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占优势的人神联军进行了一系列军事调动和策略,都朝决战涿鹿这个目标迈进。同时,正如飞蓬所猜测的那样,呈强弩之末的兽族高层觉得,在敌人占优、此消彼长的情况下,速战速决对弱势的兽族更多是好事。这般,在双方心照不宣的努力下,涿鹿决战逐渐成了现实。
在兽族首领蚩尤带着兽族元老们,去各处的荒野山林,说动了无数妖兽、鬼怪来为兽族助战时,飞蓬他们也没闲着。先前,轩辕发现通过五灵属性匹配,或是攻防交错的安排,或是针对不同战士特有技能的组合,按一定位置前后左右高下错落地排布,则能发挥出倍增的效果。
飞蓬参与后得知此事,更是提出了再配合上地形。他和九天、轩辕一起亲自试验,发觉能得超乎想象的攻防加成,便将保密工作做得更好了。与此同时,为了增加胜算,九天和飞蓬没吝啬帮助,还教给了轩辕氏许多以前神族秘而不宣的玄奥战法。
同时,擅长占卜的飞蓬心有所感,得到了一个提示。告知九天后,她命令神族巫师再次占卜,才给了轩辕一个确切的提醒。此后,轩辕意外获得“昆吾之心”,在神族帮助与己方努力下,打造了一把绝世利剑,被九天赐名“轩辕剑”。
这样下去,双方都各有底牌,一时半会依旧是拼了个平手。神战纪元五百五十一年,也就是涿鹿之战的第二年,战事依旧呈现焦灼之势,飞蓬却悄然离开战场,潜入了囚禁重楼的地下牢狱。
把守此地的人神两族守卫固然精悍,但飞蓬有着人神联军前统帅的光环,大战中名声极好,实在让人想不到他竟会骗人。于是,只三言两语鼓动,守卫小队便信了他的话,真以为前方大战已到了最后关头,需要他们的援手,直接热血沸腾地杀往前线去了。
见人全走了,飞蓬方扬了扬嘴角,推开了这一百五十年都没碰过的牢门:“重楼!”乍一看,他吓了一大跳——正病恹恹地蜷缩在囚笼一角,胡子拉碴、头发老长、满面尘灰的人,真是重楼吗?
下一瞬,无精打采的囚徒猛地睁开眼睛,那双精光四射、目光灼灼的血眸,冰寒锐利的死死盯住飞蓬!
“哈!真的是你。”飞蓬嘴角露出明显的笑意:“这样子我还以为你成了病猫,一看这眼神,倒还是当年那只猛虎。”
他口中调侃着重楼,蓝眸却飞快闪过各种复杂的情绪,无意识便屈起手指,弹了弹这坚硬的牢笼栅栏,令死气沉沉的地牢中回荡起两声清脆悦耳的回音。
重楼先是眸色一缓,继而竟恢复了平静,重新合起双眼如同睡着。
“遇上你父神的时候,我就想,我果然没猜错。”飞蓬也不在意他的沉默,只自顾自说着扯:“你是饵,也可以说是一步死棋。”
重楼的反应就像是一只贪吃嗜睡的病猫,翻个身直接又睡了下去。
这不配合的行为,让飞蓬气笑了:“既然是死棋,那我应该成全你。如今,逐鹿之战正在焦灼,最好的办法就是激怒蚩尤,长老团已经想拿你去祭旗。”
“我得知消息急忙赶来,本来还想救你出去,没想到你却过得很好,吃得香、睡得快、一点儿都不想活着,倒是我多虑了,告辞。”飞蓬离去的脚步不轻不重,但一步步都如擂鼓,响彻在重楼耳畔。
在他快要踏出囚牢时,重楼终于还是一个翻身跳了起来,全身扑在囚笼栅栏上!飞蓬转身将目光上移,往重楼脸上一看,却哪还看得到什么冷漠和淡然,满脸都是怒气!
“嗤!”飞蓬努力想将弯起的唇角抿下去,最终还是在重楼满脸怒气的表情下破功:“哈哈哈!”
他忍不住放声大笑,笑过后,声调一下子寒了下去:“我还真以为,你是什么死法都不怕,感情还是在意的!既如此,为何要称了你兽族元老的意?你明知道,他们只是想你死!”
重楼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没理他的冷嘲热讽,直截了当地发问道:“他们真敢这么做?以地皇血脉祭旗?!”
“是的,因为你们败了!”飞蓬脸色肃然道:“涿鹿之战虽还在僵持,可兽族败局已定。留你这兽族天骄之首,日后岂不是给自己添暏?反正,杀的是你这隔辈的小辈,不是瑶姬也不是蚩尤,地皇不会发怒。而蚩尤再气,也打不到未来的神界来,便只是小事一桩。”
重楼沉默了一会儿,眼睛里有着显而易见的愤懑:“飞蓬,你的本事,我承认,也佩服。”飞蓬确实够强,连自己父神蚩尤都败了:“可是,如果要说那些不堪一击的人族,能打赢我的族人,我决不信!”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退离战场,上位的只能是九天。她不像是你傲骨内敛,高傲那是摆在面门上的。”重楼一双巨钵般的拳头,砸得那精金闪牢轰轰作响,却丝毫压不住他冰冷之极的声音:“神族和人族只会越来越面和心不合,在这种情况下,哪怕你定计逐鹿之战,我族也很难落败!”
他的手指上,渐渐多了伤口:“若非战局胜负难分,长老团怎么会想要拿我祭旗、激怒父神?又是谁给了他们,事后待在神界就不会有事的错觉?难道,不是你吗?”
重楼的音调渐渐低落下去,连带着那双赤色眼眸黯淡了下来:“你让他们杀我,再自己来救我,只是想给自己一个理由放我走。”他深吸一口气:“如果你是为了阵图,意欲还我个人情,大可不必如此。”
他扬起下巴,努力想露出毫无阴霾的笑容:“我帮你,是因为你我都不喜天道,别无他求。此番布局,更是和共工沆瀣一气,完全和你先前答应下来的相悖。你若杀我,那是理所当然,何必勉强救我?”
“我只是在他们提出决议、请示于本将时顺水推舟,让他们坚定了用你祭旗的心,顺带告知他们事后躲在神界,蚩尤不敢闯而已。”飞蓬冷冷说出此言,态度更加冰冷:“这个不重要,你到底要不要出去?”
长老团兵权被剥夺后,想要军功就只能给前线提议帮忙,因为飞蓬是人神联军统帅,他们的决议自然要请示于他。索性飞蓬是真君子,只要长老团提议对神族有利,就会不偏不倚记他们一功。
多年下来成了习惯,此番长老团观察战局,提出了拿重楼祭旗的决议,哪怕飞蓬已退位,也首先拿去给他过目了。
重楼把这一切推测的八九不离十,面对飞蓬平淡无奇的目光,他下意识看向洞开的地牢外。阳光透过层层壁垒,洒下的斑驳暗影,可重楼只觉得心里闷得慌。他已经一百五十年不见天日,说不想活着离开,那是自欺欺人。
但若就这么承了飞蓬的人情,重楼又心里发堵。特别是当他看着眼前恋慕的心上人,那一举一动都有着说不出的神采气度,越发把自己衬托的时光虚度、一无是处,心中就越发酸涩了:“你真要放我走?你辞了人神联军统帅之位,又没公开真实身份,轻易放我这个敌酋出去,责任…”
“这个不用你操心。”飞蓬一摆手,仿佛很不耐烦,“你现在自身难保,还替别人操这闲心?不过有一件事你得答应我,否则不能放你出来。”
重楼听见此言,倒是松了口气,颇有一块大石头落了地的释然感:“说!”
见重楼并无为兽族元老的布局,勇敢牺牲自己的大无畏打算,一直以来为让他逃离此厄运费尽心机的飞蓬,心气终于平了。他勾了勾嘴角,下巴微抬,非要再为难好友一把:“你今日立个誓,出去之后,不得再介入这场战局!”
素来果敢决断的重楼,这时却犹豫了:“我……”
“那我走了。”飞蓬转身又要走。
重楼咬牙切齿:“站住!我发誓还不行嘛!”他指天发誓道:“我重楼今日承飞蓬之情,脱出牢笼之后,决不再参与三族大战。若违此誓,愿苍天罚我孤独一世!”发完誓,他怒气冲冲地看向飞蓬:“这下行了吧?”
话虽如此,重楼的心却空落落的。心有所爱却求而不得,本来就是孤独一世吧?虽然他原先也就不认为,飞蓬会喜欢上自己,但多多少少有一点儿希冀。可在知晓飞蓬是神子后,重楼才真正明白过来——未来突破到元老后,他不见得还能追得上飞蓬进步的步伐。
那么,他能做的只有抓紧现在,不欠飞蓬太大人情,更不要低飞蓬一头。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让自己不比飞蓬弱,并且努力跟紧,不让飞蓬一个人孤独进步,这是重楼的坚持。
“还凑合。”重楼心中的九曲十八弯,飞蓬一无所知,只露出一抹成功捉弄了对方的捉狭笑容,心满意足的坏笑:“不过,如果说若违此誓,一辈子不能再比武,那更好。”
这话,把重楼给气笑了:“浑蛋!你到底放不放?”
“放,放,我放还不行?”飞蓬忍笑。
重楼盯着囚牢:“那你去找钥匙。”牢门旁,是一把硕大的精钢密锁。
“哈,哪用找钥匙那么麻烦?”飞蓬伸手一招,把锋利无比的照胆神剑握在手中,灌注灵力、手起剑落,眨眼就把神牢斩破了一个大洞,又念动密咒消除了重楼身上的各种附加法阵。
重楼从牢笼里走出来,紧盯着飞蓬,语气坦然问道:“你放我走,就等于故意塞一个巨大把柄给长老团,是有什么计划,需要自己被贬谪以脱离视线吧?”
“你确定要搀和进来?”飞蓬蓝眸中精光一闪,玩味的说道:“没有你,我一样能做到,反倒是你,我做的事一旦暴露,你的插手可能会让欢兜他们不满。”
重楼翻了个白眼:“我都打算舍命陪君子,留在这里帮你一段时间了,你能不能痛快点儿?”
“行啊你,够义气,我告诉你。”飞蓬笑了起来,毫不在意自己即将背负的污名,传音悄悄告诉重楼道:“我要将保住每个完整命魂的记忆,并给他们更换不同于生前的灵力属性,再在神谱提前刻录此世名字,争取彻底割裂和前世的关系,以降低天罚效果。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重楼了然:“所以,你没兴致战后和长老团过招,特意卖了个破绽给他们,让他们现在不妨碍你,战后再找机会把你贬谪调走?可是,你积攒那么多功勋,这么做得不偿失。”
“何为得失?”飞蓬打断了重楼的话语,他看着重楼,语气洒然、笑容清爽:“对我来说,这压根不算失。你该不会觉得,我乐意热衷于权势吧?”
这些年,自己于战场已立下太大功劳,又几乎尽收人心,若战乱平息之后,还掌握着先前人神联军统帅那样的兵权……就算师父放心,我自己都要不放心了。我既然不是神子,就不要去当个出头鸟了。
飞蓬的想法,重楼若有所思却并未点破。他只抖了抖身上的灰尘,语气难得温和:“所有阵图给我,我帮你一起研究,先去战场上搜集散碎命魂做实验。”
命魂阵法交给了飞蓬,但神果一族只能战后出生,影响不了战局。自己插一把手,便当长长见识了。毕竟,飞蓬这边放了自己,自己就直接跑上战场,继续和神族死磕,确实是说不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重楼现在不表白,是双方面原因——一方面是不想给飞蓬困扰,如今是战时;另一方面,战后如果他们俩都还活着,飞蓬会进步特别快,可重楼会停滞不前(重楼知道一点本源神血的事情,是蚩尤告诉他的)。重楼的骄傲,不允许他追赶不上对方,却奢望在一起,这是强者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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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关心则乱埋隔阂
这厢,飞蓬和重楼研究阵图、各做实验,希望为牺牲神族战士的完整命魂保留记忆,并改换生前的灵力属性,取新的名字刻录在神谱,另一边远在逐鹿之野,蚩尤和他麾下元老们,正和人神联军对弈。
“灵气快要足够了。”蚩尤淡淡说道:“但哪怕神族愿意撒手,人族也不会,我们不能抱有奢望,希望你们明白。”
欢兜垂下头,沉声回道:“是。”他眼中铭刻着羞愧和后悔,其他元老也同样。
“屠杀俘虏、散开灵气解决不了问题,只会加重仇恨,没及时提点阻止你们,是我做错了。”蚩尤忽然叹了口气,是他一心研究飞蓬的禁术,没察觉到同伴们的焦躁不安:“不过,事已至此,再解释就等同于示弱,只会毁自己威风。”
想到他们的所作所为,几位元老就恨不得打醒自己。他们实在是昏了头,才在这等关键时刻,因自己亲朋的死,起了歪心思屠杀俘虏,还借口返还灵气。说到底是私心,却连累首领事后得知,为了大局担下骂名,给他们收拾烂摊子。
“管好自己的心。”蚩尤最后只道一句:“不要再被仇恨蒙蔽,暂时都别联系共工,我自有分寸,都下去吧。”
他目送同伴们离开,眉梢悄悄拧紧。这些年,各族因连年战争,情绪是不怎么对劲,怨气仇恨越来越多,戾气杀意也越来越重,希望战后能有所好转吧。
但让蚩尤惊讶的是,刑天没多久就去而复返,扒在门上小声说道:“老大,欢兜不好意思见你,他说他打听到消息,神族长老团对神将飞蓬和玄女九天提议,要拿重楼祭旗,问你我们要怎么去救。”
蚩尤的头一下子就疼了,疼的同时还很担心。他蹙眉在房内踱步良久,回眸道:“我们现在抽不了人手,也无法突围去救重楼。不过,血覆是重楼的死忠,你去找狐族族长,让她用本族秘法联系女娇,将此事告知。”
“这样就行吗?”刑天有所异议:“血覆一支独军,总不能闯神族腹地。”
蚩尤微微摇头:“血覆虽不能独闯神族,但瑶姬、赤霄他们谁都是有成算的,且血覆自重楼被擒前就脱离战场,也许重楼早有准备。”
“好。”刑天忧心忡忡:“我现在就去。”
目送他的背影,蚩尤深深叹了口气。他何尝不为儿子愿为族牺牲的大局观动容,可他们现在被困逐鹿之野,无法亲自率军出手救重楼,只能寄希望于血覆。
几日后,血覆战队驻地。
这里的一切都很简陋,因为血覆成员总是隔一段时间就换个地方,特别是在被神族发现以后,以避免外围被敌人布下各种阵法,到时候逃都逃不掉。
“已经是最后决战了。”赤霄不安的搓着手指:“我们真的就这样,不闻不问?”
瑶姬在屋内左右踱步,情绪难得有些烦躁:“是的,重楼还没脱困,亏我们以为他早有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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