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牌局2
我感觉马上就可以听到一些新的东西了,不枉我在这里砸了几百块。
不过八字胡的话让旁边的长脸大叔很不快,我给他的牌都快要凑成顺子了,这边非要谈死人,严重影响他的心情。
谁知,更影响心情的事情在后头。
我身后忽然传出一把声音:“项少……”
这声音有点耳熟?这称呼则令我烦躁。真的是阴魂不散啊!
段弋阳提着一塑料袋东西站在我身后,并没有西装革履领带加身!那副黑框眼镜让他看上去像个没出校园的学生。
长脸大叔一脸诧异:“你们认识啊?”
原来长脸大叔是段弋阳的房东,姓谭名晓东。
谭晓东觉得不可思议:“小段可是位律师,名牌大学毕业!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
在段弋阳开腔之前,我说:“跟律师打交道肯定是因为有事啊,之前出了点事,就是段律师帮我打的免费官司。业务能力可好了!我很看好他!”我像哥们那样揽过他的肩膀,并予以眼神警告,让他识相点赶紧回避。
谁知这毕业生不知好歹,还自荐取代了老大爷的位置。
“项少……”
其他人一听这名字不对,都看着我,我赶忙解释:“项少元,学名。生活上大家都习惯叫我项元。”我狠狠地踩了他一脚,让他说话再不经大脑!
段弋阳默默地忍着痛,四个人开始了新的牌局。刚才谭晓东没能赢牌有些不高兴。
“段律师你一直住这里吗?什么时候搬过来的?”查户口是我们这种人信手拈来之事,有事没事聊一聊,增进理解。
谭晓东替他说:“都半年了,像段律师这种房客最受欢迎了,从不拖欠房租!”
段弋阳戳了戳眉间的鼻梁架:“诚信是好品质。就是那个房子太不隔音了,谭老板你这一天天的教训孩子,小心物极必反呀。”
似乎谭晓东教训孩子这件事家户喻晓,连八字胡都说:“打孩子不是行之有效的教育方法,孩子是不能用打的!”
“我怎么教孩子关你屁事啊,”谭晓东不满地看着八字胡,“孩子是我生的我爱怎么管就怎么管!”
八字胡不服:“人家律师,名牌大学的都这么说!”
我好像才记起来:“之前不是说打工吗?7、8岁就打工?”
八字胡:“可不是吗,说是什么义工,那不还是打工?老谭你们家铭铭也去了对不对?”
谭晓东只在意眼前的牌局,压根不想加入讨论,但话题怎么也绕不开,他只好随便应付应付:“小孩子做做义工死不了,增加那什么生活经验嘛,有什么不对?”
他应该很后悔自己接了话,我又问:“什么样的义工?小孩子能做的义工应该很轻松才对。”
谭晓东没说话,我看到他额头鼻头上渗出了汗珠。这里冷气很足,再怎么血气方刚的汉子,也不会热到这个程度才对。
段弋阳:“每次回来都有小礼物,羡慕死其他孩子了,想去还去不了呢。”
八字胡:“我女儿就老吵着要那个礼物,也想去做义工,烦死我了。”
谭晓东开始频繁舔嘴唇,应该是嘴里发干想离开,我适时地扔出了一个他十分需要的牌面,果然,他心情好了一点,爱财之心又让他难分难舍了。
我:“有多少孩子去做义工啊?是学校开办的吗?”
八字胡很不屑:“哼,几乎每个周末都去,因为我老婆每个周末都烦我,要我安排孩子去锻炼锻炼!”八字胡对做这个义工很有怨念,我开始怀疑他的教育言论,其实都是出于妒忌。
“那你为什么不让孩子去?”
“你以为想去就去啊?人家只要数博公益的!”
听他说数博公益中英文学校是一所中外合资的私立学校,双语教学,经验十分丰富。学校实行十二年升学制,教学管理上吸纳国外学校的教学经验。能进入小学部就意味着初中、高中都可以高枕无忧。在过去的几年里,相比于其他私立学校,它的各项收费偏低,期间还设立不少奖学金、助学金,是一所公益性质的教育机构。学校还经常组织一些义务活动,让孩子们在互助互爱中体验生活。
所以,数博公益成了许多外地户口家庭的不二选择,因此学位逐年开始紧张。现在是一位难求。
我笑笑:“数博公益自己的活动当然优先自己的学生,这无可厚非吧。外人挤不进去很正常。”
八字胡:“那娘们儿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说给钱就可以去。我懒得理她!”
我彻底对他失望了,原来不过如此。
段弋阳总是显得话里有话:“想去的去不了,不想去的不去也得去。”
我饶有趣味地看着他:“此话怎讲啊?”
“做义工,赚点小礼物很正常,几块钱十块钱的都不过分,那几百块钱的就未免过于隆重,有点补偿的意思了,项少……元大哥,你说是不是?”
段弋阳想说什么?
我看见谭晓东一颗汗珠滑落,在怎么也绕不开的死者和孩子的话题的今晚,这个房东现在应该已经预料到什么了。
我一撂眼前的牌局,“不好意思,胡了!”
今晚注定是个不平常的夜晚。在一个安全的角落,我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查一下谭小龙是不是数博公益学校的,还有赵小树。”
手下很给力:“项哥,两个都是数博公益的,你不看我发给你的材料吗?”
我买了两瓶矿泉水,递给段弋阳一瓶,他不客气地接过。
我一口气几乎干掉500毫升,一边拿眼睛打量着他,这位年轻的律师,知道的远不止如此。
“段律师,你有什么要求吗?”
“项少,你知道我最想要什么。”
“那个不行,换一个。”
“我母亲身体不好,需要钱动手术。”
“你觉得我好骗?”
“项少,我从来没骗过你。”
“你上次就骗了我。”
他想了想,“哪里?没有!”
“说吧,你有什么?我看值不值这个价。”
他习惯性戳眉间的鼻梁架,似在组织语言。实际上喜欢做这个动作的人,是在释放自己的压力,一个小小的动作,可以起安慰和鼓励的作用,往往当他们戳完鼻梁架,就会语出惊人。
第36章 名单
段弋阳:“我帮你破案,你签名或者付我酬劳,我要二十万。”
我直接拒绝:“你觉得公家会拿出二十万?那可能需要你直接把凶手名字写下来。”
他作了妥协:“那你先借我钱,我任你处置,直到偿清债务。”
我感觉自己听错了,并告诉自己,以后别相信那些爱戳鼻梁架的人。
他到底急着要二十万干嘛?
“项少可谓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虽然与一般公子哥不同,项少奋斗在与邪恶斗争的第一线。”他还喋喋不休。经验告诉我,这种需要在前面做一大段铺垫的谈话,后面一定要放大招!我耐着性子听他胡扯,就听到他说:“可在生活面前,项少你始终是不食人间烟火的。”
“此话怎讲?”
“记得上次,我已经替老爷子传达了,停掉你银行卡的决定,老爷子不是开玩笑的,但你当一回事了吗?”
我笑了笑,“他已经停了,我有什么办法?”
“听说项少有一个很需要照顾的精神病人朋友,请问项少,没有钱,你怎么照顾他?”别看他年纪轻轻,想法还挺全面,不愧是当律师的。
我还真的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案子查起来没日没夜的,我习惯性不考虑卡里还有没有余钱,也从未遭遇过身无分文的感觉。
这么看,我还真是失职了。
“项少从未吃过贫穷的苦吧?”段弋阳仰头看着天上黑色幕布样的天空,“住在下水道经常堵塞的出租屋里,房间除了放一张床,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如果有一天,你和你那位精神病人朋友必须面对这种困境,他犯病哭闹甚至自残,没有钱取药没有时间照顾他,你还会对他抱有足够的耐心吗?”
段弋阳说的这些,是我从未考虑过的,“所以,老爷子会将我赶尽杀绝对不对?你这是预告!”
“身为一名律师,我有责任告知你,进一步的收紧方案……”
我摆了摆手,“为了让我签名你也够辛苦的了,回去洗洗睡吧。”
我转身要走,他还不罢休:“一个奔三了还不结婚不谈恋爱,连初恋都没有的世家少爷,如果不是在事业里寻找另类的成就快感,那他在性|生活上一定是有问题的。”
我眯了眯眼睛,“段弋阳,你他妈是不是找抽?”
“你可以试试,那不正好可以证明……”
“砰!”他脑袋后面的墙裂了一道口子,墙灰在路灯的映照下犹如浮游生物。
我拍了拍他那张惨白的脸蛋:“就你这样,本少爷还看不上。脚踏实地是我对你最真诚的忠告。”
死者谭小龙是数博公益小学部的一年级学生,他死的时候身上被捆成“龟|甲缚”式样,这种在成年人性|生活中才会使用到的捆绑,出现在了同样是数博公益小学部一年级学生赵小树的身上。两位学生还被证实参加过周末的义务活动,并获得过玩具嘉奖。
因此,数博公益学校进入了警方的视野。
数博公益的义务活动成员名单和其他细节汇成了一份份可供阅读的资料,堆在刑警支队的办公室里。但我们并没有在上面看到每个周末都会举行的项目,校方表示,他们不会占用孩子们的周末时间,周末是一个很好的放松和亲子互动的机会,是留给每一个家庭的。
所以,这个孩子们每周末都会去做的义工,到底是哪个单位举办的?就连家长都不知道!
我们在街坊邻居那里获得了一些名单,关于去做过义工的孩子们的名单,竟然……出奇得少!
“把这些学生和他们的父母都叫过来,分开问询。”原本谭队是这么吩咐的,当电话通知到家长的时候,立刻遭到了拒绝。
家长们认为自己的孩子进出公安局会带来不好的影响,特别是现在出了人命案,外面怎么传的都有,对孩子们已经造成了严重的精神打击。
“这是命令!我管外面怎么传。这言论,是把我们公安局当成什么了呀?”谭队非常生气。
在公众眼中,司法机关是国家机器,特别是,一旦被警察盯上,似乎离冤案不远了。
卢广义:“我们破那么多案他们看不到,一有什么暂时破不了的或者悬案,就立刻道德谴责。”
“身正不怕影子斜,这些父母,就是心里有鬼!”
“谭队,那现在怎么办?”
我翘着二郎腿捧着平板电脑事不关己,反正,怎么骂也骂不到我这个编外人员的头上。
刷着刷着,我就发现了一些挺新奇的报道:下岗后回家继承百亿家产——项氏谜之继承人现身慈善晚宴、龙渊太子真人版有图有真相、HC私人会所迎来神秘客人——疑似项氏继承人……
我心说继承人选有了?是谁?再一看配图,雷恩那斯文败类霸占了所有篇幅!
这家伙拿着我的身份卡,到处招摇撞骗呢。
技艺之高超堪称影帝!
同事们商量着在外租个场地进行审讯,但经费不允许。以谭正新的火爆脾气,差点下命令去强制执行了。
“外面到底怎么传?”
我忽然出声,现场顿时一片安静。
“谁知道。”原来大家都不知道。
“这位家长,请你稍安勿躁。”卢广义给我拨通了一位家长的电话,我让她放心,要投诉也是投诉我这个编外的。我说:“家长,是什么让你们觉得来公安局就会让孩子一辈子抬不起头?那我这个一辈子在公安局工作的,是不是下辈子也抬不起头?”
“警官,我无意冒犯,只是孩子太小了,她害怕。”
“未成年人需要在监护人陪同的情况下,才能配合警方的工作,请问你对此有什么异议吗?”
对方沉默了一会,“这看上去是没问题,但孩子最近受了太大的刺激。”
“你们家孩子叫什么名字?”
“……赵丹芳。”
我看了看资料,赵丹芳,7岁,单亲家庭,和妈妈相依为命。
“请问袁女士,赵丹芳同学是害怕什么呢?她认识谭小龙?”
“不认识……可能认识,活动的时候。”
“做义工的时候可能认识谭小龙对吗?”
“可能吧……”
“因为谭小龙被害了,她心情不好很害怕对吗?”
“是的。你们忽然把做义工的孩子全叫过去,这让学校里的其他家长怎么看待我们?小孩子以后也会被嘲笑……”
“袁女士,我们请你们过来是为了破案,这为什么会被嘲笑呢?”
她也说不清楚,就觉得被误解很不好。
“我们办案过程中,是不会泄露普通民众的信息的,不可能向外界通报细节,除非你们自己真的有问题。所以,你到底在担忧些什么?”
她沉默了片刻,我直接说:“我觉得你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目光了,应该把重点放在孩子身上。这是一个很好的教育机会!”
“怎么说?”
“你想想,一个认识的人忽然被害离世了,这个人很有可能私底下跟她是好朋友,互相帮助过。如果她不做点什么,甚至连为他说句话的机会也没有,她会内疚负罪一辈子的。负罪的后果就是,她会跟你渐渐疏离,而你还不知道她为什么变得内向了,变得跟你不亲了。你一个单亲妈妈带她不容易,她却这样回报你?这里面的对错到底应该归罪在谁的身上呢?”
18/77 首页 上一页 16 17 18 19 20 2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