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想:这种老旧的泡妞技术不知道我们的季师兄什么时候能够收获真爱。
过了一会儿,顾渊准备好后手上拎着个袋子走了过来:“这里面六张,师父帮左景抓一个吧,牌面是上下,字号一样的就一队。”
还没等顾渊说完,季子雍就伸手取了一张,剩下的人一一取完,不出所料的,季子雍和方小棠同时拿到“上”。
季子雍表面一脸平静,其实内心早已破涛汹涌,侧着身子悄悄超顾渊比了个心。
顾渊:???
顾渊抬起头疑惑地看了看江弈安,江弈安笑了笑耸了耸肩,顾渊立马会意,微微地笑了笑。
结果不出意外地曹殊也拿到了“上”,而顾渊和江弈安则拿到“下”。
这回轮到季子雍不明所以了,他歪起头疑惑地看着顾渊,顾渊朝他微微地耸了耸肩,一脸这不是我做的,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
长沅嗯着点了点头:“我看这样挺好。”
曹殊假装自己很遗憾的样子:“哎,没能跟弈安一队真是遗憾啊。”说着朝季子雍抖了抖眉。
季子雍真的想给他一巴掌,曹殊从小就聪明但脸皮也是厚得无人能及。在长生门修学那些日子里,曹殊凭借自己天生聪明头脑在门内与诸多弟子对弈节节胜利,但到目前为止,只有江弈安一人没跟他比试过,因为曹殊找江弈安下棋的那天,江弈安平静地说:“我不想跟你下棋。”
在长留,没人敢逼江弈安做不想做的事。
可曹殊脸皮厚啊,每每找到机会就会在被江弈安挨打的基础上不断试探,江弈安都会报以一个极具肃杀的眼神,结果没想要曹殊凭借自身修炼了二十多年的厚脸皮开口问了一句句:“你不会是不敢吧。”众人当场沉默,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江弈安也没说话,表情反而看起来很轻松。
就在那天下午江弈安约曹殊到演武场,江弈安开口就道:“你不是想和我比试吗?”话说完立马冲了过去,曹殊猝不及防,没料到江弈安出手就算了,而且是真的下了狠手,结果曹殊鼻青脸肿,每天上早课都把季子雍和方小棠笑得前仰后合。此后每当曹殊脸皮症又犯了,大家都会不自觉地想起江弈安那天在演武场对曹殊说的那句话:“下次如果想打架,就直接说,不必那么拐弯抹角。”
傍晚江弈安和顾渊并排走在路上,远处天空一片明红,光线洒在月亭周围的纱幔上,照得飞檐上的瓦变成绯红。顾渊弯下腰去顺手摘了一朵莲花对身边的江弈安说:“师兄喜欢莲花吗?”
江弈安朝他手上摘的那一朵道:“我喜欢,但是不喜欢摘的。”
顾渊:……
江弈安见他不说话,接着道:“用广口的瓶子摆好,今晚放到我桌子上。”
顾渊顿了顿:“师兄你的手还疼吗?”
江弈安无奈道:“早就好得差不多了。”
他这么一说就看着顾渊,竟看出他有些遗憾的意味。
“怎么……你觉得我好的太快了?”
顾渊赶紧摇了摇头,他慢慢地说:“师兄这几天我们找个机会练练马球吧,我可不想输给曹师兄。”
江弈安微微地笑道:“哦,以前曹殊在长生门的时候也喜欢找我比试,其实我也怕我输给了他,这点……你跟我倒是挺像的。”
顾渊没想到江弈安会对他说这些。
“所以我就拼命地练功,我既怕输给曹殊,也怕输给季子雍。”江弈安看着远处的夕阳说,“但马球的事你不必太担心。”
顾渊奇怪地看着江弈安。
江弈安看他一脸迷惑的样子就觉得好笑起来。
“因为曹殊根本不会打马球。”
顾渊一听站在原地笑出了声:“意外之喜。”
江弈安一个人走在前,等到顾渊不明所以地抬头,江弈安已经朝着夕阳落上的方向渐渐走远。
“师兄等等我。”
等二人回到长生殿时,太阳已经彻底下了山,天空暗成深蓝色,周围的气温一下子凉了起来,顾渊走着走着猝不及防地又打了个喷嚏。
江弈安一路上已经听顾渊打了好几个喷嚏,而且听顾渊的嗓音也有些沙哑,心想应该是得风寒了。他看了看顾渊就说道:“长生门虽四季没有太大的区别,但你自己还是注意些。”
顾渊点了点头,等二人各自回房,已经进入黑夜,江弈安换了身舒适的衣服坐在烛火旁看书,看着看着他盯着烛火竟发起呆来,他看着在自己面前微微晃动的烛火,突然想起那天夜里自己被咬伤后顾渊帮自己洗发、处理伤口时的场景。如今顾渊也算是得了伤寒,自己是不是也应该……想到这里江弈安觉得真的是自己太过敏感,只不过是一点小病,他一个男子何必如此挂心,说不定第二天就已经痊愈,他摇了摇头,重新打开手中的书独自看了起来。
到了半夜,江弈安突然被冻得一个激灵,他从床榻上惊醒,翻身就发现房间里的窗户没有关好,夜风正从缝隙里灌进来。
江弈安起身正要走过去把窗户关好,他就看到地面上亮着的倒影,于是发现隔壁顾渊房里还是一片烛火盎然。
江弈安顿了顿,拉上窗户,转身拿起氅衣披在身上,就朝顾渊房里走去。
“顾渊,是我。”江弈安轻声敲了敲门。
顾渊房里明明还透着一股微红的烛光,却在江弈安敲了几声之后还是无人应答。
这烛火还亮着,是不是已经睡着了,兴许是忘了灭吧。江弈安心想。
江弈安停在门外还是忍不住轻轻推门进去,发现桌上的蜡烛已经燃得只剩三分之一,蜡泪流下来在桌上结成蜡块,而火焰还在继续燃烧着。江弈安跨过门栏走进去,突然想起什么又转身把门拉上了。
他拢了拢氅衣,轻轻地走过去,看到木榻上的帷幔半开着,顾渊背对着他侧身躺在上面。
“顾渊?”江弈安走过去,拉开帷幔坐到木榻上,微微弯下腰朝顾渊探去。
江弈安看到顾渊的额头、脖颈上全是汗,发丝悉数黏在上面,衣服还是刚刚两人回来时那一件,但衣领和后背已经湿透了。顾渊双手抱在手臂上,缩在床榻的一角,脸色微微发红。
江弈安一怔,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顾渊,你发烧了。”
无人应答。
江弈安看着顾渊昏昏沉沉的样子也不再叫他,他越过顾渊打算拉开他的被褥给他盖上,伸手摸去发现被褥太厚了,于是他接下氅衣,轻轻地盖在顾渊的身上。
江弈安缠起衣袖,到外面打了水,他小心翼翼地转过顾渊,脱了他的外衫,拧好毛巾的手就停顿在胸前。
顾渊生病了,我得照顾他。
江弈安这么一想,就开始轻轻地帮顾渊擦着身子,毛巾从顾渊的额头移到脸颊,再从脸颊移动到他的脖子。江弈安静静地看着顾渊,他微微低头看着,竟伸手轻轻点在顾渊高高的鼻梁上,他一惊连忙缩手继续擦着顾渊胸口附近的汗。过了一会儿,江弈安帮顾渊系好衣带,突然顾渊一转身,就凑到江弈安的腿旁。
江弈安摸过去,顾渊的额头还是烧得滚烫。江弈安顺势把顾渊的头抬起靠在自己的腿上,展开左手一股淡白色的银辉就汇聚在他的掌心,江弈安用掌心慢慢贴近顾渊的额头,那股银辉是冰凉的,就好像炎热的天气里十七殿周围那一汪冰凉的池水一样。
顾渊感受到额头的那一股冰凉,紧缩的眉头渐渐舒展开了,他毫无意识地动了动脑袋凑近江弈安的身体,江弈安微微地低下头,垂在后背的散发落到了顾渊的脸上,他用手轻轻地扒开自己的头发,把手放在顾渊的脸颊上。
“以后若是难受,就告诉我。”江弈安小声地说,“我会照顾你的。”
他的声音极小,除了他自己,谁也听不到。
☆、两人
十七殿面朝百鹿泽,雾天风吹云过,山前就如同一个巨大的玉钵,瀑布由玉钵倾斜朝下倒去流进百鹿泽,顾渊喜欢站在窗外这个地方练功,累了的时候放眼就可以看到远处一片宽阔的百鹿泽。
到了今日顾渊已经有三天没有见过江弈安了,只早上看到他从十七殿匆匆出去后一整天都会看不到他的身影。他百无聊赖地坐在自己窗前的靠近池边的台阶上,双手撑在石阶上,朝莲池中心看去,看着水中一只只游来游去的影子,顾渊捡起草丛里一个小小的石头,朝着池中的金鱼就扔去。
“你摔它们做甚?”顾渊听到这声音就立马转头便看到江弈安弯着腰低头看他,此时江弈安已经凑到他的脸边,顿时就吓得顾渊微微往后倾斜了一下。
“师、师兄,”顾渊一下子站了起来,“你用过早饭了吗?”此时顾渊看到江弈安突然出现,心里面是又惊又喜,表面上还不忘了跟他客套一下,其实心里早就想问:你怎么现在才来?
“哎你说什么废话,现在太阳都快爬到我们头顶了,不用早饭你想饿死我?”说着江弈安退到身后的屋檐下,掀开后摆就随意坐在屋檐阴影下的台阶上:“练得怎么样,我看看。”
“哦、哦。”顾渊拍了拍身上的灰,拾起放在地上的剑,他迅速地跃到莲池中央,一个起势就挥起了剑。
顾渊轻盈点在水面上,侧着弯腰用剑尖激起水花,水花溅起落到莲叶上,周身一股淡淡的银色光辉笼罩着他,他一边比着动作,脑海里却一直在回想来到长生门那天夜里,江弈安在这片莲池上的身影。
顾渊时不时地瞟向坐在一旁的江弈安。可每次看过去,江弈安还是一脸平静,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江弈安坐在一边仔细地看着,现在在他眼里,顾渊的动作就像是打着玩儿一样,根本没有认真:“你知道你现在问题出在哪儿吗?”
顾渊听到便收剑落下,不明所以地摇摇头。
江弈安拍了拍手上的灰站起,缓缓走了过去,定在顾渊前面,表情有些略带严肃地说:“你说,你刚刚到底在看什么?”
顾渊心脏一紧,感觉全身都已经开始紧张起来。他每次看到江弈安这个表情,定是会受到江弈安的责骂,不是其他的,就是师兄对师弟的那种责骂,就好像自己是一个没有好好用功的孩子。
“不要以为你跟曹殊交过手你就不用专心修炼了,曹殊的功力不在我之下,你可以跟他过上的那几招,是他让着你。”江弈安的语气也压得很低,他这么一说,两人都沉默了起来。
顾渊并没有反对,因为刚刚自己确实分了心,那些招式连他自己也觉得打得一套糊涂,可顾渊此时心里并没有失落,更多的是委屈,他委屈是江弈安让他心神不宁,而江弈安却对此一无所知。
江弈安见顾渊不说话,摇了摇头绕到他身后,用右手就着顾渊的握着剑柄的右手举起了剑,这时江弈安想,这个顾渊已经长大了,他深刻地感受到,现在的顾渊,已经不是刚到长生门那个身材矮小瘦弱的顾渊了,江弈安第一次教顾渊拿剑的时候还能用手臂围着顾渊的肩膀,而现在他只能侧着身子站在他身后。
两人脚下生出一片白波,江弈安带着顾渊就轻松跃到莲池的上方,等两人站定,江弈安就松开顾渊的手绕到顾渊对面说道:“一形一影,万剑归一。水面上有你的影子,现在我是你的影子。”说着,江弈安周身水波乍起,空着手就和顾渊打了起来。
顾渊看着江弈安的气势来不及躲闪,一想到江弈安手上的伤却又不敢出手。
“师兄!”
江弈安一脚踹过去:“不必手下留情,要想赢过我就好好打。”
从开始到现在,顾渊见江弈安出手狠辣,专挑疼的地方打,且掌掌落在他的胸口没有一点顾及情面的意思,心道江弈安动起手来比曹殊要可怕得多,而且根本没有退让的意思。
“顾渊,专心点。”说罢,江弈安向上扬起腿就劈在顾渊的左肩。
顾渊吃痛:太狠了。
顾渊本打算使出御术挡一下,可江弈安根本不给他使出来的机会,他每一招都速度极快,而且找到机会就打,还没等顾渊反应过来,江弈安已经又再一次主动出击了。
“你的功夫差不多都是我教的,看你还有什么招。”顾渊确实没招,他不敢想象这一拳一拳要是落在江弈安的身上,那得有多疼。
顾渊眼见江弈安挥出右手,从后面推出一拳就朝自己的脸打来,拳头就在即将碰到他的脸时,突然江弈安的整个手臂都停在隔他不到一寸的位置,拳风唰地一下把顾渊额前和两鬓的头发尽数朝后吹。
两人停在半空中,江弈安近近地朝他拉起右嘴角笑了笑。
顾渊呆住了。
一瞬间,江弈安翻身向上,朝下转腿就朝着顾渊的脊背踢去,顾渊一下子就人剑分离,从半空落下就径直倒在莲池里,顾渊全身都湿透了,他连忙撑起上身,用手随意地抹了一把脸,等到睁开眼时,江弈安已经站在水中,用他的剑指着他。
“你就这点儿能耐?”
顾渊半撑在水里,看着江弈安那双好像在发光的眼,此时太阳站在他们的头顶,照得江弈安手上的剑发出蹭亮的光芒。风从江弈安身后吹来,吹着他身后那随着风向飘出的尾发就好像一根根细细的丝线,不断地牵扯着顾渊的心脏。顾渊想,他的师兄,也许就如同这身后的太阳一般,炽烈而强大。
“你打算在水里呆多久?”顾渊回过神来看到江弈安已经放下剑垂在右侧,朝他伸出左手,他一时发呆,迟迟才把手递过去,江弈安只手就把顾渊从水中拉了起来。
“不管你刚刚到底在看什么、想什么,”江弈安盯着他,“要想做好,最好专心点儿。”
顾渊脸上的红晕渐渐从脖子移到脸上,他低着头,生怕江弈安看到自己的表情。他想,只要他不说,他的师兄就不会知道他为什么分心。
后来几天顾渊喜欢跑到十七殿旁的飞瀑去,然后夜里偶尔又会跟江弈安过上几招,最后湿着衣服出来。
傍晚,季子雍溜着一个香囊,哼着小曲儿坐在江弈安的房里道:“我过来探探底,马球练得怎么样?”
江弈安给桌上的莲花盆添了点水:“曹殊跟你们一队,我们,”说着远远地望向瀑布的方向,“为什么要练?”
季子雍无话可说,顾渊走到江弈安房门口,正打算推开门,季子雍就唰地一下拉开木门夺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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