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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锅水(近代现代)——烟猫与酒

时间:2020-12-09 10:23:13  作者:烟猫与酒
  就这一眼, 江初浑身的尴尬因子直接要顺着汗毛往外沁汁儿,挂在汗毛尖上往下坠的那种。
  “不是,”江初有点儿毛了,“覃最你一天都琢磨点儿什么啊!”
  他真是打从小学语文课上学到“恼羞成怒”这个词儿开始, 这么些年头一回如此明确地理解到是种什么样的感受。
  哪家弟弟是这样的!
  净爱干让当哥的下不来台的事儿!
  “我琢磨什么了?”覃最声音里似乎有点儿小愉悦, 无比坦然地下着面,“没有你就说没有不就行了。”
  江初张张嘴,他彻彻底底被覃最哽死了, 跟覃最比起来, 他的内心简直是非常的不坦然, 这会儿再说什么都很尴尬。
  烟在嘴角燃成了一长条,他才憋出一句:“正常反应行么, 有什么稀奇的, 换你被又搓又咬的也一个样儿。”
  “哦。”覃最笑了下, 头也没回地搅着面条, “要试试我么?欢迎。”
  江初没再搭理他,覃最在他跟前儿越来越放得开,脸皮已经逐渐厚出境界了。
  正好烟灰掉在了周腾脑袋上,它“喵”地弹起来疯狂甩头,江初弯腰把它捞到胳肢窝底下夹着,直接去客厅了。
  那天晚上直到年前,覃舒曼都没再联系江初和覃最,两个家四口人还跟之前一样,各过各的日子。
  覃最伸着狗嘴在江初背上脖子上啃出两圈牙印后,整个人十分的平和。
  难受的人成了江初——估计是停电没暖气那会儿扑腾一身汗着凉了,他绵延多日的小感冒转天直接进阶成了重感冒。
  正好唐彩又得了流感,在公司跟个病原体一样到处打喷嚏,江初听见一个跟着打一个,成功双重中招。
  他不爱去医院,为感冒也不值当的。
  浑浑噩噩地灌了几天感冒灵,从脑子到浑身的关节都给灌钝了,他哪哪儿不想动,有点儿想把华子安排好的温泉之行给推掉。
  “不然你跟大奔过去?”放了假从公司回来,江初歪在沙发里抱着手机问覃最。
  “去医院吧。”覃最照着网上查来的菜谱熬了一锅姜汤,过来摸摸江初的脑门儿。
  “没烧,就是感冒。”江初摁着覃最的手背贴了会儿,覃最刚洗过手,凉凉的挺舒服。
  “大奔会照顾人,你跟他一块儿,他走哪儿肯定不能忘了你。”他接着对覃最说,“我感觉我去了也没精神玩什么,折腾。”
  “不用。”覃最换了只手让江初继续贴,“你不去我也没兴趣。”
  “你泡过温泉么?”江初问。
  “没有。”覃最说。
  “那去啊。”江初看着他,“去体验一下。”
  “不。”覃最就这一个字。
  两人对着看了会儿,江初在他胳膊上捏了捏:“你是小孩儿么?没人带着还不愿意出门。”
  人一生病,不管自己觉不觉得,心里都会下意识变得柔软。
  江初知道覃最是想在家陪他,感动的同时又有些想叹气。
  江连天和老妈虽然离婚离得早,在他还是小毛毛的时候,也带他出去旅过几次游。
  等上了高中,江初就凑着假期自己到处乱转,或者跟大奔他们一块儿,没钱了就伸手朝江连天要,从来没亏待过自己。
  覃最真的是从小到大什么都没玩儿过。
  这个年龄的男孩儿哪有不想往外跑的。
  在沙发里窝了半天,江初还是决定去一趟。
  玩是玩不动,就去泡着得了,在家也就是个躺。
  这回还是自驾,江初没开车,大奔宝丽的车要带陈林果和方子,他和覃最去坐老杜的越野。
  元旦车多,全都趁假出去玩儿,几个人商量了时间,专门没赶早,中午出发,等快到酒店,正好赶上傍晚饭点。
  杜苗苗见了覃最过来很高兴,直接从副驾出溜下来,拉着覃最去后排说小话。
  江初上车先闷了一觉,中间被覃最喊起来吃药,跟老杜换着开了一段,感觉困了又换回来,继续睡。
  “江叔好能睡啊。”杜苗苗在后排小声嘀咕了句。
  “心疼你叔了?”江初闭着眼回他。
  老杜笑着从后视镜里往后看,杜苗苗抱着个枕头撇撇嘴,没接他的话。
  江初睡了半路,也没睡多踏实。
  老杜怕杜苗苗被他传染感冒,临出发前当着他的面给杜苗苗灌了一大杯vc。
  江初抱着胳膊挺好笑地看他俩矫情,顺便也要了一包,留给覃最喝。
  上车后他专门戴了口罩,不过连着打了两个喷嚏后,为了不被老杜半路护犊子扔下车,他这边的车窗一直开着缝,对着太阳穴吹了一路。
  快到目的地的时候经过一串路障,活活把他从车窗上给磕醒。
  眼睛还没睁开,他先听见杜苗苗在后排一连串地跟覃最说着什么,声音很小,语气里带着惊讶。
  江初迷迷瞪瞪地捕捉到手机屏保之类的,刚动动脖子坐直,他俩又都不出声了。
  “正要喊你就醒了。”老杜说。
  “到了?”江初搓了搓脸,路上也不知道磕了几回窗户,他脑袋胀得活像挨了几拳头。
  华子这个开酒店的老大哥排场挺大,但也挺实在。
  两人一见面,他就哈哈笑着喊华子上学时候的外号,又拥抱又捶肩的,招呼打下来也都特别热情,能看出是真的高兴。
  几个人商量着先吃饭还是怎么着,一群大老爷们儿冬天出门带不了什么东西,就宝丽她们东西多一点儿。
  老大哥看了一圈,干脆让前台先帮着收好,领着他们直接去餐厅开饭。
  江初其实特别想直接回房间补觉,他头疼。
  但是头一场不吃不合适,东道主这个热情劲儿都让人不好意思不配合。
  好在老大哥没有劝酒的毛病。转圈儿点酒时,江初摆了摆手,说今天不太能喝,他就没硬倒,还让江初抓紧吃点儿,填了肚子回去休息。
  菜都是大油,支着嗡嗡响的脑瓜子吃了半顿饭,江初感觉胃里有点儿起腻。
  他放下筷子倒了杯茶,靠在椅子里听他们说话,有一口没一口的慢慢喝。
  “不吃了?”覃最一直注意着江初的动静,偏头打量他。
  “饱了。”江初说。
  “鸽子汤喝么?热的。”覃最又问。
  江初摆了摆手。
  又喝了杯茶,他突然感觉胃里有点儿翻腾,食管牵着天灵盖一阵缩。
  江初快步起身去卫生间,刚关上门,就弯腰冲着马桶吐了个干净。
  “……哎。”他撑着墙缓了缓,舒服又难受地叹了口气。
  收拾完正要出去,门被敲了两下,覃最直接拧开扶手走进来。
  “你也不怕我没穿裤子。”江初吓一跳,下意识想伸手拉裤子。
  “吐完了?”覃最看他一脸的水,从墙上抽了两张纸递过去。
  “你能听见?动静那么大?”江初愣愣,接过纸擦了擦。
  从这儿离包间隔着半个屋再带两扇门呢。
  “猜的,刚看你脸色就发黄。”覃最还带了瓶水出来,拧开盖子给他。
  “那你也用不着专门过来吧,跟我怎么了似的。”江初把水接过来,又拍了拍覃最的脸,“走吧。”
  “回房间,我跟他们说过了。”覃最把江初拍在他腮帮子上的水抹掉,又弹在江初脸上。
  “小狗子最,真贴心。”江初自己拍出去的水自己还嫌,夸到一半赶紧梗着脖子朝旁边躲开,“哎!恶不恶心。”
  直接走还是不合适,江初回包间跟一桌子人又打了个招呼。
  杜苗苗在座位上百无聊赖地当啷着腿,早也坐不住了,一见覃最和江初要走,忙跟着开溜。
  吐完一遭,江初心里没那么躁,感觉头也没再那么疼,跟覃最慢慢悠悠地溜达回前台领房卡。
  “叔你们是哪一间?”杜苗苗伸着脖子过来看。
  “2817。”江初把房卡扔给覃最,“你呢?”
  “应该是隔壁,2816。”杜苗苗看一眼江初,有点儿鬼祟地撞了下覃最的胳膊,“去我那儿玩?”
  江初抬手摁电梯,控制着自己的眼珠没往杜苗苗脸上移。
  “不。”覃最拒绝了。
  “别啊,咱们刚还没聊完呢。”杜苗苗一副心里长草的模样,急得蹦了蹦。
  “去吧!去!”他说了两遍觉得拗口,又换了个字儿,“不对,来,来吧!”
  覃最这回连拒绝都懒得拒,直接进电梯不理他了。
  江初看他那可怜劲儿挺好玩儿,随口说:“你来我们屋玩儿不就行了。”
  杜苗苗张张嘴刚要说话,覃最打断他:“他不去。”
  “我可没说啊!”杜苗苗立马抗议。
  “江初不舒服,你太闹了。”覃最无情地驳回。
  虽然杜苗苗之前也没听覃最喊过江初“哥”,但是冷不丁听他直接喊江初的名字,还是愣了愣。
  他跟听见小伙伴说脏话的小孩儿一样,斜着眼儿偷看江初的反应。
  江初经过覃最几次犯浑,现在已经大概能摸明白,对于“江初”和“哥”这两个称呼,覃最到底是以什么标准来做切换了。
  尽管他不太想明白。
  可事实就是普遍情况下,覃最都是直接喊他名字。
  只有心里有事儿,或者犯浑想发情的时候,才喊哥。
  ……什么毛病。
  江初有点儿臊得慌,一股不好形容的小电流从耳朵根后面轻轻蹿过。
  “一天到晚没大没小。”他皱皱眉,在杜苗苗的视线下一本正经地踢了覃最一脚。
  “就是!”杜苗苗也跟着踢了一脚。
  到了2817门口,杜苗苗又是挤眼又是清嗓子的暗示半天,覃最还是没搭理他,直接刷开门进了房间。
  不知道是老大哥给他们留的房间比较好,还是这酒店的标间就是这规格,整个感觉都挺高档,是个套间,分客厅卧室小阳台的那种。
  “杜苗苗要跟你说什么?”江初拉开阳台的推拉门过去看了眼,用若无其事的语气问覃最。
  刚才他在电梯里就挺好奇,想起车上一睡醒,杜苗苗嘀咕到一半就突然收声了,不知道在聊点儿什么东西。
  “没什么。”覃最把外套脱掉扔在沙发上,算着时间江初该吃药了,抄起热水壶去卫生间接水。
  “哟。”江初笑了声,“还有小秘密了。”
  覃最已经迈进卫生间里,突然脚步一停,扭头看向江初的背影。
  这墙……
  竟然是透明的。
 
 
第45章
  倒也不是彻底的透明, 上下半截是透明的,中间关键的区域还有一层窄窄的薄磨砂。
  覃最接着水,抬头从盥洗台上方的镜子里看着玻璃墙的倒影,从心底不可避免地感到有点儿痒。
  江初腿长, 如果进来洗澡, 从沙发上看过来, 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屁股。
  种种画面开始自行在脑海里冒头, 意识到在想什么,覃最突然也觉得拿自己挺没有办法。
  江初还病着呢。
  能不能收收心思, 跟个变态似的。
  尽管提醒了自己,接好水再出去看江初的时候,覃最还是莫名有种他没穿衣服的错觉。
  这点儿无法自控的小心痒, 一直维持到江初吃完药参观完房间,去洗漱撒尿准备睡觉之前。
  覃最靠在沙发里看电视,一条腿踩着茶几沿,另一条腿曲起来, 用膝盖架着胳膊, 一下下摁着遥控器。
  他扫了眼江初往卫生间走的身影,没提醒他卫生间是玻璃的,反正江初也不瞎。
  覃最就抱着心里那丝儿不可见人也不可描述的心思, 等着想看江初怎么面对那磨砂玻璃墙。
  不过人呢, 心里一鬼祟, 脑子就容易跳闸。
  看见江初反手挠了挠腰,覃最脱口问了句:“你要洗澡?”
  说出来的瞬间他有点儿不自然, 这心思暴露得也太明白了。
  “嗯?”江初打个呵欠, “不洗了, 刷个牙, 今天也没干嘛,早上起来刚洗过。”
  覃最“哦”一声,伸手够了根烟叼着。
  “你要先洗?”江初突然回头问他。
  “不。”覃最正好跟他对上视线,平行着挪回电视上。
  江初进了卫生间,洗手时看了眼镜子里的玻璃墙,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扭头望向覃最坐着的沙发。
  “我说,弟弟。”江初走到马桶旁边,敲了敲玻璃墙。
  覃最隔着墙跟他对视,叼着烟的嘴角轻轻抿了一下。
  江初一边眉毛抬了抬,盯着覃最,伸手拽过墙角的拉链。
  “唰”地一下,一整排竹帘被拉下来,把整面墙给盖上了。
  又“唰”地一下,江初把竹帘拉回去,看见了覃最还没反应过来,有点儿怔的表情。
  “操。”江初忍不住往墙上一撑,骂着笑出了声。
  “没见过这样的?以前光住过实心墙的店?”他“唰唰唰唰”地把竹帘拉上拉下了好几回,又从卫生间出去,走到沙发前再转头看。
  从覃最的视角,现在的玻璃墙就是一整面的竹帘,挡得干干净净,什么也不剩。
  跟覃最的表情一样,一脸无话可说的麻木。
  羞耻心跟脸皮这种东西,大概真是能磨练出来。
  江初觉察到覃最可能想透过玻璃墙看点儿什么的心思时,觉得自己应该挺不得劲儿,至少得特别扭,有种被意淫占便宜的恼火。
  结果现在看着墙,再看覃最的眼神,他就根本控制不住,靠着电视一通乐,笑得太阳穴转着疼。
  “还想琢磨点儿什么呢?还琢磨么?”一口空气呛进嗓子眼儿,江初偏头咳了两声,边笑边咳,感觉浑身的气儿都折腾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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