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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身(近代现代)——鼎儿

时间:2020-12-04 09:31:46  作者:鼎儿
  林远说:“后来,全班同学联合起来欺负他,最过火的是……是……”
  “是什么?”周景棠如同自虐般问了出来。
  林远说不下来了,宁哲接了话,说:“这件事不止你们班,全校都知道,几个男生把沈栖关厕所里打,还……扒了他的衣服,当时那一楼好几个班的人都看见了。再后来,沈栖从厕所的窗户那里跳下来了。”
  周景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如同被针扎了一般站了起来,眼里尽是不敢相信。
  “沈栖后来好像是骨折了,再后来就退学了,”林远说,“他退学之后和所有人都没有联系了。”
  周景棠深呼吸了几口气,他觉得自己的胸口仿佛压了巨石,几乎喘不过气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红了一整双眼睛,目光如刀一般落在了林远和宁哲身上,一字一句地问:“你们呢?”
  他说:“我走的时候让你们照顾他,你们就是这么照顾的?他被人欺负的时候,你们俩死了?”
  “昂?你们俩是不是死了?”
  宁哲起身辩解:“谁他妈知道你还喜欢他!”
  话音刚落,宁哲脸上一痛,结结实实地挨了周景棠一拳,直接把他带到了地上。周景棠气红了眼,不管不顾地上去补了几脚。
  宁哲被打蒙了,如果不是林远反应快过来拦着,他觉得周景棠是真的想打死他的。
  “周景棠你他妈有病,你那个时候人人找不到,电话电话打不通,”林远拉架的时候气极了跟着往周景棠身上打,“沈栖是男的事情你早知道,你知道你不说,你不说我和宁哲哪知道你他妈什么意思?你自己他妈一堆小心思谁知道!”
  “你们怎么能让他一个人?”
  “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啊?”
  “怎么能啊?”
  周景棠说着说着眼泪终于跑了出来,他从小到大哭过的次数屈指可数,可是今天他真的崩溃了,他以为他回来就可以找到沈栖的,他以为的啊!
  三个人在客厅打成了一团,顾不上谁对谁错,甚至也不管打的是谁了,他们心中都有气。打到最后精疲力尽地躺在一片狼藉的地板上,花瓶渣滓上已经分不清是谁的血迹了。
  周景棠回国的第一个夜晚是在津城的医院里度过的,隔壁躺着林远和宁哲,两个都伤得不比他轻。夜晚静下来之后,周景棠在宁哲的鬼哭狼嚎里无法入睡。
  天亮之后,宁哲靠在护工身上,推着输液架出现在他的病房门口,一脸的鼻青脸肿,问他:“牛还是你周少牛,一走四年杳无音信,一回来就送兄弟们医院三日游。”
  周景棠一夜未眠,整个人都没有什么力气,抬眼皮看他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别过脸闭目养神。
  宁哲啐了他一口,又拖着残体走了。
  三天后出院的时候,林远扒着他的车门问他:“是不是真的不要兄弟了?”
  周景棠看着他,他对林远和宁哲是真的恨,可是他说不出不要,因为这是从小陪他长大的兄弟,他打人他们便递砖头,他飙车他们敢把命交给他。但是他无法原谅他们就这么冷眼旁观沈栖被人欺负。
  周景棠上了车。
  宁哲追了几步,在他的车后面大声地喊:“周景棠,你气一天一个月,或者一年都好。”
  “别真不要兄弟了。”
  周景棠不知道,宁哲和林远这些年来同样心中有愧,沈栖退学后他们去找过,他们想过道歉的。他们不该冷眼旁观,无关于沈栖是不是周景棠喜欢的人,而是沈栖曾经用那双毫无杂质的眼睛看着他们,说真好,你们是我的朋友。
  他们想过弥补,可是时至今天,他们早已经无力回天了。
  
 
  ☆、第四十章
 
  
  2006年年底的时候,周景棠开始创业,用在澳洲积攒的积蓄成立了恒一集团,一开始做承包建筑工程,稳定了些便开始接手老楼盘做房产开发。他没有靠过周延武,中途周老爷子出手帮过了他几次,但是他从来没有去求过周延武。
  周景棠在国外的那四年,周家把他的消息瞒得很严,几乎除了家里人,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儿,因为什么事情去的。可是后来周景棠回国了,发展了两年多公司有了起色,渐渐回到了津城上流社会的交际圈子里。他毫不避讳,有人问起,便以玩笑的口吻说出当年是喜欢男人被强送出国。
  那一整年,津城整个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热度长年高居不下,人人尽知。传到周延武耳朵里的时候,他气得差点背过气,大病一场之后,身体也不如从前了,后来渐渐从高位上退了下来。
  周延武一直觉得自己是块硬骨头,后来才发现自己儿子才是天生反骨,所有名声地位全撒了出去,放眼整个津城,谁还能比他豁得出去?
  周景棠在津城的富二代圈子里从来都是最出格的那个,六七岁的时候敢在军区大院偷枪玩,十二三岁的时候人送外号疯狗,谁都敢咬,后来玩车,赌着一口气敢往断崖下撞。多年前消声沥迹了,再回来时孑然一身就敢出柜,丝毫不在意高门里的继承人的身份。
  恒一渐渐稳定之后,周景棠把大量的工作留给副总,自己一个人走了很多地方,去找一个人。
  他去了柳城,找遍了大街小巷,去了溏沁镇,翻山越岭。他甚至在柳城的街头贴起了寻人启事,被骗子骗进了巷子里,被一群人围殴,抢走了所有财物。
  周景棠每个月都会去柳城,一年多的时间下来几乎翻遍了柳城的所有角落。
  津城这边也传遍了,说周家那位爷是个死心眼,折腾了好些年还不死心。
  曾经一个和周景棠结过仇的富二代听别人完完整整地讲了这些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故事后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当即点了一支烟,嗤笑道:“真是有意思,大津城这么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怎么还养出了一个周景棠这么一个情痴。”
  周景棠最后一次去柳城是2009年的冬天,他到柳城的第三天夜里下了一整夜的大雪,那是柳城几十年难得一见的雪灾,几乎所有的交通都瘫痪了,他被困在酒店里,酒店里的供应也亮了红灯。
  那时他听说了柳城某个深山小村里有个年轻白净的支教老师,旁人描述起来和沈栖有三分像。他听了之后不管不顾地租了车便要进村,去的时候城管大队的在公路上撒了盐,顺利进村之后又是白欢喜一场,准备离开时大雪又开始下了。
  出村的路已经被围了,周景棠被困了一个多星期,手机连个信号都没有,全靠村长收留接济熬了一个多星期。
  后来,是林远和宁哲来了,他俩重金顾了位行车多年的老师傅,带着交警大队的人用碎煤渣和盐铺了一路才进了村。找到周景棠之后,他俩也没有力气骂了,给他裹了件羽绒服,带他回去。
  “不找了好不好?”宁哲说,“算我求你了,我们不找了,有缘,我们一定会再见到他的。”
  周景棠很累,隔了很久才有了力气回他,他说:“啊,不找了。”
  他怕他再找下去,也是枉费。
  后来周景棠开始专心忙事业了,林远说,他应该挣很多很多钱,成为最好最优秀的周景棠,这样有一天再遇到沈栖,才能对他说,我现在可以保护你了。
  周景棠站在镜子前,微微侧身,可以看见后颈上那棵树的一点点枝桠。
  那是他答应要给沈栖的家。
  时间是个特别不确定的东西,往前看的时候觉得前途渺茫,往后看的时候却觉得原来时光一晃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
  人潮汹涌里,那个少年走着走着便换了模样,身形挺拔,眼神也更加坚定,那件校服终究不能穿一辈子,他终于还是在经年时光里变成了他曾经最讨厌的西装革履的样子。
  年少时他以为自己最自由,那些写字楼里的人都被装在壳子里。时隔多年他终于明白了,真正自由的人是最无畏的人,是可以为了某一个人所向披靡的人。
  徐东程来病房探望的时候,周景棠正准备出院,但是来者是客,他便让助理出去办手续,他和徐东程聊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徐东程旁边的小姑娘眼睛特别亮,看着他的样子煜煜生辉,明明是不相关的两个人,他却没来由地觉得,这个小姑娘和沈栖有几分相像。
  许是那小姑娘的眼神太过不知收敛,徐东程想把人支出去,他说:“晓晓,来都来了,去张医生病房看看。”
  小姑娘嘟嚷着不满:“我哥在呢。”
  “你也去,”徐东程说。
  小姑娘走后,周景棠随口问:“这位是徐总的千金吗?”
  徐东程说:“小姑娘不懂事,非要跟我一起来探望周总。”
  说完,徐东程又试探一句:“这丫头,估计是春心萌动了。”
  周景棠笑了笑,摊开手,故作遗憾地说:“这么可爱的小姑娘,跟我是无缘了,真遗憾呢?”
  徐东程不解:“这话怎么说呢?”
  周景棠故作惊讶:“徐总不知道吗?我是个同性恋。我还以为,整个津城就没人不知道呢。”
  徐东程惊讶不已,看周景棠这落落大方的样子,看来这事还真不是什么秘密。他差点就闹了笑话,居然想把晓晓介绍给他。
  徐东程觉得挺遗憾的,他是真的很欣赏周景棠,不然徐晓晓还小,他还不会动这种心思。
  话题又转回工作上的事情,没聊一会儿,助理办好出院手续回来了,徐东程主动提出送周景棠回家,三个人一起出了病房。
  周景棠病愈不久,走得比平时慢一些,应着徐东程的话茬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回应。
  他忽然抬眼,视线扫过了走廊,一个身影映入眼帘。
  他突然停了下来,目光如同定住了一般落在了前面的背影上。
  徐东程跟着他停了下来,顺着他视线看了过去,突然喊了出来:“栖栖!”
  “栖栖!”
  那一刻周景棠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甚至不敢多想,怕多想了又是一场失望,这些年他实在是失望怕了。
  徐东程上前几步,又喊了一声:“栖栖。”
  前面的人回头了,但是徐东程挡在了前面,周景棠看不清他的脸。他仿佛被定在了原地,脚下生了根一般,视线已经无法移开了。
  徐东程往旁边退了一步,视线豁然开朗,两个人的目光徒然撞在了一起,转瞬之间仿佛了过了很多年。
  曾经的少年,有生之年,终究是相逢了。
  “叫你怎么不应呢?你这孩子,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徐东程说,“恒一的周总,和你差不多大。”
  沈栖的脸色霎那间变得苍白,若是瞧得仔细,能看见他的嘴唇微颤,长袖下的指节也在发抖。
  周景棠先找回了理智,背在身后的手反复伸缩了几次,确保自己的手不会僵硬之后,他让自己以最好的微笑向沈栖伸出手,对他说:“栖栖,好久不见。”
  栖栖,好久不见。
  这六个字让沈栖恍惚间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周景棠后背僵直,他在心里不停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幻想了无数种大方自然的谈话,可是终究抵不过心底的眷念。他从内心深处生出了渴望,他想抱抱沈栖。
  他向前一步张开双臂,沈栖却如同白日见鬼一般惨白着脸往后退。
  周景棠愣在原地,他斟酌着词汇,慢慢开口:“栖栖,我是周景棠啊。”
  周景棠离开柳城的时候,沈栖曾经想,等他回来他一定重新给他做好吃的,再也不故意炒辣椒呛他了。可是他以为周景棠会在十七岁的青春里回来,而不是时间过了九年,物非人非了。
  沈栖在听到那一句“栖栖”的时候,鼻子酸得不行,他一度差点失控,想落荒而逃。可是时间到底是过去了九年,他无论有多少崩溃,也可以念着这九年来的所有伤痛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扯着嘴角笑了起来,寒暄一般开了口:“周景棠……是柳城一中的对吧?好些年没见了,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他礼节性地握了一下他的手,微微笑了笑,说:“老同学,好久不见了。”
  周景棠有些难以置信,沈栖这意思是……他一开始没认出他吗?沈栖的一句“老同学”,让他近乎以为年少时所有的陪伴都像是自己一个人的梦。
  “你们认识吗?”徐东程挺吃惊的话,转念一想两人都在柳城上过高中。
  沈栖主动解释:“高中时候的同学,好多年没有见了。”
  他看向周景棠,笑了笑,问:“有九年没见了吧?快十年了吧?”
  周景棠哑着嗓,说不出话。
  徐东程笑着说:“那真是巧了,周总还不知道吧,沈栖就是我儿子,那些年是我疏忽了,让他在柳城吃了不少苦。”
  “徐叔,我有点事,想先回家,”沈栖不敢去看周景棠的眼睛,他甚至没有勇气好好看看周景棠这些年的变化,他只想逃避。
  徐东程说:“我一会儿也要回家,我们先送周总回去,一会儿再一起回家。”
  沈栖想说不好,可是他一抬眼,看到周景棠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他一下子就说不出话了。
  周景棠说:“既然是老同学,那么送我一程,大家叙叙旧,好吗?”
  沈栖还是想拒绝,可是徐东程已经笑着应下了,他只好跟着他们一起下楼了。他不敢和他们并排走,他怕自己走成同手同脚。
  上车的时候,徐东程主动上了副驾驶,把后座留了出来,笑着说:“你们年轻人坐后面吧。”
  周景棠和沈栖对视了一眼,最后是周景棠先上了车,沈栖硬着头皮坐在了另一边。
  他刻意地往车窗靠,一丝一毫也不敢挨着周景棠。
  周景棠的目光从未从沈栖身上移开过。
  沈栖突然开口:“当年,对不起了。”
  周景棠愣了一下,他不明白沈栖在说什么。
  沈栖双手合十,搭在膝盖上,双手太过用力,指节已经泛白了。他觉得曾经那些记忆又卷土重来了,他呼吸都不顺畅了。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笑着对周景棠说:“当年,是我让你丢人了。”
  沈栖一直没有办法忘记,林远说,周景棠听到他是个男生之后就挂了电话,后来那个电话再也没有打通了。那时候他多骄傲啊,天之骄子,明明那么耀眼的人,因为他,后来别人再提起他的时候,总是绕不开错把鱼目当珍珠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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