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小猴子!”一个女生率先反应过来,红着脸不平道。
谢宁已飞速逃进食堂。
“诶谢哥别跑啊!”
“等等我!”
吵闹声逐渐远去,四周又寂静下来,仅剩他们两个干坐着。
何野动了动坐僵的腿,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何野看见墙边出现了个粉色保温杯。
保温杯?
何野愣了。
高校笑起来,“快进来吧。”
那人这才不情不愿从门外挪了进来,头发剪得很利落,身形清瘦四肢修长,何野一看就知道是那个所谓的‘师哥’。
高校介绍道“这是陈校,你学舞蹈的,喊他陈老师也行。”
当时何起群帮他找学校,他们也不太了解这方面,于是只好又联系到原来给何野上课的老教授。本来何家夫妻俩还担忧着人家万一不接电话怎么办,毕竟何野上次上舞蹈课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但人家倒是很大度,一听他们来意就想起来了曾经教过这么个学生,虽然可惜,但也尽心尽力为他推荐了学校,是老教授自己亲儿子与人合作开的,算是个沾边的‘师哥’。
他还没想好要不要叫,何野身体快过脑子先站了起来,两个人对着大眼瞪小眼,谁也没开口。
陈辰不动声色先把人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一番,他自己也是名校毕业,资历丰富。他们学校说大不大,但在当地艺考机构里也是鼎鼎有名,完全不愁生源。
一早他接到老教授电话时还不甚在意,只当又来个想走捷径的孩子。结果教授念念叨叨跟他讲了半个钟头的往事,从如何发现这孩子到如何尽心教学,中间有多曲折坎坷,如歌如泣。
陈辰听烦了终于get到他老爸的重点,这孩子是好苗子你可别糟蹋了,实在不行你给我送回来我自己教也成。
从那时开始,陈辰就对这个未曾谋面的师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更多的可能是不服,儿子天生就有与老子较劲的本事,陈辰就是想看看能让他夸出朵花来的师弟能有多天纵奇才。
结果今个儿这么一见……外表上倒真有点意思在。
中国古典舞是几千年中华文化的传承和延伸,神韵神采是它不可剥离的根本内涵。
这个男孩子起先长得就不太一样,五官柔美纤细,光看肩颈线条流畅漂亮,身高优越四肢修长,足以窥探到到所谓的老天爷给饭吃,硬件是绝对合格。
而且周身清冷,那股淡然沉静超乎同龄人,陈辰看着眼前的人突然有种奇异的感觉。
何野知道他眼神探究的意思,也大大方方任他看个够。
最后陈辰冷着脸清清嗓子道“上次回功什么时候了?”
他倒是问得清奇,高校也算是资深社畜来回一打量就明白过来“你们认识?”
陈辰闭着眼点点头,算是承认了这个小师弟。
“……”何野皱眉想了一下,最后老老实实说“三年前。”
……
室内霎时冷了,陈辰一口血能喷出来,他爸可没说这孩子已经荒废整整三年了啊。
高校忍不住笑了一声,被陈辰一记眼刀杀过去又赶紧正色道“我晚上约了饭局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又对何野道“你有什么不懂的问陈校就行。”
说着抓起手机钱包就溜了。
陈辰转开保温杯抿了一口茶水,觉得那茶混着泪都吞进胃里去。
就说他老爸怎么能给他捡了个大便宜,感情都算计好了。
他好不容易平复心情,又摆出一副油盐不进的脸朝小孩丢了个眼神道“跟我来。”
何野拖着行李箱跟着陈辰从办公室出去,穿得还是刚刚那帮学生们走过的路。这走廊短得出乎意料,最多不过十米,中间有个透明的窗口。此刻里面空荡荡的,上面贴了张黑白打印纸――上面写着几个时间段,有事电话:123xxxxx
“这是充饭卡的地方,等阿姨来了你自己过来办卡,没钱了也在这充。”
何野回想着刚刚那帮学生的哭诉,觉得这个时间段估计不大靠谱。
两人一块出了小门,极窄,仅容一人恰好通过。
出去倒是空旷了许多,后面又有两栋小楼,陈辰指着砖红色的那幢道“这就是舞蹈部,边上那栋矮的是上文化课的地方。”
“上午文化课,7:30―11:30,下午和晚上都是专业课,14:30开始上课”陈辰说了两句还想了一会儿时间,有点不耐烦了“哎反正你就听着铃响就行,他们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该上课上课,该吃饭吃饭。”
……何野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瞟了一眼行李箱,现在退学还来得及吗?
陈辰没放过他的眼神,扬起一边嘴角,目光炯炯道“来了还想跑?学费都收了。”
这种花钱把自己卖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第76章 七年
陈辰领着他去宿舍,绕过食堂和小超市,拐角处就是男生宿舍。也是在整个学校的最深处,前后不过两分钟的距离何野已经看见了高耸的水泥墙。
一个挺隐蔽地小夹角,放着一台废弃的乒乓球桌,隔网倒了一半,上面堆满落叶和灰尘。
何野和陈辰走过去的时候,有几个男生正蹲在后面吞云吐雾。
几人面面相觑,空气凝固。
陈辰冷笑一声“天还没黑呢,干嘛呢?”
那群男生僵住,默默地把烟灭了,缩着脖子听训,有个摇手祈祷可怜兮兮道“陈哥求放过。”
边上的人也跟着附和,陈辰没搭理,扬声道“把烟头收拾收拾扔垃圾桶,我一会儿跟小周说,让小周管你们!”
几个人乖乖捡起烟头,溜得比兔子还快,刚跑出几步,何野就听见他们开始吐槽“还好是小周管,要让高校知道了又给臭骂一顿。”
“小周人好嘛,骂两句就没事了。”
陈辰气不打一出来,扭头就吼“一会儿我就给高校说!”
几个人一怔,哭丧着脸跑进了楼里。
陈辰带着火一边走一边骂“兔崽子就会挑软柿子捏,”骂着还不顺心又回头看看身后跟着的人问“你不抽烟吧?”
何野愣了一下,他抽裴梧的算吗?
好像不算,于是他说“我不抽。”
陈辰有点满意了,“那就好,未成年抽什么烟啊别跟那几个混小子一样,整天不学好。”想了想又特意警告道“尤其是那个张凌其,别跟他学。”
何野没在意,其实折腾了这么一天他真累了。一朝之间他就换到了新环境,从作息开始要适应的东西实在太多,这些都让他的头脑混沌一片。
好在陈辰没再开口继续灌输新规则,而是走到二楼敲响了其中一扇门,他刚敲了一下,里面的人就开了。
一个平头,特高,他侧着身子拉开条门缝,那个头站直了估计跟门差不多。
三个人对着瞪了几秒,对方脸色一变说了句“我操。”又飞快地把门甩上了。
哐地一声,只留陈辰何野两个人呆在走廊上风中凌乱。
何野目瞪口呆,陈辰先炸了“张凌其你光着膀子待徐岩房里干嘛呢?!”
没过一会儿门再次开了,另一个梳背头的男生正把挽着的袖子放下来,笑道“陈老师你怎么还搞突袭啊?”
房间不大,就一张上下铺,边上摆着绿色的小沙发和茶几,窗帘半撂着,能看见外面随风飘荡的内裤和袜子。
卫生间门也开着,张凌其一边把拉到胸膛的T恤扯下来一边说“陈哥您能敲敲门吗?尊重下学生个人隐私成不?”
“你俩干嘛呢?”陈辰黑着脸瞥了眼地上的一片狼藉,沙发上散乱着衣服,垃圾桶里白花花的全是纸巾,怎么看都……容易引起非分之想。
“帮他上药啊。”徐岩笑道,正把东西归到抽屉里。
何野这才注意到室内浓重的膏药味,陈辰也认可了这个回答,他让出一边的何野说“你的新室友,何野。”
说着他退出一步看了眼门牌“203,你以后就住这,跟徐岩一块,他算是难得的正常人了。”
陈辰一副沉重的表情拍拍何野的肩,但是……看这一室混乱,到底哪儿正常了?
何野默默在心底吐槽,但没敢说。
徐岩倒是无所谓,笑眯眯地主动跟何野打了招呼“Hello,徐岩。”
何野点点头,也跟他报了名字,倒是张凌其冷眼作壁上观。
待他们没说两句,就拿起外套不耐烦道“我先走了。”
话音未落就自顾自下楼了,他那话还是对着徐岩说的。
这会儿何野知道陈辰为什么不待见他了,就这脾气跟他以前有的一拼啊。
何野突然有点想笑,这还是他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感到愉悦。
他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嘴角,却还是被陈辰发现了。他奇怪的看了小孩一眼,他摸不懂现在小屁孩的心思没管,只是道“你什么时候能上课?”
“最快能什么时候?”何野看着他问。
陈辰顿了一下,说“你的衣服和鞋得明天拿,仓库现在没人。”
何野没脾气了,充饭卡没人仓库也没人在,感情这学校除了老师还有人上班吗?
“不过,”陈辰想了想又说“你要是不介意穿自己的衣服今晚来也行。”
何野点点头“好。”
他现在迫不及待想上课,让他在寝室也待不住
徐岩出乎意料的手脚麻利,几下就把刚糟蹋完的寝室恢复到一尘不染,还打开窗通风。
这会儿何野明白他的好处了,这么爱干净整洁的男孩子,确实少见。
何野蹲在腾出来的一小块空地上开箱子,刚翻过来就听见铃响,徐岩飞快的翻出根皮筋说“我去上课了啊,钥匙放桌上了,你们一会儿给我带下来。”他走到门口又特地回头补充道“我在一班。”
见何野点点头,才又跑下楼去,人高腿长,一下就没了影。
何野问“我也去上课了?”
陈辰端着保温杯悠哉道“不急。”
随后又问“你吃饭了?”
“没有。”何野如实告知,可以说今天一天他就没吃过东西,纯喝水了。
“……”陈辰有点尴尬,刚路过食堂应该先让人吃饭起的,这会儿食堂铁定关门了,他要说吃自己还能变出个菜不成?如果是小周带新人,就肯定不会犯这种致命错误,陈辰默默喝了口茶,佯装淡定地问“那你想吃吗?”
何野一想食堂的菜,有饥饿没食欲“算了。”
“那就好。”陈辰悄悄在心里松了口气。
“跟我去上课。”
何野蔫着脑袋跟陈辰去上课,还是那栋砖红色的小楼,走进去却比想象中吵闹。
陈辰介绍说“一二楼是我们舞蹈的,往上音乐啊播音都有,平常就伴着他们练琴开嗓的声上课,进了教室就好了,影响不大。”
何野跟着他走,到了底楼最前头的一间,刚走进教室就闻见一股臭脚丫子味。
何野本来就没吃饭胃里抽疼,又坐了一天车喝够了祖国的西北风,一下子直接给他呛退了两步,蹙着眉把脸埋进风衣领子里。
这边的学生大都是一个学校出来的,再不济也是一个地方,何野根本不可能在这找着个熟人。
瞧他那动静怎么看都像个生手,一群学生都忍不住笑起来。
陈辰瞥他一眼,刚想来句“以前没进过舞房啊。”突然想起来,他们师傅上课那可不就是空晃晃一个教室,再加一只手数的过来的学生。
得,陈辰押了口茶算了。
他把人往里面一带,随口介绍道“何野,单人何,野……”
“野草的野。”何野平淡无波地接了句。
这班人挺少,教室也小,天花板顶上的照灯也坏了好几个。此时灯全开了,虽然显得亮堂但仍旧难掩陈旧。
二十来个学生身高参差不齐,但都规规矩矩站一块,肆无忌惮打量着他。
首先看身形,过关。
陈辰坐着教室里唯一的椅子,把杯子往桌上一磕,招呼道“来,回个功起。”
于是何野淡定自若地拉下领子脱掉外套,里面就是普通的白体恤黑裤子。他向来适合白色,衬得他整个人清隽非凡。
人群里顿时响起一阵小小的惊呼,“卧槽有点帅啊。”
何野看着镜子,仿佛屏空一切,他只能看到他自己。
即使三年间上千个日月没有踏足舞房,没再正经严肃地练习回功,但只要一站到灯下镜前,那些早已深深刻在骨子里的技法和身态都在瞬间苏醒复活。
何野按照原来上课的方式一步步热身,老教授名校退休,培育过一代代优秀的专业人才供向艺术界发展,一般人想拜他为师都得要人引荐,袁香琴也是误打误撞才得到了这个机会。
舞蹈并不是一项可供人口舌的艺术,它有极苛刻的条件来作为判定标准。老教授看重何野,日常练习也远比一般的兴趣班授课要繁重艰辛,每个动作都必须规规整整达到规范。
班里的学生们看他熟练自若的样子,已经反应过来他并不是完全零基础的新生,不由得刮目相看。有胆大的忍不住跟陈辰打探“学多久了?”
陈辰看着空旷镜前人变幻着一个个复杂的动作,虽然有些不尽如人意,但也能看出主人极力做到标准完美。他眉目舒展了许多,也难得好脾气应道“七年。”
从七岁开始,到十四岁为止,七年中国舞,不曾一日松懈怠惰。
一帮人惊诧地看着‘新生’,忍不住咋舌“我靠牛逼!”
徐岩来到教室的时候,班里喧哗热闹,却没一个人在热身准备。
男生女生都有,凑在一块交头接耳,班群里消息哗哗地刷。张凌其鹤立鸡群突兀地站在旁边,既没看手机也不热身。
徐岩自顾自脱了外套压脚背,边上有个女孩子就凑过来道“岩岩,你知道来了个新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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