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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们家是生意人。”
“……”
沉默一会，青梅说：“你好好休息，明天见。”
马牧之挂完电话，看了一眼程静，“你昨晚也哭了？”
程静背靠着墙，手里拿了一本书。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早知道你这样，我一滴眼泪也不会流。”
马牧之掀开被子。输液的那只手没有插入针尖，输液管子粘在他手背，营养液全部输进他手里的一个透明塑胶袋里。
马牧之穿着病号服，在豪华的病房里，稳稳当当地走两圈，他神采飞扬，完全不像刚才那般脸色惨白，简直判若两人。他弯腰拿起桌上的一杯水，不紧不慢地喝下，“我没受伤，你不高兴？”
程静指着他的伤口，厉声说：“你怎么能……用这种事骗人？”
“骗人可以得到我想要的人，为什么不骗？”
“……”
“你胆子太小。”
“……”
第74章
一个女生戴着口罩和帽子站在马牧之的病房外，她敲了三声，门吱呀一声开了。
开门的人是马牧之。
女生进入房间，反手关上门。她取下口罩和帽子，一张美艳的脸好像发着光，她的皮肤很白，头发绾成一个滚圆的丸子，看起来既成熟又俏皮。
来人正是校花——叶林纯。
昨晚她逃开，张永强在后面穷追不舍，眼看快要追上，幸好阿大阿二及时出现，挡住了张永强的去路，她才有机会逃脱。
马牧之倚靠病床架，眼里闪着一种奇异的光，让人看不清他心里到底想些什么，他瞟了一眼叶林纯，突然说：“已经为你准备了机票，今晚你飞往韩国。整容医院我早已安排好，相信你这次整得更成功。”
校花站在床沿，她左手用纱布包扎着，右手握住左手，凝视眼前的马牧之。
马牧之满脸微笑，薄薄的红唇犹如三月桃花，嘴角随意一勾，好似娇艳桃花满枝头绽放。她呆愣原地，记起初中那段难忘的岁月。
她与马牧之、青梅三人同在一个初中——东望初中。东望初中与东望高中一样，同属名校，能考入这样的学校，基本靠自身的实力。当然，少数学生不是凭借自己的本领，而是依靠他们父母的实力，比如青梅。他的母亲与马牧之母亲关系很好，再加上马牧之竭力相助，成绩平平的青梅获得了进入东望初中的资格。
初一，很多女生已经发育不错，叶林纯就是其中一个。她身形娉婷，东望初中的校服穿在身上风情无限。三个同校男生在她身后盯了好久，眼里放着光，嘴里咽着口水。
其中一个男生，嘴角长着一颗黑痣，他与另外两名男生挤眉弄眼，然后小跑到叶林纯前方，假装若无其事地回头。刚才掩饰不住的兴奋立马换成暮气沉沉的样子。他长长叹息一声，对叶林纯身后的两名同伴摇头。
叶林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前面的男生一会蹙眉，一会儿叹气，她的脸迅速变红，头埋得特别低。她强装镇定，一点一点接近黑痣男。黑痣男眼看叶林纯走过来，她的容颜愈加清晰可见刻骨铭心。黑痣男后退，脸上的嫌恶放大，大声对后面的两名男生说：“丑死了，不好看。”
“我们才不信，你看她身材多棒。乐于，好东西要知道分享。”后面两个男生笑嘻嘻跑过来，也想看看拥有这般娇娆身材女生的容貌。他们心中笃定，身材极品的女生，相貌决计不会差。乐于故意摆出失望的表情，肯定是骗他们的。等他们俩离开，再一个人前去搭讪，取得联系方式，他们才不会上当。
叶林纯失了方向，站在黑痣男前方动弹不得。她羞愧地咬住唇，整个脸加脖子飞速涨红。三名男生的嘲笑声近在耳旁，攻击她的软处，不留余地。她低下头，身体止不住哆嗦。
要逃开。
无数遍告诉自己要逃开三个男生的围攻。剧烈的自卑感吞噬她，她迈动步子，发现脚下好像生了根，拖拽着她寸步难行。男生们近在咫尺，微凉的风吹来他们身上的味道，有点臭，闻得多了，她好想吐。
她只能把头压得更低，眼眶里溢满泪水，她不能让他们瞧见自己的脸，也不能让他们瞧见即将决堤的泪洪。
男生们肆无忌惮地调笑，其中背后一名男生加快跑到她面前。于此同时，侧边有一名男生走近，叶林纯瞥到他一双干净的板鞋和笔直的腿。板鞋男生脱下校服，搭在她头上，遮住她的双眼。
抬头望去，四周陷入黑暗，却比任何光明都让她感动。她的眼睛睁得很大，泪水如泉水般喷出。她闻到了衣服的清香，是一种淡雅的花香。刚刚令人作呕的臭味被花香替代，胸腔里的悲伤被香味冲淡。她轻轻一笑，泪水瞬间洗脸。
她伸出一根手指，把头上的校服顶开一点，防止脸上的泪水弄湿衣服。
四个男生都凑到叶林纯身前。其中三个男生结成一团，显然是最先出现的三名男生。板鞋男生单独站在一边，他说：“不走？还想看？”
乐于上前一步，“马牧之，别以为你长得帅我就怕你。女生吃你那一套，我可不吃。”
他后面两名同伙男生拉开嗓子附和，气焰嚣张，气势宏大。
马牧之说：“那我请你们吃拳头怎么样？”
“你想以一敌三？”乐于说：“好好保护你的脸，我们仨下手无情，刮花你的脸……”
话没说话，突然从身后冒出两个高大男人。眨眼间，三人屁股碰地，痛得龇牙咧嘴。
乐于睁开被打得青肿的眼。当时对手风驰电掣般出现，他还没来及看清，这次一看，哪还有那两个男人的身影？他心中不服气，欲开口痛骂马牧之找帮手。马牧之走过来，笑得风清云淡，那笑意却不达眼底，盯得久了，他莫名感到害怕。准备骂马牧之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马牧之说：“还不走？坐在地上很舒服？”
以乐于为首的三名男生，坐在地上用臀部发力挪远，退到他们自认为的安全距离才爬起来。他们相互搀扶，嘴里磕磕巴巴说些什么，因为隔得比较远，马牧之与叶林纯听不清楚。
三人彻底走远。周围寂静无声，叶林纯心中打鼓，“衣服……”
“衣服，物归原主。”马牧之从她头上取下校服，慢慢悠悠放入臂弯。他始终没正眼瞧叶林纯，即使她偷偷看马牧之，他觉察到了，也全然不放在心里，脸上笑容融融，有如春风拂面。
叶林纯还想借口给他洗衣服，再还给他。这样一去一来，两人有更多的机会相处。她早听说学校里的校草相貌俊美，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她自身容貌并不突出，经历三名男生的羞辱，心中郁结，自卑感再次席卷而来。马牧之校草级别的人，与他说上话，已经很满足，她不敢奢求太多。
从那以后，过了整整一年，她与马牧之没有再说一句话。她远远看着许多美貌的女生追求马牧之，马牧之总会出各种各样的难题婉拒她们。有时，她实在按捺不住，动手写了一封又一封情书，最后一张也没送出，存放家中上锁的抽屉里落灰。
初二，她关注马牧之一年了，知道他经常与一名叫青梅的男生缠在一起。他们俩一同上学，一同回家，课间也是不分你我，形影不离。
很多女生绕过马牧之，去找青梅，让青梅给她们制造与马牧之独处的机会。
某一天，马牧之与青梅一同上学，青梅趁机溜了。半路出现一名同校女生，那女生长得不错，一路上对马牧之关怀备至。偶尔来一个摔跤，哭得泪雨涟涟，仿佛春雨润花，凄美得让人心中温软，很少有男生看见一朵娇美的“花”坠入泥淖而无动于衷，偏偏马牧之做到了。
他不动声色，从女生旁边走过，女生哭得更大声，更让人心疼，她以为马牧之没看见，想引起他的注意。
马牧之唤来阿大阿二。
只见他们抬起倒地哭闹的女生，如风一般急速前进。女生一路挣扎，狂呼救命，阿大阿二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打晕她，轮流背着，最后把她送到一处荒无人烟处。
女生悠悠转醒。她躺在一块石头上，四周寸草不生，碎石破砖堆放一起。前面有一条臭水沟，水里各种腐败的动物尸体横七竖八，散发出难闻的气味。看着黑色水面泛出死亡的波动，她惊恐不已，所有情绪转换成一声尖叫，双手抱膝号啕大哭。
阿大阿二立在她身边，面色冷峻：“马老板说你喜欢哭，就在这里哭，哭一个钟头一千块，什么时候哭完，再带你回学校。”
后来女生哭晕过去，得了好几千块钱。从那之后，她大病一场，被送到马牧之父亲投资的一家医院，在医院调整三个多星期，花费了十几万。
女生回到学校，再也不敢接近马牧之，看到他就像看见鬼一般，望风而逃。
女生整天疑神疑鬼，在东望实在待不下去，没过多久就转了校。
从那之后，凡是让青梅制造与马牧之独处机会的女生，不是转校就是退学。女生们心中惶恐，不再走这条路子。青梅也被吓得不轻，不在扮演红娘的角色。
没过多久，女生们又想出另外一条法子：让青梅转交情书。
这个办法从第一个使用者开始，没出现任何不同寻常的怪事。因此，青梅收到的情书一个月比一个月多，一年比一年多。因为转交情书，青梅无数次主动接近马牧之。
叶林纯拿出抽屉里的情书，去找青梅。
马牧之与青梅坐在学校的秋千上，秋千架顶端爬满绿油油的叶子，轻透的日光穿过，坐板上的两人忽闪忽闪的。
微风吹起青梅的头发，他拽住边上的吊绳，笑露白齿，“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马牧之长腿着地，放慢座板的速度，他转过头，笑着说：“漂亮的……”
马牧之目光上移，注意到青梅拽紧吊绳的左手。
他掰开青梅的手，与绳交接的地方破了一道口子，血液顺着伤口凝固成一条长线。他看到青梅抓吊绳的手动来动去，心想他的手不对劲。
“怎么回事？”马牧之摊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他拿出手机发了一条简短的信息。一两分钟过去，阿大提着一个药箱走过来。
马牧之替青梅依次消毒上药包扎。青梅痛得撅嘴吸气，他手下的动作变得又轻又慢，小小的伤口搞出了满满的仪式感。
“吊绳上有一根倒刺，没事。”青梅说：“还好我坐这儿，要是你坐这边，怕是要痛哭。”
“……”马牧之盯着阿大整理药箱，直到阿大消失在眼前，他一句话也没说。
空气稍许燥热，青梅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他话里的关心不假，不用仔细品味，也能感受到话语中浓烈的哂笑意思。他挠破脑袋也猜不出马牧之全然没朝那方面考虑。
马牧之心想：如果自己坐在他那边，痛的人不会是他。
两人各怀心事，时间倏忽而过，青梅率先打破尴尬的局面，不确定的问：“你喜欢漂亮的女生？”
“漂亮的、不漂亮的女生，我都不喜欢。”
“温柔的？”
马牧之用手遮住刺眼的阳光，光线透过他的指缝落在脸上，更添一份让人移不开眼的魅力。他慢慢地站起来，一转身，扎眼的烈日被他的身躯阻隔在外。青梅藏在马牧之清凉的阴影之下，他抬眼望去，马牧之好像一颗大树矗立着，比他想像中更为高大挺拔。
“不喜欢。”马牧之俯视青梅，他额头冒出少许汗液，“我只喜欢你这样的。”
“你喜欢长相普通的？”
“……”
第75章
叶林纯只听到“漂亮的”三个字。从她听到这三个字，以往的信念立刻崩塌了。父母告诉她，长相并不重要，内在美才是最重要的。她坚信父母的话，努力做一个善良正直的人，至于相貌，就算经常受到某些同学的嘲笑，她最多伤心自卑一段时间。
马牧之是第一个她放在心尖上的人。夜深人静，无数次梦回初次相遇，他带着香味的校服，黑白相间的板鞋，清爽利索的后脑勺。她时常发呆，给第一次的邂逅续写许多故事，每一个故事里充满了悸动与喜悦。不像现实中，一年了，她与他一句话也没说上，再也闻不到他带着香味的校服。
这是个机会。
她要变漂亮。
休学一年，初三开学，她回来了。
她成为东望初中的校花。男生们对她各种讨好；女生们背地里嘲讽谩骂。说她以前只是一个丑女，要不是家里有钱，指不定躲在哪个犄角旮旯，唉声叹气黯然神伤。
漫天流言四处而来，女生们说得多了，男生们半信半疑，不过更多的是送上礼物。
两年前有男生骂她丑，马牧之一个人保护了她。只可惜，两年后，有女生骂她比以前还丑，马牧之再也没出现，取而代之的是许多男生为了让她多瞧自己一眼，不顾形象地与女生们对骂。
她们骂得多，叶林纯听得也多，渐渐地，脸皮自然厚实多了。从落荒而逃到骄傲自满，再到现在的冷眼旁观，不得不说，美貌给她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心性更加坚韧。
整容之前，她已经做好充足的准备。不管是同学亲友的不理解，还是整容存在的风险与伤痛，她全盘接受。
她把自己从头到尾打造成漂亮的化身，连头发丝都不放过，给它定一个好看的型，不准有任何偏差。头发被风吹得散乱，她动作优美地拂平；衣角翘起来，她优雅地按下。
她假装从马牧之眼前走过，马牧之完全漠视她，反而是他身边的青梅，看得眼睛都直了。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她鼓起勇气去找马牧之。她还没开口，马牧之先入为主，把她当作前来表白的一员，他如同往常一样，写出一个难题。
难题千千万万，没有一名女生算出来，她算得上冰雪聪明，知道自己也算不出来。当着马牧之的面，二话不说，把写有题目的纸撕成碎片。
“我解不出来。”叶林纯问：“我漂亮吗？”
马牧之盯着她手里的碎纸，笑着说：“你是第一个女生在我面前撕掉题目。”
“我漂亮吗？”
“你很漂亮。”马牧之略一停顿，逼视叶林纯，他收起笑容，“我只喜欢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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