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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段离开口，他身后的一名修士道：“蜃楼主人，好端端的，你拦着我们作甚？”
锦衣男子笑道：“非也，我拦的只是这位仙君，至于诸位，请随意。”他说着往旁边走了两步，让出路来。
那些人拿不住此人想做什么，都有些狐疑。段离道 ：“你们去追那名黑袍人，这里交给我。”
“好，柳仙友小心。”那些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窜出门去。
待他们都离开后，段离看向面前的锦衣男子：“你找我有事？”他挺疑惑的，“我好像不认识你。”
锦衣男子笑道：“是不认识。”
段离微微偏头，发自内心的好奇：“那你拦着我做什么？”
锦衣男子笑着朝他伸出一只手，“仙君，那一千万两黄金您还没给呢.若是放你走了，我上哪儿寻你去。”
第44章
段离用恍然大悟的语气说：“原来是这样。”
锦衣男子点头，“就是如此。”然后周围就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 见段离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锦衣男子道：“那么仙君, 你是付现银呢，还是……”
“现银啊。”段离拖长声音，在两名侍从从人群中走出来的时候, 他才继续道：“我倒是想付现银, 只是今日有点不巧, 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钱。”
虽然知道摊上了大麻烦, 但听段离这么说, 楚岚还是悄悄松了口气。他心道，万幸, 师尊没直接说他没这么多钱, 要不然肯定要当场就打起来。
那两名侍从打扮的人就停了下来，转头请示自家楼主。
锦衣男子好脾气地笑道：“无妨，没有现银, 银票也是可以的。”
段离道：“我也没带那么多银票。”
当段离话音落下的时候, 厅内的气氛陡然一僵，那两名侍从的目光都变得有些不善起来。
其实这也不怪他们, 因为段离的回答, 听起来太像耍无赖了。
段离对厅内的气氛变化一无所知，又或者他感觉到了, 只是没有放在心上。他一手撑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 道：“可否打个欠条？”
一旁的楚岚：“……”
这打欠条的说法，是段离在两年前才听说的。当时他带着楚岚下山去玩，误打误撞就进了赌/坊。
刚进门，就见里面仓惶的跑出一个人。那人没跑出多远，就被随后赶到的人擒住了。
一名体型壮硕，长相凶残的大汉慢悠悠地挑开赌坊的帘子，拿着欠条向那人讨债。
被擒的那人被揍得鼻青脸肿，口齿不清地道：“等……等我……赢了钱，就可以……还，还……你了。”
当时段离第一次听到“欠条”这个词，觉得好奇，就问楚岚是什么意思。
楚岚便解释了一遍，段离听完后，只嗯了一声，注意力很快被赌/坊中热闹的景象吸引了。
楚岚还以为段离没听进去，没想到还当真记住了。只是这蜃楼主人，看着脾气挺好，只怕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那锦衣男子听了段离的话，怔了一怔，随后笑着摇头：“那可不行，蜃楼有蜃楼的规矩，你既拿了东西，就必须留下银钱。”顿了顿，补充一句，“或者留下——命。”
随着锦衣男子话音落下，厅内的温度降至冰点。
面具后，楚岚忍不住拧起眉，手下意识攥紧了剑柄，却听段离道：“你想要我的命？”
听语调，一点也感觉不到害怕，当然，也没有生气，就像是不确定似的随口一问。
“非也，我怎么舍得要你的命。” 唰地一声，锦衣男子将玉骨扇合上了，他向前迈了两步，随后用扇子轻轻挑起楚岚的下巴，语音含笑，态度暧昧：“我对仙君一见倾心，你若愿常伴我左右，这一千万两黄金嘛，我可以不要。”
本欲往段离身边去的楚岚，被锦衣男子的一席话惊在了原地，他有些错愕的睁大眼睛，看着不远处挨得极近的二人。
到天昭门的这几年，楚岚读过许多书，那些书多是从清秀峰的书阁中借来的，也有戚和赠与他的。
那些书中自然不会有什么不利于修行的乱七八糟的内容。
是以男女之事楚岚知道的都不甚清楚，更不要说还有男子对男子倾心这种事了。
楚岚第一个想到的是九岁那年，在春风楼里见到的那些肮脏龌/龊的魔族。那些人不仅对孩童下手，还不分男童女童，简直丧心病狂到了极点。
望着差点贴在师尊身上的锦衣男子，楚岚心底涌起一阵怒火，这怒火来的迅疾且猛烈，甚至到了他自己都不能控制的地步。
楚岚也不想控制，此人这般言行，是对师尊的亵渎，他不能忍受。
察觉到身旁的楚岚动了一下，似是想要离开，丁升忙抱住他的胳膊，小声道：“你去哪儿？”
楚岚直接甩开丁升，身形一动向段离与锦衣男子掠去。
蜃楼内的侍从见楚岚突然冲出来，以为他要对楼主不利，当即也扑了过去。
楚岚神色一冷，直接将扑过来的两人踹飞出去，随后落到段离身旁，一掌打开锦衣男子手中的玉骨扇，将段离护在身后。
楚岚没有拔剑，锦衣男子知道他不想将事情闹得太僵，他不由轻笑一声，赞道：“好漂亮的身手。”
段离一手搭在楚岚肩上，将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这才说道：“区区一千万两黄金，就想要我？蜃楼主人，你的胆子倒是不小啊。”
他说着伸出两根手指，勾住楚岚的下巴，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然后对锦衣男子道：“你看，我家小徒弟都生气了。”
楚岚：“……”
他家师尊这姿势实在太像登徒子调戏良家妇女了，楚岚忍不住按下了段离不安分的爪子。
锦衣男子重又将目光落在段离身上，道：“所以，你这是拒绝了？”
段离反问：“你觉得呢？”
锦衣男子用玉骨扇一下一下敲着自己的掌心，良久才道：“好吧，你既不愿，我也不好强逼于你。不过打欠条是万万不行的，我不能为了一个外人坏了蜃楼的规矩。”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落在段离和楚岚身上，忽然有了主意：“我才说了倾心于你，也不会做的太过无情。观你们身上的服饰，应是天昭门的弟子。那这样，请这位小公子回门派取钱，在此之前，就请仙君在蜃楼小住几日，如何？”
他话中的小公子，指的是楚岚。
不等段离开口，楚岚就断然拒绝道：“不行。”此人看师尊的眼神，明显带着不纯的目的，他可不放心让段离一个人待在这里。
在锦衣公子再次开口前，楚岚又道：“我有办法付清这笔钱。”
第45章
锦衣男子：“哦？”听语意，分明是不信的。
楚岚迎着锦衣男子的目光, 声音不卑不亢：“还请楼主告知, 赌坊在哪一层。”
他知道, 蜃楼作为众人向往之地，除了数不尽的奇珍异宝，酒楼、花街、赌坊这些地方, 都是不会少的。
“你是想……”锦衣男子瞬间明白了楚岚的意思, 他笑道：“到底是小孩子, 想法是好的。不过我可是要提醒你, 敢入我蜃楼的赌徒, 可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别到了最后，这一千万两没还上, 又添了新债。”
楚岚道：“多谢楼主提点。”这态度, 明显是已经打定了主意，不会更改了。
锦衣男子环视四周，就见一楼的厅内早就站满了看热闹的人, 他道：“也不必如此麻烦。我看不如就在这台上开设赌桌, 感兴趣的客人都可以参加。”
楚岚自然没有异议：“好。”
锦衣男子便吩咐人收拾一楼的乱局，顺便准备东西。
楚岚跟段离坐在一旁休息, 两人的距离挨得很近, 胳膊与胳膊贴在一起。
段离身上依然是冷的，没有温度, 楚岚早已习惯了，现在两人挨在一起, 方才萦绕心底的怒火早已消失。
楚岚见段离想事情想的出神，忍不住道：“师尊，您在想什么？”
段离道：“那一千万两黄金我不过是随口一说，想气一气那魔族，谁想到最后九转回灵丹竟真给他吃了，这钱……”
楚岚被他有些委屈的语气逗笑了，问道：“所以师尊，您这是后悔了？”
段离没说话，楚岚的心思忽然动了起来。
他知道段离对金钱没概念，花起钱来总是大手大脚的，本想趁这个机会跟他说一下，只是还未开口，就听段离幽幽道：“此行你若是没有跟来……”
段离忽然意识到什么，看了楚岚一眼，不吭声了。
楚岚却从他的眼神中读懂了他的未尽之意——“此行你若没有跟来，为师早就赖账走人了。”
沉默了一会儿，楚岚由衷道：“多谢师尊。”还记得要给他这个徒弟做个好榜样。
“客气了。”段离虽不知楚岚在谢什么，还是点了点头，随后道：“对了，你方才是不是有话想说？”
楚岚嗯了一声，说出口的话却与方才所想完全相反：“师尊，徒儿以后会好好赚钱的，像今日这种情况，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段离心底大悦，笑着摸了摸楚岚的头，道：“好。”
那边蜃楼的侍从已经抬了赌桌上来，段离看了一眼，对楚岚道：“徒弟，我记得你说过，赌博伤身，还有损心性。今日怎么想起来要与他们赌了？”
那次段离带着楚岚误入赌坊，一时好奇，也参与进去玩了起来，没想到师徒二人百战百胜，最后赌坊老板怀疑他们出老千，将两人撵了出去。
段离明显没玩够，楚岚担心师尊误入歧途，以后成为赌徒，便跟他说，这赌坊不是个好去处，伤身不说，还对人的心性有损。
段离听完后，倒真的没再进过赌坊了。
楚岚道：“只要不沉迷其中，偶尔一次也是可以的。而且，现在也实在没有办法了。”
这一千万的账单若是送到天昭门，他能够想到魏平会露出怎样震怒的表情，只怕连戚和都会很为难。
段离嗯了一声，问道：“你有把握吗？”
楚岚笑起来：“师尊放心。”
他那次跟段离进赌坊，也是生平第一次。在里面待了没多久，就无师自通地摸到了一些诀窍。
同是赌/博，想来在这里，也是一样的。
事情也果如楚岚所料的那般，他在赌桌上百战百胜，无往而不利。
那些资深的赌徒不信自己竟会输给一个少年，全都被激起了斗志，筹码越加越多。
渐渐地，楚岚的手边堆满了筹码。段离看的心痒，也跟着玩了几局，同样一把没输。
那些赌徒渐渐急了，开始怀疑楚岚跟段离出老千，纷纷找在一旁看热闹的蜃楼主人，要他评理。
锦衣男子一句话就将那些人堵了回去：“能在我蜃楼出老千的人，还没出生呢。”
人家楼主都发话了，那些人自然不敢再造次，一名大汉道：“我今日偏就不信这个邪！赌最后一把，压上我全部的家当。”
楚岚有些不忍，他劝道：“小赌怡情，这位大叔，没必要这么较真吧。”
大汉扬起下巴道：“你若是怕了，尽管求饶。”
楚岚轻叹口气，求饶是万万不可能的，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赌局再开。赢得依然是楚岚。
大汉瞪大眼睛，半晌幽幽叹气：“是我技不如人。”说着将面前的筹码尽数推到了楚岚面前。
楚岚道：“多谢。”
大汉摆摆手，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其余赌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有些迟疑。
其中一人咬牙道：“奶奶的，老子纵横赌场几十年，可从来都没怕过谁，今日……”
正说着，忽见蜃楼主人摇着玉骨扇走到了桌前，那人脚步一顿，又退了回去。
锦衣男子看着楚岚笑道：“不知小公子敢不敢跟我赌一把？”
楚岚怔了一下，没想到这人会掺和进来。
锦衣男子道：“只要你赢了我，余下的钱一笔勾销，你看如何？”
楚岚知道，锦衣男子既然说了这话，就不会给他拒绝的机会，当即也不废话，点头道：“好。”
锦衣男子满意地笑起来，目光落在桌上，道：“不玩太难的，免得让其他人以为我以大欺小。咱们玩个简单的，比大小，三局两胜，如何？”
又补充道：“蜃楼中的骰子都是由特殊材料制作而成，不受外力所控，你大可放心。”
这话就是向楚岚说明，他不会仗着自己修为高，而借机动手脚欺负他。
楚岚道：“好，不过我要先试试手感。”他虽在赌坊见人摇过骰子，自己却从未试过。
锦衣男子很好说话，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楚岚便拿过侍从准备的骰盅和骰子，摇了起来。
起初不得章法，几次之后，楚岚慢慢掌握了诀窍，摇出来的骰子点数也越来越大。
锦衣男子眼底闪过一抹诧异的光芒，待楚岚将骰盅放下，他笑道：“小公子准备好了？”
楚岚点头，锦衣男子道：“那便开始吧。小公子，你先请。”
楚岚也不推辞，拿过骰盅便摇了起来，待他将骰盅放到桌上，厅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手上。
骰盅掀开，两个五点，一个六点。
楚岚忍不住悄悄松了口气。
周围看热闹的人小声的讨论起来，“这骰子可不好控制，能摇出这个点数，稳赢了吧？”
“那可难说。这蜃楼之主若是能摇出豹子来……”
“豹子？说的简单，没听方才他说吗，这骰子是由特殊材料制成的，就算是仙人，也不可能随心所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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