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不在乎他的性命,大可再撕杀一场。”
连赫的手落在赵嫣的脖颈上,只要他一用力,纤细的脖颈会断,怀中这副漂亮的皮囊将变成冰冷的尸体,连赫叹息道,“我与他相处几日心生喜欢,是个美人,可惜了。”
剑客握剑的手微微一颤,猛地被胡人走势极狠的一刀砍中肩膀,肩胛险些碎作两半,猩红的血浸透衣衫,剑客执剑退后两步,眼前一黑,气息渐已不稳。
他看着赵嫣的时候,眼中带着奇特的神情,不知是难以言说的悲伤,亦或是无法辩白的愧意,终于咬住牙关,手中的青玉剑坠落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中原剑客身手深不可测,即便胡人个个是草原的猛士,围此一人仍精疲力竭,草原崇尚强者,心中不觉有些钦佩,见他束手就擒,皆松了口气。
连赫道,“赵宁是什么人?”
身边竟有如此厉害的影子护着?
剑客没有接话,他身边的胡人将他踹跪下来,用绳索将剑客的手脚皆紧紧捆缚起来,粗重的麻縄勒出一道道血痕。
连赫的手指落在赵嫣昏沉沉的面颊上,从他的面颊落至唇瓣。
你到底是谁?
剑客眼中血红,若双目可杀人,连赫在他眼中已死千百次。
连赫笑了声,吩咐道,“挑了他的手筋,扔进江里。”
可惜这一手出神入化的剑术,若不能为他所用则是敌人,不如毁去。
刀光闪动。
与勒住剑客手腕的绳索一起断开的是剑客用剑的左手经脉。
殷红的血汨汨从手腕处的血口淌开,沿着青砖的纹路蜿蜒,剑客的鼻尖嗅到了血腥味,他的神色因痛楚而扭曲,全身的肌肉痉挛颤抖,冰冷的汗珠岑岑淌落在眉睫,像将从水与血火中捞出来。
他落在赵嫣身上的眼神柔软哀戚。
像生病的人在看着能治愈他的药。
赵嫣在连赫的怀中沉沉敛目,不知是否在梦中回到少年时。细长的眉蹙起,胸膛一起一伏,孱弱的呼吸仿佛随时随地会断。
剑客夜夜梦见魑魅魍魉,几宿不能眠。
他喝了些酒。
他好像来晚了。
他应该来的更早些才能让这群胡人无一分可乘之机。
不能使剑的剑客便是废人。
再不能护着他。
世道艰难,战乱又起,没有人替他躲避暗中的风霜刀剑,赵长宁以后该怎么办?
窗柩外沉云翻涌,风声飒飒,黄沙裹挟飞叶扑入客栈之中,原先鼎沸的人声寂寥,偶尔听闻老板娘膝下一双儿女惊恐压抑的哭泣声。
不知有多少人死在这冀州边陲的黄沙中。
突厥人,鲜卑人,中原人,到死的时候同被黄沙埋骨,鱼喙裹腹。
而这剑客因为蒙面难窥全貌,却能从轩昂的眉眼与修长的身形得知不过二十来岁。
他比折在这里的人都要年轻俊美,也比折在这里的人都要有骨气。到这样的境地都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一阵惊雷炸裂在空中,有雨从天幕坠下,黄沙土路变的泥泞不堪。
连赫将落在剑客身畔的剑拿起,抛进了室内灼烧正旺的炭火中。
火舌吞没剑身,剑身被灼烫卷曲,这柄杀人无数的剑终于变成一堆废铁。
从此世上再无青玉剑。
第一百四十二章
冀州并非西北军的地盘。
楚钦带着福宝与五名西北军的精锐乔装简行,混入商队,从江河下游入城,雇马一路疾驰。
到底来晚一步。
他到的时候,满地打斗后的血迹,老板娘抱着两个孩子瑟瑟发抖,阁楼上的雅间有小厮在清理,客栈中有浓重的猩气。
黑云压城,大雨磅礴,雨水混杂着血水,风声裹携着惊雷。
一一发生了什么?
福宝声音带着哭腔,“那群蛮夷派人跟着我的时候就知道有问题,一定是他们祸害了公子!”
楚钦的手握紧兵刃,眼中血红,心脏骤裂。
如果这些血是赵嫣的……
不,不是赵嫣。
地面有打斗搏杀的痕迹,赵嫣这样的身子在突厥人面前毫无还手之力,远远难以造成这样血腥的场景。
吱呀一声。
高大的男人推开了紧掩的门扉。
破旧的纱窗有零散的剑痕与刀影,珠帘齐落,玉珠滚滚,他询问小厮道,“发生了何事?”
“那群贩马的鲜卑人掳走一位病的不轻的公子,另外一位浑身是血被扔进了江中。”
楚钦看了福宝一眼。
福宝道,“一路只我与公子还有车夫伙计,车夫与伙计公子决定在客栈多住几日的时候已经辞回岭南。”
楚钦向前走两步,见灼烧的正旺的炭火中有一卷废铁。
“这是什么?”
小厮道,“这是那位被扔进江中的公子用过的剑。”
楚钦掏出一锭银子道,“将火泼灭,这废铁拿出来我看看。”
青玉剑之所以名为青玉,是因它的剑柄用上好的青玉制成。剑身已在火中尽废,被炭火炽烤漆黑的剑柄却依稀可以辨别材质与上镌刻的陆字。
是陆惊澜。陆惊澜为何在此?
楚钦对福宝道,“赵嫣应当只是被掳走,我去寻他,你去江中救人,希望还能来得及。”
福宝道,“救什么人?”
楚钦答,“陆惊澜。”
福宝道,“那姓陆的怎么会跟过来?公子说过再也不想见他。”
楚钦皱眉,“陆惊澜做了什么事?”
福宝心道,陆惊澜做的事赵嫣未必愿意让别人知道,遂咬牙不答,楚钦虽心有疑惑,到底救赵嫣要紧,并未与福宝过多在此纠缠。
如果他是那群突厥人。
伪装的身份被察觉,第一件事便是杀人灭口。
所以掳走赵嫣,抛杀陆惊澜。
第二件事是什么?
他回想赵嫣信中所提,冀州官府或有内鬼。
这群被识破身份的突厥人在大魏遍地兵戈的土地上,是会寻求冀州叛变官员的庇护,亦或是离开冀州,放弃对中原的觊觎,回他们的草原牧羊?
答案不言而喻。
楚钦起兵之时便已想到突厥人会趁乱作怪。
是以他一意速战速决,趁突厥人修身养息,无暇搅乱中原的时候平定天下。
唯一料错的是在河东遇到一个梁英,以一人之力将战局拖沓近一年,突厥人果真死灰复燃,又动异心。
冀州官府的通敌内鬼究竟是何人?
若能查出此人,便能得知赵嫣的下落。
楚钦眉目一动,对身侧的精锐兵士吩咐道,
“冀州五品以上且手有实权的官员一共四人,在这几位府上盯紧了。”
兵士拱手应是。
第一百四十三章
隔开朝廷与西北军的江叫赤江。
赤江若干年来掩覆住两岸无数亡者的尸骨,当地人称之为鬼河。
福宝在赤江中并未找到陆惊澜的踪迹。
也许被湍流冲刷到下游,也许被鱼兽蜂蛹蚕食。
回去的时候,福宝手中只有一阙沾满干涸血迹的衣摆。
两日后,从冀州副督军梅舟府上传回音信,称督军府在冀州芹河郡暗置宅邸,且请精治剑伤大夫。
宅邸中出入的下人守口如瓶,密探重金撬开大夫的嘴,得知梅府别宅收治不少胡人。
其余官员府邸无异动。
楚钦背着手,手指转动扳指。
陆家人的生死在楚钦的眼中全然不能生起波澜。
冀州督军位置已被梅舟架空,副督一职牵一发而动全身,楚钰是否知道他麾下身负重职之人通敌卖国?
大楚开国的盛世不过在一年的时间便以摧枯拉朽之势崩塌。
阴霾沉谙的天气,漫山遍野的黄沙。
不断死去的士兵,残忍血腥的战争。
楚钦的目光落在西北的方向。
他曾经想带着赵嫣去看西北的大漠和鹰,绑着铃铛的骆驼和牛羊。
男儿生当带吴钩,直取外夷十五州。
他取回了十五州后,却把屠刀对准了他曾经庇佑的子民。
他与楚钰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猜疑,杀戮,死亡和血。
楚钦闭目,杀名正盛的西北王眼中似乎透出几分疲惫。
再度睁眼的时候,神情淡漠冰寒。
绫罗床帐下沉沉昏睡着一个美人。
乌云般的发垂落在肩侧,睫羽敛合,长眉蹙起,胸膛孱弱地起伏。像披上画皮的美貌精怪,睁开眼睛便能勾魂夺魄。
榻边守着异族青年。
青年一双碧绿的眼瞳如同草原的粼粼清湖。
很少有人见过他杀人如麻的样子。
汉人的长衫穿在连赫身上并不显违和,高大的身形像一道巨大的影子,遮覆住窗柩外一道月光。
昏睡的人眼皮动了动。
赵嫣睁开眼睛。
他在一双碧绿的眼瞳中看到自己霜白的面颊。
连赫对赵嫣笑道,“你终于醒了?”
赵嫣低声咳嗽,目光仔细打量着卧房内的光景。红漆木的桌椅,关着鹩哥的鸟笼,案几前点着香炉,香炉一侧有未干的纸墨。
连赫身份暴露,最有可能投奔的人是冀州的内鬼。如今这一隅置身之地,是否与那叛国贼子相关?
窝藏这群异族的究竟是什么人?
连赫摇头,“你的身体太糟糕了。”
赵嫣冷笑,“我的身体不劳阁下费心。”
连赫并不在意赵嫣话中的刺,仿佛随口一说。“你身边有极厉害的影子,若非以你的性命相要挟,只怕我的人都要折在客栈。”
赵嫣心中犹疑。
他身边并无影子。
连赫道,“那人极擅使剑,可惜了。”
赵嫣心中一跳,抓住连赫的手臂发紧,声音干涩,“你将他怎么了?”
连赫碧绿的眼弯起,“我断了他的手筋,此时已沉尸江中。”
陆惊澜……这个蠢物!
赵嫣气息不稳,被连赫禁锢在怀中。
连赫喷薄在赵嫣耳畔的呼吸热的像火炉“他砍碎了我要送你的鹰。”
雪白的耳尖似被烫到,猛地一颤。
赵嫣盯着连赫,几乎咬碎唇瓣。
连赫伸手抚过他的发顶,指腹在赵嫣柔软的唇瓣上按了下去,碧绿的眼中藏着尖利的勾子。
“你将消息传给了什么人?”
连赫一行突厥人的身份暴露,被传进中原的朝廷耳中,必然面临的是围剿的下场。
若被传给对岸的西北军,西北军是否会将消息贩卖给中原朝廷?
赵宁是哪一方的人?
连赫道,“是秦王,还是朝廷?”
赵嫣偏过头,连赫扳正他的脸,男人手上的薄茧在细嫩的面上刮蹭出一道道绯色的痕迹。
连赫笑道,“这样脆弱的一身皮囊,要是动了刑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赵嫣一字一句道,“阁下觉得呢?”
连赫掐住赵嫣的下巴, “生的这么美貌的一张脸,真不该做些密探的活。”
赵嫣摇头,“我不是密探。”
连赫盯着床榻上的赵嫣乌发下一段洁白如雪的细长脖颈,粗砺的掌心滑落下去,触感如同上好的羊脂玉。
异族青年的声音低沉谙哑,似乎在压制着灼热如炭火的欲望。
“你这样的性子适合拿铁链锁进帐子里,被男人干的双腿发软才会乖。”
赵嫣一巴掌打过去,连赫伸手接过并将他顺势按倒在身下,粗砺的手撕开身下人的衣襟,暧昧低语,“以前有人对你这么做过吗?”
赵嫣气的发抖,连赫饮了一口案前的烈酒,对着赵嫣口中哺过。
赵嫣拼命摇头,却被连赫禁锢,有零散的酒液沿着敞开的衣襟滑坠皮肤。
滚烫的温度刺激的纤薄胸膛猛地颤动,反而被迫与禁锢他的异族青年靠的更近了些。
草原的烈酒与中原不可同日而语。
赵嫣的四肢百脉都烧了起来,两排牙齿紧紧咬住了唇瓣,细长上挑的眼尾泛着糜艳的红。
眼皮覆下的一双黑瞳渐渐有些涣散,全身被烈酒烧灼,本便不整的衣衫被蹭的更开,难受地喘息,额头上沁出幽热的汗珠。
耳边传来连赫低沉的笑。
“还什么都没有做,就软成这副样子?”
第一百四十四章
牙齿咬碎唇瓣,殷红的血像胭脂一样泅染开。
连赫俯身桎梏着赵嫣的双腕,伸出舌尖将血珠舔舐干净。
他的口腔中有草原的男人特有的味道,凶悍地掠夺侵伐,逼迫身下的人向他敞开门户。
赵嫣额发湿透,分不清是汗珠还是眼泪,烈酒嚼碎了他的神志。
在他身上征伐的青年变成虚影,用陌生又蛮横的力道舔舐遍唇齿中的每一个角落,让他连低声的哀鸣都没有办法发出。
赵嫣像风中破碎的一片孤叶,被桎梏的雪白皓腕有羁丽的红痕。
连赫的吻从唇齿下移到了脖颈,声音谙哑,“真想带你回草原,把你每天都干的走不动路。”
连赫笑一声,昏灯点进碧绿的眼中,眼中有潮水般涌动的情欲。
俊美的异族青年比中原的男子高大壮硕,孱弱的赵嫣被他揽进怀中连挣扎的余地都无。
被撕裂的下摆衣衫破碎,勉强掩盖住细瘦的腰和苍白的腿。
塌上的人连头发丝都是香的,原来是清淡的药香,现在是沉冽的酒香。
连赫的手握住了他的脚踝,还不曾用力便留下一圈乌青色。
赵嫣在他怀中难受的喘息,踢蹬双脚想要挣脱。
连赫像是逗弄掌中之物,总是在要成功的时候将他扯回身下。
赵嫣的手落在帷布上,连赫拉他回去的时候他的手不曾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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