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陈墨亲自开车送宋阳回家,只说是要顺路办点事,宋阳听了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多问。
这件事有些棘手,陈墨得提前做好准备,回家路上给祁嘉打了个电话,咨询了一下关于打架斗殴的律条。
吓得祁嘉以为他要跟人干架。
陈墨:“不是我,是班里一个学生,被社会上的小混混欺负了,打算以身犯险,幸亏被我发现了。”
祁嘉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感叹道:“小混混不归学校管,你教训了他们也未必听,打架斗殴一般是拘留,构不成大罪不会判刑的。”
车开进小区,缓缓停下来。陈墨边走楼梯边道:“行,我知道了,这事我再想想办法。”
楼梯走完最后一层,陈墨一抬头,愣住了。
付泊如站在门口处的黑暗里,缓缓把贴在耳边的手机放下。
陈墨眨眨眼,有些不敢相信:“来找我?”
付泊如点头应了声:“嗯。”
虽然知道这个可能不太可能,但陈墨还是忍不住抱有一丝幻想——深夜来访,再加上昨晚两人的荒唐事,很难不去猜测付泊如是不是来约炮的。他喉咙发紧,问:“找我做什么?”
付泊如:“家里的钥匙落在这里了。”
陈墨愣了一下,而后匆匆移开了视线,昏暗的灯光恰到好处地掩盖住他眼底淡淡的失落,“哦……好,进来吧。”
第20章
屋里一如既往地乱,吃完的泡面还在桌子上没收拾,付泊如若无其事地经过,扫了眼桌面,没发现钥匙。
钥匙他一直放在大衣兜里,估计是昨天脱衣服的时候不小心甩到哪里了。
陈墨弯下身子,心不在焉地搜寻地面,突然间灵光一闪,漫不经心地开口道:“估计是找不到了,要不你今晚先住我这?”
付泊如没应声,去浴室转了一圈后仍一无所获,陈墨站在桌边收拾垃圾,面不改色地用脚尖把钥匙往桌底一踢,回头对付泊如笑笑:“找到了吗?”
付泊如微微摇了摇头,转身走向门边,“我出去住酒店。”
“都这么晚了。”陈墨把垃圾桶里的袋子打了个结,伸手按住门把,目光朝上看着他,“在这睡吧。”
两人离的很近,近到付泊如能看清陈墨的喉结极轻地滚动一下。
付泊如唇角一挑,转头打量四周,“还有别的房间吗?”
“没了。”陈墨说:“就一间卧室,沙发太小,睡不开人。”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意味自然不言而明。
两人的关系好不容易因为一场酒后乱性而有所改善,陈墨决定趁热打铁,先留住他的身,再留住他的人,反正看了也看了,做也做了,不在乎那么点脸皮。
良久的沉默后,付泊如突然抬脚朝沙发走去,边脱大衣边朝陈墨道:“帮我准备一套浴袍,要干净的。”
别说浴袍了,就是他现在要一整套洗漱用品,陈墨都能给他拿出来。
“给,新买的,不知道大小合不合适。”陈墨从衣柜里拿出浴袍递给他,顿了顿,忍不住问了句:“内裤要吗?”
付泊如低头找拖鞋的动作一顿,转脸看着他,“尺寸不合适。”
陈墨刚想问你怎么知道尺寸不合适,又突然反应过来,不自然地轻咳一声,若无其事地去玄关处拿了干净双拖鞋过来,“楼下有家专卖店,我出去帮你买。”
付泊如不嫌麻烦他,点点头,趿着拖鞋去洗澡了。
陈墨自诩是个懒癌晚期患者,大晚上出去买东西还乐颠颠的大概是有生之年头一次,一高兴买了好几条,付钱的时候笑容直接垮了。
算了,给准男朋友买的,不亏。
陈墨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追人,就没有追不上的道理,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就不信付泊如真对他一点感觉没有。
回到家浴室的玻璃门还亮着,陈墨敲敲门,从门缝里伸进胳膊把内裤递给他,临关门前不忘提醒一句:“电暖风的插头被我拔下来了,你要是冷可以插上。”
水流的声音太大,付泊如低声说了句什么陈墨没听清,隐约听见他“嗯。”了一声,几秒后浴室里传来电暖风运作的声音,陈墨没想到他真觉得冷,一愣之后内心竟升腾起奇异的愉悦感。
心心念念这么些年的人,现在就在他家里,会跟他说话会感到冷甚至待会会跟他同床共枕。
陈墨稍微一想嘴角就忍不住往上翘。
他心情颇好地吹着口哨,翻箱倒柜地找出一张新被子跟一个新枕头,想了想又把被子塞回去,把卧室简单整理了一下,出来就见付泊如裹着浴袍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陈墨见他头发湿漉漉的往下滴水,恍然大悟,把吹风机拿过来,付泊如伸手要接,没料到接了个空。
陈墨拿着吹风机冲他晃了晃,含笑道:“我帮你吹吧。”
付泊如看着他眼底细碎的光,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突然说不出口。
陈墨拉着他走到沙发边,让他坐下,拿过毛巾把头发上的水珠擦干,动作轻柔地帮他吹头发。
温暖的风在发间游移,手指时不时地拨弄着,付泊如垂着眸子,视线落在地面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头发干得差不多了,陈墨关了吹风机,伸了个懒腰,自顾自地朝卧室走,“我先去睡了,别忘了关灯。”
付泊如在他身后道:“你不去洗澡吗?”
“……”
这话……就有那么点歧义了。
陈墨正要迈进卧室的脚步生生转了个弯,满怀期待与喜悦地冲了个澡,出来一看,付泊如已经躺在床上玩手机了。
陈墨顺路关了卧室的灯,整个房间就剩床头那盏小小的台灯独自亮着。
“别在黑暗里玩手机,对眼不好。”陈老师说。
付泊如依言放下了手机。
这么听话?陈墨受宠若惊:“真不玩了?”
付泊如本就没有睡前玩手机的习惯,回几个消息就打算睡了,现在在一张陌生的床上,还跟前男友共处一室,还真是做不到毫不在意。
他用手臂枕着头,听见陈墨窸窸窣窣地上了床,然后掀开被子钻了进来。
身侧的床凹下去一块,温热的手臂若近若离地贴着他,付泊如闭上的眼又睁开,问:“就一张被子?”
陈墨:“嗯。”
有两张他也不会拿出来的。
床头暖黄的灯光被摁灭,房间彻底陷入了黑暗,窗帘隔绝了外面,一丝月光都泻不进来。
陈墨平躺着,放轻了呼吸,虽然直觉付泊如也没睡,可还是不敢乱动。
澡也洗了,气氛也到位了,今晚不会真就盖着同一张被子纯睡觉吧?
啧,付医生还真是正人君子。
他叹了口气,觉得这事还得慢慢来,不能操之过急。
付泊如听见他叹气,走了许久的神终于回来,突然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近视的?”
低沉悦耳的声音贴着耳边响起,陈墨头脑一激灵,瞬间清醒了,“大概在毕业后第三年吧。”
他说的是毕业后第三年,而不是工作的第三年。
付泊如“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良久的沉默后,陈墨悄悄翻了个身,面朝着付泊如,眸子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模糊的轮廓。
付泊如其实也没睡着,那视线过于明目张胆,他有所察觉地偏了偏头,两人的鼻息瞬间缠在一起,一时间感觉房间内的温度似乎有所上升。
陈墨低声道:“你也没睡着吗?”
付泊如保持着姿势没动,“嗯。”
陈墨想说“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班。”
话到嘴边却变成:“那我们干点有意思的事?”
说完他就屏住了呼吸,像是一个等待被审判的囚犯,还存有不该有的妄想。
等待的过程没有太长,付泊如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说:“睡吧。”
说不失落是假的,但陈墨也没不要脸到上赶着求艹,随即闭上眼,轻轻说了声:“晚安”
-
闹钟五点就响了。
陈墨用尽力气撑开眼皮,见屋里还是一片黑暗,半死不活地叹了口气,准备再赖床两分钟。
三秒钟后,他猛地睁开眼,伸手摸过手机点了“关闭闹钟”
一转头,见身侧的人已经坐了起来。
陈墨小声愧疚道:“你接着睡吧,才五点。”
付泊如半眯着眼靠在床头,困意被那夺命似的闹钟驱散得一干二净,闻言问道:“为什么起这么早?”
陈墨在被窝里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学生上早自习,我去看班。”
付泊如在医院虽然经常加班,但从没起这么早去上班过,见陈墨一脸无精打采的样子,原本被吵醒的烦躁竟奇迹般的消失了。
他掀开被子下床,不紧不慢地去洗漱,一推开门,陈墨在外面生无可恋地扒着门框。
付泊如:“你做什么?”
陈墨:“上厕所啊,憋死我了。”
他说完就把付泊如往外拽,进去如释重负地放了水,快速地解决完刷牙洗脸,冲出去换上衣服,拎着电脑就要走。
“你不吃饭了?”他起床之后就喝了一口水,付泊如不解地皱眉。
“我去买着吃。”陈墨折回身子飞快道:“哦对,厨房里有面条跟鸡蛋啥的,你饿了就去煮着吃,要走的话把门锁上就行,床头柜里有备用钥匙。”
五点的江城还是黑蒙蒙的,付泊如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接着微弱的星光看清了楼下的一闪而过的车影。
难怪胃不好,净吃些路边摊能养好胃才怪。
付泊如把窗帘挂起,转身把床上乱糟糟的被子叠起来,原本还想再收拾一下这无比碍眼的屋,想了想还是作罢。
毕竟只是借住一晚,过了今天可能就不会再来了。
钥匙是找不到了,只能回去找物业公司。
付泊如从床头柜里翻出陈墨家的备用钥匙,对着那一抽屉的套子跟润滑液无言以对,怪不得昨晚说要干点有意思的事,原来早有准备。
他刚要关上抽屉,突然动作顿了一顿,拿出那些东西看了看。
还没拆封,新的。
付泊如把东西放回原位,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如其来松了口气。
也或许是知道,自欺欺人罢了。
他用钥匙锁上门,去医院的路上给陈墨发了个消息:
——几点下班?我把钥匙给你送过去。
陈墨正在上课,半个多小时后才回。
——今晚没有我的晚自习,大概六点吧。
当晚六点半,付医生一改常态地准时下班,开车径直来到了陈墨家楼下。
在他家门口等到快七点,也不见人回来。
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不接。
付泊如素来良好的忍耐力到了尽头,手指紧紧攥着手机,心底翻腾着异常陌生的情绪。
他闭上眼重重地叹了口气。
虽然不想承认。
但……
终究还是重蹈覆辙了。
第21章
“老师,我身体不舒服,想提前回家。”
办公室里,宋阳垂首站着,说话不喘眉头不皱,实在看不出半分“不舒服”的样子。
陈墨转着手里的红笔,笑了笑说:“晚自习就两个小时,不能再坚持一下?”
宋阳抿紧了唇摇摇头。
“行吧,我给你开请假条。”陈墨从一堆文件里抽出一沓学生请假条,龙飞凤舞地签上自己的名字,把笔递给宋阳,宋阳一笔一划地把该写的写上。
然后快速地鞠了一躬:“谢谢老师。”
“路上注意安全。”陈墨靠在椅子上朝他懒洋洋地挥了挥手。
宋阳的身影消失在办公室门口,陈墨长叹了口气,刻意等了五分钟,估摸着宋阳已经出了校门,这才拎起外套往外走。
旁边的郑老师奇道:“陈老师今晚不开班会?”
陈墨把外套披在身上,走到门口回头笑了笑:“不开了,有点事。”
他边下楼梯边摸出根烟在嘴里叼着,一上车就点燃吸了两口,一分钟后开车驶出了校园,根据记忆里宋阳回家的路线,沿着路边缓慢行驶着。
终于在第三个拐角路口看见了宋阳背着书包的身影。
陈墨关上车灯,在他身后一百米远的地方亦步亦趋地跟着。
宋阳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的袖子里,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袖子里藏着一把弹簧刀,是他前几天新买的。
就算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真正到了孤军奋战的这一刻,说不害怕是假的。
细看之下,他整条手臂都在抖。
没有人告诉过他面对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做,他只能靠自己。
他试过报警,可那些伤害他的人竟然只是被拘留了几天,一周后又毫发无伤地出现在他面前,撕烂他的作业,抢光他身上的钱,对他拳打脚踢,甚至扬言如果他再敢报警,就弄死他妈。
打架斗殴只能拘留,那故意伤人呢?
或者说……
杀人未遂呢?
他已经想好了,只要那些人一出现,他就拿刀不管不顾地冲上去,然后让刀故意被夺走,那些人被激怒的情况下一定会刺伤自己,再报警把他们抓起来。
少年的报复如此简单又疯狂,以为凭那一腔孤勇就能解决所有的坏蛋。
眼前的路越来越偏僻,不是他回家的路,而是通往那些人殴打他时把他拖进的废弃工厂。
他刻意放慢了脚步,眼下天已经彻底黑了,这地方隐秘又寂静,平常不会有人来。
“呦!这是谁呀,哥几个没找你,你到自己送上门来了。”
一个染着黄毛叼着烟的青年从阴影里走出来,他身后跟着两个人,都是差不多的打扮,一看就是不务正业的地痞混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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