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噗!”莫凌云成功被水呛着,他抽了纸擦擦嘴,不太消化这个信息,“师尊您是说她身上有妖气还是她本尊是妖啊?”
“后者。”景容这口吻,仍是淡得很。
莫凌云就不一样了,他想起了从前听人讲的故事,比如恶妖食人呐,摄人心魄啊;要是现在不是白天,他刚刚是不是就要上演一出午夜惊魂了?
又或者,那妖已经给他打了印记,等着晚上来取他小命?
“我……我是不是被盯上了……”莫凌云声线颤抖。
“不一定。”景容自淡然,“她妖力薄弱,维持人形已是勉强。”
见景容这么淡定,莫凌云也有了几分安定,他又给自己灌了口水,自我安慰着:“管她的,她要是真来找我,我这……我这不还有师父呢嘛?!”
事实证明,做人别太乌鸦嘴。
是夜,莫凌云刚熄了灯要睡下,他房顶就被砸了个对穿,白日里曾见过的那个妇人满脸是血地看着他,嘴里喊着:“公子,救救我……”
祁阳城是座中等城镇,但因周围药材种植颇多,也不乏灵药;不少商人驻留于此,也有修真世家大族驻留于此,比如祁阳王氏。
王家大少爷王典最近看上了个歌女,其面容清丽,声若黄鹂,一曲千金也不为之过。
王典为她砸了不少钱,但是这歌女,这歌女她不出阁,还屡屡用已有家室拒绝他。
开什么玩笑?当他王典好骗?
王典这一查,发现这歌女不仅没有家室,还是个孤女,他王典打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么个歌女还敢敬酒不吃吃罚酒。
王家家丁挑着雨夜动了手,哪知他们一群壮汉还能放这歌女逃了出来,现下正以逃犯的名义满城搜人。
这小妖逃到这儿已是力竭,她只能寄希望于莫凌云是个好人救救她了。
夜半,莫凌云带着个半死不活的妖敲响了景容房门,“师……师兄在吗?”
“进。”
进了屋这妖才发觉她竟然在跟两个修士求救,还是修为深不可测之人……
看着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景容,她满是惊惧地后退了两步,只差没当场跪下去,“小妖无意冒犯仙君清净……”
“哎哎,没事没事。”莫凌云忙伸手去扶,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家师父这么吓人,啊不,吓妖,但景容跟他讲过的,只要是没作恶的妖就跟他们没关系,这小妖这么弱,害得了谁去。
“我们都是好人,你别怕。”莫凌云笑得没有半点说服力。
那小妖不吭声,仍是又惊又惧。
“呃,好吧,你叫什么名字,怎么弄成这个样子。”莫凌云放轻了语调。
“小妖名袅袅,为黄鹂鸟妖,此生从未害人,恳请各位仙君饶我一命……”那黄鹂鸟妖,单是这么一说,眼里都蓄满了泪意,她这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啊。
“我们要你命干嘛?”莫凌云一噎,又听门外传来了敲门声,直接给这鸟妖吓瘫了,喏喏着:“准……准是王府追兵……”
“莫师兄,容兄,在吗?”原是段长空在敲门。
开门前莫凌云千叮万嘱:“别激动别激动,没人要害你。”
而现实是,这鸟妖又被多出来的修士给吓瘫了。
“呃……你们屋里怎么有个妖啊?”不明就里的段长空看了眼那缩成一团的鸟妖,又转了话题:“我看外面闹哄哄的,怕你们有事,就过来看看了。”
“祸乱源头,好像就是她……”莫凌云指了指鸟妖。
景容不是个看见妖就要替□□道的修者,莫凌云不是,段长空也不是。
他们从这袅袅口中听到了她的故事,她本是一山间小妖,偶然跟一老实本分的妖相爱了,两妖的生活也算和和美美,但她夫君身上近来总添伤痕,夜里嘶嚎不止。
她舍不得夫君这般疼,想让夫君好受些,也就下了山,给他挣些药草送回去。
哪知被这祁阳城里的王公子看上了,如今是难以脱身,又不好暴露身份。
“呃,等等,你这修为,应该还不能随心化形吧?”段长空狐疑地看着袅袅,这鸟妖顶多是个筑基大圆满,怎么就化形了?
“我……我用了些修为做填补……”袅袅有些不好意思,她生性腼腆,除去一副好歌喉,也没什么其他能力了。
段长空哦了声,又问莫凌云:“莫师兄你怎么看?”
“她也没做什么恶事,我们就救救她吧。”看着袅袅这一身伤,莫凌云有些不忍。
“那就救。”段长空话音刚落,躁动就波及他们在的这一间小客栈了。
“开门!搜查嫌犯!”拍门的家丁凶得很,估摸着没多久就能搜到他们这一间来。
“这要怎么搞,你先变回原型?”莫凌云看了眼地上的袅袅,她是始终不肯坐凳子上去。
“小妖妖力不足……”袅袅有些心虚。
“没事。”段长空插入交流,问了声:“这里是祁阳城对吧?”
“嗯……”
还没交流完,门板就被拍得砰砰作响了。
莫凌云迅速拉帘,段长空也开了门。
那王家家丁拿着棍棒,满是倨傲地看着段长空,嚷道:“让开!王家搜查嫌犯!”
“是城主还是守城修士给你们的调令?”段长空勾了勾唇角。
“关你什么事?别挡着我们办事。”为首的家丁神色不耐,握着棍子就要把段长空挥开。
哪知段长空半点没事,他自己跌了个滚。
“你!你!”家丁们挥着棍子惊恼掺半的看着段长空,他们王家人在祁阳城办事还没人敢拦过,但这家伙好像是个修士,少爷的命令又在这,这人要真是个修士,那可麻烦了。
“谁给你们的本事,敢搜我药王谷弟子的房?”段长空抬了手,掌中碧绿玉佩光华流转,药王谷三个大字刻在了正中央。
这下家丁们是真慌了,药王谷是什么?正道医修最大聚集地,也是他们王家的老东家,他们不过是个附属于药王谷之下的小世家,要是惹了人家正牌弟子……
“是……是是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仙长!仙长莫怪!”来时呼啦啦一堆人,去时也是仓惶一堆。
人一走,段长空气势也就收起来了,转头笑问:“两位师兄,你们看我刚刚表现怎么样?”
“干得漂亮。”莫凌云竖竖大拇指,又问:“不过段师弟你刚刚拿的那是什么啊?”
“亲传弟子名牌,莫师兄你也有的吧,我记得玄天宗名牌可好看了。”
莫凌云还没答话,景容就低低应了句:“有的。”
拿过很多牌子但没拿过亲传弟子牌子的莫凌云一愣,低头去看那鸟妖时才发觉——这小妖被吓晕了。
“不至于吧……”莫凌云欲言又止,有些为难道:“这么大个人怎么处理啊?”
“这有何难?且看我将她打回原形。”段长空跃跃欲试,甚至试图拔剑。
“哎?别别别,这已经够弱了。”莫凌云忙阻拦。
段长空想了想,还是收了剑,开口道:“是人是鸟都无所谓,不过我们得赶紧走了。”
“怕被王家人报复吗?”莫凌云瞧他。
“不是,明儿他们一家老小过来拜会怪麻烦的。”因为暴露身份处理过很多麻烦人际关系的段长空叹了口气。
他们药王谷的威名,在这四境一泽都是有影响力的,何况是对他们门下供奉以求庇佑的家族。
莫凌云不懂这么多,从不接受供奉的景容也是,但还是依了段长空意,三人一鸟趁夜匆匆出了城,城内喧嚣再听不见。
段长空最后回头看了眼祁阳城城门,喃喃自语道:“这王家竟然还有强抢民女的恶行,我们段家也不需要这等卑鄙之人的供奉。”
虽是寥寥几语,倒也明示了王家会被药王谷除名供奉的结果。
“是民鸟。”莫凌云纠正。
“差不多差不多。”段长空摆摆手。
☆、第 14 章
这鸟妖胆子是真的小,段长空报个宗门名字就给她吓破胆了,要是他再告诉她他俩都是亲传弟子,这鸟妖怕不是要变成一坨鸟肉。
袅袅身上有伤,又不敢到人类城镇去,也就暂时跟着他们了,她声音小,胆子也小,确实不像会害人的妖物,除去不肯告诉莫凌云他们她来自哪儿以外,倒是个本分老实的。
近来他们行过的地方都是荒地,离城镇还有一段距离,雨季的土地又黏湿,走着实在不怎么舒服。
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遇着了御剑而来的宁清。
见他一袭浅素衣着,青簪挽发,一句师侄开场,是渗入骨子里的温柔意。
再近些,是他眉目温润笑意浅浅;莫凌云好像有点明白了,他宁师叔为什么是那么多弟子眼里的梦中情人。
“两位师侄。”宁清唤。
段长空莫凌云拱手一拜,“师叔。”
能遇上挺巧,莫凌云洗手准备做晚饭,听着一侧的宁清说:“我此行是去东山,无剑师兄已先行一步,应是到了东山境内。”
看似说给段长空和他听的,莫凌云倒清楚宁清说这么详细是说给景容听。
几人聊得好,也没注意缩在后面脸色骤变的黄鹂鸟妖。
第二天莫凌云睁眼的时候,那鸟妖已经不见了,除他之外的三人都无谓得很,莫凌云也不好多问些什么。
宁清看着手中船雕问了句:“如今东山修士云集,你们要去看看吗?”
“修士云集做什么?”莫凌云来了兴趣。
“月昙草成熟在即,自然是为了夺宝了。”宁清说这话时,莫凌云莫名听出了几分凉薄,说不出来是为什么。
“竞争这么激烈的吗?”莫凌云问,金丹修士已经属于一些中等宗门的顶梁柱了,玄天宗这是一派就是俩金丹的师叔过去啊?
“我只是去看看月昙草成熟的盛景。”宁清懂莫凌云的意思,“这次宗内已经钦定无剑师兄带队了,医阁弟子也点了不少,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就,修士们互相瓜分月昙草吗?”
“不,还有东山大妖作为守护妖兽。”
有宁清在,他们用不着走着去东山,宁清手上那小船雕,他注了丝灵气就成了大船,核心枢纽上的灵石还没消磨完,也用不着他以自身灵气驱动。
段长空看着眼馋得不行,这疾行法器比他之前被雷劈没了的那个贵!
有了法器助力,四人不过半日就到了数千里之外的东山脚下,宁清所说的修士云集也不是假话,这人山人海的,不知道的以为他们来赶集。
但多数人都只敢待在山脚下,好像山里有什么危险似的。
进了山,周围的人就要少的多了,莫凌云一手拉着自家师父,一边问着:“师叔,月昙草不是在东山里吗?他们都不进山的吗?”
“凌云师侄可知大妖为何?”宁清握着竹杖,心情看起来不错。
“啥?好大一妖怪?”
“是金丹期以上可化人形的妖。”宁清有条不紊地解释着。
莫凌云握着竹杖的手一抖,尴尬一笑:“哈哈……所以……?”
“东山大妖为千年虎妖,金丹中期修为,它便盘踞于东山之内。”似觉自己把师侄逗狠了,宁清又补了句:“别怕,这山内法阵已然结下,它伤不了你的。”
“哦哦。”
景容本就寡言,有段长空在更是一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等宁清把俩师侄都打发了,他才唤了宁清声折澜。
“段师侄竟没看出来么?”宁清唇角微弯。
景容知道他说的是自己身份问题,低低嗯了声,不得不承认,这师侄是真的有点傻,同辈骄子随便换一个来,景容身份早被拆穿了。
“你到东山,只是来看月昙草的?”景容向来喜欢直入主题,月昙草虽说是珍贵灵草,入药和炼丹都很有用,但以宁清的性子,他完全不必为了看个草千里迢迢来一趟。
比起宁清,月昙草对医修的吸引力明显更大。
宁清但笑不语,算是默认了景容的话。
月昙草成熟这么重要的事,颜淮十有八九会来,他不是来观灵草成熟,而是来蹲颜淮的。
“道不同,何必。”对这师弟,景容偶尔也会觉得无奈。
“魔修是世人随意给鬼医下的定义,跟他有什么关系?”有关那人的话题,宁清从不退让,倒颇有些离经叛道之意。
“你行事也该有些分寸。”
“我知道,师兄。”这一声师兄算是服软,景容一时也没了话,只道:“我不方便见无剑师弟,就先下山了,折澜你看着点他们。”
“关照到什么程度?”宁清今天看起来心情真的不错,还能说些俏皮话。
景容似也认真思考了一下:“别被吃了就行。”
“好。”
半点不知道自己在师父眼里是别被吃了就行的莫凌云还在东山上溜着弯,山上能吃的野果不少,他摘了一个尝尝,有点酸,但师父和师叔好像都嗜甜些。
段长空倒是百无禁忌,给啥吃啥。
俩人一路溜着弯,这溜着溜着,就发现了点不同寻常的事——地上有血迹。
混在杂草丛中的血迹并不十分明显,但看起来还很新鲜。
两人动作不约而同一顿,莫凌云缓缓吐出果核,完了,吃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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