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墨凡冷道:“逝者已逝,陶画尊既在此处露面,是否有和我们一会宫家老祖的打算?”
“咿,不忙。知己知彼,你们要对付宫焕颜,总要搞清楚她这个人吧?不然如何知道哪些是她的痛脚,又如何了解她又掌握什么杀手锏呢?”陶画尊说得似乎很有道理,实则是放屁。他对付宫家老祖不费吹灰之力,需要了解这么多做什么?
而且他说这话时,一直盯着叶墨凡,却又不是在看对方,而是在搜寻着什么。
叶墨凡有种不妙的预兆。当初催画尊拜访他师父墨雪涛住处时,一踏进屋子就揪出画中仙。虽然成为盟友后,以画尊之能,设下了遮掩气息的封印,让画中仙变得更不宜被人察觉。
但别忘了,站在他们面前的陶风云是天下第一人,号称斗图界实力最强的画尊。以前有阎谷主在,这个称呼名不副实,但现在已无人是他的敌手了。
“若不是知道你是谁,本尊还以为,顾有枝今天真的曾在吾面前出现过。”陶风云感慨,根本不愿轻易结束这个话题。
为了保住叔叔画中仙的秘密,不至于变成风云府主的新兴趣。叶墨凡收下了陶画尊的夸奖惊叹,将这副扮相的来历,特意解释道:“只因我意外得了一幅宫家老祖收藏的画像,才有了百年后,画君顾有枝的重现人世。”
陶风云伸手摸了摸下巴,寻思道:“本尊记得,宫焕颜曾到处打听龙蕴皇腾纸,后来不了了之,也不知道找到了,还是放弃了。”
“……”
陶风云眼眸里迸射出的光芒,使叔侄两人在寒夜里惊出一身冷汗。(如果画中仙还能冒冷汗的话。)
“据我说知,老祖宗并未掌握过什么龙蕴皇腾纸做成的杀手锏。”宫烁突然出声道,化解了危机。
“是吗?”陶风云颇为遗憾道。这个问句,并不需要人来回答。
叶墨凡忙岔开话题道:“陶画尊,既然打算插手,在这件事上,您能做到什么程度?”
宫烁想起风云画尊露面时的问句,趁热打铁追问道:“莫非府主愿意出手,帮我们破开老祖宗设下的结界?”否则为何要问他们,破得了画尊设下的结界吗?
“可以。”陶画尊一口答应下来,出人意料的爽快。“不过我既出手,宫家小家主,你那些手下就别派过来与本尊一起行动了。”
丢不起这个人。
在场所有人都听懂了陶画尊未说出口的潜台词。
宫烁没有立刻答应,视线在叶墨凡和陶风云两人之间徘徊,似在考虑两人的关系,能否值得信任。
毕竟,当初因为陶楚的事,对方可没表现的这么好说话。
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背后,需要避开的陷阱太多。而且他们将进行的事,在外人眼中,更像是宫家家主与宫家老祖的一场内斗。不管谁赢谁输,都是对宫家实力的消耗。
陶风云会这般好心“帮忙”吗?
可惜宫烁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为了救宫灵烟,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让外人看他宫家的笑话。
“陶府主因何原因,愿意不计前嫌出手相助?”宫烁发问道。他心中依旧报着怀疑的态度。
“哈!因为本尊对宫焕颜开启画尊传承,实则夺舍后人血脉这件事本身,感兴趣罢了。这百年难遇的热闹,怎么少得了我?”
叶墨凡腹诽,这还真像是风云画尊会干出的事。损人不利己。
连宫烁乍听这个理由,也无言地紧抿嘴唇,一时间缄默。
好半晌后,宫烁才重新找回了语言,凝重道:“府主若能出手,自然万无一失……我该付出什么代价,作为酬谢呢?”
陶风云嘴角勾起。“做这件事本身,就让吾愉悦。你无需付出什么。”
他嘴角的弧度在扩大,视线落在了叶墨凡所站的方向。
“况且,本尊此行,已经获得最大的惊喜了。你说是吧?顾……”他对戴着黑色勾金面具的年轻画君,不疾不徐道:“顾有枝啊——”
一瞬间,冷风灌进房中。叶墨凡不觉得冷,但他替藏匿在他画中乾坤里的自家叔叔,感觉心拔凉拔凉的。成为画中仙的顾有枝,又再次不安的躁动了。
不过陶风云似乎只是随口提了一句,就风轻云淡不再提与此有关的只字片语。好似真的只是心血来潮吓唬对方一下,让清楚内情的人知晓,他陶风云掌握一切,无所不知。
在场中人,只有宫烁因为缺乏情报,还搞不清真正状况。以为叶墨凡刚才的易容扮相,勾起了陶画尊久远的回忆。
实际上,已成为画中仙的顾有枝,跟对方不是同一代人。过去顶多在画作交流会上,与对方遇见过几次。
若两者真有什么共同点,大概就是他的画像,与陶画尊的成名作,都采用在龙蕴皇腾纸上绘制而成。
一时间,这间房中藏匿许久的第四者——顾叔叔,竟搞不懂陶风云是对他这位产生意识的画中仙感兴趣,还是馋他的纸,亦或是他想多了,对方只想要进行正常的学术交流。
毕竟,修为境界到达陶风云的程度,再想要突破,寻求的就是开宗立派的机缘灵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顾叔叔开启成就:遇见变态的几率增加了+1
天眼龙(龙祖帝):我不是,我没有。
陶风云:本尊只是看到一件新玩具!
第二百五十九章 拜访宫府
叶谷主为何而来?
翌日午时, 宫府最深处。画尊宫焕颜的清修之地,也是她悉心教导后辈的地方。
宫灵烟自从留在此处接受她的教导,修为进步神速,但进阶为画家后, 仍旧一步未踏出过此地, 这是极不正常的现象。也只有对自身状况还在摸索期的宫灵烟, 才会相信她的糊弄。
此刻, 宫家老祖正和宫灵烟一同用午餐。
少女坐姿端庄, 吃相极其文雅, 不急不缓品尝面前的美食。以宫家的财力, 珍馐美馔从不缺少。但任何佳肴都不见她多夹几筷子, 她的表情始终如一。
她好似心里藏了事, 吃什么都味同嚼蜡。又似乎是旁人吃不到的山珍海味,对她不过是一顿最寻常的饭菜,没有任何惊喜可言。平淡的伴她度过这段修行时光的每一天。
片刻后, 宫家老祖放下筷子。宫灵烟见状,也停下了机械式填充胃的动作, 不再动筷子了。
“饱了吗?”宫家老祖问。
宫灵烟轻轻点头。
宫家老祖掏出手帕,上前擦了擦对方的嘴角。素来严厉的表情柔化, 显得有几分和颜悦色。宫灵烟因为老祖宗的关怀, 身子僵了一瞬间, 连忙接过手帕自己来。
“老祖宗,我自己可以。”少女羞涩道。她正是含苞待放的青春年华, 哪怕天生力气比旁人大, 英气豪爽, 但脸红时靓丽可人的模样,让一股娇嗔的美好气息, 就这么扑面而来。嫰得好似能掐出水来。
宫家老祖的瞳色泛出一丝诡谲。
有一瞬间,宫灵烟觉得老祖宗看她的眼神,比起看一个从小养大的家族后辈,更像是在看一件令对方满意的艺术品。
大概是错觉吧?宫灵烟皱了皱眉,将这股奇怪的感觉抛之脑后。
老祖宗向来疼惜她,远胜过对自家哥哥的好,对她的期待值也是最大的。
想到几日前,哥哥因为拂逆老祖宗挨了罚,宫灵烟的神情添了几分蹙促。
“灵烟这是怎么了?今日的菜不合胃口吗?”
“不是的,我只是想起哥哥了。”
“宫烁?哼,他刚当上正式家主,就学会了忤逆长辈。灵烟你可别学你哥哥。”宫家老祖厌弃道。边说还边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少女。
老妪面上的一道疤狰狞无比,让她本就凌厉的面相,看上去更加咄咄逼人,不好招惹。
虽说宫家老祖素来疼惜少女,实则宫灵烟与对方相处时,依旧因为怀有对画尊的敬畏之心,而有一点怕她呢。
宫灵烟壮着胆子为自家哥哥辩解道:“哥哥他并非有意冒犯老祖宗,他只是许久未见我,才会……一时犯糊涂。”她伸手拉住宫家老祖的衣袖摇了摇,刚碰上衣料就被老妪无情甩到一边。显然老祖宗对宫烁的气还没消。
这都好几天了。
宫灵烟心中生出一丝委屈,为哥哥宫烁。
她不认为自家哥哥关心她这个妹妹有错,奈何老祖宗不近人情,对宫烁一直过于严厉。难道这就是爱之深责之切?
可是她又隐隐觉得不对,老祖宗对她将来延续画尊传承抱以厚望,按理说对她更为看中,期望值也最大,可是又最为宽容放纵她。
宫灵烟被保护的太好,她年纪太轻,根本想不到老妪对她的一贯纵容,将她宠着、娇养着,不过是要她回报更多。将来用她的命来偿还!
少女咬了咬娇艳的唇,再一次靠近老祖宗的袖子,伸手轻轻扯了扯道:“老祖宗已经行了家法,哥哥他不敢再犯的。您就不要再为这件事动怒了。都是灵烟平时太有依赖心,才会让哥哥担心我照顾不好自己。下回见他,我同他说清楚就好了。”
宫家老祖眸中闪过寒光,下回?
她哪里还允许对方有下回见面的机会?
“哼,宫烁自己就是画家,闭关最忌讳什么,还需要旁人教他吗?”老妪冷言冷语道,“灵烟,你就是太善良,分不清好坏。宫烁闯入你的闭关之所,可不是一件小事。若连累你走火入魔,你还能好好站在这儿说话?”
“老祖宗,我不是没事吗?”宫灵烟吐了吐舌头道。“哥哥他就是关心则乱,老祖宗既已罚过,可否消消气?不然灵烟担心这个,又担心那个,晚上要睡不着了。”
“本尊哪还生他的气?”宫家老祖最关心的就是少女的健康状况,闻言立即偃旗息鼓,不再计较了。她摸了摸少女的秀发,动作透出宠溺。“你不要像宫烁顶撞吾。”
“灵烟不会这么做的。”
尽管老妪的眼神依旧很冷,宫灵烟却知道,修炼了无情画道后,这位长辈很难流露出感情。此刻覆在她头顶的手,一下下轻柔的为她梳理发丝,已经是家族中除她之外任何人都享受不到的待遇。
“老祖宗。”宫灵烟仗着这份优待,顺势提议道:“老祖宗之前赐我一瓶好药,灵烟没病没伤用不上。能否替我将这瓶药送到哥哥手里,告诉他我一切安好,正在巩固自身境界呢?”
“傻孩子,宫烁是家主,什么好药他没有?”宫家老祖无情道。不过还是伸手接过了少女早就预谋,攥在手里都焐出体温的药瓶。
老妪知道适当的仁慈,会让眼前的小辈更加依附于她,相信她是宠爱对方的。自从凤栖梧桐笔架被抢夺,她元气大伤,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如今万事俱备,吉时将近。关键时候将至,不能逼对方太过,免得反水。
宫灵烟见老祖宗接过瓷瓶,还冲她点了点头,顿时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还真是知足常乐……宫家老祖内心嘲讽。
两人正上演子孙抱膝其乐融融的一幕,突然间,一道孤傲冷绝的男声,冲破层层结界传进来,音波在四周炸裂。
“幽幻谷叶墨凡,特来拜会宫家家主!”
“是他!”宫灵烟立刻站起身,仰长脖子往墙外张望。
她没见过叶墨凡,却早就听过这位年轻叶画君的大名。
少女眼中闪烁的尽是好奇神采。尽管她再怎么抬高脖子,翘首以盼。这庭院深深的宫府,高耸的围墙挡住所有视线,她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景象,依旧在徒劳张望。
与宫灵烟单纯的好奇相比,宫家老祖的脸色顿时黑了。
“放肆!”她不悦道。
叶墨凡的声音,竟连深居宫府的她和宫灵烟都能清晰听到,说明在这宫家外面,已无人不知叶墨凡登门拜访宫府。
寻常拜访,哪里需要这么大声势?可见来者不善。
不过……
“呵!闹得人尽皆知。这姓叶的小子,终究是底气不足,惧怕本尊。这是在提防本尊对他出手呢。”宫家老祖冷笑道。
……
宫家外院,因为叶墨凡拜访闹出的动静,大门敞开迎客。家主宫烁亲自接待了对方进门。
虽然人未到声先至,看似来势滔滔。实际上叶墨凡本人却是孤影独行。若没有这一声惊动八方,身为幽幻谷新任谷主,叶墨凡此行可谓是无比低调了。
“叶谷主为何而来?”宫烁将人请上座,奉好茶,端起茶杯故作不知。实则眼神与对方对接交流。
“宫家家主消息灵通,既然叫本君一声谷主,吾能省下许多口舌,免得向你解释,此行本君为何要代表幽幻谷而来。”叶墨凡黑色勾金面具下的嘴角轻勾道。“事关宫家一桩旧事,一位故人,还请宫家主遣退四周。”
“喔?叶谷主是为公事,还是私事?”宫烁问道。
叶墨凡冷冷道:“不管于公于私,宫家主见我单独前来,就该知道叶某这趟是携善意而来。这事,你听得,其他人还不够格。”
“什么话不能当着众人面讲?既是善意,为何在府外大声喧嚣?”一位中年人受不住激,还未怎样,就自己迫不及待跳出来为宫家出头。
抛开年龄,此人五官与宫烁有五分相似。叶墨凡神识一扫,就知道对方是一位巅峰画家。昨日宫烁与他私会时,曾提过对方是宫家亲近画尊一派的,以他性格一定会最先出头。
叶墨凡当初还是可怜弱小又无助的顾青舟时,被关在宫府内,也曾见过对方跟在宫烁身边,苍蝇一般的挑刺。
他一念点睛,在场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此人就被掀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毫无还手余地。
“叶……画君。”众人想起这位年轻人的修为境界,比传闻中更加高深,一阵后怕。尤其是在场人中,有位二品画君鹤立鸡群,却根本没来得及出手,正用忌惮的眼神打量叶墨凡。
有人给脸不要脸,叶墨凡本就孤傲的性情,更加冷情。
他冷傲的目光横扫宫烁身边众人,“事关宫家颜面,本君原以为宫家多少要点脸,才为其遮掩,没想到是本君多虑了。”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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