科学超自然的那一部分搞死,你跟我说这个?”
“……”这倒是没错。
岑非猛的站起来:“还有你!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他困惑中带着一点恼火,有种被最好朋友欺骗的受伤感觉。
他直勾勾的盯着敖麓弋:“你也不是人,是不是?”
敖麓弋在沉默中与他对视了两秒钟,忽然叹着气转开了目光:“……没错,但是我什么都不能告诉你。”
他歉疚的看了他一眼:“对不起,我并不是要有意要欺骗你,我只是想过一过普通的人类生活。”
岑非看着他的双眼,气一下子就泄了。
他今天还救了他和张秘书一命,虽然敖麓弋隐瞒了某些必须隐瞒的部分,但是他理解,而且,这么久以来,他是真的把敖麓弋当作朋友。
敖麓弋站起来:“我恐怕得走了。”
岑非一愣:“去哪儿?”
敖麓弋没说话,他就反应过来了。
“……行吧,你走吧。”
敖麓弋顿了顿,忽然说:“以后我就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了。”
岑非比刚才还要吃惊,什么叫不回来了。
“你……为什么?你去哪儿?为什么不能回来了。”
他着急的问:“是因为你身份暴露了?因为我?”
岑非一咬牙:“那你消除我的记忆好了。”
敖麓弋因为他这个话笑了一下,但很快又变得严肃起来:“不是,我不会消除你的记忆的……我必须要离开了,有件事很重要,我必须要去做。”
他望向窗外的城市夜景。
璀璨的霓虹灯之下,无数人们在一如往常的生活着。
人间真美啊——
敖麓弋在心底叹息了一声:“如果有机会,我会回来的。”
岑非滋味难明的愣住了,到现在为止,他与敖麓弋认识也有一两年了,可是到今天他才知道,他对自己的这个朋友根本一无所知。
他不明白敖麓弋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可是现在他明白敖麓弋一定是有他无法理解的理由必须要离开。
岑非觉得自己应该面对这个,但又忍不住失落。
“……行,那你走吧。”
他有个很强烈的预感,觉得自己恐怕是见不到敖麓弋了。
敖麓弋拿起了茶几上的盒子,对他慢慢点了点头:“那我走了。”
岑非以为他会用很酷炫的法术,但是他没有,他只是普普通通的拿着盒子走出了门,然后走向了电梯。
岑非一路送到电梯口,就像两个普通的朋友分别的场景一样,但是他知道这次道别意义重大。
岑非心里梗得厉害:“你,你要好好的啊。”
他看着他手里抱着的那个盒子,一想到敖麓弋很有可能要跟那种东西长时间打交道,他就忍不住心里一紧。
多危险多吓人啊。
岑非深呼吸了一下,忽然快步走上前去抱了他一下:“你可别……可别死了。”
他觉得自己眼圈发热,他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和亲友生离死别——
敖麓弋心中怅然,他这段时间,好像是在不断的和人告别。
他心中一动,深呼吸一口气,眸色忽然变成灿金,他低声说:“希望你一辈子平安喜乐,万事顺遂。”
我的朋友。
岑非的眼神瞬间变得涣散了,仿佛有一道强力的暖流从上到下朝着他笼罩下去,让他处于一种极其朦胧的意识不清中,耳边回荡着敖麓弋那句“平安喜乐,万事顺遂”,就像着了魔似的。
当他清醒过来时,才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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