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镜之主沉默片刻,又问道:“天帝、地皇不是不管事吗?”
“我族祖神不管事,是因为他懒得管。”重楼倒在椅子里,不甚在意的打了个哈欠:“至于天帝,这位精通占卜星象,世间万物都尽在心中,根本是不屑于管。反正有神将在呢,不管浪花里的鱼蹦跶多高,都逃不出水池子的。”
飞蓬轻轻笑了一下,站起身走到昆仑镜之主面前,温声说道:“本将要告诉你一件事,神魔两族,神族清高单纯,魔族随心所欲,都不喜欢动脑子,是因为实力能摆平一切,又何必费心思量?”
“但大家并非是真没脑子,尤其是在位的高层,吾等能有现在的地位,无一不经过战争血火淬炼。”他伸出手,并未拔剑,只单纯的使出自己所拥有的时间法则,便让昆仑镜之主动弹不得了:“你们所经历的一切磨练,比起我们经历的种族大劫,差的太远了。原先冷眼放纵,只是没触犯底线罢了。”
昆仑镜!镜主不甘心的呼唤镜灵,可这一次对他素来有求必应的昆仑镜器灵,只沉默不语,放任了他被彻底剥离神器认主的部分魂魄,最终虚弱倒地。非是自己感悟的法则,对上真正千锤百炼的时间法则战力,终是一败涂地。
“见过神将。”素衣少女模样的镜灵,从那片碎魂里抽身显形,微微躬身。
飞蓬松开手,将垂死的昆仑镜之主放在一边,对镜灵友好的笑了笑:“你是愿意去陛下的宝库里待着,还是离开神界?”
镜灵看着飞蓬,叹气道:“将军就完全看不上流光吗?我自认我的镜纹,对你参悟法则还是有些帮助的。”
听见此言,重楼和飞蓬尚且没反应,那昆仑镜之主已是不可置信抬眸,他眼中满满都是被背叛的狂怒,甚至压过了魂魄支离破碎带来的剧痛。
“而且…”镜灵流光却是不在意,她看了一眼重楼,狡黠一笑道:“有了我,将军就能用出现在还没参悟到的法则之力。我保证,压着魔尊打绝对不成问题。”
重楼丢过来一个瞪视,可眉宇间并无忧色,反而带着些看好戏的玩味。
“此话无错。”飞蓬微微一笑:“但本将从来不走捷径,也不喜欢被汲取魂力的滋味儿。”
昆仑镜的镜主要付出什么,他可是很清楚:“至于压着魔尊打,本将觉得,还是不借助外力自己做到,更有成就感。当然,也还是多谢镜灵美意了,你还没给本将答复。”
昆仑镜之主对于飞蓬的拒绝,更感到难以置信。他张嘴欲言,却因魂魄伤势太重,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流光被噎得无言以对:“……”她和飞蓬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还是败下阵来:“既然神将无意,我留在天帝宝库里,也是个落灰埋没的下场,便请神将把我丢下神界吧。”流光慢悠悠笑道:“随手丢就行了,我挑主人素来看缘分。”
重楼终于开口,凉飕飕说道:“昆仑镜,你看起来对你的主人毫无留念?”
“确实。”流光淡定自若说道:“因为他只是宿主,迄今为止我真正承认的主人,只有第一位神族鸿雁。他为护族群,持我与你父神血拼至耗尽神魂、意识泯灭,才挽回神族险些败亡的命运,算是个英雄。而这个…”
看了一眼己怒目而视的现任宿主,流光嫌弃道:“鸿雁虽持我参悟,却有很多是他自己感悟到的。即使被剥离法则,他本身境界也不会下降。哪像是后面这些,光知道用,不知道推陈出新,遇上真正的时光法则,连根手指都动不了。”
飞蓬莞尔一笑:“那么,祝愿你能挑到更好的。”他目送流光识趣的回到镜子里,将昆仑镜拿了起来。
神界土地本就高悬于人界之上,飞蓬只是稍稍动土,便令神泉中出现一个空洞。他将镜子往下一丢,便没有再在意了。
神将再次看向昆仑镜之主:“这终是外物,你太过倚重,失了最初被镜灵选择时的优点,才落得现在的下场。”
昆仑镜选的固然是宿主,可这些人无一不是有超绝的悟性、上佳的根骨和同代人里说得过去的心境。唯独只有未来,那会进步还是堕落,是镜灵无法判定的。
“现在,我们来算算账。”飞蓬看向失去一切的前天之骄子:“非是我族高层,非是因公有事,私自与敌族勾结,其罪一;带魔器欲刺杀本将,其罪二;最后…”
那素来清润的蓝眸里,闪现凛冽的寒意与杀机,但声音却越发柔和了:“撺掇你来的人,承诺是奉你为皇为帝,对吧?”
长久的沉默,好半天后,魔尊懒散的说道:“这是神界内务,本座不该插嘴。但我还是想劝你一句,谋反这等违逆祖神的叛族大罪,神族族规里可是把处置写的清清楚楚。也只有飞蓬,他向来主张上天有好生之德,也有权利、有胆量以戴罪立功为由,给你一条生路贬谪轮回。”
“仅仅只是断绝日后修行的可能罢了。”重楼似笑非笑,与飞蓬进行一唱一和的绝佳配合:“换了神界任何一个高层,你下场都是下狱,再被魂魄酷刑折磨到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前昆仑镜主干裂的嘴唇颤了颤,哑着嗓子打断重楼的话:“别说了!”他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颓然道:“我愿认罪画押,供出所有同谋,还请神将给我个干脆。魂飞魄散,堕入畜生道都行,我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
“明智的选择。”飞蓬淡淡一笑,拿出了特制的纸笔。
他看着这人写下认罪书,供出包括几位魔族长老在内的同谋名讳,甚至揭露了有关魔界叛乱的部分真实,最后以天道发誓。
在对方附上自己的魂印以示真假时,飞蓬还搭把手,施展了一回治疗魂魄伤势的法术。最终,他拿着那张认罪书,将人关入照胆神泉泉眼,自己走出了神泉。
神界史载,六界纪元八万五千年,昆仑镜之主勾结魔界,持魔器刺杀神将飞蓬,事先备好空间法则之力,欲嫁祸魔尊重楼,未果,遂写认罪书。
神将飞蓬读之甚怒,将前因后果公开于六界,并下令命副帅九天捉拿涉事之人。为求保命,涉事之人以欲加之罪为由昭告六界,于神界掀起“起义”。
于此,神将飞蓬言自己重伤未愈,暗命玉衡军及神族精锐假做战场火拼受创,以休整为名集体居家疗伤,不听神族高层命令。使神界兵力调动显得混乱不堪,令叛乱规模变大。
野心家见状纷纷添油加醋、火中取栗,妄图借机牟利。殊不知,神将飞蓬早已派出玉衡军暗中彻查各方飞升者势力立场,并完整搜集证据。
数年后,叛乱军汇聚一体,头领姬昶言天帝无道、听信佞臣,昭告各界称帝自立。
听闻此事,古神族怒不可遏,自行组建神军出征讨伐。出军前夜,于众神眼中重伤未愈的神将飞蓬,拿来了不少资源,在飞升者势力所另立的神都周围,布上了整整一圈隐蔽的阵法。
“明日便是飞升者首领姬昶的称帝仪式了,到时候便委屈率军来平叛的九天、蓐收他们,先在外面暂候吧。”那时,面对魔尊戏谑的眼神,神将微微一笑:“魔尊莫笑,本将只会对高手拔剑。姬昶乃人间帝王出生,是少有以帝王之道突破至元老的,比雍和几人丝毫不差,本将手痒难道不是正常?”
重楼玩味的笑道:“九天他们此番皆无机会动手,你觉得他们事后知道了你的布局,发觉自己全盘被你蒙在鼓里,真不会炸毛?”
“公事为重,本将自觉无错。”飞蓬勾起唇角:“况且,战后公务繁忙,足够让他们几个泻火了!”
重楼顿时啼笑皆非,眼中有压抑不住的笑意蔓延开来:“罢了,你玩的开心就好。”伏羲不在,难得飞蓬这么有玩心,自己怎么舍得阻止?就只好委屈委屈九天他们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九天、沧彬、辰轩、夕瑶、葵羽【咆哮.jpg】:重楼,我们真是朋友吗?
重楼【淡定.jpg】:是啊,本座为朋友两肋插刀,为心上人插朋友两刀,这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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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笑饮风霜逐狼烟
就在飞蓬采取行动的同时,远在鬼界的鬼王之徒容琦,迎来了两位客人。
“重楼,女丑?”容琦淡淡一笑:“真是许久未见了。不过,或者我该唤女丑一声纹姬神女?”
被道破了身份,女丑倒也并不惊讶。他们只身来鬼界,瞒着一众好友,确实有重要之事:“容兄说笑,我只是女丑,已不是纹姬了。此番前来,是有任务在身,顺便想问一问,尔等原先所言,是在神族有暗线吗?”
想着容琦刻意告诉身为纹姬的自己,长老团指挥麾下文官侵吞已逝神兵功劳的旧事,女丑不禁好奇起来。
重楼听出了一点儿道道,也惊讶的看着容琦。
容琦眸色一闪:“我实话告诉你,神界未成立前,陨落的各族都归于轮回盘,包括神族。我冥族和现在的鬼族都在附近,自然有机会能听得一星半点,才能掌握一些隐秘。”
“原来如此。”女丑恍然大悟,而后又笑:“罢了,这些都已成过去。”
重楼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开口所言充满随性,一点儿都不客气:“容兄,此番神界飞升者叛乱,飞蓬必不会让叛乱之人进入神界轮回。等他把那些人的魂魄打入鬼界,我能否付出代价换取完好无损的神魂?”
容琦隐有所悟:“重楼,你这是想用来练功?而且,是灵魂法术?”
重楼点头默认,魔界法则想再进一步,便需要更多精纯力量。
他定下的规定,是族人散碎魂魄被法则梳理,天级九重能保留记忆、重聚魔体,余者则自由分分合合,借此令魔界诞生新的生灵。
诚然,反叛者的魂魄,他可取消重聚魔体、保留记忆的权利,却无法阻止魔魂分分合合。那么,如何才能将蜚他们仨的魂魄打碎,转为最精纯的灵气,供给给魔界法则,令法则再度成长,也让魔界更加繁荣呢?
魔尊心想,他需要试验品,但又护短,不愿以自己族人的魂魄为牺牲者。于他而言,再大的罪过最狠莫过于任由魂魄飞散,和别的碎魂融合,诞生别的生灵,与此生再不是同一人。
可彻底碾碎魂魄、化为灵气,这惩罚太重了。也就蜚他们三个处处算计自己,魔尊才决定给予这等严惩。
“我需要向鬼帝陛下请示。”鬼王素来不管事,冥族事务便由鬼王之徒容琦掌管。自冥族归于鬼族,容琦便成了鬼帝酆都的左右手之一,遇要事自得禀报。
重楼很礼貌的点头同意,他让女丑留下,自己借口继续监察神界动向,又溜走了。
他此次出来之前,是和飞蓬说魔界有个急事需要处理,自己会尽快处理完,再回来继续看戏,这应该没耽搁多久。
不过话说回来,那姬昶的称帝请帖,其实也给了魔界几份。据重楼对赤霄他们的了解,被推出来以身犯险入神界的,十有八九是本质上最老实但也最稳重的骄虫。
神界
此番姬昶称帝,各界派来的使者皆是有分寸底蕴之辈。
例如妖族瑾宸,乃凤主被帝俊复活后所得的独子,也是帝俊钦定的妖皇继承人。再如龙族钟鼓,明眼人都知道,这是龙族前任大长老的复生,乃龙族祖神烛龙所为。
鬼界酆都暂无属意的继承人,便派来了鬼族崔判、冥族摩罗,这两位是鬼冥两族的老一辈,性情都老成持重。
最后,魔族来的果然是骄虫。此刻,他看着飞蓬在半空中现身,不禁瞧了一眼瞳孔骤然收缩的姬昶,暗自摇了摇头。以飞升者之身和帝王之道成就元老,若非野心太大,飞蓬定然很乐意容下他。
可惜,这位下场注定不会好了,飞蓬或许对伏羲某些决策持反对观点。但作为天帝唯一的弟子,飞蓬对伏羲却是尊敬有加的。这等反叛之举,在好友那双容不下沙子的澄澈眼瞳里,绝对是罪不容诛!
事实上,一切也正如骄虫所判断——
众目睽睽之下,神将轻抚剑锋,眼眸亮若寒星,说出的话语不留分毫颜面:“永日高升方为昶,倒是好名字。可惜人是乱臣贼子、大逆不道!”
姬昶表情坦然,语气平静,带着天经地义的命令意味开了口,确实不负他所修的帝王之道:“既敢来此,尔何不报上名来!”
半空中,飞蓬扬手,天帝亲赐的玉佩闪烁耀眼的光芒,变成了一块兵符。飞蓬唇角微微翘起,流露的寒意比冰雪更冷冽三分:“本将飞蓬,为神族第一战将,今奉陛下旨意来取尔等之命!”
这么说着,飞蓬心中却是无声一叹。这块出师之礼,他把玩多年,才在不久前发现其中秘密。原来,师父从最初就把整个神族的兵权,都交给了自己。
要说感动,确实有之。可那一刻飞蓬心中涌上来的,更多是背负天命的无奈、怅然和不甘——第一神将,这个头衔从出生至今都伴随着他,不论他愿不愿意。若有机会,飞蓬自觉他更想打破这个天命。
种种念头如天边清风稍纵即逝,下方听闻飞蓬话语的各族使者,却皆一语不发的起身了。在飞升者高层愣神不解的注目下,他们集体远遁数里。
“哈!”飞蓬回过神来勾起唇角,一剑破空,光辉璀璨更盛骄阳烈日:“诸位好速度,既如此,本将便不废话了。”
这锋芒毕露的一霎,即便是老谋深算如龙族钟鼓、心高气傲若妖族瑾宸,都是一个激灵。别的使者更是行动一致,他们激活了各色灵术,甚至拿出记录晶石,神色凝重而敬畏的录下了这一剑。
只见照胆剑光携着浩然气势,随飞蓬直刺的动作骤然爆发,直接令方圆十里的天空染上青碧之色。其攻击范围,更是将飞升者高层集体笼罩在内,显是毫不在意以一敌多。
对此,姬昶脸色一变,眸中露出被小觑的震怒。他抬手一挥,便是无数浩浩荡荡的金色利箭,意图将飞蓬的攻击粉碎当场。
然而,这电光火石间,时间似乎停滞不前,唯有那些光华灿烂的剑光不受影响,仿若虚无缥缈般的存在,无视了姬昶及其麾下所有阻挠,直接贯穿他们的身体。
现场并无血色迸溅开来,只因剑光化作了一片朦胧烟雨,在人群里破碎开来。那烟雨印照了天际的彩虹,搭建起一座虚幻的七彩虹桥,美得惊心动魄。
可惜,现场观战者不怎么欣赏的来,连呼吸声都凝滞住了。
少时便精通各种神术、禁术,对灵魂法术比重楼更多涉猎的飞蓬见状,只叹了口气:“如斯实力,竟也敢图谋不轨?”他收剑入鞘,表情疏寒、语气寂寞:“当真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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