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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叭”的一声，李有貌手中的碗摔成了几瓣。李有貌匆忙说道：“对不起。”
钱有才笑道：“你摔你自家的碗，应该不用向我道歉吧！”
“我来收拾，你去客厅。”
钱有才抱怨说：“本来家里情况就不好，你还把碗给摔了，浪费钱！”
“叭”的又是一声，李有貌一个不小心，手里的碗又掉了。
钱有才哭笑不得，说：“你才洗三个碗，现在摔了两个。你今天赚的钱全赔进去了。”
李有貌不失礼貌的笑了笑，说：“今天赚了些钱，够买两只碗。”他打扫干净碎片，转身去拿大哥的金鱼汤碗。大哥瞧他一步步靠近，叼起自己的饭碗往墙角里躲。
钱有才笑弯了腰，说：“大哥怕你把它的饭碗砸了。还是我来洗它的碗。你忙了一天，去休息一下。”
大哥主动把碗给钱有才，他一边洗碗一边说：“你在小店打工也经常摔碗？”
李有貌坐回沙发，若有所思，说：“从来没来。”
“从来没有？”钱有才回头，戏谑道：“难道是因为我第一次来你家，而且我以前经常嘲笑你，所以你用这种方式来欢迎我？”
李有貌凝视着钱有才，他收起了以往的亲善，表情郑重且严肃。
他以前遇到钱有才，钱有才不是嘲讽他，就是奚落他，今天他与弟弟交谈之后，好像换了个人似的，语言不再犀利，咄咄逼人。更多的是对他的赞叹，还主动与他开起了玩笑，他一时反应不过来，失态摔碎了两个碗。
钱有才解释道：“你这个样子好可怕，我只是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他不知道在李有貌眼里，他才可怕。李有貌盯着他，似乎要看穿他的灵魂到底有没有被调包。
突然，浴室里传来一阵响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短暂的宁静。
李有貌冲过去，拍打着门，急切道：“有勇，你怎么了？有没有事？”
浴室里没有任何的声音，李有貌简直快急疯，他用力拍门，手上下扳动门锁，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额头全是汗水，他往后一退，然后加速冲回来，用脚一踢，门开了，温暖的雾气扑面而来。
有勇光着身子，倒在地上，眼睛虚弱地半眯着。李有貌大致检查他的身体，发现并没有外伤。抱起他奔回卧室，替他盖好被子。
他从抽屉里拿出药，钱有才立刻从客厅打来一杯温开水。他苦涩一笑，苍白的脸甚至比有勇的脸还要恐怖，说：“谢谢”
他抱起有勇，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说：“快吃药，吃了就好了。”
有勇乏力地摇头，撇开他递过来的药，说：“哥哥，我不想吃药。”
他嘴唇干涩，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如同冬日里的荒草，等待最后一阵寒风吹走他残破的身躯。
李有貌哀求道：“有勇，吃药，不要撇下哥哥……”他的声音带着哭腔，表情痛苦，大颗汗珠落下，滚烫得足以灼伤人眼。
第28章
“没有你，我就没有努力的意义了，有勇……”
他不怕生活的苦，他怕失去唯一的弟弟。他节省用钱，四处兼职，不断提高厨艺，甚至是放弃东望高中，他选择的一切都是为了有勇。希望有勇能够活下去，钱他可以挣，多少他都愿意挣。只要他的弟弟能够活下去。
弟弟的梦想是成为一名音乐家，而他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医生，至少要等等他，等他成为出色的医生。等他来挽回弟弟的生命。
有勇说：“哥哥，你太累了，需要休息。”
李有貌近乎吼道：“我不需要休息，有你在，我不怕累。”
钱有才抢过李有貌手中的温水，一巴掌拍在李有貌的脸上，他的脸上立刻留下五根红印。钱有才没等李有貌反应，又是一杯水全部倒在他脸上。
李有貌愣怔，脸上的痛苦已化为震惊，眼神呆板，直勾勾地看着他。毫无生气的有勇，挣扎着动了动，脸色惨白，一脸仇恨地看向他。
钱有才把手中的水杯重重摔下，“啪唧”一下，透明水杯化为无数碎片，散乱一片。他满脸狂妄，随意坐在床尾，跷蹊二郎腿，讥笑道：“李有貌，你太没出息，天天打三份工的钱也不够我塞牙缝。从明天起，你开始打五份工。早上四点起来，晚上二点再休息。学就不用上了，浪费钱。作为我未来的妻子，你只要会洗衣、做饭、做家务、养我就行。”
他一根一根掰手指，又说：“有勇啊！你死了，我就无所顾及了，你爹妈年纪也大了，等你哥哥嫁过来，我想怎么欺负你哥哥，就怎么欺负你哥哥。你也知道我家很有钱对吧！可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哥哥，等哪一天你哥哥人老色衰，我就把他赶出家门，让他沿街乞讨。”
他躺到了床上，二郎腿翘得更高，有一下没一下的摆着腿，说：“至于你爹妈，如果啰嗦的话，就打一顿；如果以为老了就可以不干活，那就再打一顿，打到他们骨头软了为止。你放心，我会每天给他们两个馒头，毕竟我又不是魔鬼。”
有勇气得全身哆嗦，反抗地坐直，说：“你……你是魔鬼……”
他倚靠在李有貌的身上，声音断断续续，“哥……哥，给我倒……水”
李有貌大喜，满脸春色。他慢慢放下有勇，让他倚靠在床背上，再去客厅打来一杯水，喂有勇服下。
有勇气色好了些，他仇视着钱有才，说：“我不会让你得逞。魔鬼……”
李有貌说：“很晚了，快点睡觉。”
有勇说：“好”
看着有勇坦然入睡，两人才心安地出了卧室。
随手关上卧室门，李有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你需要我养你？”
钱有才头抬得高高的，说：“刚才只是随口说的，都是现场瞎编，你别放心里去。”
李有貌脸上的神情忽然变得极为认真，说：“要是我放心里去了怎么办？”
钱有才凝神听着，说：“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他不是个良善之人，讥讽嘲笑的事情没少干。打骂长辈，欺亲弃妻之类的事情，他绝不敢做，至少现在不敢做。就算他敢做，估计老钱会把他赶出家门，让他做个乞丐。
李有貌说：“谢谢。”
“不用谢。”钱有才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你又不可能成为我的妻子，所以，就算真的发生了这样荒唐的事情，也绝不可能落你身上。”
李有貌淡淡一笑，说：“去洗澡吧，明天还要上学。”
“好”
大哥睡在沙发上，他从行李箱里拿出了睡衣与洗漱用品。今天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他从一个阔绰少爷，一夜不到，变成了个寄人篱下的穷酸学生。变化之大，是他18年来未曾想到的。
他今天才真正认识李有貌。一个自强不息的翩翩美少年。现在想起来，他除了穷点，好像找不到其它缺点。老钱若收他为干儿子，他若还是与李有貌针锋相对，那他这个真儿子会不会喝西北风？他若是对李有貌好些，老钱会不会对他刮目相看？
他一边洗澡一边想着，洗了接近半个钟头，他出了浴室。李有貌带他去卧室。
卧室不大，摆着一张高低床，床的侧边放着一张书桌和一把木椅。李有貌说睡下面的床会方便些，他却选择了上面的床铺。
上面的床铺是单人的，枕套、床单、被套三件的花色全都不一样，洗得发白了，但干净整洁，躺下去还能闻到薰衣草的花香，想必是最近才洗过的。
李有貌关了卧室里的灯，打开书桌上的台灯。他坐下，椅子发出“吱”的惨叫声，好像随时准备换造型，变成一堆木柴。
钱有才心中暗暗佩服。现在已经凌晨两点，他不去洗澡睡觉，而是伏案学习。
原来学霸是用努力换来的。
钱有才就不一样了，上课时间他心情好便学习，下课不学习，回家了肯定不学习。他对学习没有热情，他只热衷于花钱。现在花钱的爱好也被剥夺，手上只剩下两个一元的硬币，能干嘛？
想来想去，他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李有貌说：“是爸妈回来了。你快点睡，要不然明天上课没有精神。”
“……”
是啊，没钱花了，他怎么会有精神？可李有貌呢？他睡得时间更少，难道会有精神？
叔叔阿姨每晚都会这么晚回家吗？李有貌几点睡觉？
他带着众多问题睡着。他今天太累，而比他还累的人正在看他。
李有貌看着他，转过头，微弱的灯光下，手中的英语单词本一页一页翻开，他无心看书，却笑了……
清晨，阳光从窗户外倾泻而入。
钱有才被李有叫醒，他正梦到老钱给自己很多钱，然后梦碎了。
不情愿的起床，他在很短的时间内洗漱换衣。李有貌已经把早餐做好。有勇看见他，立刻摆上一张愤恨的面孔。
早餐又丰盛又营养，有鸡蛋、牛奶、苹果、红薯粥和西兰花。他奇怪，他们家四处欠债，家具破旧，吃的却不比他家差。
李有貌看出他心中的疑惑，说：“有勇身体不好，要多吃营养丰富的食物。”
他顿时明白了，生病的人吃些清淡营养的食物，总会恢复得快些。李有貌在其它方面节俭，也许是为了节省出更多的钱，为有勇做好吃的。
虽然在他眼里，这些早餐看起来就没食欲，寡淡难以下咽。他装模作样地吃了两口，表示自己吃饱了。又想起他现在的处境，又多吃了两个鸡蛋，一大碗粥，二个苹果，再加一大杯牛奶，肚子实在装不下了，他才作罢。
有勇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吃完，对李有貌眨了眨眼，说：“哥哥，他怎么那么能吃？他家不是很有钱吗？”
李有貌什么也没说，微微一笑，继续吃碗里的粥。
两人一起上学，大哥跟在钱有才身后。李有貌推着自行车在他身旁。
天空湛蓝，白云浮动，空气清新，风迎面而吹，让人感觉十分惬意快活。
两人的关系经过昨晚一夜的时间，忽然间变得很奇妙。钱有才不再讥呵李有貌；李有貌总会用眼角去瞟钱有才。以前，他对于钱有才的讽刺谩骂，全然不放在心上，一笑视之，不会给他过多的关注。如今，他不但会关注他，还想着偷瞄他。
钱有才苦着一张脸，做梦也想不到有人偷看他的窘相。他刚才吃太多，肚子不舒服。他希望自己没白吃那么多，等到中午时，保佑他肚子不会饿。
两人平静和谐地来到了教室。今天来上课的人比昨天少很多。17班的任课老师只顾着上课，什么也不管。
班主任来上语文课，他因为吃得太撑，趴在桌子上休息，沈川看都没看他一眼，从容不迫地上着课。
老师认真上着课，部分学生听着课。课堂上他听见李有貌向沈川问着什么难题，然后还听到赵舒文的声音，渐渐地，他睡着了，什么也听不见。
第五栋说：“钱有才，该吃午饭了。”他一瘸一跛走过来，笑嘻嘻的，一双大眼睛特别有神。
钱有才揉着惺忪的眼睛，说：“你是？”
第五栋阴沉下脸，说：“你同学，被大哥咬了的那一位。”
钱有才想起来，他还给了第五栋一张卡，不知道那张卡里还有没有钱。如果还剩下钱，可不可以还他……
这些话烂在他肚子里，始终不会说的。
钱有才摸了摸空空的肚子，说：“你的腿怎么样？”
“没事了”第五栋跛着腿再次靠近，方向没拿捏住，一个急转身，撞到了钱有才的后桌，桌子上摆放整齐的书，“哗啦啦”的掉落一地。桌子的主人——程静，放下手中正在看的书，无表情地盯着第五栋。
程静面无表情，周身散发出一阵阵寒气，第五栋蹲下去捡书，准备道歉。程静却像没事发生一样，看不出他是什么表情，带着书，从容地离开教室。
钱有才拍上他的肩头，叹息道：“你惹了一个可怕的人。”
第29章
钱有才鬼使神差地来到了食堂。早上吃那么多，看来一点用处也没有，还让他的肚子痛了整个上午。
司机给他发了短信，说大哥的午饭老钱会管，早餐晚餐让他想办法。大哥被司机用豪车接到了大饭店，现在应该正在吃香的喝辣的。
他连一只狗都不如。
他坐在一个空位上，两眼无神地望着食堂里吃饭的学生。
食堂里的人都有碗，都有饭吃，饭菜飘香，令人神往。
李有貌递给他一个饭盒，说：“我早上给你备的一份。”
“我？”钱有才大惊：为什么要替他准备一份。难道怕自己吃不习惯学校食堂的？
“这里面有十万。”李有貌拿出一张卡，说：“我知道你昨晚在跟踪我。这个是钱伯伯今早打给我的钱，让你在我家住上一个星期，这些钱是生活费，现在还你。”
“你知道我跟踪你？从哪里开始知道的？”
他认为自己暴露行踪，是在碎石路上，离李有貌的家不远。小巷里都是碎石子，他又拖着行李箱，噪音很大；还有可能在李有貌摆夜摊暴露的，那个时候李有貌把单词本送给了一个女生，转眼间，大哥出现，还回了李有貌的单词本。李有貌那时候就怀疑他了？
大哥……明天开始让你减肥……
李有貌说：“从小店开始我就知道。”
钱有才说心中不解，问：“你怎么知道的？”
“钱伯伯发消息告诉我，他派人把你送到小店。从那开始我便知道了。”
“……”
“钱伯伯给你的生活费全部在这张卡里。你若是住不习惯我家，也吃不习惯我做的饭菜，可以去外面吃住。十万我想应该够你吃住六天了。”
“我不要这钱，这是老钱给你的，不关我的事。要还你还给他去，反正我是不会收的。”钱有才打开饭盒，扑鼻的菜香，鲜亮的菜色，饱满的大米，让人胃口大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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