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一怔,看着季子雍那凶神恶煞的眼神,脸上挤出尴尬的微笑:“客、客官说笑了,这不是我们例行公事,这进店的人需要好好查问查问嘛……”那位店家握着手反复摩擦着。
江弈安站在后面不知道翻了几个白眼,长沅则站在旁边干咳了一声,季子雍听到心虚地看了他一眼,不情愿地别过头去,然后语气突转,和气地对那位店家说:“你看,就我们这三个人也不至于是山匪吧,”说着一把抓过江弈安上下比划着说,“你看他一脸眉清目秀的,这身板儿谁还会找他做山匪啊,还有啊,我要是歹人会跟这样的人一路?”
江弈安一听转头看了看季子雍,双手交叉在胸前一脸看你还想说什么的表情。
那位店家上下打量着江弈安,仔细看了看他的脸,心想确实,要是长成这样还必要做山匪?然后又越过江弈安看了站在他们旁边笑眯眯的长沅,一看此人仙风道骨,更不像是山匪的样子,于是才挥着手迟迟道:“成、成吧,”转头对江弈安招了招手示意江弈安凑过去。
江弈安一脸疑惑地抬手指了指自己,走过去后那店家就说:“你要是是被逼迫的话你就大声呼救啊,我帮你报官。”江弈安一听憋着笑,朝自己斜后方瞟了一眼季子雍。
季子雍:???
店家说完就抬头对着天花板喊,“三楼两间!”然后指着左边的楼梯说,“这边三楼,里边请!”
季子雍心中早就翻了无数个白眼,走之前还送给那位店家一个“我警告你”的眼神。
三人顺着楼梯走了上去,而长沅和江弈安终于在上了楼梯之后绷不住笑出了声。
夜里,江弈安刚沐浴完路过长沅的客房,他透着纸窗看着长沅在里面的影子一人站在房外的走廊上。月光从身后的房檐下照进来,走廊的地板上透着白色的光,江弈安定定地扎站在外面,不一会就伸手敲了敲门。
“进来吧。”
江弈安悄声推门进去。
刚打开门,江弈安就看到长沅只穿了一件单衣,他扫了一眼房间周围,看到一边的案桌上放了一件氅衣,他走过去伸手拿过披风给长沅披上了:“师父,天虽不冷,但还是披上些。”
长沅点了点头轻轻地咳了两声,拢了拢披风自言自语道:“明天我们就前去看看,希望没有什么大碍。”
“师父。”江弈安刚开口,长沅就抬起手示意江弈安不要说话,然后坦然说道:“弈安,我让你练功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可以懈怠,且务必要把其中要点领悟透彻,师父也不能无时无刻在你身边叮嘱你……”
江弈安沉默着。
长沅说:“平日里没什么时间像这样坐着聊天,顾渊进长生门也快一年了吧,他可算用功?”
“师父,顾渊他生性聪明,观察仔细,我不必废太多功夫,您也不必太担心。”
长沅一听点了点头。
江弈安又接着说:“只是他到长生门来的突然,可能是我多心,长师伯他可……”
“顾渊既是被长师伯带回来的,可能那也是有他的原因,长师伯游历时看到那孩子的时候他已经昏迷,再晚一步可能就要被穷奇吞进肚子里了……”说着拍了拍江弈安的手臂,“长师伯遇到那孩子能也是缘分,既然他把顾渊给你带过来也是希望你能够把以前我们教授与你们的教授与他,毕竟以后你也会有自己的徒弟……”
江弈安又沉默了。
房间里的烛火在微微晃动,一切安静得就好像只剩下烛蜡滴落的声音。
长沅见他沉默就接着说:“顾渊交与你你也是要负责任的,教好他,也是为你自己以后留个后路。”
江弈安一听反问道:“那师父教我,也是给你自己留个后路吗?”
江弈安知道自己的这句话有些大不敬的意味,他也并非本意如此,只是听长沅那么一说,语气中或多或少让三人之间冒出了一些生分,是江弈安于长沅,也是顾渊于江弈安。
“你这个脾气,到了现在也没怎么改啊。”长沅笑了笑。
“我懂师父的意思,可顾渊……”
“你懂便是,我跟你长师伯那时候没有太多的时间教授你们功夫,到了顾渊,或是其他门内弟子,你跟子雍都要费心些。”
江弈安微微点了点头,突然身侧吹来一阵凉风,江弈安转头发现屋内窗户没有关好,他便走上去拉好窗户。
长沅看着江弈安身后的纸窗透进来的月光,慢慢道:“弈安,平日里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
江弈安一听,转头安静地看着长沅:“谢谢师傅。”
长沅点了点头沉默了,他觉得自己还有很多话想说,可沉默的时间越长,那些话就越难以出口。于是久久才道:“这片山海,终究是会太平的。”
江弈安沉默着走向门边,剪了了窗边的两盏蜡烛,推门前作礼道:“师父好生休息。”说罢拉上门,走廊间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长沅耳畔。
长沅盯着木桌上仅亮着的一盏蜡烛,看着晃动的烛火不自觉地说道:“顾渊。”
夜里,江弈安看着天花板发呆,自己走前长沅最后的那句话让自己有点摸不着头脑,可他生性如此,长沅不多说,他也不愿多问,房间里安静地可以听到窗外的昆虫夜鸣,江弈安一个人躺在床上,转头看了看睡在房间另一边的季子雍。
季子雍背对着他,以为那位“山匪”大哥已经睡着了,没成想,对面那人突然开口道:“你也没睡?”
江弈安先是一怔,然后就随意地嗯了一声。
“你老跟仙尊神神秘秘的说什么呢,也说给我听听呗,”说罢季子雍立马翻身坐在床榻上,脸上充满了好奇。
江弈安依旧躺着,无奈地看了季子雍一眼。
“哦,看你这眼神,长沅仙尊不会是给你开小灶了吧,我说最近你怎么厉害起来了。”
江弈安笑道:“不是我厉害起来,是你不好好练功,自己落下了。”
季子雍没好气地抓了抓头道:“谁说不好好练的,我这不还要上课呢嘛,还得偶尔看着顾渊。”
听到顾渊二字,江弈安的心脏稍稍地停顿了一下。
“顾渊是长师伯带回来的,你自然也要帮我一起教才是。”江弈安一脸平静地说。
“不是我说,我真觉得那小子很聪明,关键是还挺刻苦,就最近一个月吧,我天天看到他往藏书阁跑。”说完倒下去,背对着江弈安闭着眼睛道:“就是学得晚些。”
江弈安一听,抄起身旁的一本书,抬手就丢过去:“喂你别睡。”
季子雍后脑勺被人甩了一下,他摸着头翻身看着江弈安没好气道:“我没睡!打人别打头啊你。”
“你真的觉得顾渊……很聪明吗?”江弈安语气突然认真起来。
听完季子雍立马坐了起来,大小眼地问:“你什么意思?”
江弈安咳了咳说到:“我只是觉得,长师伯带他来的挺突然的。”
“就因为这个?”季子雍无奈地又躺了回去,“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改你那重心思的毛病啊,别那么累着自己好吗?”
江弈安一听想想也是,不该多想的事不必太在意,特别是顾渊这里,本就是一件毫无疑问的事,也是自己太过疑心了。
季子雍接着说:“而且吧,顾渊那小子跟你这一点还挺像。”
“什么挺像?”
季子雍拿着枕头斜斜地放在床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上面。
“就我刚刚说的啊,他也是,自己的事什么也不说,每天看着平平静静的,但是以我多年对你这类人口的观察来看,他指不定跟你一样呢,表面上看着乖巧,其实吧……”
江弈安:“你知道的太多了。”
“那当然,我这个可不是‘我’知道,是‘我’自己看出来的。”季子雍说着还特意强调了“我”字,语气有点洋洋自得起来,然后转脸又立马严肃地说,“所以说啊,仙尊不是说了吗你这脾气到现在都没改……”
江弈安一听不对劲:“你怎么知道师父他这么说我?嗯?”
季子雍的脸从脖子开始一路变红,他恨自己说话速度太快,此时真想时间倒流回他说话的前一秒。
“我不是看你一直不回来嘛,担心担心你安危就出去看看……”他开始假装关心地打算转移话题。
“你看我们到祁州来本来就是有风险的,我关心一下自己的同门那是应该的啊。”
江弈安面带微笑沉默地看着他。
季子雍被他看得后背发毛,然后躺回去说:“所以啊,顾渊还是一个很认真地孩子的。”
这句话说出来连季子雍自己都觉得突兀。
他半天没见江弈安开口,就已经心想不妙,看到江弈安一张嘴,他感觉自己全身都开始僵硬了。
江弈安微笑着看着他,假装说悄悄话一般地对他说道:“子雍,听墙角,下面会变小。”
季子雍:…………
☆、祁州
季子雍早上天还没亮肚子就叫了起来,所以等到天刚亮,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算出门找了家称口的早点铺大饱一餐。
出去的时候,还把江弈安一把拽了起来。
“叫上仙尊?”
江弈安迷糊着摇了摇头:“师父早上打坐,我们去罢。”
两人刚出客栈,一股浓郁的中药味儿就迎面飘来,季子雍眉头一皱摇了摇头,江弈安环视着看了看,抬头发现客栈北面的这条街上几乎所有的房屋都有一股黑烟飘出来,江弈安走到街中心左右看了看。
此时街上虽然人烟稀少,但是已有一些商铺已经开始开张,季子雍走到江弈安身边说:“我昨晚上就发现,这地方药味儿特别浓。”
江弈安笑了笑:“怎么,舌头恢复了,味觉也恢复了?”
季子雍一听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这时两人身后传来一阵木板的响声。
两人闻声后同时转头,就看到身后一个人一块儿一块儿地拆开木板,两人逐渐看到木板后面酒柜,心道是一家酒馆。
江弈安上前问道:“店家,”他微微地行了个礼,“我俩初来乍到,不知这祁州为何满街都药味浓郁啊。”
那个店家见二人打扮整齐,样貌年轻,气质出众就放心地笑道:“嗨那客官你有所不知了,我们祁州啊建在这山洼里,地势又高,这山里一年四季温暖舒服,最是适合药材生长的好地方。”
江弈安点了点头继续问:“那周围这些店都是在制药……”
“小哥厉害,我们祁州人也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大家都用药材生产东西,你就比如我家,用中药泡制的酒啊,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美容养颜……”
那位小二在一边滔滔不绝,季子雍一边一把拉过江弈安小声说:“你问问他,最近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吗?”
江弈安转头回道:“你自己怎么不问?”说完他看季子雍吸着鼻子,就知道这人小时候的毛病又犯了,于是就开口问那位店家道:“店家,你们这儿最近有发生过什么古怪之事吗?”
那店家摇了摇头:“没有什么古怪之事,小哥你怎么这么问。”
“哦我俩也是好奇,就……”江弈安本来还不知该如何解释,谁知那个小二九先开口了。
“你这么一问我倒是想起来,确实有那么一件事情挺古怪的。”
两人一听,表情立马严肃起来,三人从昨天傍晚到祁州一直到今天早上,晚上没有任何异动不说,这里的人反而看起来也是平常至极,一点儿也不像是明屿结界遭到破坏的样子。
“是不是有东西……”
“就前几天,”那个店小二皱着眉头仔细回想着,“前几天啊,十里外有一家客栈,那家客栈感觉平日里生意还不错,口碑也挺好,周围小镇知名的,不知名的都会到他家下榻,正因如此啊,听说客栈的东家还特别喜欢收藏这里的那些古董宝贝,什么青瓷花瓶啊、玉如意啊、彩陶罐啊……就平时也没什么好稀罕的,就在有天早上……”
两人认真的听着,心想这祁州看起来和谐太平,倘若真的是猛然发生什么,确实会让人觉得古怪。
那店小二在转身店里找了把藤椅,搬着出来坐下继续对二人道:“古怪就古怪在啊,有一天早上,那位东家起来晨练,晨练的时候,他就在西街遇到了一位专门卖古玩的男人,两人说着说着就攀谈起来了吧……”
听到这里,季江二人越发觉得此时蹊跷异常。
店小二移了移藤椅凑过去压低声音说:“小哥你猜怎么着,那东家跟着那男人到店里,一眼便相上店里一个用翡翠勾出来的摇钱树,哎哟,那摇钱树你们是不知道啊,树干到树枝都精致无比,上边用或大或小的翡翠细细勾勒,隐约藏在树杈间,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青色光辉,远远看真的就像是一颗长满翡翠的树啊!”
季子雍一听奇怪地问道:“这树你说的这么神,是不是里面有东西啊。”
店小二用右手使劲拍了一下膝盖继续道:“我看你就没有这位小哥机灵了,我还没讲完,最让人匪夷所思的是,那位东家买下这棵翡翠树后啊就立马回去,他想要把他收藏起来,他幻想着自己轻轻地擦拭着上面的叶片,幻想着它能让自己的其他收藏也熠熠生辉,可没想到,就在他回到客栈的那一秒,你猜怎么着?”
二人皱起眉头不解地看着他。
“就在他回到客栈的那一秒啊,他猛然发现客栈里的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了,连自己平日里收藏古董的那间房的房锁也被莫名其妙破坏,里面的东西啊,也都全部消失了!”
“噗哈哈哈……”听到这里,江弈安恍然大悟地笑出了声。
5/121 首页 上一页 3 4 5 6 7 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