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间操结束没见到言半夏,司南星走去九班的队伍找了熟悉的同学问,这才知道言半夏下楼梯时崴脚了,她心疼但也足够镇定,先去小卖部买了一袋冰块,再去校医室。
司南星差点跟苏何在校医室门口撞上。
苏何眼睛一亮,说:“南星,你是未卜先知吗?你不愧是夏夏的好朋友,是心灵感应到她需要冰块镇痛吧,校医室的冰袋用完了,我正想去小卖部买来着。”
“夏夏是你能喊的吗?”司南星嫌恶地说,黑沉沉的眸子瞪着苏何。
“哎呀你别愣着了,夏夏……半夏她还疼着呢。”
苏何伸手想拿那袋冰块,司南星皱眉闪过,不露痕迹地后退了一步。
“还是我来吧。”
司南星绕过苏何,自然地走到床边坐下,把冰块小心地放在言半夏红肿的脚踝上,言半夏估计是疼狠了,闭着眼睛在休息,从急促的呼吸声可以知道她没睡着。
司南星拨开她被冷汗浸湿的刘海,温柔地问:“还很疼吗?”
言半夏还是闭着眼睛,抓过被子“嗯”了一声。
“乖,冰一下就没那么疼了。”
司南星旁若无人地凑近言半夏,正想伸手帮她抹掉脸上的小灰点,被苏何阴阳怪气地打断。
“好朋友而已,用得着这么亲密吗?”
司南星并不急着回答苏何,她悠然游然地轻轻抹掉言半夏脸上的小灰点,捻了捻指尖,感觉像是班里那群热爱打篮球的男生的校服上经常会沾到的灰尘。
“苏何,你打篮球吗?”
“打,你要和我来一场?”
司南星冷漠地抬眼,对苏何说:“对了,九班有人找你。”
有人找你——大概是支开别人时最拙劣的谎话。
谎话被戳穿也好,司南星不以为然。
苏何是她们的初中同学,初中三年就没少对言半夏献殷勤,毕竟是同班同学,言半夏不好直接拒绝,暗示了好几次,苏何是个脸皮厚的,装着听不懂,继续缠着言半夏。
言半夏是好脾气,但不代表她身边的司南星这只狮子也是好脾气。
“苏何,你刚才是怎么带她过来校医室的?”
对上司南星那双猛兽扑食般的眼睛,苏何不禁露了怯,无意识地做着吞咽动作,不自在地来回摸着脖子,仿佛这脆弱的脖子在下一个瞬间就要被咬断。
“扶着?抱着?”司南星翘起腿,好整以暇地用手臂支在膝盖上,托着下巴,冷笑。“还是背着。”
司南星说得言之凿凿,语气不容置疑,甚至没像前面那样用了两次提问句的疑问语气。
苏何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看到苏何脸上闪过一丝惧怕,司南星直觉很准地猜到缘由。“你不要告诉我,你是故意推她,或者你叫人故意推她,让她受伤,然后你有理由背她来校医室?”
苏何沙哑地“啊”了半晌,还是说不出话。
校医在一旁皱眉听着,心想要不要打个电话给高一级的级组长。
言半夏从冰块镇痛中找回判断力,松开早就被她攥皱的被子,撑着床慢慢坐起来,抬手挡了司南星要扶她的动作。
“校医,麻烦给高一级的级组长打电话,说校医室有女同学要投诉。”言半夏摇头苦笑,说,“苏何,我们认识第四年了,我早在初中给你暗示过,我们不合适,为什么你一定要缠着我?我刚才是痛懵了,现在想起来,你背着我的时候,手一直往我后背摁,好让我完完全全地贴着你趴下,是吗?”
“龌蹉。”校医轻骂,转身去打电话给级组长。
“你能不能看在我们同班同学第四年的份上,不要告诉级组长。”
苏何以为言半夏平时那么随和的一个人,哪怕她知道了,也肯定会当作没事发生,谁知道她忽然刚起来了,还让校医通知级组长,他当下慌得口不择言,好的坏的都乱说一通。
“你长得那么好看,我对你有想法也很正常啊,这说明了你有魅力,你应该开心才对!”
挂了电话的校医走到言半夏跟前,挡住苏何对言半夏上下打量的肮脏视线。
级组长很快来到,询问情况后,决定记苏何小过,并要求他在明天的课间操,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在升旗台读自己的检讨书。
言半夏提议在检讨书摁指印,不需要读,但她要求在检讨书贴上苏何的照片和出生日期,并且她要留着检讨书的原件,让级组长复印一份存入苏何的学生档案里。
“既然都要复印了,等苏何的家长来到,我问一下他家长,如果他家长同意,我将检讨书多复印几份,新旧教学楼每个楼层、每个班级的门口都贴一张,以儆效尤。”
苏何哭丧着脸,讨好地说:“夏夏,要不我还是在升旗台读检讨书吧。”
言半夏闻言,恨了苏何一眼。
司南星搂过言半夏,将她使劲按在自己怀里,她的一边耳朵抵着司南星的胸口,听着有力的心跳声,另一边耳朵露在外面,被司南星用手捂住。
“乖,我们不跟人渣吵架,也不跟人渣说话。”
苏何被司南星这句“人渣”刺激到了,既然装着低声下气地讨好没用,他干脆不顾不管,破口大骂。
“言半夏你有完没完!你又没发育好,软绵绵的两小团,让我摸,我还懒得摸呢!”
正巧苏何的爸爸来到校医室门口,他在路上跟级组长了解过情况,已经气得不行,现在听到苏何骂出这么无耻的话,火冒三丈,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进来给苏何呼了一个耳光,又一脚狠踹苏何的膝窝。
苏何的爸爸厉声吼道:“跪下!你读的什么书!一口一个老子觉得自己很有型是吧?有你这么无耻的人吗!我要你立刻向女同学道歉!”
“我没错!”苏何梗着脖子,嘴硬地说,“我只是在背她的时候,故意摁了她几下,让她贴紧我后背而已!我只是后背碰到而已!”
苏何的爸爸被苏何的不要脸激得偏头痛,骂骂咧咧地一拳打在苏何的嘴角。
等苏何被收拾得差不多了,级组长和校医走上前拉住他爸,左一言右一句地劝,说孩子得耐心教,不能只靠打骂,苏何挨这一次疼就够了,估计以后会学乖了。
“两小团很可爱啊。”
司南星用下巴蹭蹭言半夏的额头,一句像是安慰又不像是安慰的话把言半夏逗到哭笑不得。
这件事闹得很严重,虽然是在校医室里面关起门来解决,不过还是有八卦的同学特地路过校医室,趴在门外偷听,接着回去各自的班级就传开了。
后来校长调出监控,看得她脸上是乌云密布。
苏何不止摁了言半夏的后背几下,他背着言半夏的时候就没安分过,手不是在后背摁,就是在大腿和屁股摸来摸去。言半夏一直在挣扎,她撑着苏何的肩膀,从脸上的厌恶可以看出她那时处于十分窘迫的处境里,正在尝试自救和自我保护。
校长不同意苏何休学,苏何的爸爸没办法,只好让苏何转学。
既然苏何转学了,言半夏也没让级组长复印苏何的检讨书在每个班级门口贴一份,原件还是她收着,复印件依旧存入苏何的学生档案里。
第3章
“……你明知道韧带伤过不能复原,你走快一点都有可能再崴脚,你能不能乖一点。”
司南星的唠叨把言半夏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言半夏莞尔,除了家人,也就司南星会这么担心她了,发小邢亦是个没心肝的,重色轻友,谈了男朋友之后连QQ都不跟她聊了。
言半夏知道这时候的司南星最心软了,她们耗了这么久,新教学楼的学生早就走光,这里又是监控的盲角。
于是言半夏牵起司南星早上被蒸笼烫到的那只手,放在嘴边吹了吹,又对她撒娇,以为闹得她注意力转移了,她就不会跟自己生气了。
“你是不是要出国读书?”
此时此刻,言半夏的撒娇对司南星一点也不管用。
司南星睨了她一眼,幽幽地说:“知道骗了我了,所以不好意思说出口了吗?”
言半夏踮起脚,大胆地亲了亲司南星的侧脸,认真说:“骗了你,是我不好,是我不对,但我不是不好意思说出口,我只是……”
司南星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等着言半夏的下半句话。
“我只是不舍得说出口。”
不管司南星怎么冷脸,言半夏就是挽着她的手臂不放,两人一路走到食堂,跟糖黏豆一样。
言半夏给妈妈打了个电话,说想争取多点时间在学校复习,所以今天午饭在学校食堂吃。
“胡闹什么,赶紧给我回家。”
妈妈的语气有些严厉,但言半夏听到了话筒里的背景音是忙碌敲打键盘的声音,她估计妈妈今天下午又不能回家吃饭了,临近年关特别忙,她知道妈妈奈何不了她。
“你不回家,怎么吃了饭之后吃药?别闹,赶紧回家,外面冷,回去煲点姜汤喝。”
言半夏的妈妈声音很大,站在言半夏旁边的司南星把“吃药”两个字听得清清楚楚,冷哼一声。
言半夏不止瞒着她一件事,胆肥了是吧,生病了都不告诉她。
“没事,我带了药……妈,先不聊啦,我还要去排队打饭。”
看到司南星臭着一张脸先去排队打饭,言半夏知道她肯定是听到“吃药”这两个字了,匆忙挂了电话,趁后面几个同学慢悠悠地走着,她赶紧跑过去,成功守住司南星身后的排队位置。
言半夏跳起来,用自己的肩膀碰了碰司南星的肩膀。
“还跳?”司南星回头,按住言半夏的肩膀,阴沉地说,“你是真不当生病是大事啊。”
“你别拿这种眼神看我啦……”言半夏畏怯地缩起脖子,扁了扁嘴,委屈地说,“我早上上学的时候就跟你说过啦,我病啦。”
司南星抬手摸摸言半夏的额头,凉的。“小骗子。”
“我是真的生病啦。”言半夏让司南星摸自己的手心。“这里烫的,是低烧,你摸额头干嘛。”
司南星还是半信半疑,不过言半夏的手心确实是少见的在发烫。“你不就是请了一天假去办出国读书的手续吗,这还能生病?别装,别再惹我生气了。”
司南星转过身,留下一个绝情的背影给言半夏。
言半夏不敢在学校和司南星太亲昵,她泄气地戳着司南星的后背,不服气地呢喃。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你骗了我一次,你就该明白,我以后很难再相信你。”
“狼来了都有三次机会呢,我只有一次,你怎么对我这么狠呀。”言半夏咬着下唇,拼命忍住眼泪,愣是把眼睛都憋红了。“我知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说过不可以说谎,可我这是善意的谎——”
“什么善意的谎言。”司南星还是没回头,压低声音冷道,“难道你对我说了善意的谎言,你就不会出国读书吗?”
言半夏恹恹地说:“但我是真的生病了,你怎么不信我。”
“你看,又绕回来了,有意思吗?我都说了,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你知道我晕车很厉害,除了小学夏令营试过坐长途巴士当天来回六个小时,我很少坐长途巴士,如果去玩也不会当天来回,所以夏令营那次吐了好多次……”
“说重点。”
司南星没耐性地打断言半夏的话,掏出刚刚充值的饭卡给食堂阿姨打两份鱼香茄子饭。
“我昨天坐长途巴士,又是当天来回六个小时,出发的时候吐得一塌糊涂,因为要空腹抽血,我本来就没吃东西,吐的黄胆水,半路就开始胃疼。终于熬到抽了血,可以吃点东西了,结果护士告诉我要打五支疫苗,两边手臂各扎两支,还有一支扎在右边大腿,特别疼。”
说着,言半夏去拉司南星的手腕,司南星听得心软,也是心疼她晕车遭罪了,微微叹气,抓了一下她的手心。言半夏看到,高兴地在她手心挠了挠,然后端着鱼香茄子饭和她一起找座位。
学校食堂的鱼香茄子饭肯定没餐馆的用料好,司南星用筷子扒了扒几块茄子,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果然是那些一包包廉价的鱼香茄子酱料的味道。
她没了胃口,去小卖部买了一杯关东煮,回来歪头看到言半夏吃得很香,心说言半夏还挺好养的,起码不挑食就很棒。
“你干嘛不吃?又在嫌?”言半夏在自己盘里舀了一勺饭递给她。“一分钱一分货,你就给几块钱,还想学校食堂给你做出餐馆几十块的味道?”
司南星不说话,看了一眼勺子,又看了一眼言半夏。
“真拿你没办法。”
言半夏喂到司南星嘴边,她满足地吃了下去,一点也不顾忌其他同学的眼光。
不过也没事,其他同学根本不会介意,因为其他同学比她们更腻乎。
中学时期,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都有几个特别要好的同性朋友,每天搂搂抱抱又亲亲,不管性别是什么,一旦定了人设,即使是男生之间也会贱兮兮地搂着喊老公老婆。
初中,班里有个女同学跟言半夏玩得很好,去到哪都说言半夏是她老婆,不过她老婆还挺多的,她特别给面子地把大老婆的位置留给言半夏。
“所以你打了五支疫苗,病了?”司南星心疼地说,“那你为什么不在家好好休息。”
“因为我想你了啊。”
言半夏笑眯眯的直线球把司南星这只炸毛狮子哄得服服帖帖。
“我妈也不想让我回来,昨天我在房间里睡得晕乎乎的时候,好像还听到她打电话给班主任请假。我妈说,我都要出国读书了,干嘛在意期末考的成绩,还不如在家睡一觉。”言半夏悄悄在桌下与司南星十指相扣。“就是因为要出国读书了,留在这里的时间开始倒数,我不舍得在家休息几天。”
“除了低烧,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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