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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锅水(近代现代)——烟猫与酒

时间:2020-12-09 10:23:13  作者:烟猫与酒
  “这是方子,跟宝丽她们一个单位,当代妇女之友。这俩老杜,华子,一个卖花的一个开酒楼的。”江初接着说,“都是以前一块儿上学的铁子,你全喊哥就行。”
  老杜和华子跟大奔方子比起来都是话少的那一挂,老杜是比较酷,给江初扔了根烟,又朝覃最比划一下。覃最刚蒙一觉,没瘾,也不想在这几个老烟鬼跟前儿以弟弟的身份叼着烟。
  华子则是比较稳重,笑着说:“狗屁的酒楼,一个破饭馆儿。”
  “礼物也是我送的,你哥跟你说了吧?”话茬刚落,大奔迫不及待地挑着眉毛问覃最。
  “你那个破礼能不能别老抖落了,”方子过来接了句,“这还有姑娘在呢。”
  “是啊,华哥今儿可不是自己来的,他也是有老板娘的人了,”宝丽把跟她坐一块儿的姑娘拉过来,“这是梅子,来,这是江初,跟他一块儿的就是陈林果。”
  “啊,那你们是……”梅子笑着指指陈林果和江初。
  “没有没有。”陈林果摆摆手,“我就跟着来玩儿的,还在努力中。”
  这句“还在努力中”情商挺高的,既是实话,又打了个暧昧的马虎眼儿。
  江初不好在那么多人面前说什么,这群人真放开了扯什么谱儿都能扯出来,越遮掩越来劲,不如顺其自然。
  在山脚等了会儿,该去卫生间的去卫生间,该拎东西的拎东西,等老板接人的小面包从山上下来,老杜突然朝他车轮上踢了一脚,说:“走了,出来。”
  “咱们还有人呢?”陈林果愣愣。
  其他几个人倒都没什么反应,江初接过覃最从后备箱拿来的旅行包塞进面包车里,大奔给了他个确定的眼神,他朝覃最轻声解释:“老杜的侄子,小孩儿,有点儿娇气,不爱见人。”
  覃最本来以为是小小孩儿,结果从车上下来的人看着也像个高中生。
  戴着遮阳帽穿着白t恤,细胳膊细腿,嘟囔个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脖子上还罩个大耳机捧着手机打游戏。
  他也不喊人,也不打招呼,把装着衣服的挎包朝老杜手上一递,贴在他屁股后头往面包车上走。
  老杜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把手机拽进自己兜里没收了。
  这面包车成天滚着山路上下接人,车身车轱辘刮碰得看着都跟要散架一样,为了能最大限度的拉人,车里的车座也都给拆了,摆了两溜小马扎,就剩个副驾,大奔作为占地面积最大的胖子,抱着几个包挤过去坐着。
  三个姑娘挽着胳膊坐在后排,江初跟覃最,与老杜和那个娇气包面对面各坐两边儿,华子缩着膀子在四个人中间挤着半蹲半坐,连个扶手都没有,只能攥着江初的小腿。
  小面包轧着石块晃了一下,江初屁股没坐稳,撑了一下覃最的大腿,差点儿给华子蹬出去。
  覃最托了把他的胳膊,听华子冲老板苦笑:“我屁股都隔着车底儿蹭着地了,你别开半道给我颠下去了。”
  “那不能,”老板笑着说,“几分钟就到。”
  “真掉了你就帮着跑,”大奔回头嘎嘎一通乐,“就跟动画片那样,车底下长俩腿。”
  “那可不行,”梅子立马笑着说,“奔哥得陪着跑,俩胖腿俩瘦腿,不然达不到喜剧效果。”
  “做梦呢?你奔哥那体型,直接就把咱们都赘在原地。”宝丽说。
  几个人嘻嘻哈哈笑一通,江初笑着用脚尖垫着华子屁股底下的小马扎,抬头想跟老杜说话时,突然发现老杜那个娇气包侄子在盯着覃最看。
  江初觉得覃最这个天外来弟到他这儿之后,他整个人的思考模式都不一样了,跟个爹似的。
  见娇气包挺好奇的打量覃最,他第一反应就是虽然覃最跟娇气包差不多大,但覃最那个性格,估计跟老杜这侄子玩不到一块儿去。
  然而他这思路还没成型,娇气包就非常突然且直接地对覃最说了句:“你二十七中的吧?”
  一车人的视线顿时都集中了过来。
  自从几年前老杜他哥嫂两口子出意外没了,老杜接手了这个倒霉侄子以后,每回带出来一块儿吃饭一块儿玩,这小孩都一副跟谁都带刺儿的状态,还从来没见他主动说过话。
  不过他这么一说,江初跟老杜对看了一眼,倒是突然想起来好像这孩子也是在二十七中。
  覃最的视线一直无意识地落在华子扶在江初小腿的手上,听他这么说,抬抬眼皮扫了眼娇气包,“嗯”了声。
  “我见过你。”娇气包坐直了点儿,“我十五班的,杜苗苗。”
  江初看了眼覃最,覃最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回忆,面无表情地又“嗯”了声,没说话。
  杜苗苗瞪了会儿覃最,好像对他见到校友的冷漠表现有点儿委屈,撇撇嘴又去瞪老杜。
  “他叫覃最。”江初只好开口替覃最说了句。
  “现在的小孩儿,真有意思。”老杜眯缝着眼笑笑,把刚没收的手机又给了杜苗苗,让他接着玩儿。
  到了山上先分房间。
  这边房间改得挺好,不是小楼,也不是大院平房,住宿区挨着一个慢坡,搭了一排木头小屋,门口还挂着大蒜辣椒什么的,进了门,大花床单大花被罩,窗子推开就是慢坡上粉粉紫紫的小花甸。
  “怎么着,俩俩一间?”方子靠着根木头桩子点人头。
  “俩俩一间正好落个你。”华子说。
  “哪止啊,”大奔又划拉一遍,“我跟宝丽,华子跟梅子,老杜跟大侄儿,初儿跟咱弟弟,你跟……”
  还多了个陈林果。
  陈林果跟方子对一眼,互相有点儿尴尬又都想笑,一块儿再看向江初。
  江初没接他们眼神儿,人是宝丽弄来的,反正不管怎么分,也不能把他跟陈林果分一个屋里。
  他直接挑了个靠边儿的房间,把覃最的包扔在桌上。
  “谁跟你一间,”宝丽把陈林果拉过去,“昨儿晚上就说好了,我跟梅子果果我们仨住大房,还带单独的卫生间,你跟华子俩人凑去吧。”
  “小间没有独卫?”老杜开了扇门进去看看。
  “澡堂,”方子指指不远处一个大平房,“重回学生时代。”
  房间都定下来后,离着饭点儿还有大半个钟头,各人先回各屋收拾收拾东西。
  江初昨天睡得有点儿晚,今天开了一个多钟的车,虽然说不上累,也想先趴会儿。
  覃最从包里拽出两双能穿去室外的拖鞋扔在地上。
  “心够细的。”江初在床上翻个身,支着脑子半躺着看他,“你跟那个杜苗苗在学校见过没?”
  “没印象。”覃最拧开瓶水灌了一口,他是真没印象,一个班的人脸他都没多看过几张,别说别班的了。
  “头回见他主动跟人打招呼。”江初朝覃最勾勾手,示意他把水瓶递过来。
  覃最边给他瓶子边打量着床的大小,说是大床房,其实也就普通的双人床,俩人并肩躺着都得贴着胳膊的程度。
  江初靠在床头喝水,覃最靠在床前的矮柜上,视线正好对着他上下滑动的喉结。
  “你睡里边外边。”他顺着江初的喉结往下扫了眼,收回目光又看看江初的嘴角。
  “你半夜起不起?”江初正想说“我都行”,他们房间的窗户被敲了两下。
  “覃最?”杜苗苗的脸在花窗帘上方露出半截来,滚着两个大眼珠子朝屋里看着,见覃最跟江初正一躺一靠,一起扭脸看向他,他朝覃最招招手,“一块儿去卫生间么?”
 
 
第21章
  “一块儿去卫生间……”江初听着就没忍住乐了,从床上起来,给杜苗苗开门。
  “江叔。”杜苗苗别别扭扭地喊了句。
  别说他别扭了,江初听着都别扭,感觉自己一瞬间起码老了十岁。
  “去吧,小朋友一块儿去尿尿。”他扭头对覃最说。
  覃最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冲杜苗苗很轻地皱了下眉,说:“不去。”
  “去啊!干嘛不去。”杜苗苗喊了一声,干脆一步跨进来,直接把覃最拉出去了。
  他看着跟个竹竿似的,到底是个大男孩儿,猛地一拽,劲儿也不小。
  覃最不耐烦地抿抿嘴,到了门口,他甩开杜苗苗的手,说:“别碰我。”
  杜苗苗这倒很配合,立马松开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
  “你干什么。”覃最盯着杜苗苗问他。
  “什么干什么,不是说了么,卫生间。”杜苗苗反倒比他更奇怪,“这儿就咱们两个同龄人,还是校友,都打过招呼了,一块儿去个卫生间怎么了?”
  “你愿意跟你哥在一块儿啊,不嫌没劲啊?”杜苗苗压了压声音又说,还杵着胳膊捣了覃最一下。
  覃最觉得这人脑子不太正常,或者说,杜苗苗觉得自己太正常了,实际上一点儿都不正常。
  两人瞪着眼互相看了会儿,杜苗苗翻翻眼仁儿,没好气地一挥手:“走吧!我憋一路了。”
  听着两个小孩儿你一句我一句地走了,江初在床上伸个懒腰,还是觉得可乐。
  跟小丫头似的,还一块儿上厕所。
  感情老杜这侄子不是不爱说话,是嫌他们没劲。
  也是,毕竟代沟是实打实的在那儿,每次看杜苗苗跟老杜也说不了几句话,还连炸刺儿带上火。这次跟他们出来,好不容易碰上覃最这么个同学,人立马也挺活泛的。
  这也挺好,江初其实也怕覃最跟他呆一起太久了无聊,毕竟在这儿不像在家里,能各干各的,江初也不能时时刻刻考虑着覃最,大奔他们真闹起来,媳妇儿都能扔脑后去。
  歇了一会儿给手机充充电,方子来喊他去吃饭。
  这儿吃饭是在一个布置成农家小楼的大院子里,一张大长桌,弄得挺干净。
  大院后面就是个小仓库,什么食材都有,要吃走地鸡活水鸭也能直接去抓,想自己颠勺还是店里给做都行。
  华子开饭店的,这方面是行家,带着方子大奔他们一块儿去点了菜,给老板和后厨散了一圈烟,回来后几个人各自找地方坐下,边扯皮边等上桌。
  江初回头要找覃最的时候,发现杜苗苗正拉着覃最要往旁边凉阴地里的小桌上坐,手上还拿着手机,兴致勃勃地说着游戏。
  覃最也看不出是有兴趣还是没兴趣,眼神反正有点儿无奈,但也没拒绝,陪杜苗苗先坐着了。
  老杜在江初旁边坐下,不知道从哪抓了盘瓜子推到桌子中间。
  “你侄子这倒不认生了啊。”江初朝小桌抬抬下巴。
  老杜看了眼杜苗苗,笑笑说:“小孩儿熟得快。”
  这边开始上菜的时候,江初喊了一声,覃最过来在他旁边坐下。
  杜苗苗看看覃最左边的江初,又看看右边的大奔,就是不往他小叔那儿看,拖着凳子过来挤在覃最跟大奔之间,还让“奔子叔”往旁边稍稍。
  老杜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不管他。
  宝丽在大奔那边冲老杜使眼色,让他把江初旁边的位置腾出来,给陈林果坐。
  老杜正要挪窝,陈林果忙笑着摆摆手:“别别杜哥,你们得喝酒,坐一块儿有话说,我不能喝,就不过去碍事了。”
  老杜让老板给陈林果拿了瓶果汁,小声对江初说:“这妞儿挺懂事儿,可以考虑。”
  “没谱的事儿。”江初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对陈林果无感。
  他上段谈恋爱都能支到小两年前了,可能人单身一阵子,就懒得认真琢磨感情的事儿。
  “别说我,你自己呢?”他把话题扔回给老杜。
  老杜耷着眼皮笑笑,朝杜苗苗看了眼,说:“跟养了个儿子似的,脾气还大,姑娘来一个被他气跑一个。”
  江初突然笑了,拍了下老杜的肩,本来想说仿佛看到了未来的我自己,想想覃最在他这儿也住不了那么些年,性格那么稳的小孩儿,更不可能把别人往外赶。
  他们这些人聚在一块儿就没别的事儿,主要就是聊天,喝酒。
  这回能把人凑这么齐不容易,后面没正事儿也要忙,也不用顾及早晚,两圈酒一提,杯子碰来碰去就是喝。
  不过中午这场都还有点儿节制,尤其是江初。
  他心里有数,这顿只是预热,等晚上状态都来了,小氛围也起了,那会儿才真是主场,不喝懵几个不带散场的。
  覃最中午没喝酒,跟一群不认识的人新来到不认识的地方,他习惯保持绝对的清醒。
  江初也不想让他喝,他知道覃最能喝,但大奔他们不知道。
  这群人真灌上酒没个数,他直接给覃最拿了瓶雪碧,让他跟杜苗苗喝着玩儿。
  杜苗苗不爱跟这一群人呆一块儿,吃得差不多就想走,还问覃最要不要去他那儿打游戏。
  江初嚼着条炸小鱼,不由地支了支耳朵,覃最说了个“不”。
  “那你吃完了我再找你。”杜苗苗也没坚持,端着盘西瓜溜了。
  一顿饭喝到下午一点半,方子先站起来晃晃脑袋,说:“不行,回去歇歇,我等会儿还得去钓鱼,晚上再干。”
  “钓鸡毛,”大奔笑他,“鱼竿耍得二杆子似的。”
  “二杆子是什么意思?”陈林果听乐了。
  “谁知道从哪瞎抓来的词儿,晚上得比这还能扯,到时候咱们就搓麻,别管他们。”宝丽吃着牙西瓜笑着说。
  江初脑子也有点儿木,吃饱喝足,还有点儿热,他现在就想回房间开上空调睡一觉,感觉能踏踏实实睡上一下午不带睁眼的。
  这种感觉还挺舒服,他站起来跟方子一块儿撤退,在覃最后脖子上捏了捏,又刮刮他的耳朵,问:“我回去睡觉,你再吃会儿?”
  覃最耳后根一麻,腰背瞬间板得笔笔直直的,站起来送江初回去。
  江初勾着他的肩挺开心地哼哼着不知道什么调儿,覃最听了半天才听出来是“让我们荡起双桨”,他觉得江初虽然控制了,但对他那点儿猫尿似的量来说还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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