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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让我还他清誉/殿下让我还他清白(古代架空)——三千大梦叙平生

时间:2020-12-17 13:15:17  作者:三千大梦叙平生
  “没有。”云琅还记着重点,“你叫我去见见虔国公——”
  萧朔全然不理他,漠然道:“昨夜,我有一事,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云琅眼疾脚快,掀了被子就要往地上跑。
  “你打了五次。”萧朔将人稳稳抄住,翻了个个儿,按回榻上,“我辗转一晚,依然想不明白,你如何竟打得这么快。”
  “……”云琅讷讷,“小王爷,你想不明白的是这个吗?”
  “想不明白的事有许多。”萧朔道,“这是最要紧的一个。”
  云琅想了半天,自暴自弃胡言乱语:“想来是我练成了少林摘花无影手,这个你学不会,是武当山底下扫地那个老和尚的独门秘籍,我去帮他买梳子,花了三文钱换来的……”
  萧小王爷一向分不出胡说八道,还在蹙了眉细想武当山下的和尚为什么要梳子。云琅伺机奋力一挣,鹞子翻身拧开背后钳制,趁乱把人五花大绑抱住,伸手去呵他痒。
  萧朔这些年并不比他懈怠,将人按在榻上,一手垫在背后护严了,以眼还眼,探进了云少将军的外袍。
  “嘶——”云琅没有他的好定力,忍不住抽着气乐,又想方设法挣着还手,“小王爷,你这些年是不是专练怎么忍着不笑了?”
  萧朔淡淡道:“我不必忍。”
  云琅不自觉怔了怔,看着他神色,慢慢蹙起眉。
  萧朔的手仍在他肋间,抬眸望了一眼,轻轻拨弄了下。
  云琅被他拿捏得极准,痒得绷不住笑,连咳嗽带吸气:“难受呢,别闹……”
  萧朔不为所动,低头一丝不苟地照顾着云小侯爷身上怕痒的地方。
  他这些年几乎已忘了该怎么笑,看着云琅蜷在榻上笑得喘不过气,静了片刻,唇角竟也跟着微抬了下。
  梁太医说云琅仍需卧床,不能太过折腾。萧朔还了昨夜的五个巴掌之仇,便收了手,揽着云琅坐起来:“好了,平平气。”
  “平不了了。”云琅奄奄一息,蔫在他肩膀上,“仗也打不了了,权也谋不了了,你把我扛回去吧……”
  萧朔轻声:“好。”
  “……”云琅:“啊?”
  “你躺着,我寻些方子。”萧朔道,“去酿酒卖。”
  云琅:“……”
  云琅一时有些不放心,抬手摸了摸萧朔的额头:“发热了?说什么胡话……”
  “不是胡话,荒唐妄念而已。”萧朔挪开他的手,“虔国公那里,你不准去。”
  “你拦得住我?”云琅靠在他肩头,低声嘟囔,“我要跑,十个你也抓不住……”
  “我知道。”萧朔低声,“别跑了。”
  云琅微怔,没再跟他胡闹,伸手轻轻拉住萧朔。
  两人都太久不曾这般折腾,云琅依着少时习惯,在他背后呼噜了两下:“做噩梦了?”
  “时常做。”萧朔道,“已不觉得难受了,有时候几乎觉得,最坏的那一种反而是最好的。”
  云琅慢慢皱紧眉,看着他一身漠然萧索,忍不住伸出手,把人抱住拍了拍:“别老想这些了,你做得最好的梦是什么?多想想这个,心中便能宽松些……”
  “无事。”萧朔挪开他的手,“你这又是从哪学的?”
  云琅一顿,急中生智:“你昨夜不也是这样?当时你觉得我心中不舒服,便这样安慰我的。”
  “我那时只是见你气闷,在你背上抚了几次,帮你顺气。”萧朔道,“不曾这般拍来拍去。”
  云琅:“……”
  云琅讷讷:“书上说,放缓力道拍抚,效果要好些……”
  萧朔:“什么书?”
  云琅把特意带来的《教子经》往枕头底下藏了藏,干咽了下,摇头:“这些年看的,百家杂谈。”
  “罢了。”萧朔看出他着意隐瞒,也不追问,“你我如今皆有秘密,不愿说也无妨。”
  “不是你想的那样。”
  云琅讪讪:“你……不必总当我有所图。”
  云琅:“如何想的,大大方方同我说,我也定然好好答应你……”
  萧朔理好衣物,视线落在他身上:“这般简单?”
  “是啊。”云琅有些莫名,“这有什么复杂的……”
  萧朔闭了下眼,低声:“好。”
  云琅一时竟有些紧张,飞快理好了自己的衣物,撑着坐直。
  “你……是否觉得。”萧朔道,“我如今不会笑了,便不招人喜欢,甚至叫人反感畏惧得很?”
  “……”云琅矢口否认:“没有。”
  “我平日里,不纵着你肆意胡闹。”
  萧朔道:“你觉得约束,在我面前,总不自在。”
  “不是。”云琅没想到他能误会出这么多,苦笑道,“我若烦你,在哪儿被抓不一样?干什么千里迢迢回京,就为了半夜趴墙头看你一眼……”
  萧朔眸底颤了下,倏地抬起目光,牢牢钳住云琅手腕。
  云琅一时失言,悔之莫及:“没看着,趴错墙头了。”
  萧朔胸口起伏,深深凝注他半晌,一点点松开手,低声道:“我会笑。”
  云琅:“……行。”
  云琅拍拍他的手背,抬手抱拳:“我信。”
  萧朔静坐良久,凝神记着此前感受,朝他抬了下嘴角。
  云琅看着他,眼底没来由酸楚得厉害,侧头用力眨了几下,深吸口气胡乱哄:“好好,看见了,小王爷笑得真好……我不去找虔国公了,你去给他磕头吧,我在府里躺着等你回来。”
  萧朔轻声:“就是这个。”
  云琅怔了下,转回来看他。
  萧朔伸手,替他掩了掩被角:“我出去做事,愿意的,不愿意的,左右将该做的都做了。”
  “我去同皇上虚与委蛇,供他驱使,由他利用。我去请外祖父宽赦,要打要骂,何等斥责,都叫我来担承。”
  “我去谋朝,去争权,去探出一条我们能活下去的生路。”
  萧朔抬起头,他这些年已惯了这般,尽力缓和几次,终归仍一片漠然:“你在府里躺着,等我回来。”
  “闹完了?”梁太医敲了下门,探头望了一眼,“工部尚书来看病,说今日闲暇,要顺便探望医馆里的客人。”
  萧朔敛衣起身:“这便去。”
  梁太医点点头,吩咐小童去引路,自己回了前堂坐诊。
  云琅尚不曾缓过神,还在想萧朔那几句话,拿了衣服披上,跟着下了榻。
  萧朔走到门口,淡声道:“云琅。”
  云琅抬头。
  “方才同你说的。”
  萧朔迎上他的目光:“便是我做过最好的梦。”
 
 
第三十三章 
  梁太医过来一趟, 说过了工部尚书到访,就自回了堂前坐诊。
  内室清静,云琅在榻前站了一阵, 慢慢套上外衫, 还在想萧朔出门前的那几句话。
  “您怎么起来了?”
  老主簿进了门,见云琅起身,吓了一跳:“梁太医说了,碧水丹耗元气,这几日得好生将养……”
  “也不能老不动弹。”云琅收回心神, 笑了笑,“不妨事,无非见个人、说几句话。”
  老主簿刚送过王爷见客,扶了云琅:“您是要去见工部尚书吗?”
  云琅借力站稳, 就抬手谢了他搀扶, 在屋内自己走了几步。
  碧水丹后劲十足, 加上梁太医昨晚的那一碗汤药, 他此时身上还格外乏力, 心神也跟着一时不宁。
  云琅深吸口气, 抬手按按眉心, 轻呼出来。
  萧小王爷这等愿景……
  少年时锦衣玉食养着, 自然不知道整日躺在榻上有什么好。
  云琅在宫里时,一向最不喜欢躺着, 能练武就不看书, 能上房便不走路。偶尔安生一日, 都能叫太傅扯着司天监的人夜观星象,看白虎星是不是被什么凶煞给犯了。
  后来他闹着要打仗,去了朔方军, 能折腾的事便更多。
  端王知人善任,向来把千里奇袭、一击枭首的军令扔给云少将军,只要能不让他在帅帐里待着,便绝不让他有一刻闲着无聊。
  云琅一时回想起那时候的事,没忍住笑了下,拿过盏茶喝了两口,放在一旁。
  大抵是老天爷都看不过眼,嫌他太能折腾,索性让他折腾了个够。
  这些年跑下来……他竟真有些累了。
  在荆湖南路,肩膀上扎着半支硬撅断了的羽箭、一路甩了追兵,倒下去再站不动的时候……
  云琅死死咬着块木头,枕着破庙的烂门槛,自己给自己往外拔断箭。一瞬也曾想过,若是能高卧榻上痛痛快快一睡不起,该是何等逍遥。
  云琅恍了下神,按按眉心:“还不行……”
  老主簿没能听懂,跟着愣了下:“什么不行?”
  “没事。”云琅打起精神,“等那天到了,我想睡多久便睡多久。”
  两人如今还有太多事要做,不能就这么把一口气给松了。
  萧朔这些年非但能独力支撑王府,甚至还能替他救下旧部、暗中派人护持于他,心力智计定然是不缺的。
  可萧小王爷身在朝中,被各方盯死,依然有太多事不方便做,必须有人在暗中转圜周全。
  “如今的工部尚书是谁?”
  云琅将念头按下:“还是孔泽?他还没辞官吗?”
  “应当还是……工部如今是个闲职,我们也不曾多留心。”
  老主簿道:“当年先帝在时,工部好歹分管了些事。如今屯田交予枢密院,盐铁给了三司使,只剩下水部和虞部了。”
  云琅这些日子补了不少朝中规矩,按按额头,回想过一遍:“虞部是山泽桥道、舟车草木,水部管得是治水和漕运。”
  “正是。”老主簿欣然道,“如何便说您不通政事?这不也全知道得明明白白……”
  “沦落到这个地步。”云琅想不通,“他还来找我干什么?”
  老主簿:“……”
  老主簿一时竟想不出话来反驳,迟疑道:“或许,或许是他常年受排挤,心中也有不满……”
  “琰王如今没有朝职,我是个待斩的钦犯,他工部还能管的,就只剩下修路、治水、造桥。”
  云琅:“三相投契、一拍即合。一路挖个地道进到皇宫里,趁半夜把皇上给偷出来打一顿?”
  老主簿被云琅的设想吓出了一身冷汗,忙摆手:“不可不可——”
  “只是无聊,闲来一想。”云琅给他倒了杯茶,“与逆犯相通是要掉脑袋的。他既来医馆找我,定然还有别的事。”
  老主簿捧着茶杯,战战兢兢:“您千万想些别的事……”
  云琅不以为意,摆了下手。
  昔日朝中纷争,他人在宫里,倒也隐约听过一二。
  官制倾轧、夺利分权。御史言官不再有谏君之权,文臣彻底压制住了武将,将六部的职权分得干干净净。
  如今六部大都赋闲,最有用的一个刑部,能做的事加起来,就只是做足了准备要将他从狱里偷出去。
  “他既来了,多半是冲着我的,还是得出去见见。”
  云琅大略有了主意:“如今外头盛传,我被琰王拷打得碎成了一地。只叫萧朔出去见他,未必能问出什么真话回来。”
  老主簿心有余悸,再不敢多话:“您去。”
  云琅走到门口,被冷风一吹,咳了两声,又绕回来拿了萧朔那一领披风。
  梁太医的医馆连着药堂,他躺得这一列内堂,多半是拿来安置垂危的病患的,同药堂之间夹了一小片杏林。杏林深处,便是几间拿来会客的静室。
  云琅裹着披风,由小药童引着穿过杏林,一时有些好奇:“这些树结果子么?”
  小药童七八岁,抱着师父的医书,一脸警惕地盯着他。
  “……”云琅轻咳一声:“我不摘。”
  小药童早听了梁太医教诲,根本不信,脑袋摇的拨浪鼓一样:“不结,春夏秋冬都不结的。”
  云琅有些惋惜,将披风紧了紧,压下胸口咳意,将心思从郁郁葱葱的杏林上收了回来。
  小药童走了几步,忽然又想起句师父吩咐的话,转回来道:“这片杏林与别处不同,每隔三年,开一次花。”
  “果子能吃又能砸,再好玩不过。”
  云琅遗憾:“花有什么意思……”
  “这片林子今年才开过花。”小药童道,“师父说,你若能活到下次花开,想摘什么都行。”
  云琅脚步顿了下,静了片刻,好奇道:“那我若是长命百岁,岂不要将这片林子摘秃了?”
  小药童有些迟疑,又生出提防,努力护着身后的杏林。
  “放心。”云琅按着他的脑袋,揉了一把,“我定然努力,将这片林子摘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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