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阿由慢吞吞继续道,“没有关系。”他想了想,脑海里浮现出纲吉简单而坚定的话语:“我们是朋友?”
“嗯、嗯!”泪眼汪汪的谷崎和直美。
终于,鸡飞狗跳地将山田事件翻过了篇。
“最终还是合了太宰先生的意啊,”直美小声感叹,“从一开始怂恿我们去‘考核’时就算计好了,意大利的彭格列、东京的咒术师、特级咒物…这些东西都慢慢浮现出来了。阿由独特的才能也被窥探到一角,明明各个力量体系之间并不怎么能造成影响和连结,他…却轻松地打破了。这种力量,该说是了不起吗,还是会被打为异端?”
被评价为“如果有异能的话,肯定是比你哥哥更优秀的侦探”,这位能力出众的女学生温柔笑道:“无论如何,我们都会保护好阿由的。哎呀,看来之后的生活就不会这么风平浪静了。哥哥大人可要好好加油哦?不如今晚来特训吧~”
随即,当阿由和谷崎兄妹和好如初之后,纲吉也很快告别了。
“我有事情要回去做。”经过这些日子的沉淀,纲吉越来越坚定,他下定了决心,“我要好好训练自己,现在的我,还远远够不上阿由。我想要帮上阿由。”
由于过于瘦弱的身体和废材般的能力,以及脸上常带着的缺乏自信的笑容和那双软弱诚实的眼睛,纲吉总是被不熟悉的人轻视。但会出乎他们意料的是,纲吉是意志最为坚定的一个,决不放弃的精神,和敢于决断的勇气,总是带领着他的家族走上正确的道路。
和糊糊涂涂的性格不同,被点通之后他也看得很清:“那些咒术师什么的,不会轻易离开阿由的生活吧?我会来帮助阿由的,我要回去训练。”
纲吉郑重地向阿由解释,看来,纲吉已经成长为一个让人十分放心的首领了呢。
然后,在告别那天,纲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蹲在地上抱着阿由的大腿依依不舍。阿由弯下腰摸摸他的脑袋:“乖”。然后毫不留情地把这个黏人精从腿上扯下,扔上了那辆接纲吉回家的车。
“嘿嘿嘿~”做作地捂住嘴巴、露出惊讶神情的太宰露出恶作剧成功的笑容。
“太宰先生!”同样来送行的直美生气地喊道太宰的名字,“就是太宰先生给纲吉灌了酒吧?用果味酒精欺骗未成年的孩子,太宰先生你的底线又降低了哦?纲吉回去会哭的,绝对会哭的。”
“哎呀哎呀,”太宰用手扇扇自己面前的空气,假装什么也听不到,“才不是灌酒呢。只不过看着偷偷一个人哭得稀里哗啦的纲吉君太可怜了帮他了一把而已。才不是灌酒呢。这样一边被嫌弃着、一边被祝福着走上回家的路不是更让人记忆犹新吗。啊啊,我真是太善良太为人师表了呜。”
“为人师表…”直美扶额,“为人师表就是欺骗自己的学生,再灌醉吗。啊……”真是辛苦你了,国木田先生,一直以来,都和太宰先生做着搭档。想着国木田似乎依稀开始逐渐后退的发际线,直美,打了个寒战。太可怕了,太宰先生,人间凶器。
阿由的生活于是走上正轨。山田死了,班上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大家默契地无视了阿由的存在。不需要交作业、上课不会被点名回答问题、小组组队也不用参加、体育课被默认了请假,大概就是这样的处境。虽然诅咒已经被祛除,但习惯和集体的力量也会促使人们做下任何暴行。
佛手遮不得,人心似等闲。尽日空弹指,茫茫尘世间。
太宰依旧担当着阳出高中一年级C班的国文老师,除了上课、其他时间都神出鬼没。他不为人知地观察着阿由,也许是在讲台上用课本挡住脸庞、轻飘飘地扫来一眼,也许是在下课铃响起的一瞬、将目光投注到对方身上。简直就像变态一样。要是纲吉在这就会如此吐槽。
然后在某一天,太宰找来阿由:
“要加入我们吗?”
阿由歪头。
“就是武装侦探社哦,社长给你递了名片吧。”
那张名片。
“不用立刻回答,回家好好思考之后再来告诉我你的选择吧。”
阿由走出教师办公室,走进教室的一瞬间,班级同学的谈论声便瞬时消失,静静悄悄。阿由走到最后一排、拿出书包,便离开教室,走出学校大门。
是到了必须做出选择的时候?
阿由走在回家路上,穿过一层又一层人潮,难得在思考。说是思考,其实也不过是在发散思维,将目光投入到茫茫然的眼前。
加入他们?加入一个特定的团体?就像鸟儿归巢,蝇虫聚集?就像他所在班级的那些同学各自抱团竖起防御?就像谷崎和直美属于侦探社并深深捍卫?就像现在身边这些穿梭着的人群各有各的家庭和工作地点?
这些擦肩而过的人和他毫不相干,对世界的运行和更新也没什么影响。他们独自忙忙碌碌、在集体中忙忙碌碌,因为他们的内心在寻求某种永恒的东西,可以让他们紧抓不放的东西,可以带给他们希望、热情、幸福和安稳的东西,为此他们聚集成团,就像抵御凛冽寒风的企鹅聚成团一样,他们也在抵御着外界可能出现的一切潜在威胁,因为他们是如此不安,因为名为死亡的阴影无时无刻不在笼罩着他们。
魔鬼才成群结队,上帝总是孤身一人。
和常人不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活着却不懂如何活着,既是圣人也是怪物,既是怪物也是圣人,阿由过着毫无用处、毫无意义的生活,遵守着枯燥无聊的规则和道理,任由他人无视、猜忌、践踏,只凭着感官生存,他就像不见底的湖水,倒映着外来人的面孔,被扰乱表面的平静也打湿了侵略者的衣衫。
他背靠墙壁而眠,这里就是整个宇宙。
啊,到家了。
阿由沉默地打开房门,一如既往,门口留下了三色猫带来的小鱼干,不过并不见三色猫的身影,从山田事件后就是这样,三色猫就像有着ddl要赶一样突然忙碌起来,只有在深夜、被猫咪湿润的舌头舔舐醒来的时候,他才会看到猫咪的存在。然后伸手把它抱进被窝,格外温暖地睡上一觉。
他应该去追寻这份温暖?
第17章
魔鬼才成群结队,上帝总是孤身一人。
他背靠墙壁而眠,这里就是整个宇宙。
但在深夜、被猫咪湿润的舌头舔舐醒来的时候,在他伸手把它抱进被窝的时候,那份温暖会让他不自觉放松了身体。
加入侦探社、有人在身边就会像这样的温暖?就像在天台和谷崎二人一起吃便当,就像在咖啡厅和绘麻一起打工,就像在被窝里和猫咪懒洋洋地睡一觉?
他应该去追寻这样的温暖?
好像并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忽略略微有些加速的心跳,除此以外,他觉得并没有什么想法去加入到一个团体中。
“转瞬之间的邂逅与离别,要珍惜这些刹那。”
对他来说还是过于困难了。
阿由静默在他的孤堡里。孤堡昏暗无光,他却并不请求身边之人将它点亮,孤堡空荡沉默,他却并不邀请朋友让它欢盈热闹,孤堡屹立在冷峻高耸的孤山,而不是花香盈满的山谷,孤堡周身萦绕着的是乌云闪电,而不是鸟儿吟唱、蜜蜂舞蹈。
这份孤独与寂寞,粗壮的藤曼一般深深缠绕着阿由,守卫着阿由不会像小时候一样被伤得失去语言——既然怎么呼唤也没有回应,阿由便学会了不再开口,却同时也妨碍了其他人的靠近。
没什么。
阿由捡起小鱼干,走到房屋中央盘腿坐下,将自己投入到无垠的黑暗里。
————————————
第二天,阿由便给了太宰回复,
“不了。”
“感觉很麻烦。”
“没什么意思。”
“这样啊,”太宰翘着腿、坐在椅子上,不慌不忙,然后深深地露出一个坏笑,“虽然想到你大概率会拒绝,果然还是很挫败啊。”
如何勾引一只迷途的流浪犬?我们需要一点迂回战术,最后打出直球。
“能帮我一个忙吗。”包扎着绷带的年轻老师这样说道,“作为对我的赔礼,不允许拒绝哦?”
“哦。”大部分时间都是随波逐流的阿由慢吞吞做出了回答。
然后,
阿由就被一脚踢到了,传说中的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日本仅有的2家咒术教育机关之一,许多咒术师在毕业后仍会以此为起点展开活动,该校不仅是教育机关,同时还负责任周旋和支援工作,乃咒术界要地,“另外一提对外形象是私立的宗教系学校哦,如果你能在顺利入学的同时打探到什么消息,那就太好了哦~”。
毫无羞耻心的年轻老师这样笑嘻嘻道,完全不觉得自己因为嫌麻烦和咒术师周旋,而干脆地把他们觊觎的对象扔了过去有什么不对。
“我看好你哦,”此刻正站在这所大得夸张的学校门前的阿由,想到这位老师的所作所为,想起最后太宰说的话——“虽然咒灵都很可怕、你也没有咒力的说,但是我相信你哦?”
难得,想要**呢。
“你就是伏黑说的那个阿由?”突然自树上倒吊下一个染着粉色头发的青年,“哇哦,看上去很阴沉啊。”抓着树干将身体前倾,来人递出手,似乎想要友好地相握,“你好,我是虎杖悠仁。伏黑那家伙的同伴。”
“哦。”阿由伸出手。
“啪”,清脆的一声响,名为虎杖悠仁的青年笑嘻嘻地一掌击上阿由的手,“击掌啊击掌,这才是男人间的浪漫。”
“你喜欢的女性类型是什么?”一本正经,这人做出恬不知耻的发言。
“你这蠢货,不要随随便便学东堂葵那蠢货啊!”叉着腰,一位气势汹汹的女性自两人的不远处大喊道。
这位小个子不到一米六却气势一米八的女性迅速奔了过来,一掌呼上了青年的脑袋:“他还不是我们学校的,还没经过校长的面试啊你个自来熟的蠢货。”
“痛痛痛!”捂着脑袋掉在地上,脸都皱成一团的青年干脆盘腿坐下,一手遮在嘴边一手指指旁边,悠仁压低声音,“野蔷薇这家伙根本不是就女人,又臭屁又怪力,完全是铁骨铮铮暴力娘。”
“啊?你对我这个美女有什么意见吗?”这位女性一脚踢上了悠仁的小腿,后者立刻抱着腿嗷嗷嗷地满地打滚,她抬头对上阿由,“你就是新来的小子,吃什么长大的这么高。”
“你自己才是好吧,一见面问什么身高,当然要问喜欢的女性类型啊!”悠仁打着滚也不甘示弱,“男人!是男人就要干脆利落!”
“啧,校长让我们带你过去。”名为野蔷薇的女性人如其名,直接忽略脚底蠢货的愚蠢发言,潇洒地撩撩短发,桀骜不驯,她指指远处的一个四方顶建筑,“他老人家在那,你自己去吧。”
“哈?”地上的悠仁一脸**相,“这不是我们的任务吗?”
“啰里吧嗦!我有事要说,你给我过来!”野蔷薇一把扯过悠仁,头也不回地把悠仁绑走了。
“由酱由酱~”悠仁凄惨的呼声越来越远。
奇特的人们。
阿由眨了眨眼睛,顺着方位慢慢走了上去。
这里与其说是专门学校,不如说是建在深山里的旅游景点更合适。
四坡式结构的屋顶,以桧木皮重层铺建而成,三重塔、钟楼、释迦堂等各类建筑鳞次栉比,郁郁葱葱的植被和仁王像、地藏像等雕刻被精心布置在山门到正堂的道路上,气派严正又具有玄幽的风情。
自参道而上,穿过古意幽幽的小径和亭台楼阁,到了校长室,同样,所谓的校长室是一间寺院的正殿。阿由推开门,空旷的正殿内数根木制的圆柱伫立着,其中位被挖出一个空间以放置蜡烛,在摇曳的烛光下,幽暗朦胧的本殿内显得深沉又神秘。
“好慢啊,野…人呢!”正殿盘腿坐着个戴墨镜的大叔,身边围绕着各式可爱玩偶,手里也正在扎着一个毛毡玩偶。比起正经人更像是有着可疑癖好的黑道老大,这正是东京都立咒术高专的校长,夜蛾正道,顺带一说以前也是五条悟等人的班主任,是一位怀抱着热忱的教育者。
校长先生留着相当有名的莫西干发型,有着莫名的悲壮勇士的意味,怎么说,教育着众多问题少年的校长确实在各种意义上既悲壮又勇者。
“咳咳,”自觉失了面子的夜蛾校长略过有时总会叛逆的野蔷薇不提,“…你就是那个阿由?”
那个阿由?如果没有其他阿由的话,“哦,…嗯。”阿由回答。
“你是来干什么的?”大叔直截了当。
?
“太宰让我来打探消息。”应该是这样没错吧,阿由回想着那个总是笑嘻嘻让人迷惑的新老师,略微迟疑地回答道。
真是毫无保留地诚实,夜蛾摁下脑袋上蹦出的青筋,决心把那个太宰再请来喝几次茶。
他强撑起话题继续道:“这里是咒术高专,你来这里能学习到拔除诅咒的方法,”虽然也用不到的样子,“然后你想干什么?”
?迷惑...
不想干什么…好无聊…被一个奇怪大叔面试了……
阿由睁着眼睛,逐渐变成死鱼眼:“给太宰交差,然后回去。”
“不合格!”大叔猛地从原地站起来,拍拍自己坐久了有些僵硬的肩膀,抬手召来身边的一只玩偶,“这是咒骸,是带有我的诅咒的玩偶。”
话音刚落,带着奇怪笑容的玩偶朝阿由奔了过来。
“人在陷入绝境时会坦白真心,在得到我满意的回答前露西会持续攻击。”露西正是这只玩偶的名字,并非普通的咒骸,而是灌注了日本制作诅咒人偶“咒骸”最强大师的咒力和精神力,防御力、攻击力和反应力都是超一流的水准。
只是,看着丝毫未动的阿由,夜蛾不知道绝境这一点对这个孩子适不适用,陷不到绝境,也不抗拒绝境,这是他们所总结出的资料。
11/35 首页 上一页 9 10 11 12 13 1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