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夫妻俩结婚多年还没有怀上,所以去领养一个,据说领养是行善能感动送子观音,就能带来新生。没想到果然应验了,凌云木回来后张丽生了一儿一女。据说张丽很偏心,对养子不好,吃穿用度两兄弟是一个天一个地。据凌云木好友所述,凌云木在凌家地位很低,繁重的课业之余还要当全家人的保姆……
刚看过凌桥生的好人品档案,就接到了卢广义的投诉:【太畜生了!你知道那凌桥生到底有多畜生吗?】
我云淡风轻地问:【他不是一个老好人吗?】
【好个屁!你知道地下室那张床上检测出了什么吗?】
我的精神立刻提了起来,让她速速汇报。
【在枕头、被子上有精斑残留!虽然枕套和被子洗过,但还是检测出来了,DNA是凌桥生的!哥,你说那养子凌云木是不是被?】
【难怪他要睡地上!给凌云木检查身体了吗?】
卢广义大概是气愤过头了,才想起来:【对对,检查过了,他是完好的,就是凌桥生太变态了。】
我脑海里勾勒出一幅极其龌龊的画面,但现在什么都不好下定论,便晃了晃脑袋抛开这些多余的想法。看看手表,离七点还差几秒,我习惯性带上蓝牙耳机,就听到来电铃声了。
一把略带颤抖的声线钻进我的耳朵里:“渊儿在吗?渊儿你在吗?”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容,“在,妈,我在呢。”同时眼睛没离开过平板电脑,发现凌云木这个保姆当得真是够尽责的。家务、带孩、烹饪无一落下!
母亲依旧小心翼翼的问我:“在哪里呀?”
“没任务没社交没出外勤,在家看电视呢。”
“真的吗?你在家吗?我怎么没看到你?”
“在外面的家呢,妈,你忘了吗?”这么忙碌,他的成绩还能名列前茅!
“哦!”她郑重其事地叮嘱道,“你记得不要出门,七点钟不要出门!”
“知道了妈,七点不出门!”
挂断电话,看到郝爱国刚发来的消息:【半小时后谭队要去开会。】
我转身去卧室三两下穿好衣服,拿上手机和骑车钥匙就出门了。
傍晚有点堵车,到达荛山精神病院的时候,刚好畅通无阻,昔日的下属们看到我,都心照不宣地打过招呼。
郝爱国带着人在病房外面,我问他:“谭队怎么说?”
“当事人突发精神障碍,须二十四小时保护。”
“凌云木来了病院后接触过什么人,有没有可疑的围观者?”
“护士和医生,没什么可疑的人。病人意识不清,医生拒绝任何形式的问询。”
我透过玻璃窗看向里面,听到沉闷的呜呜哭声,凌云木被约束衣束缚着,不断扭动挣扎,束缚的皮带一遍又一遍地将他带回床上。本人比照片看着更加消瘦,一颗大脑袋像杵在竹竿上……
第5章 少爷与护工
凌云木为突发性精神障碍,已经被荛山精神病院收治了。由于他在案发现场受到的严重精神创伤,这个病什么时候会有所好转,医生并没有明确的答复,但是,在保护患者的职责上,院方态度十分明确,不允许有任何再度引起患者应激障碍的事情发生。
“所以,这个唯一的幸存者和嫌疑人,目前不可能给警方提供什么宝贵的线索。”郝爱国颇为遗憾地说,“这个病一时半会好不了。”
我再次朝玻璃窗里面看去,凌云木抱着脑袋,极力躲避着医生和护士,好像在逃避什么怪物似的,哪怕根本避无可避。
“这里是景区吗?还有没有一点纪律了?”
不巧,是谭队那气急败坏的声音!昨晚他被我气得发抖,这会我得还他一个微笑:“谭队,晚上好。”
“你怎么又跑这里来了?谁泄露的消息?”他一眼扫去,干警们纷纷躲避眼杀免得烧身。
我依旧轻描淡写:“谭队最近火气挺大,南方其实气候非常温润,久了你可能就适应了。”
他的笑甚似嘲笑:“项少爷拥有那么显赫的家族背景,回去当一个像样的世家公子不好吗?”
我最恨人动不动就提龙渊项氏,这个谭正新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谭队,你觉得我不像样?”
“不,在过去,你真的是命案必破,特别像样。但是现在,”他郑重其事地警告道,“请你摆正自己的位置,民众不能干扰公安机关办案,否则将以妨害公务和窃取案件卷宗的罪名起诉你,这点你应该比我还清楚!”
这个帽子扣得可真够狠的!
大家都感觉到这次谭队是来真的,即使想替我说句话也不敢插嘴了。不过郝爱国这个不知道死活的偏偏站了出来:“谭队,项哥也是为了破案,你这样说未免太寒人心了。”
眼看谭队额头直冒青筋,我赶忙拍了拍郝爱国的肩膀将他推回去,“我承认,谭队自有他的考量。”
谭正新向来以铁面包公闻名于警界,是个秉公执法铁面无私的好警察。
我敬佩他的为人,认可他的原则,但接下来的质疑就无中生有了。
他说:“凌云木在寄养家庭中受到的不公正待遇,从小到大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要论他对养父母的恨,已经能构成犯罪动机了。然而涉及四个受害人,我认为是他一个人完成不了的!为什么表面看上去跟他毫无关系的你会是这个报案人?又想方设法靠近嫌疑人呢?”
我皱了皱眉:“你认为我是帮凶?昨晚我在飙车,谭队不是很清楚吗?”
“不,经调查,你出现在午夜赛场从车上走下来,让大众看清楚你的时候,已经临近十二点钟了,所以,你并没有不在场证明。”
我哑口无言,除了佩服他的想象力丰富和感谢他没有立刻以嫌疑人的罪名逮捕我,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人倒霉真的是喝口水都塞牙缝!我转身,头也没回地离开了走廊。
“看什么看,工作啊!这里留两个就行了,其他人都给我出去找线索!”
因为一封举报信,昔日的刑警队长项渊被扒了皮,新队长容不得他一天到晚在眼前晃悠,这似乎可以理解,但谭正新一口气还没有喘匀,转角就来了两个人。
一个胖乎乎的护士小姐,和一个……
“谭队,你说得对,一个世家少爷要有世家少爷的样子!这家医院项氏是大股东,换言之,我是这里半个老板。我在自己家里打工没毛病吧?”已经换上一身白色护工服的我,简直要亮瞎了谭正新的眼睛!
虽然,世家少爷跟护工一个天一个地,但大家也都知道我是来干嘛的,只是这一转换简直无可挑剔!
我跟着护士小姐走过他身边,还不忘了提醒他:“如果你找到我是帮凶的证据,记得来通知我。”
不用看,也能想象得到他的脸扭曲成什么样子。
病房里光线相对昏暗,一股浓烈的消毒水气味混杂着呕吐物的酸气扑鼻而来,病人乱喊乱叫,现场相当混乱。
“妖怪!妖怪!”他一边叫着一边使劲挥舞双手,连皮带都蹭松了。
“按住他!”医生喊了一句,我赶忙放下手中的毛巾,直接按住他那两只乱蹬的脚。但我低估了他的力气,竟然让他一只脚挣脱,随即在我肚子上踢了一下!我抬起腿,压住了他的膝盖。
“妖怪……呜呜……妖……”
我不解地问:“他为什么喊妖怪?”这次我可不敢大意,将他死死地压在了床上,胖护士也才将护手套套进他的左手。而他的右手尚未挣脱之前的束缚。
医生终于空出两手,开始准备一次性注射器,“他高度近视,看什么都是妖怪。”
近视?我不记得凌云木有戴眼镜的照片,也没在他家中发现过眼镜盒。
他的头发有点长,在这样剧烈挣扎之下,简直乱得跟疯子似的。汗水和泪水混杂着血液,在那张苍白的脸上肆意横流。
“啊——啊啊——”
如此近距离地听他尖叫,耳膜几乎要被撕裂了!很想伸手去捂住他的嘴巴,只恨没有第三只手。
不知为何,他忽然看着我后面,声音倏地变弱两只眼睛瞪得溜圆,红血丝在眼白上留下狰狞的纹路。而他开始呼吸困难,胸口急促地起伏,却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想躲无处躲,越来越惊恐。
我好奇地转头,想看看他到底在望什么,是什么令他如此害怕?
“啊——”这一声是我喊的!
我的右耳整个被他咬住,尖锐的齿尖好像就要刺破薄薄的肉片了!他还使劲往后扯,非要将耳朵咬下来的态势。
尽管我当过六年刑警,上过刀山下过火海,也曾摔过胳膊断过腿,但从未像现在这样锥心的痛过!我还不能伸手去拔开他的脑袋。
危难之际我只能上身用力顺势朝他顶过去,将他撞倒在床围上,压住他整个脸部,真有一种想直接让他窒息过去的冲动。
鬼知道我痛了多久,终于一支镇静剂扎入了他的脖颈,嘴巴才慢慢地松开了。他满嘴是血,我满耳朵也都是血,他还跟餍足了似的说睡就睡……
“小伙子,下次别再走神了。”医生好心地提醒了我一句。
“这……”
这叫什么事啊?第一天上岗,耳朵差点给人当下酒菜了!
第6章 精神分裂
一晃大半个月过去了,凶手没有斩草除根,宏安市没有类似灭门案发生,六·一三案也止步不前。
当事人凌云木已被确诊为急性精神分裂症,日常伴有妄想、幻视幻听、思维紊乱等特征。
患者没有精神病史,但急性发作期症状特别强烈,药物控制效果不太理想,预后不容乐观。
而且由于患者深度近视,无法区分现实和幻想,目前十分害怕看见人形生物。
不过我这个人形生物倒是被他纳入许可范围了。
不负我这大半个月来伺候他所付出的心血啊!
说来惭愧,由于我那骇人的家族背景,在这里,但凡是个正常人,看到我都肃然多出几分尊敬。因此,我除了在目标面前晃悠,偶尔帮忙镇压镇压,其实并没有起什么作用。
跟动不动就在主治医师面前吵得面红耳赤的谭队也差不多——两个人都没法从凌云木身上获悉什么。
谭队因为嫌疑人的问询工作,跟主治医师之间已经爆发过多次冲突。医师依旧认为病人有严重的PTSD,也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问询任何跟案件有关的都会引发强烈的刺激,将病人驱逐入更深的迷思当中,即使催眠也不可以。
这在我将六·一三犯罪现场照片给凌云木看的时候,可以得到印证。他确实无法直面这一切,甚至,不能看到养父母活着的照片。
陪伴一个情绪表达几乎为零的精神病人,确实需要的是更多时间和耐心,欲速则不达。
能够接近凌云木的人形生物并不止我一个,说来奇怪,我发现了一个特别勤快的男护工。为什么说奇怪呢?
因为这个世上有付出就有回报,人们付出,大多都是为了回报。
然而这个护工,他只是一个义工,一分钱不要,却干得相当卖力。
他叫唐小西,二十岁,微胖。由于过去的职业习惯,我还是偷偷扫了一眼他留在医院的档案。一个信佛的上班族,周末来病院做义工,主要负责照顾凌云木的吃喝拉撒。
凌云木病情发作的时候,二便失禁之事常有,又穿不住纸尿裤。唐小西总是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地给他冲洗,沾了粪便的衣物还要清洗干净,再进行消毒处理。繁琐劳累的工作他干得一丝不苟。
当我要给他帮忙的时候,他总是抢先一步,不让我触碰那些脏脏的污物,大概是怕主任给他难堪吧。
夏天炎热,护工们为了图方便,经常只给不能自理的病人穿一件裤衩。但他们会想方设法将自己包裹起来,比如我眼前这位小青年。
这是他今天花掉的第三个卷纸了。
他颤颤巍巍地将纸巾缠在赤|裸的足部,缠了一层又一层,包得越来越像一个粽子。
“凌云木,你缠这个干什么呀?”明知道他不会回应我,但我不说话会憋得慌呀,“缠住?为了隐藏吗?我看得到你!”我伸手拨了拨他的头发,如墨的黑发略微卷曲,衬得白皙的肌肤近乎苍白。
我心中一动,将手往下移了寸许,触到他的脸颊,他那浓密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绕上我的指尖。光影自上而下,他一动不动像极了一尊古希腊的人物雕像。
我叹了口气,去柜子里找来他的T恤,往他头上一套。
有时候他看一个角落,一看就是一天,白天加黑夜废寝忘食。他不是无意识地看,而是精神高度集中,肢体僵硬,伴有不间断的位移。一天下来,大概会移动一米的距离。就好像在跟什么东西对峙,那东西移动他也必须调整位置。时常累得睡死过去才罢休。
他睡觉的地方不是床上,而是地板上。如果不用约束带将他绑起来,他随时随地都要跑到地上去睡觉。有一次半夜,我眼睁睁看着他抱着一条被子下地,在角落的位置艰难地打好“地铺”,然后躺上去蜷缩着。那一夜,他睡得很安稳。
有时候会突然大喊大叫,哭泣,捂着耳朵拒绝一些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有时候会口齿不清地说一些听不懂的话,跟看不见的人吵架,往往最后以哭泣收场。
最麻烦的就是,完全不知道触发的缘由,他会突然撕咬自己的皮肤,在身上乱抓乱挠,仿佛跟自己有深仇大恨挠得出血也停不下来。这种时候只能将他强制捆绑,任他哭闹挣扎,忍受着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
在这些所有症状中,抽搐和颤抖常相伴随,这使得他连一点东西都拿不住,生活完全不能自理。
但就算如此,他基本不伤害别人,除了咬我耳朵那次……
他第一次懂得躲在我的背后规避危险,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了。
而我,在毫无进展的道路上艰难度日。
闲来无事,只能翻翻从他卧室里搜来的几本日记,经常一看就会睡着。
我实在是一个不爱看书的人,向来,书本于我都是起催眠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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