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进icu之后病情就时好时坏,这几天病情趋于恶化。谁知道下了病危通知书后家属竟勃然大怒,直接闹到医院说是医生的责任。
陈墨握着他的手静静坐了一会,眼见离回学校上课的时间越来越近,他不得不站起身,临走前在付泊如嘴边吻了吻,小声道:“等我下班了再来看你,晚上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带过来。”
付泊如没吭声,抬起手摁住他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他像是在发泄,压在心底的情绪只有在陈墨面前才得以无声倾诉。
良久之后,他松开手,笑了笑:“清淡一点的。”
陈墨眼珠一转,想了想说:“我当时住院吃什么就给你带什么。”说完又补了句:“然后我在你旁边吃炸鸡,馋你。”
付泊如笑意更深:“你这是蓄意报复?”
陈墨帮他把被子往上拽了拽,面不改色:“为你好。”
付泊如无奈道:“别吃炸鸡,吃点别的。”
“知道了。”陈墨已经走到门边,回头冲他笑笑,“你快休息吧。”
他前脚刚走,下一刻付泊如放在枕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一看来电,是许茵。
许茵正在外地出差,听说这件事后恨不得直接坐飞机回来,奈何这次会议涉及金额重大,她走不了,只得打了个电话慰问,一开口就焦急道:“喂?儿子?你还好吗?”
付泊如“嗯”了一声。
许茵深吸一口气,对他进行了各方面全方位的嘘寒问暖,嘱咐他要照顾好自己多吃点补品,顺便咬牙切齿地表达她对凶手的深恶痛绝,扬言等她回江城,一定要让那人付出代价。
付泊如笑了:“你这是要徇私枉法?”
许茵正上火,怒气冲冲道:“不然呢?我好好一个儿子,他说伤就伤,医生这职业有多辛苦我都看在眼里,这种王八蛋就该千刀万剐,真是气死我了。”
付泊如笑了笑,没再吭声,任由她长篇大论地发泄完,末了安慰道:“我没事,伤口不深。”
“等我忙完手头这些事,过几天就回去看你。”
“我没事,你不用挂心。”
“你……”许茵还没说完就被人喊去开会,只得匆匆挂了电话。
晚上陈墨下班来送饭,付泊如正捧着一本专业书看,见他进来,挑眉道:“怎么来得这么早?”
陈墨为了能早点来看他,跟别科老师换了课,一上完课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闻言笑道:“怕你饿肚子。”
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拆开鱼汤,不让付泊如碰,非要亲自小心翼翼地喂他喝。
一碗鱼汤很快就见了底,付泊如见他心情不错,犹豫片刻,还是开口缓缓道:“刚才我妈打电话,说过几天要来。”
第60章
陈墨擦手的动作一顿,而后若无其事地把卫生纸扔进垃圾桶,良久之后才清清嗓子说:“好。”
“好?”付泊如挑眉,用目光询问。
陈墨没吭声,拆开其他几个袋子,里面是几个清淡的小菜,他拿起饭盒夹了一口,递到付泊如嘴边,生硬地岔开话题:“吃饭。”
付泊如哑然失笑,被他瞪了一眼,笑意更深,不过还是听话地吃了一口。
吃完后陈墨不紧不慢地收拾桌子,把垃圾都清理干净,没再接着逃避现实,叹了口气说:“那我这几天就不来了,什么时候……”
“陈墨。”付泊如轻声叫他的名字,偏过脸,定定看着他,声音平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
“……”陈墨低头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嘴唇动了动,似乎在犹豫,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你父母当年……非常坚定地要我离开你。”
虽然付泊如已经明确且坚定地表示过当年的事他不会在意,但如今再次把这件事说出口,陈墨心里仍会不由自主地泛起复杂难言的酸涩。
他潜意识里一直没能忘记付泊如父亲当年对他说的话,也没办法真的说服自己对往事释怀。
陈墨抬头勉强对他笑了下:“等你出院再说,现在时机不对。”
付泊如轻声说:“这次有我,你不是一个人了。”
他顿了顿,笑得有些意味深长:“而且时机正合适。”
……
之后的几天,陈墨每进病房前都要从窗户往里瞄一眼,确定里面除了护士没别人后,才神态坦然地从正门走进去。
他到底还是不敢面对。
付泊如看破不说破,反正许茵还没回来,暂且由着他来。
他的伤虽然不是特别严重,但当时被刺得皮肉翻滚,缝合后还是有些狰狞,来给他换药的小护士每次见了都要倒吸一口气,接着眼眶一红,嘴一撇,默默流着眼泪给他包扎。
小护士那天被他护在身后,面对突发状况根本没反应过来,吓得失声尖叫,转过头一看付泊如跟赵杰鲜血直流,当即就崩溃了,之后缓了很久才缓过来,同事让她去休息,她坚持要帮两人处理伤口,心里对两人又是心疼又是感激。
医闹这件事在当地引起不小的轰动,凶手已被刑拘,案件处理结果公布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而作为当事人的付泊如,却在得知消息后反应平淡。
对于医闹行为他无法原谅,但对于躺在重症监护室的患者,他仍平静地履行自己作为医生应尽的义务,每天都会有护士向他转达病人情况。
已经彻底失去意识的老人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并不知道自己的子女在外面犯了多大的错。
病人无辜,医院仍在尽全力挽救他的生命。
那天吃完饭,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陈墨突然问他:“为什么选择成为一名医生?”
付泊如一愣,这个问题他从没想过。
从报考时义无反顾地选择医学专业,到后来出国留学,再到回到江城,他从一始终地保持着对这份职业的热爱和坚守,似乎真的从没想过为什么。
付泊如缓缓看向窗外,只见漆黑夜空下城市灯火通明,繁华如昼的马路上车流人流尽收眼底。
也许哪一个看起来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就是他曾经的病人。
人世间灯火万千,原来也有他在默默守护。
付泊如眸光微闪,淡淡笑了笑说:“这大概就是原因吧。”
这句话像是轻叹,说完后便没了下文。
陈墨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看懂了他的神情,心里忽地泛起波澜,鼻尖一酸,突然就湿了眼眶。
付泊如需要住院一周,陈墨干脆留在这陪着他,每晚睡在那张憋屈的陪护床上,付泊如看了心疼,让他上来和自己一起睡,陈墨笑道:“怕压到你的伤口,等你好了再一起睡。”
他每天医院学校两头跑,三餐一顿不落地送到医院,留不了多长时间又要回到学校。
自从知道宋阳这孩子对他有意后,陈墨每次见到他都愁得慌。
他处理早恋向来有一手,但学生暗恋老师这种情况还真是头一次见,一时间束手无措。
他把事憋在心里没跟别人说,免得传出闲话影响宋阳。
偏偏宋阳每天都要找各种题到他办公室问,少年的喜欢突如其来又浓烈无比,只盼着每天能多靠近他一点。
陈墨几次欲言又止,又咬着牙憋回去。
后来他想了一个好主意。
当天晚上他去医院,做贼似的关上门,走到付泊如面前俯下身,把衣领往下一扯,露出精致的锁骨,对他说:“咬我一口。”
付泊如:“……”
这要求匪夷所思,付泊如没理他。
谁知陈墨二话不说就低下头吻住他,唇齿纠缠间放轻声音央求道:“就留个痕迹,好不好?”
付泊如无奈,最后在他锁骨处留了一个暧昧的吻痕。
第二天宋阳依旧来办公室请教问题,两人一坐一站,靠得很近。
陈墨一整天都立着领子,唯有在他进来前才把领口松了松,宋阳一偏头就看到了那个吻痕。
不大不小的一块,旁边还有淡淡的牙印,一看就是人咬的。
宋阳当即就如遭雷劈,陈墨的讲解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轻颤的目光停留在他的锁骨上,直到陈墨讲完题,他才恍然回神。
陈墨面不改色地看着他,笑了笑问道:“怎么?没听懂?”
宋阳恍恍惚惚地点点头,而后又猛地摇头,像是丢了魂一样,脑子里的弦一断,神使鬼差地开口道:“老师,我……”
“宋阳。”陈墨哪能猜不出来他要说什么,打断他的话,温柔含笑的神情里掺了几分严肃认真,低声道:“你是个聪明的学生,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你心里应该有数。”
宋阳的脸色瞬间煞白,未出口的话又原封不动地落回肚子里。
他张了张嘴,还没出声,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林奕站在门边,抱着一本练习题,顶着一头鸡窝似的头发,往里瞅了眼,拖着长腔半死不活道:“老师,你有空吗……救救孩子吧,教我道题。”
陈墨慢条斯理地把领子立起来:“进来吧。”
宋阳最终什么都没说,默然转身离开,连林奕冲他露出的笑容都没理。
林奕纳闷地回头看他几眼,又转过头看看陈墨,突然来了句:“老师你训他了?”
第61章
陈墨夹在指间的圆珠笔转了个弧,笑了下,不答反问:“你什么时候跟宋阳关系这么好了?”
班里学生关系的远近他多少能看出来,跟林奕走得近的也就是张秉瑜跟徐锐,其次是他前桌王灿。
“小胖”王灿作为班里公认的吉祥物,心宽体胖,憨厚仗义,跟其他同学都能打成一片,除了宋阳。
宋阳沉静孤僻,除了能跟他同桌多说两句话,对别人基本无话可说,久而久之,其他同学都对他敬而远之。
班里成绩格外优异的学生就那么几个,一到下课,基本每个人桌前都会围上几个请教问题的同学,唯独宋阳周围冷冷清清。不过他显然十分享受这种“孤独”,因为这样他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往陈墨办公室跑。
为了能多跑几趟,他甚至故意写错题,或者明知故问,陈墨对此心知肚明,但没点破他的小心思,该怎么讲还是怎么讲。
他是宋阳的老师,这点永远不会变。
学习上依然无微不至,但以后私下接触要注意分寸。
学生年纪小不懂事,陈墨一个过来人,最是能懂这种情窦初开的感觉,与其一直故作不明地装下去,倒不如快刀斩乱麻,断了他所有的念想。
林奕挠挠头发,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经常去问他题,一来二去就熟了。”
这他还真没想到,陈墨抬了抬眼镜,扬起眉梢问道:“你的小老师不是王灿吗,这么快就换人了?”
据他之前观察,林奕偶尔几次对学习上心,有什么不会的都会去问王灿,还硬拽着人家不让走,可怜王灿课间上厕所都要在最后关头百米冲刺。
林奕嘿嘿一笑,得意道:“小胖已经教不了我了,宋阳讲题更厉害。”
陈墨想起上次月考,林奕确实有了很大的进步,名次跟王灿不相上下。他恍然地“哦”了声,圆珠笔抵在下巴,低头看林奕放在他面前的题,像是随意解释一句:“我没训他。”
林奕也就是脑子一抽随口一问,当即没再说什么。
毕竟宋阳作为各科老师的心头宝,一向都是被哄着供着,再加上他性格使然,就算偶尔犯什么错,老师顶多跟他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还真是头一次见他脸色这么难看地从办公室出去。
林奕俯下身,专心听陈墨讲题。
他一头乱毛都是想题的时候挠的,以往球服不离身,如今终于肯换上干净的蓝白校服,不过穿得很是随意,拉链拉到一半,大咧咧敞开的领口上全是笔墨。
陈墨讲完题抬头看他一眼,说:“校服不会穿?”
林奕被他一通点拨,终于拨开云雾见天日,一脑子浆糊瞬间蒸发,感觉整个人都升华了,对他言听计从,忙把拉链拉好,临走前不忘对他竖个大拇指:“老师,您真牛。”
陈墨笑了声,这小子也就做错事的时候能在他面前夹着尾巴装孙子,平常简直不把他当外人,要不是班主任的身份在这摆着,估计林奕都敢跟他勾肩搭背。
办公室一下子安静下来,陈墨舒了口气,闭上眼往后一靠,腰背终于得以放松。
贴膏药果然管用,腰间舒服多了。
他想起宋阳临走前虚晃的脚步,刚舒出的气又瞬间堵了回来。
转念又想起付泊如的母亲近日会来,到时见面不知会是怎样一场血雨腥风,自己的事都还没个着落,还要再操心学生的感情。
陈老师惆怅地叹了声。
愁死得了。
刚才给两人讲题讲得嗓子发干,陈墨起身接了杯热水,从抽屉里拿出些茶叶泡上,端着水杯走到窗户边,倚靠着墙壁往外看。
窗户正对学校操场,下节课是体育课,班里学生三五成群地往操场走,绿茵坪上已经有几个男生在踢足球,旁边的篮球场上更是围了一群人,刚才还在办公室问题的林奕在周围人的欢呼声中扔了一个漂亮的三分球。
因为是高三,大部分班级的体育课被各科老师瓜分,唯独十班一节不落。
毕竟一周就这么一次可以好好放松的机会,陈墨没忍心压榨,也知会别科老师不要占课。
但说是上体育课,其实大部分学生都会在跑完步之后回到班里学习,也就一小部分人会留在外面打球或者散心。
陈墨的视线搜寻一圈,却没看到想看的人。
宋阳不是那种一刻都不让自己闲下来的学生,他十分懂得劳逸结合,每节体育课都会看到他在沿着操场慢跑,今天却没有见到他的身影。
也许是心里难受,去了别的地方。
陈墨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放不下心,摸出手机给下节课上课的物理老师打了个电话,让她注意一下宋阳,如果没有按时上课一定要及时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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