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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顾廷云答应阿翎收起了金羽，但还是对自己见到的那些线耿耿于怀，于是追问：“那些线到底是什么？”
“忘记吧，”阿翎道，“以你目前的修为，知道太多对修行有碍。”
“可是……”
这种一知半解更让人好奇，也更容易滋生心魔，顾廷云知道，阿翎自然也知道。于是下一刻，他飞起用小小的翅膀拂过他的额头，一阵恍惚袭来，顾廷云听见师尊清冷的声音：“忘了吧。”
眩晕过后，顾廷云愣愣地看着阿翎，心中百转千回。
若是在以前，师尊的这个法术一定会成功，他会忘记刚刚看到丝线的事情，直到修为突破化神才能冲破他留下的封印。但是现在，自从他收服悟虚境后凭借着法宝有了堪破虚妄的能力，这样的法术也只能让他恍惚几息却根本无法封印他的记忆。
这些楚霜君都不知道。
一瞬间顾廷云想了很多，他握紧了手中的金羽，最终还是装出成功被他封印了记忆的样子，他茫然地发了会呆，然后回神一脸讨好地抱起小黄鸡，“阿翎我一定会好好珍藏你送我的东西。”
大概对自己的实力太过自信，阿翎并没有怀疑。
“对了阿翎，你还没告诉我这根羽毛到底是什么来历？”
对上顾廷云坦荡又好奇的目光，阿翎犹豫了下，道：“是……冠羽。”
顾廷云心中一惊，猛地看向小家伙的头顶，那里看上去软乎乎的，冒出了三个小尖尖，手摸上去硬硬的，本以为是他还小没有长冠羽，但如今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冠羽一共三根，只有前面那根小小的能看出雏形，后面的两根仔细辨认就会发现那是被削断的羽根。
顾廷云的心里泛着密密麻麻的疼，哑着嗓子问：“是你的？”
他的身体抖了抖，“别摸。”
“疼吗？”他的唇在他的头顶摩挲了几下，惹得他不自在地躲开。
“没感觉。”
可是顾廷云知道他是在嘴硬，连摸几下都这么敏感，断的时候肯定更疼。根据冠羽的尺寸估计当时阿翎应该比现在大很多，是因为失去冠羽所以退化成了幼崽吗？
“还会长出新的吗？”他问。
“大概吧。”阿翎敷衍道。
“一共两根断羽，另一根在哪儿？”
他倒是没想到顾廷云会问这个，一时语塞，过了一会儿才回答：“不记得了。”
顾廷云深深地叹了口气，低声道：“我帮你找回来好不好。”
他抬头，小脑袋歪了歪，眼中露出旁人看不懂的情绪。有多久了呢，他想，有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明明只是一句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话语，甚至他自己早已不在意，可对方语气里的慎重却让他的心里莫名泛起了暖意。这种感觉不坏，他听见自己轻声说道：“好。”
顾廷云的心里很乱，近来各种事情纷纷扰扰一时间理不出头绪，原本应该静心闭关却因为修炼的时候做不到灵台清明而不得不提前出关。
他从结界中走出，路过药田的时候听见负责照顾灵草的小弟子们正在哈哈大笑，笑声特别有感染力，让他的心情也愉悦起来。
“哈哈哈，真的太好笑了，我在外面路过的时候看见道极宗的那些弟子愁得头发都要白了。”
“他怎么又来了？”另一个抱怨着，“就因为他我现在出去回来都要特别小心。”
顾廷云脚步一顿，向着三人走去。
“发生何事？”
“顾师兄。”三名小弟子是近来才换班到逍遥峰的，见到顾廷云异常紧张，磕磕巴巴地说了前因后果，直把顾廷云气得额上青筋直跳。
原来燃秋的事情最后还是由楚霜君亲自解决了，不知道是怎么跟燃秋说的，反正后来拎着人就去见了道极宗少宗主，结果那少宗主不知道哪根筋搭错，见了楚霜君一面后反而要扔下自己宗门的师兄弟拜入剑宗。道极宗的人都要疯了，整天闹得鸡飞狗跳，连带着剑宗也无安宁，燃秋见状最后又回到了逍遥峰。
简直是一场莫名其妙的闹剧。
顾廷云一想到他们说的那个少宗主就气得不行，用契约感应了一下发现找不到阿翎，估计他现在是师尊的形象，他前几天刚为阿翎失去冠羽的事情心疼，闭关三日又被那些丝线的事情搞得心浮气躁，怕被他察觉端倪也不敢去见他，干脆就去找燃秋打听情况。
燃秋之前领了剑宗入门的炼气功法正在屋内打坐，他虽有灵根却因为错过最佳的开蒙年龄而一直不能引气入体，看见顾廷云便忍不住问起修行的事情。
修道一途除了天赋还要有勤奋和悟性，顾廷云本就是天赋卓绝的人物，自己的经验自然不能指导他什么，但还是耐心地跟他说了很多心得。燃秋听得懵懵懂懂，他也觉得自己太笨愧对顾廷云的耐心，又忍不住羡慕，“师兄这么厉害，想必当初剑君教导你也很尽心。”
那是自然，楚霜君对他是真的好，特别是在指导修行这件事上从不藏私，修炼心得剑术指导等等从一开始就全无保留。楚霜君自己就是个天纵奇才，修炼也是一路顺风顺水没有瓶颈，天才不会懂得普通人的辛苦，他只是把自己所知道的一股脑地教给了顾廷云。也幸好顾廷云天资和悟性奇高，不然当年就楚霜君那种教法，换个人早就崩溃入魔了。
想到这些顾廷云实在不忍心打击燃秋，但是又不想让他继续持有幻想，于是道：“师尊本就是天纵奇才，他的修行心得不是什么人都能明白的，修为悟性跟不上只能适得其反。”
燃秋还是一脸憧憬，根本没明白他的意思。顾廷云暗自叹口气也不想再说了，连楚霜君自己可能现在都不知道当初他的教导方式有什么问题，更何况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抛开这些，顾廷云问起了道极宗的事情。
道极宗是东洲的法修宗门，与九华剑宗一样同是灵境大陆的顶级宗门，一个南洲一个东洲除非有大事平时也没什么往来，然而这次道极宗的少宗主带着宗门长老和弟子前来，九华剑宗内部一直众说纷纭，宗主貌似知道原由，但不知为何没有明说，只说是前来交流。既然是来交流的，总该让门下弟子比试一下，结果至今没有动静。
道极宗的人来到剑宗之后一直住在圣剑峰，燃秋在那边住了两日和道极宗的人都有交流，尤其是那个少宗主，因为对月华剑君特别在意，就时不时地找他套近乎。
“那个少宗主是怎么回事？”顾廷云问。
燃秋一边回想一边说道：“他说他仰慕月华剑君，所以要拜入剑宗。”
咔嚓，顾廷云没忍住捏碎了茶杯。
“师兄你没事吧。”燃秋吓了一跳。
“没事。”他微笑，“这个仰慕的意思是我想的那个仰慕吗？”
燃秋挠头，“是吧，他说想每天都能看见月华剑君，你说他一个道极宗的少宗主非要跑这儿来当普通弟子是不是脑子不太正常？”
桌上的茶杯在电光下噼里啪啦地化成了齑粉，顾廷云猛地站起来，感觉自己要控制不住怒火了。
作者有话要说： 顾廷云：听说有人对我师尊有想法？
少宗主：哎嘿嘿
顾廷云：（拳头in了）
少宗主：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第28章
燃秋吓得起身后退着远离顾廷云，颤巍巍地问：“师兄，你真的没事吗？”
男人依旧在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没事。你好好修炼，我出去走走。”说着就往外走。
燃秋见状连忙跟在后面追了出去，“师兄！”
顾廷云回头看他，少年犹豫地攥紧了拳头，“师兄能让真人不收他为徒吗？”
他愣了下，反问：“他是道极宗的少宗主，你为什么认为我师尊会收下他？”
“他……”他忐忑地咬着唇，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一般说道，“他有信物。”
顾廷云心中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信物？”
“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一根白色的羽毛。”
这下顾廷云更是震惊，连忙追问：“羽毛长得都很像，你怎么知道是一样的？”
燃秋被他严肃的表情吓得紧张不已，声音也高了几分，“是真的，他还配了一块玉佩挂在腰上，那根白羽我曾经无数次地把玩，样子记得一清二楚，我发誓真的是一模一样的。”
这个消息太震撼了，顾廷云彻底冷静了下来，理智回归之后他便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这一切这未免太巧了。
“师兄，他有信物在手，我怕真人早晚会同意他的要求，而且我总觉得他会带来麻烦。”他不安地伸手去抓顾廷云的袖子，后者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顾廷云觉得这个少宗主肯定有问题，如果他身上带的羽毛真的和那根白羽一样，那么楚霜君肯定会认出来，问题是，这根羽毛对他来说算不算是信物，有没有附带什么承诺。
他的心情不太好，迫切地想从楚霜君那里得到答案，于是从燃秋那里出来就直接进了扶摇阁。
里面没有人，问了外面的弟子发现楚霜君从那日见过少宗主起就没再出现。顾廷云闻言心里有点慌，发了传讯符也无人回应，想来想去，决定去后山碰碰运气。
后山的结界没有变化，为了不被怀疑顾廷云依旧用丹青笔在结界上画了一个洞。焦黑色的枯木下，一身白衣的楚霜君正在打坐，眉间剑痕如同写意勾画的一笔金色，绚烂的花海衬得那人宛如画中仙人恬静悠然。
顾廷云心如擂鼓，他以为会在这里看见阿翎。
脚踏草地的声音将楚霜君从打坐中唤醒，他睁开眼睛，眼里像藏了一汪清泉。
“师尊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似乎从沉思中回神，也没有回答问题，反而问道：“你怎么来了？”
“阿翎不见了，我来碰运气。”
“闭关三日就出关，你心不静。”他皱眉，抬手一道灵气扫过顾廷云的身体，“发生了什么？”
顾廷云任由他的灵力在自己体内游走，挨着他坐下，神情专注地看着他道：“惦记阿翎，我一想到他被人断了冠羽修为退步，甚至只能维持幼崽的形态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复就心里难受得紧。”
他错愕了片刻，随即垂下眼帘，“你……算了，对他来说已经是过去的事，你多想无益，若是还会胡思乱想就到通天木下打坐。”
“好。师尊也是因为心里有事才会到这里打坐吗？”
楚霜君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快一下子就联想到自己，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顾廷云又接着问道：“是那根白羽的事？”
“你知道？”
“猜得到。”犹豫了片刻，顾廷云直接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少宗主那根白羽到底是不是……”
“是。”楚霜君果断承认，“和燃秋的是一样的，可惜我不清楚他是从哪里得来的。”
顾廷云小心翼翼地抓住他的袖子，问他：“师尊有过什么承诺吗？”
他将目光投向远处，似是在怀念什么，“也许有，也许没有。”那神情有些缥缈，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像天边的云朵一样遥远，遥远到似乎这人一旦离开就再也找不到了。于是顾廷云慌了，他猛地捉住了他的手腕，楚霜君疑惑地转头，然而顾廷云在他眼中看到了近乎失态的自己，又被一盆冷水浇醒。“师尊……”
见他神色有异，楚霜君心中担忧于是不由得冷了脸问道：“你最近是不是修炼出了差错？”
“我……”他嘴里发苦不知道该说什么，所有的欲言又止最终都化成了一时的冲动，猛地抱住了他。“师尊……”
楚霜君一愣，觉得这人竟然还会像小时候一样撒娇，一时没反应过来于是任由他抱着。不知是因为抱太紧还是因为他身上不同于儿时的气息，属于男人的压迫感太过强烈，被熟悉的气息包围着让他的耳根微微泛红。
然而也正是这样，让他清晰地意识到这个拥抱和过去不同，眼前这人已不是当初那个让他微微俯下身迁就的少年了。
顾廷云小时候总是喜欢抱着楚霜君撒娇似的不肯撒手，楚霜君虽然不喜欢这种过于亲密的接触但也不会拒绝。后来孩童长大成了少年，心思变了不敢再和师尊亲近，以至于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真切地和他的师尊贴近了。而现在，师尊在他怀里，他才恍然发现，他已经比师尊还要高了，甚至他可以轻易地将他心心念念的人牢牢嵌入怀中。
“师尊，你不会离开我的吧。”
“又说什么胡话？”楚霜君推开他。
“我总怕你一言不发就离开，让我怎么都找不到。”
他脸上红晕散去，正襟危坐目光平静而清冽，“修真之人求仙问道，相伴本就随缘，不必强求。”
顾廷云的心仿佛被扔进了冰川，寒意霎时席卷了全身，过了许久才强颜欢笑道：“没关系，我和师尊的缘分是我求来的，我能求来一次就能求来第二次，师尊随缘就好。”
他轻轻地叹口气，“廷云，你钻牛角尖了。”
“没有，”男人固执地摇头，“不违本心就是我的道。”
楚霜君觉得他过于偏执便想斥责他几句，可惜顾廷云也不想因为这个和他起了分歧，便又回到之前的话题。
“师尊是因为少宗主的事烦恼？”
楚霜君压下心里的不痛快回答：“并非如此，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罢了。”说完他起身，唤出了自己的飞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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