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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径一千米(近代现代)——笼中月

时间:2020-12-07 12:06:01  作者:笼中月
  “记不清了,”安父回,“我有他们经理的电话,一会儿发给你。”
  “现在就发给我。他们家辣不辣?我朋友不能吃辣。”
  他记得在韩岩家吃外卖那一次,辣菜韩岩一筷子也没有动。
  “我吃着不算辣,你妈妈说辣。”
  安父打字慢,安宁问完一句话就要等上好一会儿。不过他很有耐心,一边等,一边看不远处的韩岩。见到韩岩抽烟,见到韩岩背对着他讲电话,一帧一帧记到心里。
  —
  下车以后,韩岩走远几步拨给同事。
  这趟出来他请了三天的假,不是出差。今天到得这么晚,也是因为最后一班飞机就是这样晚。刚才同事说,他手底下一个B3晕倒了。
  “人怎么样了?”他拿出烟,回头看安宁。
  安宁也在看他。
  隔着十几米,两人四目相对,安宁笑了一下。韩岩左手微顿,烟灰全落在指缝里。
  “送医院了,说是疲劳过度。”
  他敛了敛神,背过身去,“让他歇一周。”
  “歇?”同事调子一提,“大哥你帮帮忙好吧,这项目一共就俩B3,少一个我还怎么干?后天就要答证监会问询了,要么你回来,要么他顶上。”
  “项目没有命重要。”
  “这话你跟Patrick说去。今天你一走了之的事,他已经捅到监察那儿去了,等你回来准保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韩岩吸了口烟:“嗯。”
  “别嗯来嗯去的,给我句痛快话,明天能不能回来上班?”
  他需要时间考虑。
  结束了这通不算愉快的电话后,项目组另一个小朋友发来很多条微信。
  “韩哥,你真的要走了吗?”
  “Patrick Zhu下午又过来发神经,还说你要走了,不管项目的死活了,这不是真的吧。”
  “不管怎么样,能不能带我们做完这个项目?在事务所每天都过得这么苦,要不是以你为榜样我早就撑不下去了,昨天做梦还梦见你带我们去香港敲钟。”
  韩岩在外面站了许久。
  回到车旁,安宁已经歪着头睡着了,身上盖着他的西服外套。巴掌大的脸,微肿的眼,泛青的眼圈,抚在外套上的白皙的手。刚才见面的激动烧光了他油箱里最后一点油,现在被暖气一烘,自然而然地睡着了。
  \t韩岩踩灭烟头,上车叫醒他,“安宁。”
  “嗯……”安宁迷迷糊糊醒来,揉了揉眼睛,“打完了?”
  “回去睡。”
  “没事,我不困。”
  “不早了,上去吧。”
  安宁坐直身体,有些懊恼,半晌才说:“那好吧。明天你一定要准时来接我,到时候东门见。我刚才已经订了位子,那家餐厅很火的,迟到超过一刻钟就会被取消!”
  韩岩的目光起初停在他脸上,没多久却移开,“我把机票改到明天一早了。”
  “去哪儿?”安宁没反应过来,问完才觉得自己傻,张着嘴巴愣了愣,慢慢合上,“喔,你是说你要回去。”
  他想维持好自己的表情,可惜说的时候,失落的模样却从眸底、从嘴角、从声音泄露出来。他低下头不作声了。
  “临时有事,下次再来看你。”
  下次。
  “不要紧,你忙你的。”他顿了顿,问,“那你现在走吗?”
  “没那么急。”
  他微微颔首:“那还能再坐一会儿。”
  但却再也无话可聊。
  笔记本电脑还在弹窗,他想了想,穿好外套说:“算了,我还是上去吧,妈妈醒了会很麻烦。”
  推门下车时听见韩岩说:“下周我再过来。”
  他回头,发现韩岩五官微皱,忍不住又不生气了,“那下周我再订一次。”
  两个人想在一起,总有一个人要等另一个人,这也没什么。
  他没让韩岩送他,回到住院楼也没坐电梯,一层一层慢慢走上去,走到最后一层的时候蹲下了。
  过了好久有人推开安全通道的门发现了他,蹲到他面前问:“小宁,怎么了?”
  是胡教授。
  安宁抬起头,怔了一会儿,讷讷地叫了她一声胡教授。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朋友呢,送走了?”
  他点点头。
  “见完朋友怎么反倒蔫儿了,他惹你生气了?”
  在楼道里说话,两个人声音都不大,否则有回声。
  安宁摇了摇头:“他没惹我生气,我是生我自己的气。”
  “为什么?”
  “我应该早点下去的。”他停顿两秒,眨眨眼睛,“他一叫我我就应该下去的。”
 
 
第18章 距离与爱情
  当晚安宁很长时间没能睡着。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很疲累,闭上眼却总是见到那个抽烟的背影。沉默的,锐利的,又有一些不近人情。
  辗转反侧许久,手机显示凌晨两点半。他甚至有冲动,去酒店找韩岩。可这个念头太疯狂了,不要说妈妈这边不能离开,即使不考虑妈妈,现在他跟韩岩又算什么呢?
  说朋友不像朋友,说恋人不是恋人。
  第二天上午七点,韩岩说:“已登机。”人与文字的冷淡一般无二。
  枕边一震安宁就醒了,睁开肿痛的双眼,窗外晨曦已现。对着手机,一行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激烈的情绪最终发酵成平静的口吻:“好的,一路平安,下次见。”
  “醒得早还是睡不着。”韩岩忽而又显现些关心。
  天很早,但这点关心来得有些迟。
  安宁翻了个身,听见走廊外稀疏的脚步声。的确还早,再过至少半小时,住院医师才会来看一看自己的病人。
  “外面吵,想睡也睡不着。”
  刚回完这句,窗外传来一两声鸟儿的啼叫,抗议他的信口胡诌。
  以往这个时候妈妈就该醒了,他将手机震动改为完全静音。过了一会儿,以为韩岩已经起飞,不会再来消息了,才起床去给妈妈打喝的热水。
  到处都很静,只有护士站有人聊天。
  “小芸今天请了假,我来替她。”
  “她怎么了?”
  “9床的病人昨晚走了,你不知道?梦里头走的,小芸第一个发现,王主任都没赶得及跑过去,心电图就拉直了。”
  “难怪……”
  口气中不无遗憾。
  9床是个11岁的小姑娘,癌症复发住进来很久了,安宁也认识,免不了一阵难过。他停住脚步,怀里的壶抱得更紧,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往前走。
  打完水回房,妈妈还是之前那个姿势,静静地侧蜷着。
  保温壶里明明装的是开水,外面摸着却是冰的。他对着妈妈的背影,想了想还是轻声喊:“妈妈,该起了,马上大夫就过来了。”
  病床上的人却毫无反应。
  “妈妈?”他站在离床一米开外的地方,心跳漏了一拍,“妈妈?”
  妈妈仍然没有应他。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约摸过了两三秒,安宁浑身一震,不锈钢壶砰然落地。
  —
  机舱。
  找到座位放好行李,坐下后韩岩又发了一条消息,猜安宁应该会有很大反应。
  “昨天忘了把礼物给你,我寄存在酒店了,下周一起去拿。”
  他不是不想见安宁,只是有很多事的优先级优于爱情。
  因为是最早一班机,票没卖完,舱内相对安静。沉默地等了半晌,手机却没有任何回音。
  又睡着了?
  他拿起手机,翻了翻微信。没有问题,同事的消息还能收到。又等了片刻,安宁迟迟没回复。
  “不好意思先生,飞机要起飞了,麻烦关闭手机。”空姐来提醒他。
  譬如此时,飞行的优先级就高于爱情。他关了机。
  两个小时的航程,又回到Z城。
  韩岩不是在这儿念的大学跟硕士,但毕业后还是回了这里。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习惯了。从小到大都在这儿生活,亲戚朋友虽不多,仅有的几个却全在此地,除了他妈胡玉雯。
  当初他妈走的时候他已经懂事,彼此把话说得很明白。她真要走,就当没生过自己这个儿子,往后回不回来都不重要。
  结果胡玉雯一走就是六年,再回国早已物是人非。来Z城找过韩岩几次,韩岩对她的态度尚不及陌生人。心灰意冷之下她远走临江,凭着博士学位跟六年国外临床经验直接落户分房,在那里开始了新的人生。
  韩岩并非有多恨他妈,只是感情淡漠,而且没能忘了当初被放弃的伤痛。他以为起码要再过五年,等他完全释怀才会重新接纳母爱,没想到按部就班的人生中空降一个安宁,加快所有进程。
  落地第一件事是将手机开机。
  微信只有工作消息。他沉默地坐着,等身边所有人走光才站起来,拿上行李下舷梯,Z城的冷空气令他毛孔骤紧。边走边打字:“不问问我礼物是什么?”
  一直到上了出租车,仍然没有回音。
  他终于按捺不住,发给胡玉雯:“安宁在哪,我联系不上他。”
  过了一个多小时,他妈直接给他打回来:“到家了?”
  彼时他已经回到工位,周遭尽是熬完大夜的同事,还有人在呼呼大睡。他将笔电合上,走到电话间关上门:“刚到公司。”
  “对,瞧我这记性,你回去是要工作的。安宁还在医院,今天暂时不要联系他了,别耗费他的精神。他妈妈早上深度昏迷,抢救了两个多小时才保住命,到现在都没脱离危险,今晚要在ICU观察。”
  韩岩本来靠着墙,闻言站直身体,“他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受了这么大的刺激,怎么可能好受。”胡玉雯在电话那头深深喟叹,“第一个发现不对的就是他。这孩子也真是的,一直怪自己发现得太晚,耽误了抢救时间。出手术室看到他那个样子,我都跟着心疼。”
  心疼的何止是她。
  因为长时间的安静,电话间的感应灯自动熄灭,韩岩在黑暗里沉默再沉默,所有想说的话全部变为脊柱的疼痛。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他妈问:“韩岩,能不能跟我说说,你到底怎么想的。”
  外间趴着的同事起来了大半,晃着脖子解乏。韩岩移眸看向他们,薄唇微动:“什么怎么想的。”
  电话那头气息匀缓,有种长辈的持重。
  胡玉雯淡淡道:“在我面前还兜什么圈子。不管你认不认,我是你妈,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你的想法我多少能猜到一些。”
  “是么。”韩岩有些嘲弄。
  胡玉雯也不恼:“我看得出你很关心安宁,也有想跟他在一起的意愿,只是还没有最终下定决心。虽然你是我儿子,我内心站在你这一边,但我还是想说,很多事情没有百分之百完美的解决办法。不管你拖多久,最终还是免不了要有选择、有牺牲。既然有牺牲,就一定有遗憾,这方面你要看淡一些。”
  牺牲,这个词韩岩不陌生,当年他就是他母亲事业的牺牲品。
  他问:“你呢。”
  “我什么?”
  “你的遗憾是什么。”
  胡玉雯缄默良久,缓缓答:“当然是你。”
  “我这辈子追求医学方面的理想,可以说是已经倾尽全力,没有什么好遗憾的。只有你,一直是我一块心病。当初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初衷是给你幸福快乐的人生,但后来发生的很多事都跟这个初衷背道而驰。我知道你怨我,怪我自私,不负责任。你有你的看法,我有我的坚持,走到今天我不后悔,但遗憾是避免不了的。”
  说到这里她停顿片刻,似乎是平静了些许情绪,然后才再度开口:“作为妻子,我很遗憾自己的婚姻输给距离。作为母亲,我更遗憾错过了你前三十年的人生。所以我由衷地希望,你不要重蹈我的覆辙。感情一定是需要维系的,跨越重洋的交流可以保鲜一时,不可能保鲜一世,这方面我跟你爸就是最好的例子。”
  距离与爱情,在这个课题上胡玉雯是个绝对的失败者。她总结前半生的挫折经验,对尚未下定决心的儿子倾囊相授,目的并不是左右他的决定。
  她只想让儿子知道,有时候一朝错过,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作者有话说:今天是双更,还有一章,别漏看了
 
 
第19章 真的好喜欢你
  两天后安母从ICU转至普通病房。短短48小时,安宁瘦了一大圈,两颊都凹陷进去。
  这期间无数亲戚朋友发来询问、祝福、安慰,他妈妈的一个哥哥、一个姐姐还从外地赶过来,以见最后一面的心情探了病,流着眼泪喊“小妹”。好在安母坚强,又一次与死亡擦肩而过。
  之后安宁疲于奔命,顾不上回复与救妈妈无关的信息,其中也包括韩岩的。等到再回过神来,两人已有近一周没有联系。对话框停留在韩岩的那句“不问问我礼物是什么?”。
  时机过了,即便好奇他也没有可能再去追问:你原本要送我什么礼物?
  他觉得他跟韩岩之间,本已羸弱的感情在一点点削薄。他不舍得,却也无可奈何。
  没有合适的话聊,不如就选择沉默。
  上一次韩岩走时曾说:“下周再来看你。”这个下周似乎也永不会再到来。还没有开始的感情,当然也不需要结束语。
  在医院待了这么久,安宁的话越来越少,只有在妈妈面前还会笑一笑。他爸爸是明白人,担心老婆还没治好儿子又病了,心急如焚到不知如何是好,有时见到胡教授都会忍不住长吁短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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