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前面一望无尽,夏茨有点瘆得慌,回去想把门打开,却发现外面也被堵住了。
这里面除了废墟,几乎什么也没有,承重柱倒还坚挺地矗立在原地。
夏茨不得已继续往前走,祈望着自己能找到一条路,否则他就要被困在这里,不知何时才能出去了。没人会想到他居然主动钻进这里来的。
在火光的照耀下,夏茨找到了一间空的办公室,倒塌的桌边有一串钥匙和一件满是灰尘的外套。奇怪的是,办公室没有安装门窗,只是一个很狭小的空间,用来监控楼层上下的几处关键区域。如今那些屏幕都被砸碎了,值守人员也早就跑了。
夏茨观察了一会,忽然发现墙皮有龟裂的痕迹,用手一碰,整个物体都轰然倒塌了。
这吓了他一跳。好在他立马反应过来,这只是一层空心墙,就像那些脆弱的家具一样。
夏茨定了定神,朝对面望去,只见有几件男式长袍本该挂在架子上,现在却已经散落一地。
看起来没什么,但夏茨出于直觉走进去,提起那一堆长袍,发现了地上的鬼画符。
瞧这图形,这符号,怎么觉得有点像是登岛时所用的那种传送阵?
夏茨沉思了片刻,要启动一个完成的法阵,首先得找到奇门。找不到一切免谈。
可惜夏茨虽然晓得这一点,却找不到奇门,只能愣愣地面对传送阵,陷入了发呆的状态。
最后还是蜥蜴看不过去了,主动指出了奇门的位置。
虽然已经感叹过,但还是…魔兽真好用!
夏茨站到奇门的位置上,看着传送阵闪了一下,随即归于寂静。此时他的内心毫无忐忑或害怕,相反充斥着奇异的兴奋感。他觉得自己正在解一个了不得的谜。
这导致他的脑筋高速转动起来,寻思着自己还缺些什么。或许是魔力?可是刚刚传送阵已经有了动静,说明认可他的接触,只是他现有的东西还不足以启动传送阵罢了。想想看,如果这是个私密的魔法阵,创造者肯定会设置一个密码或口令,正如他以前所见。
夏茨站了起来,回到刚才的办公室里转了一圈。
他首先翻阅了桌边的记事本,没能在里面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接着他抓起钥匙圈,端详起这上面的每一把钥匙,由此发现了不一致的地方。
除了中间那一把钥匙,别的都有同样的标志,表明这是宫廷内部制造的。
而他越是仔细端详,越能从钥匙的表面看出模糊的字迹:希格纳普。
谁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夏茨站在奇门上使用了口令。
传送阵发出一阵白光,紧接着,夏茨出现在另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比刚才明亮和完整。
夏茨谨慎地看了看四周,蜥蜴仍然扇动着铁翼盘旋在他身边,他顿时安心了许多。
这注定是一个冒险之夜,而他很庆幸自己不是孤独的,有最亲密的伙伴在侧。
仿佛感应到他的想法,蜥蜴飞到夏茨的肩膀上,用小爪子轻轻拍打他。
脚步声从远处响起,夏茨立时明白了,蜥蜴是在警告他。
于是夏茨跳下了平台,悄悄躲进墙角后面。
「刚才真是要命,一旦失控就完了。」
「是的,还好最后关头控制住了。」
来者共有两个,听声音像是男性。
夏茨偷偷瞄了一眼,入目的是一个军官和一个持枪士兵。
等一下,有枪???夏茨吓得缩回去,靠在墙壁上大气不敢喘。
摩恩!他好像来了个不该来的地方。这里搞不好是什么秘密军事基地!
「出了这么大的事,总部居然也没有回应。」一个军官走向平台,「我以为他们有几百种紧急应对措施,总该有一种能派上用场。但是没有,甚至没有指挥官下来关心一下发电站的情况,还得我们自己过去汇报。」他低头咕哝起来,「这怎么设定的来着……我永远也搞不懂这些叫魔法的玩意……」
「这是一个多向传送阵,长官。通向总部的奇门在右边。所有口令都一样。」
「希格纳普?」军官说,望见传送阵散发出白光,「祝你好运,杰德。」
士兵敬了个礼,目送传送阵里的人消失。
传送阵发动时带有噪音,但在关闭之后,空间内更显寂静。
那名士兵并没有离开,而是疑惑地扫视着房间,像在寻找着什么。
夏茨微微偏头,发现蜥蜴已经飞到半空中,背上的铁翼发出明显的声响。
士兵开始迈步了。毫无疑问,对方听到了动静,正在朝这里靠近。
那一刻,夏茨希望自己能立刻隐身,但这种幻想是不可能实现的。蜥蜴看起来很激动,迫不及待想要飞出去,但夏茨不确定它这一出去,是否还有命回来。
没有别的办法了……生死关头,他必须设法存活……
「谁在那里?!出来!否则我开火了!」
杰德在这里服务了五年,每一年都平静如斯,没有发生过意外。
这里被部队里的兄弟称为养老院,但他骄傲于自己从未放松过警惕的事实。
这里是什么地方?说是最重要的基站之一也不为过,关系到整个帝国的运转。
他对于自己能在这里值守,感到无与伦比的荣幸,总是时刻保持着警惕。
现在这份警惕获得了回报。他在传送室里发现了一个危险的入侵者。作为单一用途的房间,传送室的空间大得有点不合理。他以前就曾想象过敌人隐藏在这里的可能性,但还是第一次面临真正的敌人。
杰德举起火枪,随着墙角阴影处的身影浮现出来,呼吸情不自禁地紊乱。
这跟他想得完全不一样。他对敌人尚没有明确的概念,考虑到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问题是眼前的这位男士,怀里抱着一把琴,眼神无辜清澈,装扮青春艳丽,怎么看都像是走错了片场。
杰德认为,要么是自己的眼睛出错了,要么是敌人真的很强大。他保守地倾向于后者。
「蹲下来!」杰德听见自己大喝道,「不许再动一步!」
他到底是不想杀掉这样一个人的。
所以当红发青年缓缓委下身,杰德心里只感到庆幸。他的肌肉放松了一些,准备过去把红发青年绑起来。或许他想太多了,这人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应该没必要粗暴地对待。
正胡思乱想之际,杰德瞥见红发青年跪坐到地上,双手落在琴上,轻轻点起弦来。
「放松,就当这是你的家。
离开,投身新一轮巡查。
顺着你日复一日的路,
执行千变一律的任务,
你没有见过任何陌生人,
也没有动静能入你的耳。」
魔乐的基调由轻转重,夏茨意料之中地看见士兵的表情变得呆滞。
那把枪被竖着收回怀里,士兵转过头去,一下一下地跺着脚走了。
夏茨松了口气,正要回传送阵逃走,谁知蜥蜴也像被迷倒了一样,径自跟着那个士兵飞走了。夏茨目瞪口呆,想要呼唤蜥蜴回来,又怕打断了演奏,只好快步跟了上去。
这是个错误的决定,夏茨马上就发现。事情开始朝极度不可思议的方向发展了。
士兵在路上遇见了另外几名士兵,而他们原本充满警觉,但在魔乐的影响下,也变得迷迷糊糊,效仿最初那名士兵走起来,形成一个队伍。
随着一行人继续前进,越来越多的人闻声加入进来,导致队伍跟雪球似的越滚越大。
冷汗已然布满了夏茨的额头。停不下来了,这要是停下来,他立刻就会被射成马蜂窝!
不同于他的紧张,蜥蜴一直表现得很兴奋,飞在队伍的最前面,就像一个小小的引路人。
最后,众人来到一面巨大的铁门前,就再也无法前进了。
蜥蜴围着铁门滑翔,却没能找到钻进去的洞孔,看起来很不甘心。
夏茨突然意识到,蜥蜴可能发现了一些自己发现不了的东西。
他不清楚它打什么算盘,但相信它不会损害自己的利益。
夏茨巡视四周,所有人都在这里,聆听着他的琴声,陷入出神的状态。
「听我说,你们当中的个别,
站出来,如果能跨越障碍。
飞行的动物读作风向标,
你们的任务是把路铺好。」
一时间,无人回应。
夏茨也不着急,站在队伍的中间,重复着魔乐的旋律。他相信自己的力量,尽管他用得不多。
后来有人站出来,浑身都是颤抖的。他正在极力抗拒这么做,可受更强大的超自然力量操控,他还是伸出手,贴住了门上的设备。一抹红光闪过。「咿——」那人忽然尖利地悲鸣,捂着头倒下了。与此同时,铁门轰然移动,朝着左右两边退去,展示出内部的浩瀚。
夏茨还没看清楚对面有什么,蜥蜴就先一步,倏地窜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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蜥蜴马上就要
第031章
如今呈现在夏茨眼前的,是一块拥挤的空地。一座又一座天桥在空中架起, 互相平行地横穿到头尾, 如同钢铁编织成的框架, 提供充足的场地给多样的设备,它们全都在运转中,发出不间断的嗡鸣,宛若一处嘈杂的墓地。
一根粗如古树的石柱矗立于墓地最核心的地带, 上面缠满了锁链,而那些锁链都被施加于一个人的身上——远远望去, 此人身赤体裸,瘦得如同一具暴晒多日的干尸。
夏茨慢慢向前走, 来到石柱的旁边, 仰头打量起石柱上的人。
就在这时,他发现对方还活着, 甚至还有呼吸。
那种呼吸很微弱, 跟四周的电流声相比更是几不可闻,但夏茨还是听到了。
夏茨完全不清楚自己面对的是怎样的情况,只晓得这里有一个人正在忍受苦难。
目及之处所有的东西,看似都有意义, 可在夏茨眼里,都只是用来折磨对方的刑具。
他是怎么样出现在这里的?在这里待了多长时间?
一直以来都发生了什么,才导致他变成这副模样?
夏茨就这样看着石柱上的人, 指间安静地弹拨着琴弦。
流水般的音乐回荡在室内, 不知情者听了, 还要当这是哪处幽雅别苑。
所有的士兵都处于出神状态,痴痴地聆听着,满脸陶醉,对现状浑然不觉。
唯有夏茨清醒地发觉,这里隐藏着整个岛屿上最重要的秘密之一。
「你是谁?」
轻若无物的询问,没有期待答复。
石柱上的人一动不动,如任意雕像般静止,抑或失去生命气息。
但这确确实实,是个活人没错,哪怕看起来已经死了。夏茨仰视着那张枯萎的面容,发现自己难以分辨出对方的五官,好像一些古老的石头聚集在草原上,随着时间的流逝被风化。
在瞥见对方的眼睛时,夏茨突然惊悚了一下,差点原地跳起来。
那是一双多么空洞的眼睛啊,白茫茫,雾气缭绕虚空,没有称之为眼球的实物。
这样的眼睛本该属于黑暗,永无见光之日,但其中的光芒却令夏茨难以直视。
原来周围的电流声是由此而来的。他意识到,内心的敬畏愈发深刻。
他已经开始察觉面前究竟是怎样的存在了。
没错,存在,这绝对不是人类那样的凡物。
这双闪电之眼分明预示着……
「普兰吉奇?」
话音落下之际,夏茨突然踉跄了一下。
阴沉的世界变成了纯黑,慢慢过渡向灰色,接着交替为纯白。
在这个纯白的空间里,一匹骏马俯视着夏茨,身上的鬃毛竟比彩虹还艳丽。
这时演奏已然停止了,夏茨抱着鲁特琴站起来,望向了骏马背后的汉子。
那汉子打着赤膊,仅穿有长裙裤,突显出一副结实身材。
长相看起来……很接近画像上的雷神普兰吉奇。
夏茨定定地站着,眼见汉子逐渐靠近自己,骏马也跟着踱步而来。
「你不怕我么,凡人?」汉子问,「你是这千百年来第一个当面叫出我名字的人。」
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别人都看不出他是谁?
夏茨想了想,几乎是立刻就推翻了这个猜测。
应该不会有人认不出自己教会最容易辨认的神明之一。
这就像问一个芒罗人,能不能描述出摩恩的外貌。毫无疑问的事。倒背如流。
如果普兰吉奇没撒谎的话,唯一的可能性是,他们不敢叫出他的名字。
要知道,名字可以是一种充满力量的东西,倘若运用得当……
「你想的没错。」肯定的声音在对面响起,「他们不敢直呼我的名字,只敢将我的名字倒过来,念成希格纳普。我能听到他们每日来回往返,总要念叨这个颠倒的口令。」
夏茨无意去探索普兰吉奇为什么听得到自己的念头这种问题。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处于什么地方,弄清楚这种问题,又有什么意义?
反正这是个神,而他只是个人。不如说,他能遇见一个神,这本身就够不可思议了。
尽管如此,夏茨还是尽量稳住了心神,张口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在你的意识领域里?不错的问题。但你只需知道,我不是带着敌意而来,仅仅是想跟你做个交易而已。」普兰吉奇沉吟道,「我想你的下一个问题应该是,什么交易,对吧?」
在夏茨点头后,普兰吉奇又道,「将你的身体给我。」他如此直白地说,「我可以让你成为一个神。」
夏茨呆了,「啊?」
「我需要你的身体,凡人。」普兰吉奇重复道,「原谅我不精湛的措辞,如果你也在同一个地方待了千百年,没跟外人说过话,你也会变成这样的。我需要你。给我你的身体。它可以帮助我收集到足够的信仰,重回名为帕拉达斯的天堂。」
开玩笑呢吧?谁会傻到献出自己的身体?
夏茨猛烈晃了一下脑袋,戒备地向后退。
普兰吉奇显然是缺乏耐心的,看到他这副模样,登时就冷下脸来,「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不给也得给,不过是一具庸俗的躯壳,我未必要尊重你的意愿。」
不过是一具庸俗的躯壳?夏茨瞪大了眼睛。
既想要他的东西,还随便贬低他的价值,真过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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