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耀在厨房收拾好后,方鉴已经洗完澡窝在床上看手机了。
“干嘛呢?”秦耀如释重负的解下戴了半天的帽子,偏头问了句。
“跟我妈聊天,”方鉴低头一边回着方沅的消息一边说,“她过年只有除夕和春节那两天假期,之后就要去国外出两个月的差,她想让你过几天去我家一起吃个饭。”
“要见丈母娘了?”秦耀啧了一声,挺了挺肩膀:“你别说,我还有点小激动。”
“什么丈母娘,”方鉴抬头看他一眼,纠正道:“你该叫婆婆。”
“都一样都一样,”秦耀叹了声:“啥时候我爸要像你妈这么开明就好了,我觉得我爸还挺喜欢你的。”
“那是,”方鉴说:“谁不喜欢‘别人家的孩子’,况且我还长这么帅,就算有人讨厌我,估计也找不出几个像样的理由吧?”
“呵呵——”
“那你过年还要回家一趟吗?”方鉴问:“你要是回老家的话,我陪你一块。”
“不回,”秦耀摇摇头:“我昨天给他打过电话了,他也不想让我回去,来回车票就好几百,而且回趟家四五天就耽误了,咱们寒假一共就十几天的假期,每天的作业也不少,我爸不想让我耽误功课。”
“那行吧,那你们再见面的话,要等咱们高考完之后了。”
“那样也好,也能给我点动力,”秦耀吸了口气沉了沉:“上次让他失望了,这回,我想给他个惊喜。”
“那肯定的,有我在,没问题。”
“你还挺自信,”秦耀笑笑:“你哪来的自信?”
“天生的,”方鉴挑衅似的摊开手,耸耸肩:“没办法”
“操!”
秦耀笑骂了声,从柜子里拿出睡衣,想了想,低头默了小会儿,终于还是顿住了脚步,他偏头看向方鉴,问道:“所以你高考为什么交白卷?”
“你没再问,我还以为你真不打算听了呢。”方鉴笑道。
秦耀冷哼了一声,“还不是怕你喝多了说话不经脑子,万一你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你还不杀了我灭口?”
“都说了我没喝醉,”方鉴说:“而且说漏了就说漏了呗,你又不是外人,大不了就多干|你几次呗。”
“滚你大爷的,说正经的!”
方鉴笑笑:“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犯浑交白卷是跟我妈他们离婚有关?”
“我……”
秦耀听这话心里不大是滋味,他跟那些看方鉴笑话的人不一样,他只是,只是想了解方鉴的过去,想知道他的男朋友在他没有参与进他的生活里来时,到底经历过什么。
他想要更全面的了解这个人。
“其实这两件事儿没多大关系,”方鉴枕着胳膊往床上一倒,眼睛盯着房顶,神色有些发空:“我是我,他们是他们。我妈和陈松离婚也确实是因为他出轨了,我也承认,我竞赛弃权有一部分是受这件事的影响,但高考交白卷不是。”
“有点乱,”秦耀抓抓脑袋:“你先让我缕缕,那个陈松,是……咳,是你……啊不,是在医院的那个男人吧?”
“傻逼!”
方鉴笑骂着“嗯”了一声,解释道:“我们家关系都挺冷淡的,每个人都很忙,他们忙着上班工作,我忙着学习,一个月我们三个人都不见得能同桌吃一次饭,所以我妈很理解陈松出轨,毕竟他们不在一个公司,两个人又都是事业型精英,与其说他们离婚是对这种生活方式的一种妥协,倒不如说他们俩是换了一种方式在较劲。”
秦耀不理解:“较劲?夫妻之间有什么好较劲的?谁赢谁输受益的不都是你们自己家吗?”
“可能每个家都有自己的过法吧,”方鉴说:“包括我,我们三个人组成一起,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家,每个人都想走得更高,他们努力做业绩,努力在各自的公司拔尖升职,我努力学习,读书,参加各种补习班,学各种技能,只要在他们目光所及之处,我就会被要求必须做到最好。”
只要在他们目光所及之处,我就会被要求做到最好。
秦耀没说话,深沉着眸子看着闲闲的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心情有点复杂。
目光所及之处是多远?是多长?是一个学校,一个市?还是一个省,一个国家?是课业是学习,还是课外上不完的辅导班和参加不完的竞赛?最好又是多好?多好又能称得上是最好?
方鉴这脸上总是一副看事不惊的散漫,做事也随性随心,什么都瞧不上,说到底也无非就是最好的他都拥有了,也就无所谓得到和失去了。
“高三刚开学的时候,他俩打了场离婚官司,我其实也没觉得有多惊讶,甚至在潜意识里,我觉得这件事早就该发生了。”
方鉴说话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秦耀立在原地,看着方鉴仰着头顿了一下,闭了闭眼睛,等了差不多两三分钟,方鉴才继续道:“让我觉得不满的是,陈松用的手段太过卑劣,那时候谁也不知道他在外面有了人,是他率先提出我妈没有履行妻子的义务……我就这么在法庭上看着,看着这个我一直都很敬仰和尊重的人,站在我妈的面前咄咄逼人,把他在职场那套犀利的说辞毫不留情用在抨击我妈身上,我挺吃惊的,吃惊他怎么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秦耀想到了方沅,小心翼翼的问了句:“那你妈她……”
“我妈是个骄傲的女人,哪怕她后来知道了是陈松先出的轨,离婚也只是陈松早就想好了的计划,她也就说了句好聚好散,”方鉴说到方沅的时候,语气明显要比刚才好得多:“我妈那种人,才是我想成为的那种人。”
“你已经是了,”秦耀说:“你已经很优秀了。”
“不,我做不到她那么潇洒,”方鉴说:“所以高三我代表全省参加的那场全国英语竞赛,我最后还是弃权了,虽然有一部分原因确实是受他们两个人的影响,但那只是一小部分,很大一部分,其实还是那场英语总决赛即兴演讲的题目。”
“什么题目?”
“My Dream,我的梦想,”方鉴说:“这个题目在大屏幕里打出来的时候,我的脑子在那一瞬间是空白的,就那一瞬间,就像你说得那样,脑子里偶尔就会蹦出来一个关于人生是思考的哲学问题,而我就在那一刻,被问住了……我没有梦想。”
“每天按照别人给我规划的人生轨迹行走着,看似目标明确前途坦荡,但我发现我只是一个任务的执行者,我没有想法,没有思考,我从小到大几乎都没有考虑过我真正喜欢的和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我知道在那场比赛里,我完全可以随便拽出一个职业来胡扯八扯,答题的模板和套路我早就烂熟于心,我只需要干脆流畅的说完,然后等着评委最终来判定我的冠军,最后顺利被保送北大就行了。”
“但是我就是不想说,因为我还没有找到这个答案,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心里空空的,脑子里也空空的,这个答案,是做多少张卷子和真题都找不到的,”方鉴突然笑了几声:“你老说我拽,我自己也觉得自己挺嚣张的,我也没想到我这一懒就懒了一年,平常测验月考什么的也就开始应付了。”
“高考那两天,原本是打算好好考的,就算是为了我妈……”方鉴说得挺认真,态度也还算得上是真挚:“但谁知道那天天气挺好的,我看着阳光灿烂的,考场里空调开得也足,我就犯病眯了会儿。”
“……”秦耀原本听这故事还挺伤感,突然就听这么一句话,有点无语的挑眉,“你确定你就眯了会儿?”
他妈的高考考两天,四张卷子全部空白,这能是眯了会儿?!
方鉴摸了摸鼻子,尴尬的轻咳一声,敷衍的挥挥手:“四舍五入,四舍五入,反正第一天不小心睡过去了,第二天还能勤快到哪儿去,我懒习惯了,就又睡了一天。”
“你这个逼装的,一中校长估计都能给你打个满分。”
秦耀愤愤不平,传说方鉴是受家庭影响导致高考落榜,谁知道这货其实就是万年懒货附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说到底,交白卷就是因为他懒得写呗!
“你别这么看我,”方鉴避开秦耀代表全校嫉妒仇恨又愤怒的目光,“那什么,我都说了,我只是想先停下来找到自己的梦想,找个能让说服得了我自己的答案。”
“去你大爷的,我信你个鬼,你就是懒,你个史上第一懒蛋!”
秦耀没好气的骂了句,想了想,又看着方鉴,问:“那现在呢,方大爷,你找到你梦想了没啊?”
秦耀突然觉得,他虽然对方鉴的能力没有任何质疑,但是他对方鉴的人间迷惑行为是一万个不放心,万一明年高考天气更好,考场空调开得更凉快,那方鉴瞌睡犯懒的毛病一上来,一个傲娇加任性,又罢工了可怎么办?
“找到了,”方鉴懒懒的支着头,笑眯眯的扫了眼秦耀:“这不就杵这儿呢么。”
秦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有点吃惊的指了指自己:“我?”
方鉴点了点头,难得认真的温声道:“秦耀,你就是我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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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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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7 我孵小鸡
在我迷途不知津路的时候,在我内心慌茫无依祈求安宁稳定的时候,你就像一个在我生命中迟来出现的掌灯人,提着一顶你自己都不知道有多耀眼的灯笼,艰难前进在我的道路上,顺便,也照亮了我。
我究竟,何其有幸能遇见你,才不至于彻底颓丧了我这一生?
方鉴看着秦耀,看那人依旧还是有点不敢相信,无奈笑笑:“秦耀,你是真的,连自己都不知道你这个人多么有感染力。”
一直努力一直抗争,无论生活还是学习,种种受挫次次失意,再多艰难困苦也没能让这个人停下向前进的脚步,他曾经想过,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一种人,能活那么的顽强,生生不息的努力生活、努力上进,每天精力充沛又饱满,每天充满希望?即便到了晚上,黑夜临近,世界更加暗淡无光,他们也依旧满怀期待着明天?
这种人,哪怕周身没有炫目的光环,没有被掌声和鲜花所堆砌吹捧,也依旧活出了生命最大的张力限度,也依旧耀眼夺目。
秦耀啧了一声,略带遗憾的笑道:“原来你是看上我内在美了,我还以为你是单纯被我英俊出众的外貌吸引了,嗐,毕竟我这么帅。”
“嗯,帅,”方鉴懒懒的点了点头,伸出一只胳膊拍拍他床边,指使道:“那秦美人儿,还不过来准备侍寝?”
“那方美人儿,”秦耀一边笑着往床边走一边脱衣服:“今天你是准备在上头呢,还是在下头?”
方美人儿眯着眼,扫了扫来人紧实健瘦的腰腹,慵懒一笑,漫不经心的发着鼻音:“懒得动,你来。”
“没事儿,”秦耀一掀被子把人压底下,“给我三分钟,绝逼把你操|精神了!”
“嗯?你最近脸皮厚得见长啊?”
“跟你学的!”
……
年轻人的精力还是很旺盛的,所以,方鉴一觉睡到了上午九点多。
“你坐月子呢?还不起?”
秦耀坐在书桌上刷着题,看方鉴一动不动的眯着眼睛在被窝里,神情懒懒的,还有些茫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应该是起床气还没有过去,就伸过脚去踹了踹他。
方鉴一个翻身,裹着被子把秦耀的脚压在身|下,顺着他小腿蹭了蹭,懒洋洋道:“别说话,我孵小鸡。”
“……”
鸡你大爷的……
秦耀看了看自己被人夹住的脚,挣扎了两下没挣扎出来,也就只能偏侧着身子,任由裹得跟个蚕蛹似的方鉴扣住他的腿脚,身下不由得一麻,后脊背都随之一抖,秦耀没想到大上午的自己还能这样,面上正了正色,随即转脸过去斜着身子写卷子。
嗯,他不能被影响,他意志向来坚定。
做完一道数学选择,秦耀余光扫了眼还在眯着眼睛看他的方鉴。小白脸早上醒来的时候心思最不设防,深邃幽亮的眸子因为刚醒的缘故,还带些朦胧氤氲的水气,一张脸精致好看得像个名贵的白玉瓷,倦怠慵懒的缩着脖子,头发也格外蓬松,让人忍不住想薅两把,然后在抱着他的头亲两下。
秦耀咽了咽吐沫,开始在心里警醒自己。
床边的野花不能看啊也不要采啊……他得心无旁骛专心致志……考大学考大学……阿弥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天道酬勤定力要足……定力要足……
定力要足?
秦耀不禁想到了力的作用问题。
啊,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但在他和方鉴这两个人之间,显然是不守恒的,他这么精力充沛,事前事后都是一样的精神旺盛,而方鉴却只有在做的时候才会来精神,完事儿后倒头就睡,果然是万年睡神,那按照今天方鉴起床的时间来算,昨天晚上他是不是有点用力过猛了?
“做了多少遍啊?”方鉴扫了眼秦耀正在做的试卷,问了句。
“不多,”秦耀回道:“我认真算了算,昨天晚上一共也就三次。”
方鉴:“……”
秦耀:“……”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对视。
方鉴怔了一下,有点懵然的盯着秦耀:“我操?”
“操!”秦耀一拍脑门,猛然反应过来,尴尬的恨不得一头撞死在桌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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