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以晨心事重重,掉了魂儿一般的跟在宁紫鸢身后,自然也没有发现他们的路越走越不对劲,等他再次回过神,发现眼前这个地方有些眼熟,于是才想起来问道:“姐?这是哪啊?”
宁紫鸢白他一眼:“你还真是在流王府住惯了!这是什么地方都不认识了?”
庭院之中灯光微弱,吴以晨费了半天的劲,才看清楚他们居然走到了礼乐司,这里正是天音阁。
吴以晨一脸诧异的看着宁紫鸢,宁紫鸢双手一摊:“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有人请客我就来吃饭,其他的一概不知道。”
吴以晨转念一想,她说的是有道理,他们是受邀来吃饭的,在哪里吃不都一样,在这里吃完,还可以顺势住下,也不用回去再不尴不尬的住着了。
此刻的天音阁门前,已经摆好了桌椅,布满了菜肴。
流渊坐在首席,下方依次是王若彬、蒋曜,酒席的最末尾坐着文柏,见他们走过来,文柏犹豫一下还是站起身,宁紫鸢对他笑笑,吴以晨只是冲他点了点头,便挑了个位置坐下,格外安静不再说话。
一场宴席吃得有些别扭,宁紫鸢看见王若彬有些尴尬,王若彬倒是毫不在意,期间还为宁紫鸢布了些菜,蒋曜则是时不时的看看宁紫鸢,仿佛有无尽的话要和她说。
吴以晨闷不作声低头吃菜,流渊则是端着杯子独自饮酒,文柏叼着筷子,扫过在座的每一张脸,确定他们真的是没有在认真吃菜后,便开始放肆起来大快朵颐。
宁紫鸢食不知味的吃了几口,就停下了筷子,蒋曜眉头一皱,正要问她怎么不吃了,就听王若彬对文柏道:“饱了没?”
文柏满嘴肘子肉,一脸疑惑地抬头,看他吃的那么香,王若彬有些不忍打断他,便掩唇轻咳压下心头的怜惜说道:“吃饱了就跟我走。”
文柏口齿不清不满抗议:“为什么啊!”
宁紫鸢站起身对流渊福了福,眼神示意了一下蒋曜,蒋曜立刻会意,跟在她身后离了席。文柏被王若彬强行拉走,甚至连最后一口猪肘子都没吃完,当真十分可怜。
吴以晨闷闷地认真吃饭,等他再一抬头,就见流渊正手握酒盏看着他,桌上已经走得只剩他二人。、
吴以晨顿时慌了连忙站起来,磕磕巴巴说道:“我……我吃好了……”说着,便手忙脚乱要离席,不出意外绊到椅子腿,成功把自己摔了个结实。
趴在地上的姿势十分尴尬,吴以晨暗暗骂自己犯蠢,流渊默默走到他面前,伸手将人拉了起来。
吴以晨连声道谢就要离开,却发现流渊握着他的手根本甩不掉。
流渊不说话,一路拉着他来到天音阁门前,吴以晨还在呆呆的,沉浸在二人牵手的震惊中难以自拔。
流渊适时的在天音阁门前停住脚步,将吴以晨摆到他的对面,既无奈又好笑地说道:“原本以为你是个张牙舞爪的小刺猬,是个狡猾多变的小狐狸,分明脑子里有这么多的主意,心里头有这么多的心眼儿,怎么就是看不透我的意思呢?”
吴以晨愣怔地抬头,就见流渊眉眼带笑,满眼宠溺之情,他的心跳骤然加快,“通通”之声好似快要雷破耳膜。
二人交握的手,被流渊举起到眼前,他佯装惆怅地开口说道:“我一直都在找机会,想要这样跟你好好说说话,可你好像总是躲着我?”
“我……我……”吴以晨慌忙解释,“我没有!你,你不要胡说!”
流渊微微用力,将人往胸前拉了拉,略略低头说道:“真的没有吗?那你为什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连与我同桌吃饭都要拒绝?”
吴以晨脸红到耳根,暗暗使劲想要挣开流渊的手,他俩拉在一起的样子实在有些不好,万一被文柏看见,就不好解释了。
然而此时的文柏,跟在王若彬身后怨念非常,念念不忘的只有那只没有吃完的大肘子:“为什么不让我吃了?我明明还差一口就能把它给吃完了!”
王若彬不禁仰天长叹,若是让你留在那儿,只怕王爷能把你做成肘子!
吴以晨挣扎地越发用力,连说话的声音都委屈了起来:“你别拉着我了,让人看见了不好的……”
流云语气不解的问:“这有什么不好的?今天我已经清了场,不会有人来的。”
“你放开我吧,别再逗我了……”
流渊伸出手指,抹去他眼角的泪水,轻笑着说道:“不是在说话吗?怎么?这怎么还哭起来了?”
吴以晨慌乱抹去腮边的泪水,转头就要离开,却又被流渊一个用力拉进了怀里。
吴以晨实在难受的不想说话,却又担心待会文柏回来看见,会产生什么误会,只想赶紧挣脱,然而喉间哽咽让他太过难受,张嘴非但没说出话来,反倒发出了一声,声音颇大的啜泣。
流渊顿时笑出声来,长叹一声将他的脑袋按在肩上,轻轻在他后背抚摸着说道:“是我的错,不该逗你的。”
吴以晨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只是流渊的怀抱太过温暖,让他明知不能,却依旧贪恋不想离开。
流渊高大的身体,将吴以晨环抱在臂弯,一只手在后背轻柔地安抚拍打,仿佛他是个委屈受惊地婴孩。
“原本只是想逗逗你,看看我在你心中是什么位置。”流渊轻声细语在吴以晨耳边叹着,“没想到竟让你委屈成这个样子。”
吴以晨感觉到流渊微热的手掌,抚上他的头发轻轻地顺着,小心翼翼又坚定不已。吴以晨在这温暖的怀中,被耐心地安抚了很久,直到他的脸颊,被流渊的体温染成酡红一片,才舍得从他怀中挣出。
吴以晨刚要开口,便被流渊伸出食指按住了嘴唇,流渊笑着摇摇头,伸手推开了天音阁的房门。
厚重的琉璃门,“嘎吱”着左右分开,吴以晨再次傻住,任由流渊拉着他走进了房间之中。
进门的地上,铺着红色的长毯,一直延伸到大厅正中央的钢琴那里,红毯两侧是半人高的烛台,每只蜡烛下方都坠着琉璃和水晶,屋顶之上更是吊着一个巨大的蜡烛水晶灯,这般欧式古典的装潢风格,一看便是有人费心设计,精心装饰的。
流渊牵着吴以晨在钢琴前停住,伸手在他脸颊捏了捏,微笑着坐在了钢琴之前。
圣·桑的《天鹅》,回荡在这所勉强算是欧式风格的房间之中,流渊不时抬头与吴以晨交换着眼神,吴以晨的视线渐渐蒙起水雾,他爱的曲子,和他爱的人,此时都在他的面前,就好像一切都只是在梦里,吴以晨连呼吸都缓慢下来,生怕这个梦会忽然惊醒。
☆、第十七章
天音阁后小花园。
宁紫鸢环抱膝盖坐在莲花池旁,眼前是残荷一池,耳畔是钢琴悠扬,她嘴角忍不住微微扬起,望着漆黑湖面出神。
蒋曜远远站在宁紫鸢身后,犹豫片刻才脱下外衫,小心翼翼披在她的肩上。宁紫鸢蓦然回神错愕看着他,看清来人后才冲他微微一笑。
蒋曜垂下视线,偏过头干巴巴解释:“风凉……”
宁紫鸢噗嗤笑出声,连连点头:“是是是,知道了!”
蒋曜梗着脖子,耳廓已是一片红热,宁紫鸢见了无奈摇头,招呼他坐到自己身侧,一起望着残荷听着琴音。
天音阁里,吴以晨走到流渊左手边坐下,流渊立刻会意,将左手的旋律交给了他,二人并肩接踵,吴以晨还是不敢说话,只是低头弹琴,流渊轻轻摇摆,状似无意地碰着他的臂膀和肩头。
吴以晨脑袋低的更厉害,莹白的侧脸愈发粉红,直到最后一个音落下,他的手不敢离开琴键,他害怕音乐停了,梦就该醒了,一切都是他的幻觉,都是他在臆想。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将他的手握住,吴以晨呼吸一滞,眼眶有些发热。
“我这个人吧,年纪大心眼儿多。”那只手的主人语调微扬,语调有些调侃,“刚开始对你动心,就没打算把事情告诉你,觉得你还小,觉得咱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手指被蓦然握紧,流渊忍笑继续说:“你是个不谙世事,纤尘不染的干净人,我虽然游手好闲,却从来不算个好人,我不想染指你,也不愿拉你进我的世界。”
吴以晨想问他现在呢?到现在他还是这么想的吗?
仿佛他们有心灵感应一般,流渊说道:“是你改变了我。”
“其实从小到大,我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年少轻狂,前世也好今生也罢,我的人生好像都是从出生开始,就已经被安排好了要走的路。我所有的责任,我需要做的事情,都被明明白白标写在我人生的道路上,所有称之为意外的东西,都被周围的人清楚的干净净。”
流渊苦笑着说道:“重活一世,原本我也想打破这种情况,可惜造化弄人,我要面对的,是比前世要残酷千倍百倍的环境和人。”
吴以晨垂着脑袋一言不发,仿佛什么也没听见,可流渊知道他在为自己担心,否则这紧握的手,怎么会有些湿润呢?
“原本,我已经做好准备,要一个人在这勾心斗角,波云诡谲的皇室之家斗下去。”流渊握住吴以晨的指尖轻轻摩挲,“可是,我没想到会遇见你……是你让我找回了初心,让我也能知道,什么叫做少年之气,什么叫做不顾一切。”
“你是我的意外。”流渊捧起吴以晨的脸颊,迎着他慌乱无措的目光道:“是我人生最大,也是最好的意外。”
吴以晨的肩膀微微颤抖,流渊轻叹一声不禁有些心疼,正要伸手拍一拍安抚他,却被他甩开了手扑上来紧紧抱住。
吴以晨趴在流渊的肩头压抑的哭着,这段时间他真的是太憋屈了,爱而不得的痛苦一直折磨着他,明明想要看见流渊,却因为心中的芥蒂,强迫自己不去靠近,强迫自己将爱意压在心底,不能让别人知道。可是当他知道,自己心爱的人,也喜爱着他,这种心意互通的幸福感,让他欣喜雀跃却忍不住眼泪,想要放声痛哭。
流渊当然很清楚他在想些什么,别只是抱着他轻拍安抚。
吴以晨放肆哭了很久,直到将这段日子的委屈哭干净,才抽抽搭搭的离开流渊的肩头,只是依旧低着头不敢看他。
流渊捧起吴以晨的脸颊,拇指轻轻抹去他腮边的泪水,眼神温柔语调轻和说道:“哭的我心中好内疚啊!毕竟是我惹哭你的不是吗?”
吴以晨赶紧摇摇头看着流渊的笑眼,沉浸在他温柔的眼神中,二人就这么对视着。吴以晨不动声色的凑近,流渊心中暗笑,并没有拒绝他的亲近,只是在二人越靠越近的时候,凑上去吻吻他的额头。
吴以晨瞬间脸红,虽然他是这个意思,不过这个吻跟想的地方有些不太一样,可怎么明明是亲吻额头,却让他感觉比亲吻还要害羞。
小花园莲花池旁。
宁紫鸢回头看了一眼安静的天音阁,不明所以的笑了笑,蒋曜看她笑的有些猥琐,便皱起了眉头,宁紫鸢凑上去老神在在地说道:“我特意在里头摆了一张床榻,你猜猜他俩多久才能出来?”
蒋曜一脸嫌弃的离她远了些,宁紫鸢则是搓着手,饶有兴致开始计时。
她笑容纯挚一派天真娇俏,蒋曜沉了沉心思下定决心般开口道:“我有话要跟你说。”
“你看!”宁紫鸢笑着抬手,指向天上的明月,“今晚的月亮好像比昨天的还要圆!”
蒋曜有些懊恼,起身站在宁紫鸢面前:“我有话要和你说!”
宁紫鸢收敛笑容,放下手指看着蒋曜,蒋曜却忽然慌张了起来,垂下眼睛支吾着:“我……我……”
“大冬天的你俩坐在湖边吹风。”流渊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可真是有意思!”
二人猛地看过去,流渊拉着吴以晨走进了小花园,吴以晨捏着衣角,看上去有些扭捏。
宁紫鸢站起身,一脸嫌弃眼神鄙视看着流渊:“这才多久你俩就出来了?流渊你不行啊!”
吴以晨疑惑抬头,显然是没有听明白她说什么,流渊则是无奈笑着摇了摇头:“想什么呢!”
宁紫鸢依旧眼神狐疑,不住上下的打量着流渊,吴以晨这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瞬间闹了个大红脸。
流渊笑着刮了刮他微红的脸颊,转头对宁紫鸢和蒋曜说道:“好了别闹了,天都这么晚了,早点回去休息吧!别把自己给吹着凉了!”
宁紫鸢眼神同情地看了看吴以晨,见吴以晨往流渊身边凑了凑,于是气得大骂道:“行啊!这就开始见色忘友了?我可真是白疼你了!”
“没有……”
吴以晨立刻就要解释,却被流渊一把揽进怀中,冲着宁紫鸢挑衅的扬了扬下巴,“见色忘友就对了,要是整天和你混在一起把我给忘了,那才是真的出事了!”
宁紫鸢气得肝儿疼,十分无力的摆摆手:“流渊你是真行啊!这叫什么,情人抱上床媒人扔过墙是吧?”
吴以晨脸红得更厉害了,流渊却坦荡荡的回话道:“人还没抱上床,所以你这个媒人,暂时还不会被扔过墙。”
宁紫鸢搭上蒋曜的肩头,气得头昏眼花:“行行行!流渊这个仇我记定了,你给我等着瞧哈!”说着,便搭着蒋曜气冲冲的走出了小花园。
吴以晨轻轻晃了晃流渊的袖口:“这样,不太好吧……”
流渊则是笑了笑,凑在他耳边神神秘秘的说道:“他俩把最好的位置给占了,不赶走怎么能行呢?”
见吴以晨不解的歪歪脑袋,流渊笑着在他鼻侧轻轻一点:“看着就知道了。”说着将手指放在唇边一声唿哨,莲花池的对岸,无数的烟花冉冉升空,照亮了整个礼乐司。
这时代的烟花,虽说不比现代的花样多,可是在现在这样的情形下,能看见这般烟花,真的已经非常浪漫了。吴以晨觉得他又想哭了,流渊真的是太懂他的心思,也太知道怎么样去营造浪漫了!
吴以晨看着烟火明灭下,流渊那张俊美无双的脸,踮起脚尖主动在印上了他的薄唇,流渊只错愕了一瞬,便微微勾起唇角,揽住他摇晃的腰肢,将这个试探的亲吻用力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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