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凭着一股子信念忍着腹部伤口的痛,把每一层都看了个遍,当他来到楼顶的时候,甚至连一个子弹壳都没发现,只在一个天台边发现了架着枪的痕迹,难道是职业杀手所为?如此专业不留痕迹。
一无所获的闼梭回到司法监的屋顶,小八的血已经流成一个血泊,诃奈期为她合上了眼睛,宣布了她的死亡。闼梭默然的退到一边,而这时,猫姚也醒了,她看见旁边躺着的小八,看见她从脑袋里汩汩冒出的血,愣了好一会:“小八怎么了?”
“她死了——”说话的是诃奈期,像是个照本宣科的机器人一样,不带一丝个人情感。
猫姚笑了,摇了摇头:“你在逗我,医生——”说完抱起了小八:“小八,你这坏家伙!只给我化了一半的眼妆,让我怎么见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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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八的尸体被巡访司拉走了——
还有三十分钟就要开庭了,诃奈期开的车,此时呆若木鸡的猫姚和一言不发的闼梭,都是不正常的,让他俩谁来开车都不安全。
从小八死了,到现在,闼梭一句话都没说过,他只是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盯着自己裤子上的褶皱出神。
在这样安静的气氛下,诃奈期想到要转换下心情,于是打开了音响。
“医生,能放一首《不可追忆》吗?”猫姚开口道。
诃奈期对这首歌并不熟悉,毕竟是一首老歌,而他又很少听这类怀旧色彩浓厚的情歌,不过他还是很快在榜单上找到了这首歌,然后准确的播放了出来。这首歌,闼梭也没听过,光听名字,以为是一首哀愁寸断的曲子,可听了才发现,句句不留情面,似乎是不给听众任何念想,猛烈地攻击着活在回忆中的男女。
当歌曲播放到——回忆刮骨,却不疗毒时,后座传来猫姚压抑得哽咽,像是闷在被窝里的低泣——
闼梭这才从自己的情绪走出来,回头看了看环臂泣不成声的猫姚,她两只胳膊垫着脸,根本看不到表情。闼梭想说点安慰的话,可现在的他都心情低落,又在怎么能安慰别人,只会词穷,笨拙的拍拍她的肩头,接着陷入沉默。
“猫姚,一会你是控诉官,这个样子可不行啊!这样的状态可不能上法庭。”诃奈期的话很快奏效,猫姚抬起身子,擦去了眼泪。
正昆法院,是比昆国最大最具权威的司法机构,它属于国家级别的,一般小来小去的案子并不会受理,除非是类似于连环杀手引起社会轰动的案子,法院才会正眼瞧一瞧。甚至有的罪犯以自己的案子能在正昆法院审理为荣——
法院门口有一只麋鹿雕像,在比昆国,麋鹿代表着正义与权威,那对鹿角象征着不屈的意志。走入法庭的时候,闼梭看见了坐在前排座位上的流宴黎,心里咯噔一下。廉安戴着手铐脚链,站在被控诉方的席位上,他看见了闼梭,见男人一脸灰败,心中讶异,随即看向了流宴黎,不过流宴黎一直在看表,并未留意。
在开庭之前,大法官突然把闼梭叫了出去。
“您知道,坐在被控诉席上的那个人是谁吗?”大法官今年五十九岁,还有半年就退休了,作为一名老法官,他向来是秉承正义的,可此时的案子,让他倍感为难。
“廉安,也叫修颜,一个杀人恶魔——”
“您在这儿跟我一个老头子打哑谜呢?”大法官不满道:“他是国主的表叔,尽人皆知的事!”
“我不明白大法官您的意思——”面对情绪激动的大法官,闼梭并不惊慌。
“我还有半年就退休了,与国主作对,我这个老头子是没有胆量的。”
“那您敢与正义唱反调吗?”闼梭说完,看向了墙壁上雕刻的麋鹿像,大法官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麋鹿怒睁得双眼,似在谴责他一样,老法官缩了缩脖子。
“死就死我一个,国主不会怪罪您的——”说完,闼梭转身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可追忆》是我编的一首歌,不知道有没有歌曲与它重名,我过几天把歌词都写出来~~~咂咂
☆、七十二|忐忑的小鹿
七十二|忐忑的小鹿
老法官紧追两步,抓住了闼梭的手腕,问道:“您是认为国主不会怪罪您?还是不能怪罪您?”
不会——
不能——
闼梭听不出两者有什么区别,与老法官沧桑的眉目对视,忽的发现——难道他的意思是我在恃宠而骄?荒唐!闼梭下了这样的定论。可他又不能对一个老人说出无礼的言语:“国主他公正严明,不会假公济私的——”说出这些,其实他的心底也没个着落,国主为什么关了他三天?他不是不懂,只是深深的疑惑,他始终不相信他所追随的一国之君会是个包庇家人的昏君!那不是他认识的君王!
“年轻人——”老法官也没说别的,拍怕他的肩头,用一种关爱孩子的眼神凝视了闼梭良久,这样的目光令他很不舒服。
他总觉得这个将近六十的人要对自己说些什么,可又似乎有所顾虑,欲言又止。闼梭从来都是一个直来直去的人,不是他藏不住话,而是不愿意在遣词造句上浪费功夫。这样的大法官,让他总是心烦气躁的。
“大司法——”
闼梭和法官的话还没说完,猫姚走了过来,大法官向闼梭点点头然后很识趣的离开了。他目送大法官瘦削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这才收回目光注意到了眼前的下属,她红着一双眼问道:“如果现在庭审上的是小八,您会网开一面吗?”
是的,小八与廉安不同——
可是他们又都是相同的,他怎么去网开一面呢?闼梭想到了刚刚小八向自己伸过来的手,像是在向自己求救一般,然后就是一片血红——他不能再往下想了。
“她杀了人啊——还是五个。”
“她不是坏人,她杀的也不是好人,不是吗?”此时一句一问的猫姚仿佛在替好朋友讨回公道的小女孩,又执拗又任性,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才能给这个失去挚友的下属以慰藉。
“可是她触犯了法律啊。”诃奈期冒出一句,闼梭不清楚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不过这句回答给了他喘息的机会。向诃奈期投去感激的目光,诃奈期转过脸,与他四目相对,然后继续说道:“对大司法来说,秉公办事才是他的职责——”
“可是您就没有一次,哪怕一次质疑过司法的公正吗?信欺杀了人,不也是逍遥法外吗?”猫姚几乎是尖叫着在说这些,闼梭发现她的歇斯底里,走上去,抓住了她双肩:“猫姚!小八死了啊——我们讨论这些没有意义——”
“她死了,不是以一个连环杀人犯的身份死的,她是好人,不是坏人。”猫姚固执得说道。
“你是司法人,怎么能这么说呢?”像闼梭这种直男,永远不会懂一个女人的感性+器+官有多强。
诃奈期默默走到自动贩售机旁,买了一杯咖啡,递给猫姚:“喝点吧,马上要开庭了——”
接过咖啡,猫姚摇了摇头:“我不行的——”然后她抬起脸,瞅着闼梭:“大司法,这个控诉官我做不来,您上吧——”
现在的猫姚,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的确是上不了法庭的,而且今天的庭审很重要,闼梭是不允许有任何差池的,诃奈期担忧的问道:“你行吗?”
“资料都很熟,应该可以吧。”零和大卫栖北都不在,他们出了外勤,现在让他们回来肯定都不赶趟了,只有自己硬+顶了,他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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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事司法行业这么多年,闼梭从没有一次站在控诉官的席位上,唇枪舌战的现场会让他有些窒息,而咄咄逼人从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你好像一只小鹿啊——”过来凑热闹的闻西行看见坐在控诉席上的闼梭,也是倍感意外,他俩是司法院校的同学,闼梭从没站在控诉席上的习性,第一次打破了。被他这么一说,诃奈期也再次对闼梭投入注意力,发现忐忑中的闼梭的确像一只迷失在森林中的鹿,哪怕他是一只长满利角的雄鹿,却因为食草动物的温和属性,而少了那么一些攻击性,没有攻击性的控诉官在法庭上就如同一只待宰羔羊。
当廉安被押解着,路过闼梭的时候,甩下了一句话:“大司法,您是会坚持自己,还是向现实低头呢?”说完,微微一笑,带有一丝挑衅气焰。
万幸的是,廉安没有请辩护律师。
开始一切都很顺利,闼梭把证人一一请到法庭上,证物也都摆在了法官面前,人证物证都在,这是不容狡辩的。在没有对手的情况下,闼梭再现了每一个案发现场发生的事情,这一次,廉安的死刑是逃不掉了——
庭审过半,他看了一眼老法官,对方面色凝重,明显是忧心忡忡的样子,他知道对方在为什么而惶恐着。
做最后结案陈词的时候,闼梭拿着被害人的照片,张贴在墙面上,说道:“他们每一个生命,都是鲜活的,他们有自己的家庭,有爱他们的人,也有他们爱着的人,最小的年龄才九岁,他们没有一个是愿意死掉的,但是他们却被嫌疑人剥夺了生命。这个世界,没有一样东西可以凌驾于生命之上,凶手不能,法律不能,王权更是不可以!建议死刑!”
观众席上的人开始鼓掌,甚至流宴黎也起立带头拍起了手,唯独诃奈期坐在位置上,神色木讷的,不知在想着什么。闼梭走过廉安身边的时候,听到对方轻轻的一句:“谢谢,如果不是大司法,我还死不了呢——”全然解脱的口吻。
“不错,比想象中的好——”闻西行歪头对闼梭说道,然后又坏心眼的补了一句:“可能是因为对方没请律师的缘故——”
懒得搭理这家伙的冷嘲热讽,闼梭站回原位,等着法官一会的宣判,突然眼前一黑——
整个法庭的灯灭了——
虽然现在是早上,但是正昆法庭上并没有窗户,光亮全靠灯,灯这么一灭,马上就漆黑一片,人们开始骚+动,闼梭瞳孔急速的颤动着,身体痉挛一样的抽搐着,他用颤声问道:“我又瞎了吗?”
浑身是血的小八站在他的面前,向他无望的伸出了手,他明知道这是幻觉,只是在极度恐惧下的产物,可他依旧也伸出了手,试图去抓住。
接着,真就有一只柔软温暖的手握住了闼梭。
刚刚那么怕的男人,终于从惊惧中缓过神,这只手给了他支撑的力量。他这么依赖这只手,反过来也抓住了对方,眼中的幻想也随即消散。
很快,灯再次亮起,那只手也很快抽走,闼梭捂着还不能适应光亮的眼,等他能够睁开眼,再去看,只见诃奈期正坐在对面的观众席上,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他并不知道自己身边已经站着一位让全场人都震惊的人物。老法官更是从自己的位置上跑下来,跪倒在地:“国主不知您亲临!”
闼梭转过身才发现国主已经站在了自己身旁,诧异的令他忘了君臣之礼。
国主微笑着抬手让老法官起身,法庭的停电使外面围观的记者钻了空子,有人溜了进来,举起了相机。
“众所周知,廉安是我的表叔,正如大司法说得,生命不可以被任何事物所凌驾,我也无意插手审判,更不会包庇自己的亲人,只想坚定的站在大司法身边,支持他守护比昆国的司法公正!”几句话说完,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一只手很自然的按在了闼梭的肩膀上,闼梭转过脸看向眼前的年轻君王,心中自然是激动的。君王用以身作则的方式,给了闼梭支持,这种支持比闼梭自己宣传一百句都有用。
“要不要来观摩我的死刑?”廉安被带下去的时候,留给了闼梭这样一句话。
“不必了——”闼梭摇摇头,走下控诉席,身体里那些沉重的巨石被很快移开,一下子就松懈了很多。
诃奈期走过来,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掀开了闼梭的西装外套,血早已经把他的白色衬衫染成红色的,闼梭硬生生挺了一个多小时的庭审,终于也是太累太苦了,身子一歪栽倒于地。
国主——公正的明君,大司法——公正的维护者,这样的标题第二天立即占据了比昆国各大报纸和网站的头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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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病床上只消停了三天的闼梭,就再也按奈不住,给零打去了电话,让他和自己去调查小八中枪的现场。
“有没有可能对方想射击的人是你,然后打偏了?”零说道,他在现场勘察着枪距,信口提了一个假设。
闼梭立即否认了,现在的他还穿着病号服,根本来不及换上便服:“一枪直中太阳穴,这是专业手法,可不是一般菜鸟的作风,如果他打偏了,子弹不可能这么准吧?或者打在地上或者打到别的地方——”
“你摆出当时小八的姿势,我去那个楼再看看——”
拿出自己的配枪,闼梭按照记忆还原,过了好一会,零回到司法监的顶楼,对他说道:“我有个大胆猜想——”
“什么?”
“这个枪手当时可能是想保护你,因为从那个大厦的角度看,很像是小八在威胁你,准备向你开枪——”
被零的大胆推测惊住了,闼梭好一会才说道:“你这想法可真够荒谬的——”
“也许是你的某位仰慕者干得呢。对了,我发现了这个——”零拿出一根毛,是棕咖色的:“这根毛正好夹在了楼顶的砖头缝隙里——”
接过毛仔细打量:“看着不像人的头发——”
“应该是猫毛。”零说道。
“为什么不是狗毛?”闼梭纳闷。
“狗毛更硬一点,我家是开宠物商店的,对猫狗懂得多一些。”
“化验一下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突然发现诃偿息好像人鱼公主啊~~~~~~~请叫他人鱼公主吧,做的好事都安到了他哥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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