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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岚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目光落在段离脸上。
这是柳成蹊的脸，楚岚看了十多年了，可以说非常熟悉，就连那眉尾小痣的位置，他就算闭上眼睛，也能准确地指出在什么位置。
可他仍在看。
楚岚看的并不是师父柳成蹊，而是宿在柳成蹊身体中的段离。
他不仅一次好奇过段离的长相，也曾在心中想象过他的样子。可一直都不满意。
如今，在这安静的清晨，这个念头再次涌上楚岚的心头。他想，师尊到底长什么样子呢？
应该是很好看的。
师尊与碧灵仙君既是好友，那他很可能也是仙人。
既是仙人，那肯定长的很好看。楚岚觉得这个逻辑肯定是对的。
他又想，师尊应该跟碧灵仙君一样好看。不，可能还要好看一点。
不，不是一点。应该是比碧灵仙君要好看很多很多。因为师尊他，有一双神采飞扬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的神采是张扬的、肆意的、明亮的、甚至是有些可爱的。
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容貌定然是不俗的。楚岚想，他的师尊肯定是这世上最好看的人。
他看着段离的睡颜，不由有些出神，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指尖已经碰触到了段离的眼睫。
似是觉得不适，段离的眼皮轻轻动了一下。浓密的眼睫毛就像是小刷子一样扫过楚岚的指尖，力道虽微弱，却足以将楚岚唤醒。
当楚岚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猛地将手缩了回去。他的动静有些大，段离被吵醒了，只见他眼皮微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当对上段离还不甚清明的目光的时候，楚岚听见了自己如雷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扑通。
段离看了楚岚一眼，哑着嗓子跟他道了一声早，又将眼睛闭上了。
段离可能是觉得这么睡挺舒服的，也没挪窝，只揪了楚岚身上的被子的一角，盖在身上。
楚岚僵硬地躺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直到确定段离重新入睡后，他紧绷的肌肉才稍微放松了一点。
他的脸上闪过懊恼与羞愧的神色——方才在段离抬眸看过来的时候，他竟然有凑过去亲吻他眼睛的冲动。
楚岚觉得，自己可能是撞了邪了。
第52章
房间内安静下来，楚岚却依然能够听见自己尚未平复下来的剧烈的心跳声。
他一手按在心口, 想要将躁动的心跳平复下来。同时心底还止不住的涌上阵阵羞愧之意。
他竟然敢对师尊抱有如此不敬的念头。虽只有一瞬, 他还是觉得不应该。
楚岚掐了一把掌心, 想让自己清醒点，却没想到，段离不知什么时候又将眼睛睁开了, 并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额头, 疑惑道：“徒弟, 你身体不舒服吗？心跳的怎么这么快？”
原来因为段离扯了楚岚身上被子的缘故, 两人间的距离更进了。入睡的时候段离虽然五感放松, 但如此近的距离，他能够听到楚岚的心跳声也是十分正常的。
楚岚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心情, 因着段离这一举动, 全都白费了。
他看着凑到近前的带着疑惑的眸子，只觉心底轰地一声燃起了一团火焰，烧得他整个人都快熟了。
他耳廓充血, 觉得自己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终于忍受不了, 楚岚猛地掀开被子坐起身。
段离放在楚岚额上的手，随着他的动作滑落下来, 段离不解地问：“嗯？怎么了？”
楚岚手忙脚乱地爬起来, 也不敢看段离，他语调快速地说：“我, 我去做饭。师尊您早上想吃什么？虾饺跟蛋汤可以吗？”
段离看了楚岚一会儿，见他真的没什么不舒服, 这才嗯了一声：“好。”
楚岚飞快地穿好衣服，逃也似的跑出了房间。清晨带着凉意的风打在脸颊上，他才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他去井边打了水，心不在焉地洗漱完，这才向柴房走去。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想，定是因为昨日害师父的凶手被抓，师父的罪名彻底洗脱，他太高兴，今日才会变得这么奇怪。
至于他会想……也只是因为他太感激师尊了。
毕竟若没遇到段离，他很可能死在春风楼的那群魔族手里。
楚岚想，对，一定是这样，他对师尊，完全是孺慕之情，并没有任何亵.渎、不敬的意思。
对一定是这样的！
自以为想清楚的楚岚脚步轻快地进了柴房，厨子大娘和她的同伴早就到了，一见到楚岚，就热情的跟他打招呼。
“早啊。”
“小岚儿又来给你师尊做饭啦？”
“今天来的比平时早啊。”
楚岚笑着道了一声早，说道：“嗯，今日醒的早，我先给你们打打下手吧，有什么是我能做的？”
楚岚自小就出入清秀峰的柴房，他模样生的好看，又乖巧懂事，手脚还麻利，柴房里的这些人都很喜欢他。
就像现在，站在灶边的一位胖大叔冲他招招手。楚岚走过去，就被塞了一盘刚出锅的小点心。
胖大叔指着旁边的小板凳，道：“我们这么多人，不用你一个小孩子打下手。来，把这个拿着，去那边吃，垫垫肚子。”
楚岚端着那盘子，有些无奈地说：“丁叔，我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
胖大叔哈哈笑起来，他伸手比了一下，“我第一次见你，你才这么高，可不就是小孩子？就算你将来长到二十岁，三十岁，甚至是四十岁，在叔眼里，你都是小孩子。”
楚岚觉得无法辩驳，只好不说话了。其他人见他有点委屈又有点无奈的样子，都哈哈笑了起来。
楚岚最终也没有坐在一旁躲清闲，吃了一块点心后，就帮着洗菜了。
昨天清秀峰上发生的事，经过一夜发酵，很多人都知道了——就算其他峰上的人还不怎么清楚，清秀峰作为事发地，这里的人肯定早已听说了。
楚岚一边洗菜，一边听他们谈论这事。他们既为柳成蹊和楚岚高兴，又气愤魏然的所作所为。
楚岚只沉默地听着，没说什么。
他是知道魏平的为人的，魏平既说了要将此事上报明光宗，他就绝不会徇私。
楚岚现在唯一盼着的，就是明光宗能从魏然口中多挖出一些东西，将那名隐藏在仙门中的叛徒揪出来。
只有到那个时候，他的师父才能真正的安息。
很快，做完早课的弟子陆陆续续到了饭堂。柴房里的人忙碌起来，他们将早已准备好的食物运了过去。
楚岚则站在柴房靠里的位置，那里有一个单独的小灶台。
因为他常到这里来，担心占了灶台，耽误他们的工作，所以在征得了众人的同意后，就自己动手砌了一个，专门用来给段离做饭。
现在楚岚用勺子舀了锅里的汤放在小瓷碗中，尝了一口后，满意地点点头。他盖上锅盖，算了一下时间，师尊也该到了。
正想着，就见一名厨娘冲他喊：“小岚儿，外面有人找你。”
楚岚应了一声，心里有些奇怪，以往段离到了都是直接进来找他的，怎么今日等在外面了？
等出了门，见到等在那里的人后，楚岚怔了一下。那人不是段离，而是一名天昭门的弟子。
楚岚走过去，疑惑道：“你找我？”他注意到那人手中还提着一个描金的食盒。
那人点点头，将手中的盒子递给楚岚：“方才山下来了人，托我将这个东西交给大师兄，我没找到人，就想着由你转交也是一样的。”
“谢谢。”楚岚带着满头雾水将锦盒接了过来，想了想，还是问道：“送东西的人有没有说他是谁？”
那名弟子摇头，楚岚又问他可还记得送东西之人的长相。
那名弟子道：“是两个穿黄色衣服的女孩，连发型都一模一样，若不细看，我还以为是双胞胎。”
女童，黄衣，楚岚微微皱眉，听起来好像是蜃楼的人。
送走那名弟子后 ，楚岚捧着食盒往回走。
方才叫他的厨娘好奇地走过来：“这一大清早的，谁来送东西啊？”
楚岚摇摇头，他将盒子放到柴房前的石桌上，担心里面会有什么危险的东西，便伸手敲了敲。
盒子里静悄悄的，一点动静也没有。楚岚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先打开看看，免得到时候里面飞出什么暗器伤了师尊。
他小心翼翼地将盖子打开，盒子里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飞出什么暗器，只飘出一阵食物的香味。
楚岚愣了一下，那蜃楼主人是什么意思？怎么好端端地想起来给师尊送吃的？
忽听身旁的厨娘咦了一声，“小岚儿你看，那是什么？”
楚岚仔细一看，就见食盒一侧放着一枝桃花，花瓣上还沾着晨露。
楚岚将那枝桃花拿在手里，脸色有点难看，等待师尊的好心情一下子都没了。
他岂会看不懂这是什么意思，那蜃楼主人是在向师尊表白，求爱。
这人真是胆大包天！
厨娘对此一无所觉，她捂着嘴巴在一旁笑道：“哎呀，小岚儿，这是哪家的姑娘，竟这般热情奔放，追人都追到天昭门来了。跟婶婶说说，在哪里碰到的？长的好不好看？”
厨娘没听到方才楚岚跟那名弟子的对话，理所当然地以为，这东西给楚岚的。
“不好看。”楚岚眸色发沉，他一字一字道：“是个丑八怪。”
厨娘一愣，随后笑起来，让他不要害羞，自己会保密的。
楚岚不想多说，只敷衍地点点头。厨娘又跟楚岚说了几句，带着满脸欣慰的神色飘走了。
等段离到的时候，就见他家小徒弟站在石桌前发呆，手里还拿着一截光秃秃的树枝。
段离看了一眼出神的小徒弟，又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问道：“你拿的是什么？”
听到声音，楚岚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就想将手里的桃花藏起来，谁知无意中瞥到一眼，就见上面的花瓣全没了。
楚岚：“……”过了一会儿，他低声道：“大概，是桃花。”
段离在他面前坐了下来：“那花呢？”
楚岚的声音更低了：“我手重，一不小心就……”其实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将这桃花揪成这样的。
幸运的是段离并没有继续纠结桃花的事，他看着桌上的锦盒：“这个又是什么？”
纵使心里不快，楚岚还是老实答道：“是蜃楼主人命人送来的，说是要给师尊。”
“哦？”段离很感兴趣地将盖子打开，就见里面放着几样精致的早点。
楚岚见段离好像很喜欢那食盒里的东西，忍不住抿了下嘴唇，垂在身侧的手也攥紧了。
这些年段离吃的东西，大部分都是他亲手做的，现在突然杀出来一个司明珏，让他的心情十分糟糕。
他做的虾饺虽也精致，可与蜃楼主人命人送来的美味珍馐相比，就有点寒碜了。
楚岚正觉委屈跟失落呢，却见段离将盖子重新盖上了。
段离问：“我的虾饺呢？”
楚岚一怔，就见段离挑眉道：“难道你没做？”
足足过了几息，楚岚才反应过来段离是什么意思，他瞬间高兴起来，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做了，就在屋里，我现在就去拿。师尊你等我。”
楚岚很快端了两碗汤和两笼虾饺上来。吃饭的时候，他的目光一直往放在旁边的食盒上瞅。
忍了忍，楚岚还是问道：“师尊，那司楼主送来的这盒东西怎么办？”
段离道：“嗯？什么怎么办，丢了吧。”
楚岚刚想说这不太好吧，就听段离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谁知道他在打什么坏主意。”
楚岚默默将劝慰的话咽了回去，重重点头道：“师尊说的对，我现在就丢。”
第53章
接下来几天，每到清晨, 蜃楼的早饭都会准时送到。食盒中还无一例外的放着沾了晨露的桃花。
楚岚丢了几次后, 段离忽然有了新想法, 他说：“不如拿去给清秀峰的厨师们尝尝，让他们跟人家好好学一下，总结总结经验, 别再折磨那些小孩的胃了。”
楚岚知道他家师尊对清秀峰伙食的嫌弃, 无奈的同时也觉得此法可行。当然, 他其实并不觉得柴房的食物难吃。
他虽不喜欢司明珏对师尊献殷勤, 但蜃楼的食物是真的很不错, 若柴房的大娘大叔们能够从中汲取一点灵感，那就再好不过了。
还有一点就是, 楚岚自小也不是长在富贵人家, 他知道食物的宝贵。听了段离的话后，他便将食盒拎到柴房，跟柴房的众人分着吃了。
柴房的那些人尝了后, 果然激发了创作灵感, 研究出了很多新菜色，连味道都比以前要好上许多。
据说, 其他峰上的弟子无意间尝了一次, 回去后都念念不忘，对清秀峰上的人是羡慕的不得了。
不得不说, 这司明珏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了。
时间又向前走了几日。
这天，楚岚出了一个小任务回来, 就听说魏然将七煞召魔阵的来历交代了，他说是在蜃楼里碰到的一名黑袍人交给他的。
一听到黑袍人三个字，楚岚神色当即一凛，那日他在蜃楼中见过那名黑袍人，就是他杀了那名魔族。
紧接着楚岚又有些不解，七煞召魔阵既是那人交给魏然的，那么他跟魔族应是一伙的，那他为何要对那名魔族下手？
根据那时同行的修士所说，那名魔族的实力是很强的，想必在魔族中也有很高的地位，可黑袍人竟动手杀了他？
难道是……起了内讧？
楚岚一边想着，一边转了脚步去找段离。想要听听他的意见。
这个时间，段离应该不在房中，师公又忙，他也不会去修炼，那应该就在心湖了。
楚岚直奔心湖，果真远远地就看到了段离的身影。
段离没有待在船上，而是躺在了岸边的草坪上，看姿势很是闲适。让楚岚感到意外的是，段离的身边坐着一个人。
看背影他觉得有点眼熟，直到那人偏头跟段离说话的时候，他才认出来，这人竟是几年未见的碧灵仙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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