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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更多其他的回答，可见沈川提出问题之前，应该有意无意暗示过对方，只能在十个选项里选择一个，以至于76人只有寥寥的十种回答。
那么，他们20人回答一致就可以进入17班，其它的回答就排除在外。
76人都被问过同一个问题，其它56人死了，那是不是说，他们17班如果有一个人当初回答的不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也与那56人一样死掉？
被自己这个推断吓到，他的心好像悬在高空，摇摇晃晃。全身颤抖不停。阿大阿二看出他的微小变化，面露担忧之色，又不敢多嘴。
他想起九条只有两三个月寿命。九条的回答与他一模一样，难道……难道……
——如果你的生命只剩下最后一年，你最想干嘛？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重复这一问一答。他突然笑了，笑得如释重负。
最后一年？应该只有两三个月的时间了。
他与喜欢的人青梅在17班；九条与喜欢的人付一在17班；程静与喜欢的人第五栋在17班；楚心舞与喜欢的人何舒文在17班……
这么多偶然？！
沈川啊沈川，你真是布了好大的局。
为了确认自己的推断，他去校长办公室找沈川，随手关上门，走到桌旁，逼视吃着棒棒糖的沈川，“17班是不是死亡班？”
“不愧为学神。”沈川嚼碎棒棒糖，双眸黑白分明，深不见底，“你们20人很早就死了。”
第100章
6月9日，高考过后的第一天晚上，是南陌高三毕业生晚会。这个传统从南陌建校初就存在，相传是第一任南陌校长提出的。
虽说是高三毕业晚会，其实是以班级为单位各自展开活动。比如高三（16）班，因为在南陌属于垫底的，能够考上大学的估摸三四个，6月8日高考结束，他们的班主任只说了句“毕业晚会在你们心中”，言外之意：毕业没晚会，各自相忘于江湖。
再比如高三（1）班，聚集了南陌除去前五名，最优秀的50名学生，不出意外，可以全部考在大学。他们去年新换的班主任慷慨大方，自掏腰包，在6月9日早上带领一众学生飞往了浪漫的国度。
其它班级比较接地气，老老实实举办毕业晚会。沈川是校长，选择如春林举行17班的毕业晚会，还有其他班级也想选如春林的，都被他霸道的校长威严吓跑。
六月的晚上没有白天那么燥热，如春林落叶成毯，踩下去较绵绵的，仿佛整颗心融入了温柔乡。20名学生与沈川围成一个圈坐着，圈中间散乱堆放各种各样零食小吃。
粗壮树丫挂满精致可爱的小灯，鸟儿啼叫声透过繁密树叶悠悠传来。相距较近的两棵树之间，系着蓝色纺织吊床，上面堆满青绿的落叶。
大家说说笑笑，没有一人谈论关于高考的事。王若韩考完高考最后一门，刚出考场就因为感冒发烧昏厥被校长沈川送入附近的医院，今天退了烧，灯光的映照下，他的小脸红扑扑的。
他是17班的班长，沈川让他作一个表率发言，谈一谈高三整学期的生活与学习。
即将各奔东西，20人重聚的机会不多，他唯唯诺诺的想要站起来。沈川挥手，示意他坐下说话。
“各位同学，高三感谢你们相伴。我、我……”我了大半天，不知道接下来怎么说，手里的糖果包装压缩到了极限，随时可能砰的一声爆响。
“大家鼓掌欢迎。”第五栋发觉大家沉默不语，低头无精打采，为了不让场面陷入僵局，他第一个鼓掌出声。
他拍手之后，陆续有人鼓掌，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慢慢的越变越大，有如轰雷，振聋发聩。
王若韩的脸红透了。
开学第一天，他自我介绍，17班的学生各自忙手头上的事，没人为他鼓掌。一学期过后，他说话照样磕磕巴巴，却有19名同学为他鼓掌，一幕幕往事涌上心头，他感动不已。
查楠望过来，“班长，机会难得，你别像高三开学那样惜字如金。身为班长，怎么着也要对每个同学说几句，就当毕业礼物。”
“对、对，给我们每人说几句。”第五栋神情突然暗淡下来，“毕业了，大家以后见面的机会很少。”
“你们不要逼他。”张永强大声说：“毕业晚会大家不要垂头丧气，都给我精神点，要不然我逮谁打谁……”
“强哥。”王若韩偏头瞧见张永强双目赤红，清俊的脸犹如冰霜覆盖，薄薄嘴唇严丝合缝的吻合着。
听到这一声熟悉的“强哥”，语调中有急切、温柔、恳求，张永强乖乖闭嘴，把黑色领带甩到另一边，低头注视脚下的红色人字拖。
在17班，除了张永强，他和第五栋、查楠的关系最好，既然他们都有这个要求，当众拒绝怕伤了感情，而且机会真的不多了。
掂量再三，他站起来，从每个同学的脸上扫过，目光停留在第五栋身上，“第五栋同学，你推荐的漫画很好看，我看了许多。”
接着他又望向程静，“程静同学，多亏你的指导，我才能快速进步，谢谢你。还有，你有胃病，注意正常饮……饮食。”
“青梅同学，你不要妄自菲薄，你的表演能力很强……”
“楚心舞同学，你的新歌《同桌》特别好听。”
他望向身边的张永强，抿了抿嘴唇，喉头滚动，“张永强同学，你……你其实很温柔。”
“钱有才同学，我很羡慕你与大哥可以无障碍交流。”
“李有貌同学，管理教室的卫生，辛苦你了。”
“王梦同学，你的画画很棒，我很喜欢。”
“张想想同学，你本子上的卡通画可爱俏皮，我很喜欢。”
“李佳同学，你的字迹端庄秀美，我很喜欢。”
“黄远同学，你是一个好哥哥。”
“金良同学，你有一个好哥哥，还有一个好弟弟。”
“万阳同学，你是一个好弟弟。”
“袁小玲同学，你做的饼干香脆可口，很好吃。”
“马牧之同学，你的《学神宝典》对我有很大的帮助，谢谢你。”
“付一同学，如果你有空，可以找我聊天……”
“赵舒文同学，如果生活上遇到什么难题，还可以找我。”
“查楠同学，你又聪明又勇敢，很高兴成为你的朋友。”
“九条钟太同学，多喝酒伤身……”
他按照班级干部依次说完。20人安静听着，绿叶沙沙响动，微小的呼吸声像风一样吹来。忽然掌声响起，比刚才的掌声还要响亮，持续的时间更长。他们一个个望向他，每个人喜悦的表情之下仿佛藏着另外一张面孔。如春林的灯光如梦似幻，看不真实。
“我们来玩一个游戏。”沈川撕开棒棒糖包装放入嘴里，走到包围圈中间，扒开林林总总的零嘴儿，从裤兜里掏出一大把卷曲严实的纸卷，“这里有20个阄儿，其中有一个标有红色的‘中’字。你们当中有谁抓住了，谁就要答应我做一件事。”
沈川从他们变幻莫测的脸庞一一扫过，回到原位盘坐着，拿出嘴里的棒棒糖，清了清嗓子，“开始吧！”
大家按照王若韩方才提到的名字，依次取过阄儿，最后一个由王若韩取走。
沈川说：“谁抓到了‘中’字。”
第五栋说：“我的是白纸。”
“我也是。”其它人拿出展开的纸条给沈川看。
沈川说：“难道没有一个人抓到？”
“我”王若韩摊开纸条，小声说：“沈老师，需要我做什么？”
沈川说：“明天再告诉你。”
他咬碎糖，站起身，拍拍背后沾上的草叶，“同学们，毕业快乐。”
众人举手齐声欢呼：“毕业快乐。”
沈川又坐下来，“楚心舞，你是文艺委员，带头唱一首《同桌》。”
楚心舞牵起赵舒文的手，两人相视微笑，他在膝盖上拍打节奏，缓缓开口：“你来到我身边，拂去风沙满面。”
17班全体合唱：“我看到你容颜，盛开春色满园……”
王若韩半睁开慵懒眸子，身子微微晃了晃，险些摔下去，吓得他一个机灵，瞪大双眼，全然没有睡意。
眼睛前方是灰色的，往上看，各种深浅不一的绿色一层叠着一层，望不到边际，绿色之间露出扑闪扑闪的白色星点，好似灿烂星辰。
感觉身体晃晃悠悠，顿时觉得不对劲，往下看去，不由得怔住。
他睡的根本不是床，而是蓝色吊床，身上还落了好几片幽绿树叶，绿得有些暗沉。
记得楚心舞带头唱歌，然后沈川给每人送一根棒棒糖，大家都吃了，他不喜欢吃糖，原本打算收起来，带回家给妹妹若琴，沈川似乎看出他的小心思，催促他吃掉。
棒棒糖很甜。
大家有说有笑，热情聊天。他吃着糖果，精神涣散，慢慢的开始打盹儿，恍惚之间，他好像看到强哥盯着自己，眼含泪水，那神情让他的心狠狠绞痛。而后，他什么都不记得，香甜的睡过去。
如春林睡了一晚？
强哥呢？其它同学都在如春林睡？
寻找半个钟头，其它吊床上没有人，只有树叶。
可能自己贪睡，最后一个起来。现在到了早餐时间，虽然高三学生放假了，但是高一、高二学生正常上课，他往食堂走去。
忽然意识到不对劲，为了找人，他快速行走半个钟头，气不喘头不晕，身体比以前灵活，走起路又轻又快，从来没有这种感觉，怎么会这样？
食堂里高一、高二的学生投过来奇怪的眼神，特别是女生，偷偷打量他，看到他望过来，又做贼心虚的低头跑开。
没看到17班的同学，随便买一碗小米粥应付，这一吃就停不下来。以前胃口不好，吃不下饭，现在吃了一碗粥，肚子仍旧饥肠辘辘，再吃二个大包子才管用。
也许高考结束，身体压力减少了。他正这样想着，路上遇到数学老师郑蓉，上前打招呼，“郑老师好。”
郑蓉眉开眼笑，温声说：“若韩，高考有把握拿下市状元吗？”
若韩？郑老师课上课后叫他王若韩，而且从来没见她笑过，突然间看到她的殷勤笑脸，实在不适应，甚至有些瘆人。
等待，市状元？这也太高看他了。
他低下头，实话实说，“郑老师，我只是正常发挥，市状元可能是程静，也有可能是马牧之。”
“程静？马牧之？”她看过来，皱眉思考，“这两个人是谁？我怎么没听说？是东望高中的？”
“老……师……”他惊得张大嘴，好像准备一口吞下整个鸡蛋，说话舌头打结，“您不认得程静和马牧之？他们俩排名第一第二。”
“没听说过。”
他增大声音分贝，“老师，您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您还认识我吗？”
她笑了笑：“你是王若韩，高三（1）班的班长，我是你的班主任。”
他彻底惊住，激动得抓住她的衣袖，双目突出，“老师，我是高三（17）班的班长，沈川沈老师才是我的班主任，他还是南陌的校长。”
她脸上的疑惑更重，抚上他的额头，再摸了摸自己的，“若韩，别说胡话，南陌的校长是王德福王校长。”
“王德福？”他惊叫出声，“他明明是副校长啊！”
“若韩。”她脸色肃然，又变回他熟悉的模样。
“老师，您不要骗我。”
“没骗你。”
“……”他节节后退，听到的事情太过于悚然，不可能是真的。要么他傻了，要么郑老师傻了，这里面一点有什么误会。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一夜之间变成这样。他要去17班看一看，也许老师和同学在那里等他。
第101章
他跑到教学楼1栋7层最左边，这里原本是高三（17）班所在地，金色门牌写着“储物室”三个大字，里面堆满书本与学习用具，熟悉的20张桌椅不翼而飞，以往用抹布擦得明净的窗户玻璃，覆上薄薄的灰尘，前后两道门上了锁，把他隔离在外。
到底怎么回事？
昨晚去如春林之前，他与同学们来过教室。7月17日，学校将为整个高三举行一场隆重的毕业典礼，教室需要使用一天，不可能早早的改成储物室。
他是班长，有班级的钥匙。慌慌张张掏出钥匙，握住钥匙好像握住了最后的希望，深吸一口气，对准锁孔，两手哆哆嗦嗦，花了许多功夫才成功插入钥匙。转动钥匙，使出九牛二虎之力，食指与拇指上的血肉深深凹陷，好像要把钥匙刻入自己的血肉之躯。
咔的一声，钥匙断成两截，一半卡在锁孔，一半碎落在他手中。
盯着分裂的钥匙，本能地红了眼眶。
“王若韩，你在这儿做什么？”王德福沿着走廊过来，腰间的赘肉晃晃悠悠，好似弹簧一般。
他转身就跑到王德福身边，“王校长，您知道沈川沈老师吗？”
“没听说过。”
他指向最左边的教室，“高三（17）班的教室为什么变成了储物室？”
王德福抬头望了一眼储物室，再看向王若韩，“我们学校从来没有高三（17）班，高三总共16个班级。”
他垂下头，不好的预感在心中放大。
到底什么情况？为什么他的记忆与别人的完全不一样？高三（17）班的同学在哪？是他记忆错乱，还是其它人记忆错乱？是不是沈老师的恶作剧？
昨晚抓阄，他抓到了“中”字，沈川要他做一件事，难道这件事就是接受他的恶作剧，然后不生他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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