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楼的回答是摆了摆袖子:“不,我要酿酒。放心,这次量会比较大,诸位这些年的辛苦,本座可都看在眼里呢。”
欢兜吸溜了一下口水,这次没再纠缠。
但事情真能如重楼所想吗?就在飞蓬打算入轮回的前一日,有人找了过来。此人是玉衡军曾经的战士,飞升者出生被选入玉衡军,磨练一段时日后自动退伍,像这样的人在神界还有不少。
“见过将军,您让我们留意的那几个人,动了。他们在悄悄打听五灵珠的存放地点,特别是水灵珠。”来人笑嘻嘻的禀报:“您真是英明啊!”
飞蓬缓缓点头:“不要掉以轻心,以魔尊的手笔,用在他们身上的笔墨,想来只是表面功夫。”同样是占卜,飞蓬算出了结果,也发觉了神族气运的完整和长琴命运的改变,这令他松了一口气。
“水灵珠处加强戒备,决不能被人抢走。”若共工回去了,说不准重楼真有办法化腐朽为神奇,飞蓬不打算让此事成真。
来人若有所思:“您是说,接下来的神魔大战,魔尊的目的可能在于水灵珠吗?”
“非也。”飞蓬笑了:“重楼虽不是贪心的魔,却是个胃口大的魔。这说是一明一暗,却可能都是他目的所在,所以尔等才都不能放松警惕。罢了,本将手书一封,你带回神界交给长老团,让他们将五灵珠…在战前转移到幽都来。”
他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本将也联系后土,让他利用五灵相生,做几个假的还给长老团,然后请夕瑶前去设几个阵法,本将这里也有几个杀阵。”
师父自视极高,哪怕神魔大战神族已经落入下风,也不会出手。若夕瑶力有不逮,也许重楼真能潜入神界。到时候,他要是亲自取五灵珠,必然会因此铩羽而归。
“魔尊真可怜啊。”飞蓬的属下叹了一声,被飞蓬笑骂一声赶出了门。
接下来,飞蓬便再次投入轮回。
重楼在得到容琦的通知后,放心发动了神魔大战。飞蓬转世开始不会流露灵气,只要自己十年内解决,自然赶得及前去。而且,没有飞蓬统兵的神界,想必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
重楼信心满满的发动了战争,却不知晓对他知之甚深的飞蓬,因无法彻底判断他的目的,干脆就来了个一锅端,只留了几个假货和一堆困阵、杀阵给他。
此刻,飞蓬重临人间,而古姜国早已湮没在历史尘埃之中。但这一次飞蓬的出生,依旧很是高贵。
等重楼此番大战军队收获不小,他自己灰头土脸从神界离开时,秦国已一统天下,秦皇嬴政有长子扶苏,如今已是小小少年。
花园里,扶苏一身温润祥和的气质,正在弹琴为其父嬴政的统一大业庆祝。一曲毕,嬴政轻笑点头,而后父子俩又说到了政事。
这时,二人的见解不同体现无遗。最后,看着父亲拂袖而去,扶苏颇为落寞的站在原地,信手弹起琴来。
半途中,他忽然眼神一凝,看向一个角落,在发现空无一人时,不由皱了皱眉。
犹豫一下,扶苏起身走过去戳了戳,却仍然是什么都没有,不由面露不解:“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个很熟悉的视线在看呢?”
扶苏却是不知,就在他手指触碰的地方,狼狈的重楼正脸色复杂的站着。他看着扶苏一步三回头,离去时都满是疑惑的样子,倏尔展颜一笑。
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了,飞蓬你的转世还能感受到我。既然这么熟悉于我,那我的行动被你料到,岂不是只能怪我自己?重楼忍俊不禁的摇了摇头,眉宇间的郁气悄然散去。
之后,重楼自然留在了人间。
有一日,夕阳西下,暮霭红隘,扶苏在品茶。重楼隐于空间夹缝瞧着他,弯起的唇角有着淡淡的笑容,但脸色陡然一厉。
只见扶苏瞪大眼睛,面前有几只突如其来的血色飞虫,正扑向完全处于呆滞状态的他,似乎是被吓到了。
“哼!”魔尊冷嗤一声,从虚空中走出,他眉心迸射出一团紫金色的火焰,将其焚烧殆尽。这魔火自不是易于之物,燃烧的不止是毒虫,还燃烧了因果线,反噬毒虫之主。
等他回过头,却是有些意外。扶苏眸色微亮,并无畏惧警惕的看着自己,满满都是好奇与求知欲:“敢问兄台,刚刚那是什么?”
本打算击晕扶苏,让他能凝神静气、好好休息,平复一下心情,重楼的心里升起几分好笑:“自然是想吃你血吞你魂的妖魔鬼怪,小公子害怕吗?”
“有你,不怕。”扶苏几乎是本能答道,话音刚落,他自己都露出意外之色。
重楼却是笑出了声:“你才布局坑我,现在又尽说好听话,倒是吃定我了?”
扶苏不说话,扶苏一脸无辜,扶苏和重楼大眼瞪小眼。
好半天之后,重楼妥协了。
于是,当夜孤灯昏暗,扶苏躺在床上睡得相当踏实,重楼则隐去身形坐在床边,他眼神凝视屋内无声无息蔓延的各色雾气,唇角弯起一个冷漠的笑容。
“呵,得到嬴政这个千古一帝的龙气庇佑,还敢打飞蓬神魂的主意?”魔尊以低不可闻的声音道:“如此痴心妄想、贪心不足,不如就都别回去了!”
他反手一抓,只见雾气暴动着蜂拥后退,依稀可听哀嚎求饶的声音。但重楼丝毫不为所动,反倒是冷笑一声,挥手间空间碾压,周遭所有不该出现之物,一招下尽数化为尘埃。
“唉,居然这么沉得住气,只派出小角色来试探。”解决的过于容易,重楼想到先前在神界的经历,竟有些意犹未尽的失望。
他转头戳了戳熟睡的扶苏的脸,语气带上些笑意:“只怕我要在这里多留段时间了,飞蓬。”
话音才落,重楼面露一抹讶异,只见扶苏眼睫毛微微颤抖,睁开的眼眸有着初醒的迷茫,但不多时就清醒了。
他侧头一看,地上多是湿漉漉的水印,不由揉了揉额角:“辛苦你啦。”
“哼。”重楼站起身来:“还不快梳洗,你等会儿还要去见你爹吧。”
扶苏很快便穿戴整齐,清浅一笑:“我不问你是谁,反正感觉很熟悉很放心,作为谢意…”他的眼眸虽不再是蓝色,但重楼只觉得里头还是盛满了一望无际的天,空旷而豁达:“我总觉得,你会喜欢喝烈酒,那你有特别喜欢的口味吗?”
“你自己猜去。”重楼挑起眉头,给扶苏出了个难题。
扶苏倒也不在意,从这以后,他孤身时对于时常倏尔出现在各种地方的攻击以及毫不客气燃烧一切的魔火,表现越来越镇定自若。
只是他经常为重楼准备好各种口味的烈酒,晚上放在桌案上。待一觉醒来,酒水都没了,偶尔更会连酒瓶一起消失。扶苏当即心领神会,这便是对方特别喜欢的。
于是,下一次扶苏再送上的美酒,就会从瓶装变成坛装,而重楼豪饮时的笑容,也愈加灿烂。
可这样的生活终有尽头,这一日,扶苏一脸淡定的对重楼说,自己婚事已定。
“你喜欢那个姑娘吗?”重楼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嬴政赐婚的对象是谁。
扶苏摇了摇头:“只是目前最合适,父皇很为我考虑了。”
“那就恭喜你了。”重楼垂下眸子,将杯中佳酿一饮而尽,除了他自己,没人知晓这杯酒有多苦涩。虽是转世,但灵魂也是飞蓬,与他人有婚约,足以重楼酸涩。
可重楼也知道,只要飞蓬还在轮回中,此事就无法避免,自己只能接受:“作为送你的新婚之礼,我便将此地所有妖魔鬼怪解决吧!”
扶苏没有任何意外,他只轻轻一笑,点头道:“虽然我内心清楚,这对你不过小事一桩,但话还是要说的,保重!”
重楼深深看了飞蓬的转世一眼,将曾给龙阳的玉佩塞到扶苏手里:“此间事了,你带着玉佩不要摘下,便不会再遇到不该出现之事。我亦不会再出现,免得吓到你的新婚妻子。”
“哦,待你登上皇位,怕还不止一个女子呢。”扶苏怔怔瞧着重楼身影瞬息消失在原地,却又有一言传入他耳中:“不过,那些妖魔鬼怪多是隐藏于汝父后宫,明日大概形势大变,你早作准备吧。”
目送重楼离开,扶苏久久不语。
再说重楼,他来到不远处那个奢华大气的宫殿内,只闻大床摇摇晃晃,隐忍淫靡之音正从纱幔里传出来。
倏尔出现在室内的重楼,对此视若不见,甩手便是一道惊雷,只听见一声怒吼:“谁?!”嬴政几乎瞬间就套上外衣,但他在看见红发红眸、头顶双角的来人时不由面露惊异。
身后雪肤玉貌的女子脸色骤然惨白,语气也颤抖不已:“…魔尊。”
“妖王璘裳,龙凤混血,新晋元老境界修为,本就为六界难得。”美人如斯,可重楼却语气冷凝、杀意凛冽:“但你已得了人皇嬴政龙气庇佑、实力大增,却还是贪心不足!。
他一字一顿,锐利的眉眼邪气遍显:”这些日子,打飞蓬神魂主意者,大部分都是你的人!本座杀了一批批弃子,本就是警告,可尔等居然还敢纠缠不休!”
璘裳知道不好,第一反应是狡辩:“六界实力至上,动手的可不只是晚辈,只要是在这里的妖魔鬼怪,哪一个没有动手?再说,他一个永远也回不来的神将,您又何必留恋?啊!”
“汝等找死!”森寒杀意随炎波血刃攻击而出,璘裳只得全力以赴应对,但暴怒的重楼哪怕同样是元老战力,也不可能是她能挡住的。
不过一招,璘裳就已变成原形、倒在地上。
嬴政瞥了一眼,抬眸面色冷然发问:“龙气庇佑是何含义?”
对于嬴政对枕边人的冷漠微有惊讶,重楼倒是来了兴致,实话实说回道:“人间千秋轮回,汝为此世千古一帝,自有龙气凝聚盘桓。各族若有幸,得你真心信任宠爱,方可得到永久性龙气庇佑,此为气运!”
顿了一下,魔尊嗤笑一声:“在同等实力之上的对决,得人族始皇龙气庇佑者,必受天道偏爱!当然,本座觉得,败者只能说是还不够强。”
嬴政脸色先是一黑,然后又恢复平静,在璘裳从期待变成绝望的眼神下,他温和谦逊却杀机难掩一笑:“不知道在下可有荣幸知晓,我身边有多少此等魑魅魍魉、妖魔鬼怪之属?”
“天道公平公正,诚意才换真心,也就是说,你后宫这些小家伙,可都是对你动了真情的…”重楼唇角微微上扬,意味深长道:“妖魔爱俏,并非虚言,你不管是长相还是威风,都很合妖魔的眼缘。”
可嬴政不为所动:“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可不想枕边之人,皆是虎狼之辈…”他拱手一礼:“故而,就麻烦魔尊了,听此女的意思,你实力高强,而且和她们似乎有旧怨?”
“旧怨?是也不是。”重楼哑然失笑:“也罢,本座就给你这个面子,废功力留那些蠢货一命,你自行处置便是!”
他抬手,将所有妖魔鬼怪尽数拉来。
嬴政不顾这些曾经缠绵的男男女女,此刻是多恐惧的求饶,只淡漠的看他们被废去所有力量。
但终了他还是一愣,只见重楼对着最后一个不慌不乱的少女挑眉:“你是青丘的?以完璧之身强夺龙气,哈,女娇倒是给了本族不少稀奇古怪的秘法!”
娇媚的少女挥手竟然换了容颜,如果说之前是红颜祸水,现在就是玉貌仙颜,她躬身一礼:“尊上过奖,属下好歹也是魔族在外暗探之一,只是神将一事虽上报,却没有回应。”
抽抽嘴角,重楼不过顷刻就了然点头:“本座在此,你报上去了,自当无需反应。你可以走了,至于嬴政与你之事,日后再有纠葛波澜,也和本座无关!”
少女再度行礼,她抬眸对脸色铁青的嬴政粲然一笑,才起身离去:“幻境无伤大雅,不过春梦一场,倒是多谢陛下龙气。自此山高水长,后会无期!”
“汝人族发展至今,对女子颇有小瞧之意。”重楼略有好笑的摇了摇头,侧头对嬴政道:“但日后…”
见嬴政眼神一凝,魔尊语气带上了一丝告诫:“作为人皇,汝入鬼界必走上修炼之路,而在整个六界,女子为强者素来不少!”
“且实力越强、地位越高,便心性越坚、手段越狠,她们…从来都不容小觑。”丢下这句话,重楼身影也消失在原处。此番若非留下多年,嬴政行事风格确实对了他胃口,他还真不屑于管闲事。
可重楼却是不知,自己给了嬴政一片新的天地,也让嬴政并未留手。他拔剑刺死满屋的妖魔,这份狠辣随着妖魂落入鬼界,被酆都所知。
鬼帝详问了前因后果,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不为美色所动,不为旧情所扰,坚定而大气磅礴,又与魔尊、神将多多少少有了点儿因果,嬴政或许是个合适人选。
而就在重楼彻底离开人界的那一霎,还在秦的扶苏,竟是感受到了世间再无重楼的气息。
他怅然若失的阖眸轻抚心口,幽幽叹了口气,语气低沉只苦笑一句:“你连名字都没有告诉我呢…”
不知不觉竟有几滴清泪落下,扶苏叹息般喃道:“幸好纵然不记得,潜意识也还是记得你的…好像是叫…重楼…吧?我们…下一世…再见。”
远离人界的重楼,此刻却已来到了东海。不周山再次倒塌后,太子长琴未入轮回便被分魂,悭谀则落入女魃之手,祝融亦被天道罚以水镇压于东海千年。女魃知晓后,带悭谀来此陪伴祝融,也算和神族打好关系以待日后。
对于魔尊的陡然出现,祝融、女魃和悭谀无疑都是震惊戒备的。特别是祝融和悭谀,他们俩谁也不是傻子,自然也察觉到当年那一行有人算计。
不过,见重楼当真没有杀意,再加上前不久神魔大战虽激烈,神界也还是守住了,火魔神也并无畏惧。他很坦荡大方,以神魔之事无关人族请走女魃,悭谀主动去端茶倒水,不愿离开祝融一步,生怕长琴的父神出事。
“重楼此来,是为私事。”重楼坐了下来,当着祝融的面,大大方方摆出一堆的材料。
他向龙阳学的不少,但最终要斫琴的材料蕴含太强灵力,想要成功终究是需要一个水平高的指导,作为太子长琴前身凤来琴的创造者,祝融就很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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