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是不是…会高兴一点?”裴秋被他亲了一口也没什么反应,身上该痛的地方一个没少,脑海中有些空白,也许是被这小少爷打坏了脑子,竟然问出这种傻问题来。
“你死了我当然高兴,每天看着你一副自我感动的模样真的让人倒尽胃口。”邱逸厌恶的皱起眉,窗外的天色呈出淡粉色,他侧身抬手将窗帘拢了拢,“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想要我的喜欢,嘴上又说着再也不敢喜欢,却又缠着我,靳九溪要知道他亲手教出来这么个东西怕是第一个想杀了你。”
裴秋感觉到血液自胸腔处抽空,略微怔了怔,开始低声笑起来。
“为什么……非要这么逼着人去死呢?”
他发出微不可闻的声音,笑声中带着颤抖,“那个女人是,你也是,我只是爱你们而已,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呢?”
“家里的债又不是我借来的,大哥的病也不是我害他得的,父亲去世也不是我杀的,为什么要说我是丧门星呢?”
“喜欢你也不是我开始的啊……”裴秋撇撇嘴,喉咙里的铁锈味重的像是含着血在说话,他低声问道:“你最开始为什么要招惹我呢?”
低声细语道来的话,邱逸闻言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忍受的东西,扬手甩了裴秋一巴掌,“闭嘴!”
裴秋笑着吐出血来,继续道:“咳咳……招惹完了,开始嫌我缠着你,你难道不知道吗?……我爱着你啊。”
邱逸一听‘爱’这个字眼,直接将一旁桌上的水杯摔在了裴秋身上,“有谁的爱是和你一样?!”
水杯碎在身下,裴秋笑着笑着表情开始僵硬起来,“没有。”他道,“没有人的爱和我一样。”
“也没人爱我。”
就算是被人养起来的一条狗,它或许还能得到主人的爱护。
可是他没有,他裴秋有的只有永无止境的痛楚和冰冷的恶意。
不知道看到了什么,邱逸环顾四周,然后从书柜底下翻出了一根球杆,铁质的。
裴秋听见动静瞥了过去,他的眼里还是血红一片,看人的眼神很空洞。
邱逸拿球杆轻轻敲了敲裴秋的右膝盖,随后朝着裴秋露出一个非常温柔的笑容,“还有一条腿呢。”
裴秋的右腿轻轻抽搐着,像是才反应过来邱逸要做什么,裴秋空洞的眼神里添了几分恐惧,他开始挣扎着想要往后退,奈何被邱逸一脚踏在心口上,喉咙里开始泛铁锈味。
“不要…”裴秋小声哀求道。
一开始砸在左腿上的那一下痛得他整个人都在抽搐,半晌才回过神来。他实在不想忍受第二遍。
“谁让你要逃呢。”邱逸自认为非常温柔的笑道。
裴秋看着他那笑,心底泛起一丝酸涩来,“就……就看在我,好歹照顾你的份上……换个……换个折磨我的法子……好,好么……”
这话听起来委实不像在求人,像在拿以前的情分在要挟人。
邱逸嗤笑一声,讽刺道:“你自己乐意的事,凭什么这时候拿出来显摆,让我放过你?”
“……”裴秋因为失血的原因本就脸色苍白,听完邱逸的话脸色倒是瞧不出什么,可仔细瞧了,眼底全是自嘲和绝望。
是啊,你自愿的事,你怎么能求他放过你呢?
真是被打傻了。
邱逸冷哼一声,挪开自己的脚,将球杆抵在一旁的,冷声道:“你要是不幸死了,我就给你丢在路边上,让你这辈子都得不到安生。”
裴秋抬眼看一眼,没什么表情的闭上了眼。
……
靳九溪一脚踹开卧室门的时候,第一眼看见邱逸举着一根高尔夫球杆回头看他,眼神冷得像寒冬的冻土。
第二眼就扫到了在地上缩成一团的男人。
靳九溪愣了几秒,听到了裴秋的哭声……?
“裴秋……?”靳九溪顾不上邱逸浑身的低气压,有些慌乱的走到男人身旁。
地上的男人没有回应他。
他在很小声很小声的哭,哭得断断续续,像是接不上气,下一秒的气息就要消失。
靳九溪抬头看了一眼邱逸,对方正冷漠的看过来,随手将手中的东西丢在了一边,冷笑道:“你要是叫柳言来,我明天就把柳言给毙了。”
靳九溪没理会他这话,反而低头又喊了声,“裴秋?”
裴秋的两条腿都扭曲着,像是被生掰变了形,靳九溪想象不出来那种痛楚,可是他听着裴秋那哭声,心里揪着疼。
“……”可是他找不到话来安慰这个人。
他不知道这人是因为痛还是因为……邱逸。
“不找柳言可以,那找其他医生。”靳九溪看着裴秋垂放在地的手,皱着眉头朝邱逸道。
邱逸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我要毙了你也轻而易举。”
靳九溪耸肩,满不在乎道:“随你,不过整个胸腔都凹进去了,还有那腿和手,不治也行,你现在去买口棺材,我保准不出三天他就能入住。”
邱逸抿抿嘴,“你让柳言过来,不死就行,不要做多余的事。”
靳九溪闻言嗤笑出声,鼻子突然一酸,原本冷哼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
真不晓得裴秋爱上的是个什么东西。
第四十章
“你要是有你哥哥一半得你爸爸喜欢就好了。”女人叹息的声音在脑海里穿行。
隐约记起很小的时候耳边响起的温柔声音,轻轻地唱道:“月儿高,云儿飘,宝贝快睡觉,枕在妈妈温暖怀抱……”
可是还没听完,又变成了女人怨恨的声音。
“是啊!我就是不喜欢你!你爸爸不要我了!都是因为你他才不要我了!!!”
“你就是个丧门星!从你出生就没有好事!小礼生病,你爸爸丢了工作,都怪你!当初要不是为了给小礼备着心源我是绝对不会生你的!”
……
啊。
原来她还对我说过这种话是么?
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裴秋笑眯眯的弯起了眼角。
他看见了自己两条腿上满是淤青肿胀,站立的姿势扭曲得不像人,可是他不在意,望着不远处正哭泣着咒骂的女人,他轻轻的笑出声。
很快眼前的场景消减而去,换成了一个男人折着皮带的模样。
“你当我不知道你是那个婊.子和别人的野种!还以为瞒过了我?哼,要不是为了小礼,我早把你跟那个婊.子丢出去了!”带着一丝酒醉的气息,男人的皮带甩出风声。
一下,又一下。
有谁在哭吗?
裴秋好奇的看着在男人虐待下缩成一团的男孩子,小小的,兴许站起来还没裴秋腿高。
好像是他在哭啊?
裴秋想了想,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巾来,上面沾了血迹,裴秋扫了一眼,再看看那个男孩子,小声嘟囔了一句,“不碍事,反正这是他自己的血。”
他走过去,挡在男人身前,甩下来的皮带穿过他落在男孩子身上,裴秋朝他笑笑,然后抬手想要给他擦眼泪……
纸巾刚刚沾湿,眼前的画面又开始消失。
裴秋愣了愣,将手中那沾了一滴泪的纸巾丢在了一旁。
“小秋?”
身后传来大哥的声音,裴秋笑着转过身去,看见他大哥正伸手去摸站在他不远处的小孩儿的头发。
“小秋怎么老是哭呢?大哥的病又不碍事,你再哭被爸爸看到又要骂人了。”
“对了,大哥今天去公园看到有卖气球的哦,所以给小秋带了一只小兔子回来。”
裴秋看着眼前的裴礼手中突然多出一个氢气球来,在裴礼将气球递过去的时候,他忍不住往前走了一些,想要接过气球。
“……”哪知裴礼突然抬眼望过来,一双秀眉微微皱起,淡声质问道:“……你是谁?”
“你就是个自以为是自我高潮的婊.子!”
“……”
裴秋眨了眨眼,望着眼前的裴礼变成他的小少爷。
“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你以为我是为了那两只兔子这么对你吗?”
邱逸突然从扭曲的怒火中笑起来,他踢着地上的男人,看着男人因为忍受不住疼痛开始哭泣,开始向他求饶,他也不过是在男人的痛处上轻轻揉了揉,“我只是想这么对你,所以就算是两只兔子,也可以成为理由。”
“很不甘心吧?”邱逸伸手捂上裴秋的心口,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愉快心情笑道:“明明这么努力了,还是没有人爱你啊。”
像是给男人理解的时间,邱逸停了一会儿才道:“其实你要认命了多好,不要相信那所谓的爱,那是假的。”邱逸收回手,愈发不屑,“傻子才会信什么爱,真是愚.蠢。”
裴秋蹲下身来,看着地上哭泣的男人,他就这么凝视着,半晌才伸出右手捂上了男人的心口。
他感受到了男人浑身的震颤,哭声带动胸腔,裴秋突然觉得疼,将左手捂在了自己心上。
“你别哭了。”他低头望着男人,很轻很轻的说道:“不会有人因为你疼放过你的。”
“也不会有人爱你的。……你的出生是个被人预谋好的灾难,你这个人是没有意义的存在,你的身体肮脏下.贱,你的爱像是垃圾,不会有人要的。”
男人的哭声使他苦闷,他忍不住鼻子酸酸的,总觉得眼泪要掉下来了。
“对不起。”裴秋突然笑着低头亲了亲男人血红的眼睛,苦笑道:“这辈子过得太糟糕了。”
“我现在这个样子怕是上天看我可怜,让我死的清楚明白,才能回来看看你,你知道吗?我下辈子想做河底的一块石头。”
“他们都说常年在河底的石头会被河水冲刷净表面的坎坷和斑驳,会忘掉所有的记忆。”
“裴秋。”
“你别哭了,我下辈子争取做个石头,以后不流泪了,好不好?”
……
夜色深沉,路灯下偶尔被遮住投下的阴影像是细碎的雪。
靳九溪蹲在路边点了支烟,吐了一口烟后,开始经质的笑起来,笑着笑着突然哽咽。
惹得站在他身后的柳言皱起眉来,声音不稳的骂道:“你有哭这能耐你怎么早不救他。”
靳九溪闻言吸了吸鼻子,站起身来,一双眼通红,好像想起了什么,又笑起来,“救?柳言你怎么不救?”
柳言听罢斜他一眼,冷淡道:“我没能耐。”
靳九溪望着他笑,听到这话微微撇了撇嘴角,“我有救他出去的能耐,没有救他的能耐。”
“……”柳言愣了下,脸上露出苦笑的神情。
靳九溪抬头看了眼天,“好像下雪了。”
有黑色的小影落在视线里,晃晃悠悠的从上空往下落。
柳言伸手接了一朵,冰冰凉凉入手即化,“嗯。”
“他能熬过这个冬天么?”
“……”
“嗯?”
柳言露出怪异的神色,答非所问道:“你打算接他出来吗?”
靳九溪抬眼望他,“什么意思?”
“邱逸不让我给他治彻底,我尽量做到让人看不出来了,所以他那个腿有恢复的机会。”柳言低下头,看着飘在鞋面上的雪花,“只是要好好养。”
“……”只是要好好养。靳九溪轻笑一声,说不清是嘲讽多一些还是同情多一些,看着这雪下得愈发的大,靳九溪叹了口气,“我回头跟他说一声去,他要放弃待在这儿我就带他走。”
柳言点头,“好。”
“他现在什么都威胁不了了,你可以把手里的东西给我了?”邱逸冷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站在窗边的男人像是在看雪,又像是在发呆,凝神间带着些疏离的神色。
顾轩叹了口气,“嗯。”
“啧,真搞不懂,我那个自负成性的父亲怎么会给觊觎他女人的人这么大权利……”邱逸像是抱怨似的,低声不屑道。
顾轩听了也不说话,只是笑笑,然后从一旁的书柜里拿出一个密码本递给邱逸,“密码是你母亲的生日,里面的人名都是你父亲当年埋的线,回头要用到的话后面有联系的方式。”
邱逸接过扫了一眼,微微挑了挑眉,“谢谢。”
“那我们之间的关系……”顾轩说这话时眉眼间有着一丝温柔,语调淡淡的。
邱逸理所当然的说道:“自然是继续。”
说罢亲了顾轩一口,转身就往外走。
顾轩被他亲得一愣,望着邱逸的背影慢慢垂下眼,“你若是后悔,那人也不会回头了。”
……
断断续续的梦魇,耳边总是回荡着被遗忘在记忆角落的声音。
明明是不愿想起的东西,这次倒好,满身痛楚还要被回忆纠缠。
裴秋睁开眼,漆黑的夜里只落得一点门外的灯光,还夹杂着几声咳嗽,也不知道是谁的,咳得委实厉害。
胸腔因为呼吸感到痛楚,双手因为无力垂在身旁,裴秋微微眨了下眼,弧度很小的弯了下嘴角,笑了。
他的眼睛很疼,眨眼像是有人在拿针扎他眼球。
梦中的场景他有些记不得了,隐约好像听见小少爷说不是因为两只兔子,是因为想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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