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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卿：“还有？”
宫九：“西方魔教……没有了……快点动手，我受不了了！”
而后伴随着鞭子抽在人身上的声音，宫九痛苦又愉悦的呻•吟再次响起。
楚留香：“…”
不知过了多久帐篷里的动静终于平息下来，只听叶卿淡淡说了一句告辞，然后帘子就被掀了开来。
刹那间，四目相对。
叶卿怔了下，然后竖起食指抵在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继而披上斗篷走到楚留香面前，他沉默地看了楚留香一眼，楚留香立即会意，两人无声地离开了这里。
走下沙丘后，叶卿才低声开口，“香帅怎么来了？”
楚留香神色还有些复杂，“我有些话想要和你说。”
叶卿：“请说……”
楚留香抬手摸了摸鼻子，“幽灵道之事的后续我已听闻，当日是我误会了你。”
楚留香没有系统，他自然不知道叶卿选中的都是作恶多端之徒，幽灵道中还有很多贫困孤苦的人，他们居住在幽灵道不过是因为没有容身之地，若是被卷进叶卿的计划，那该死的多么无辜。
叶卿凭借此事一夜成名，何况那时正逢两大剑客对决，诸多江湖人齐聚京城，之后自然也将此事迅速散播开去，楚留香也因此听闻了这件事的结果，以及叶卿那御赐的「替天•行道」之名。
叶卿脚步顿了顿，“这是道歉？”
楚留香道：“我当日不该不辞而别。”
叶卿彻底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看着他缓缓开口，“我知道你并不认同我的作为，即使现在你已经知道那些人都该死，你依然不认为我的做法是对的。”
楚留香沉默不语。
叶卿淡淡笑了一下，“事实上你不必对我表示歉意，半点也不需要，因为我也认为你才是对的。”
“即使那些人都罪大恶极，但我不是法律，也不是可以代表法律的捕快，我没有处置罪人的资格。”
楚留香渐渐露出动容的神色。
叶卿继续道：“我只是在这个世界法律正确的范围内，做了错误的事情，因为对我来说，这就是最好的选择。如果再遇到类似的事情，我还是会这样做。”
“不是因为我正确，只是因为我不想死，我别无选择。”
第41章
这已不是楚留香第一次听到叶卿说这样的话了, 他终于忍不住问道：“是不是有人在威胁你，你到底遇到了什么麻烦？”
楚留香自然能听出叶卿刚才说的话是认真的，即使所有人都认为他做的是对的，行的是善举, 连帝王都亲自给予嘉奖, 可他却依然认为自己是错的, 这是一种信念, 一种只有楚留香才能明白的信念。
楚留香曾以为, 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够理解这种信念, 理解他。因为就连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胡铁花和姬冰雁都不明白，何况那些不相干的人。
可是不仅叶卿明白，他还由衷的赞同, 若非已经动了情思，楚留香觉得自己很有可能将叶卿引为知己。
他忍不住放轻柔了声音，“这世上有很多事情是一个人无法解决的, 可如果有人帮助，或许就没有那么困难了, 你愿不愿意相信我？”
叶卿对上他温柔又真诚的眼神, 不禁怔了怔, 然后移开了目光, 心中却似乎在瞬间有了淡淡的暖意。
他望向天际，沙漠虽然残酷，却也有足以震撼人心的美景，无数星子如钻石般镶嵌在夜幕上，璀璨干净, 绚烂瑰丽的银河横亘在星海中, 宛如一个美丽的梦境。
叶卿突然感觉自己心上一处地方变得柔软起来, 这种从未出现过的状况让他分辨不出这是什么感情。只是觉得此时、此地、以及身边的人都变得格外美丽起来。
他的语气也变得柔和，“这个世界上我最相信的人本就是你。”
在这样的星空下，不管多么动听的话，多么美好的誓言，都能轻易说出口，不是因为草率，只是因为这一刻人的感情已经难以控制。
叶卿第一次体会到这种微妙的感觉，幸而这种情绪并没有汹涌到能压倒他的理智，让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他继续道：“可世上总有人力所不及之事，这与我相不相信你无关。”
“人力所不及之事？”楚留香喃喃重复了一遍。
叶卿重新看向楚留香，心中那些许温情转瞬即逝，“我说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或许我们并不是同一路人。为了完成我的任务，若有必要，那种看似正确实则错误的事我还是会去做，我不希望有一天你成为那个阻止我的人。”
他真的不想有一天看见楚留香站在他的对立面，因为他不知道到时候他能不能狠下心来，对付这个他来到这陌生世界后，第一个见到又助他良多的人。
叶卿想，除了楚留香曾给他的那些帮助，他或许还有一些所谓的雏鸟情节吧。
“很高兴能够遇到你这样的人，很遗憾我们似乎并不能成为朋友。”叶卿的目光和语气中也不由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怅然。
说完这句决绝的话他便收回目光，然后拢了拢斗篷，迈步往前走去。
然而他没走多远便觉眼前白影一闪，楚留香已经背对他挡在了他面前。
楚留香转过身来，看着他叹息道：“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前一刻还说我是你在这世界上最信任的人，下一刻就能无情地与我决裂。”
“你对我，能不能再狠心点？”
他那淡淡的失落令叶卿沉默良久，而后他徐徐开口，“我对你狠心，或许正是因为我对你狠不下心。”
楚留香眼睛一亮，忍不住向他靠近了一步，“那你为何不遵从自己的心意，为何不试着相信我，即使是人力不能及之事，也能有更好的办法去面对它，解决它。”
叶卿怔住，然后慢慢道：“可是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处理所有事情。”
“没有谁生来就是一个人的。”楚留香柔声道，“你的亲人，你曾经的朋友，难道会在你陷入困境的时候袖手旁观吗？”
叶卿毫不迟疑地点头，“会……”
楚留香露出愕然的神色，他没想到会听到这种答案。
他本以为，叶卿该是不管身在何处都会被众星捧月才对，他或许早已看够了花样百出的讨好和追捧，性格才会如此淡漠孤僻，不愿与人来往。
可原来并非如此？
楚留香突然意识到，叶卿明明身处陌生的异乡，他却从未听叶卿怀念过一丝半点过去的事情和自己的家乡。也没自他口中听到任何有关亲人、朋友、恋人的消息。他的感情世界空白荒凉得可怕，仿佛从过去到现在，他都与这个世界没有半点羁绊。
这样的人生，楚留香想想都觉得要疯了。
被孤独和寂寞逼疯。
叶卿似乎感觉不到这种痛苦，楚留香却忍不住为他感到难过。
他抬手按住叶卿的肩膀，目光坚定而温柔，“江湖上都说楚留香从不会让人失望，你肯不肯赌一次，赌我也不会让你失望。”
叶卿迷惑地看着他，“我能给你什么？你想得到什么？”
楚留香微笑，“我并不想得到什么，我只是想让你感受到，这世界上还有很多美好的感情，比如朋友，比如……爱。”
叶卿沉默了片刻，然后评价道：“你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这个评价楚留香记不清听过几次了，唯有这次让他忍不住失笑，他和叶卿到底哪个更奇怪呢？
两人返回火堆旁，姬冰雁闭着眼假寐，胡铁花则正在跟苏梦枕顾惜朝诉说他们遇到石观音的事。
“你们之前遇到了石观音？”叶卿问身旁的楚留香。
楚留香回答，“不错，从我们一进沙漠，就已经被她发觉了。”
叶卿又问，“你们有仇怨？”
楚留香道：“我连见都没见过她一面。”
叶卿：“那她为什么要害你们？”
楚留香叹了口气，“我也不明白，江湖上本就有很多像这样无缘无故就要人命的事。何况她是石观音，江湖上武功最高、容貌最美的女魔头。”
说话间他们已走到了近前，胡铁花看见他们便停了下来，对楚留香说：“老臭虫你总算回来了，再不回来铁公鸡都要去见周公了。”
姬冰雁睁开眼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一副懒得和傻子计较的模样，而后他将目光转向楚留香问道：“没事了？”
楚留香对他笑了一下，“没事了……”
姬冰雁沉吟片刻，然后站起身对楚留香说：“你跟我来，我有事要问你。”
楚留香心中微微一叹，明白心思细腻缜密的姬冰雁一定看出了什么，与性情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胡铁花不同，姬冰雁从来都是他们三人中最精明理智的，有时候甚至会显得十分冷酷无情。
“好……”楚留香跟了上去。
胡铁花在他们后面大喊，“喂，你们两个有什么秘密，连我也不能知道？”
没有得到回应，胡铁花哼了一声，叶卿在他身边坐下，开门见山地对苏梦枕和顾惜朝说：“我从宫九那里得到消息，火器现在分散在三处势力手中，分别是龟兹国、石观音、和西方魔教。”
听完后苏梦枕和顾惜朝都神色微变，“石观音，西方魔教？”
石观音之名哪怕在中原武林也是人人谈之色变，尤其是她人虽不在中原，却一直都没有停止从中原武林诱骗劫掠男人，那些被她弄到沙漠里的男人，不管出身多高，来历多大，都有没一个能回来的。
西方魔教则更神秘莫测，虽然与中原武林井水不犯河水，但它的富可敌国和庞大势力，在江湖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尤其是教主玉罗刹，极有可能是如今江湖中武功最可怕的人之一。
和这两个一比，龟兹国都不算什么了。
苏梦枕微微叹了口气，“没想到此事反反复复，最后还是牵扯到了江湖势力。”
顾惜朝思索了一会，缓缓开口，“为谨慎起见，我们最好从龟兹国下手，石观音和西方魔教还是不要轻易招惹，这沙漠本就是他们的地盘，对我们十分不利。而且我们此行的目的是查明谁将火器运出了关外，并不是将所有火器寻回。”
何况靠他们这几个人，也没办法将所有火器运回去。
苏梦枕点头表示赞同，“我亦如此认为。”
于是他们决定明天继续出发前往龟兹国，不去理会另外两股势力。
然后苏梦枕又问胡铁花，“胡大侠，你们明日准备往哪里走？”
胡铁花道：“我们要去找沙漠之王的儿子黑珍珠，老臭虫的三个妹子就是被他劫走了，只是我们的水都没有了，接下来的路还不知道要怎么走。”
说道最后他忍不住苦笑起来，叶卿他们进沙漠当然带了水，但带的再多又能有多少，他们自己的行程也还要继续，能够支援给别人的实在有限。
这时叶卿平静道：“再往前走两天就有一片绿洲，水源的事你们不必担心。”
胡铁花听了先是一愣，然后露出狂喜的表情，“真的？前面真的有绿洲？！”
“既然是他说的，那必然是真的。”楚留香含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胡铁花高兴道：“太好了，这下总算不用担心会死在这见鬼的沙漠里了！”
就连姬冰雁冷漠的脸上也露出一丝欣喜的神情。
寒意越发重了，即使坐在火堆旁也能感觉到沁骨的凉意，几人纷纷准备回到帐篷中休息，为明天的行程养足精神。
其他人都没有问题，只有楚留香尾随叶卿进了他的帐篷。
叶卿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香帅难道还有什么事么？”
楚留香点了点头，“我确实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叶卿：“洗耳恭听……”
楚留香咳了两声，“石观音最喜欢两种男人，一种是别人的男人，还有一种就是长得好看的，你若被她碰上，恐怕……”
叶卿闻言挑了下眉，“香帅是不是忘了自己？”
楚留香叹了口气，“除非石观音是个瞎子，否则有你在，她又怎么会看到我？”
叶卿淡淡道：“香帅未免妄自菲薄了，若论招蜂引蝶的本事，我恐怕比香帅差的甚远。”
“到底是谁在妄自菲薄？”楚留香无奈地笑了一下，然后继续说，“我对易容术也十分擅长，你要不要借此遮掩一下，虽然有些不舒服，但好歹能以防万一。”
叶卿犹豫了一下，只有面具才能隔绝【魅妖之息】的作用，他之前因为不便，摘下了面具，即使用布巾蒙得只剩一双眼睛了，周围的人还是被无差别叠上了状态。
以此推断，那个易容术就算真给他贴一层人•皮面具，将他完全变成另一副模样，他还是会成为一个移动的负面状态播撒器。
“好……”不过叶卿最终还是答应下来，45天的缓冲时间应该足够了。
楚留香笑道：“那我……”
他还没说完，外面突然传来胡铁花的声音，“老臭虫，你的帐篷怎么好好的破了几个大洞？”
楚留香怔了一下，然后对叶卿说：“我出去看看……”
叶卿点头后楚留香走出帐外，就见胡铁花正一脸奇怪地看着他的帐篷，仿佛那上面开出了鲜花似的。
楚留香走近就看到自己的帐篷上果然有几个洞，他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几个洞是怎么造成的。
判官笔……
而用判官笔的只有一个人——姬冰雁。
他忍不住失笑道：“老姬人呢？”
“他？”胡铁花打了个哈欠，“他现在应该睡得像头死猪一样了吧。”
胡铁花拍了下楚留香的肩膀，“你这帐篷住不了人了，今晚你就和我挤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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