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温行哽着声音,“是我误会了你……”
“那也是我的错。”唐嵘没给陈温行说话的机会,生怕他钻了牛角尖,“那时候我太年轻自负,总觉得什么事情都在我自己的掌控之中,更是以为只要瞒着你最后把事情解决了你就不会再遇到有什么危险。”
“但是我忽略了你当时的异常不安,让人钻了空子,是我没把事情处理好,这怎么能怪你?”
“好了啊,不哭了。”唐嵘手指揩去他又开始掉的金豆豆,柔着声音轻哄道:“你看都四十的人了,再哭身上就没水份,本来就已经瘦了,到时候整个人都干巴巴的。”
陈温行突然轻笑了一下,“你再给浇点水。”唐嵘这话是在很久以前,陈温行带着他一起带他小外甥玩的时候把小孩儿吓哭了,陈温行当时就是这么和小外甥说的,没想到唐嵘都记下来了。
唐嵘一看他笑了,心下也跟着松了松,揩着他眼泪的手指在他脸上流连不去,最后变成捧着珍宝似地捧着他的脸,指腹轻轻地蹭着他的脸颊,双眼黝黑黝黑的认真看着陈温行的眼睛。
陈温行嘴角的笑在他的眼神下也渐渐凝固,两人相互看着,谁都没说话,空气仿佛都感受到两人之间的气氛徒然紧张起来。
好一会儿之后,唐嵘率先打破了平静,他看着陈温行,声音轻柔,隐含一丝小心试探,“温温,还在意哥,对吗?”
陈温行身体猛地颤了一下,他看着唐嵘半晌都没说话。就在唐嵘憋不住的时候,他才动了下脑袋,伸手握住唐嵘的手腕微微拉开,让他的脸从他双手里挣开,随后脑袋微微一错,将下巴搁上唐嵘的肩膀,和他交颈相缠。
陈温行鼻音浓重地在唐嵘的耳边低低地“嗯”了一声。
唐嵘瞬间僵住了,随后是无法自制地突然狠狠地压着陈温行抱进自己怀里,脸埋在他脖间,张着嘴无声地喊了两声。唐嵘喘着气,声音发着抖,胡乱地叫着他,“温行……温温……”
陈温行两手从唐嵘的背后往上攀,回抱着他,嘴巴张了张,似乎想要应他一声,最后却是什么都没说出来,静静地听着唐嵘叫他。
他们分开二十多年,无论当初到底是什么原因,无论这二十多年来他吃过什么苦,唐嵘吃过什么苦,但这份二十多年都没有变过的感情,又是有什么不能抚平的?
陈温行记了唐嵘二十多年,唐嵘也坚信陈温行没有死,而找了他二十多年。这些年里,如果不是真的太过爱一个人,又怎么可能坚持得下来?
二十年前他们相爱,而这二十年后,他们依旧放不开彼此,明明他们俩都是在深爱对方,那么,为什么下辈子还要再分开?
陈温行回抱着唐嵘的手微微收紧,下巴搁在唐嵘的肩膀,双眼从弯曲曲折的小径望出去,隐隐绰绰地看见外面人影晃动,凉风吹过茂盛的枝叶,带着暗沉的树叶飘飘荡荡地落下。
陈温行看着飘落在石径上的树叶,恍惚地开口,“唐嵘,帮我找灰狼吧。”
陈温行能感觉到唐嵘紧抱着他的手一僵,他眨了眨眼,松了手抵着他想要推开他,然而唐嵘紧抱着他纹丝不动。陈温行推了两下没推动之后,放弃地重新抱着他,他下巴在唐嵘肩上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了下来,看着不远处落在地上的落叶,继续道:“当年我被人推进水里,差点死的时候灰狼救了我。”
唐嵘抱着他的手顿时更紧了些,陈温行没感觉到一般,语气平静道:“为了不让徐高安追到我们,灰狼和我两个人都和之前在水里死了的人换了衣服,之后我们想要游到下游去,但是天色太暗了,等我们上岸的时候,已经不知道在哪里了。”
“隔天我醒过来的时候,灰狼已经不知道去哪儿了。”陈温行轻拍了下唐嵘后背,“你弄疼我了。”
唐嵘紧抱着他的手劲松了松,陈温行才继续道:“我找了很久,后来遇上渔船,我就跟着渔船走了。”
“灰狼……”陈温行闭了闭眼,嗓音沙哑,“唐嵘,是我害了他,如果找不到他,我……”
唐嵘揉着他,郑重道,“我们会找到他的。”
第47章 小文的重要性
从外面回来后,唐嵘推着陈温行又去了一趟陈清文的病房,秦朗还是那个姿势趴在床边,陈清文也还没醒,陈温行犹豫了好一会儿之后让唐嵘将他推回去了。
在交代唐嵘陈清文醒了之后把他叫起来,陈温行很快就睡过去了,大约是前几天熬的,原本身体就已经大损的陈温行精神很容易短,这会儿眯上眼就睡沉了。唐嵘舍不得松开他的手,正在将自己的手伸进被子里和他交缠相握,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边看着陈温行的睡颜,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拇指轻轻蹭着他的手指。
医院里特有的味道萦绕在鼻尖,唐嵘看着陈温行没什么血色的脸,想起了从主治医生那里了解到的关于陈温行的身体情况。
陈温行的骨骼很脆弱,骨质疏松,稍微遇到一些重力撞击就会很轻易的造成骨折骨裂,更是很容易脱臼。但并不全是缺钙导致的,他的骨骼曾经被外力折断又重新接过,更是频繁脱臼过导致的神经连接脆弱。
他的身子曾经大量透支过,如果用一根蜡烛来表示,陈温行的身体就是因为曾经大量燃烧过,到现在身体已经后继无力。而这种情况具体是因为什么而造成的,医生就算全面检查过也分析不出来是因为什么原因,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就是他身体的各项指数比平常人更低,其中以白细胞为最。
因此陈温行的身体免疫力比起常人会更低,也更容易感染病毒或者生出各种疾病,唐嵘现在能做的就是,把他养好。
陈温行被唐嵘握在手里的手突然弹了一下,将唐嵘飘远的神智一下子拉回来,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发现还睡得沉时,唐嵘长长地松了口气。他伸手轻而又轻地替他掖了掖被子,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近两点,他这一出神,不知不觉地过了大半个小时。
唐嵘见陈温行睡得沉,小心翼翼地将手从被子里抽出来,又仔仔细细的给他捂好,不然一丝风有进去的可能,这才轻轻站起身,几乎不发出一点脚步声地开门走了出去。
门口依旧站着两名保镖,唐嵘低声吩咐了两句别让人进去吵醒他之后才往陈清文的病房走过去。
陈清文还没醒,但是秦朗已经没在里头了,唐嵘皱了下眉,没有理他,小心地开门进去,站到床边,看着脸上东紫一块西青一块的陈清文眼神渐渐阴沉下来。因为手术原因,陈清文脑袋上的头发被剪得和狗啃的一样,缠在绷带里头也能看出来凹凸不平的。
唐嵘在先前秦朗坐过的椅子上坐下来,仔细地看着陈清文。
从他得知这有可能就是他儿子到确认他是他的儿子之后,唐嵘一直没有认真看过他,虽然现在他脸上颜色有些精彩,但认真地看,唐嵘轻而易举地就看到了这孩子的眉眼是有多像他。为什么之前见的时候,就没注意到过呢?
唐嵘这会儿心情复杂的,一会儿激动得难以自制,一会儿又遏制不止的心疼,一想到这孩子长成了大伙小子,心里又是觉得欣慰,又是遗憾,当他再定睛一看他身上的伤,又是怒气横生,又是异常愤怒。
那心情,复杂的,唐嵘几次想叹气,又都给忍住了。
这一家子人,大的现在身体差得几乎不能动气,小的呢,一个伤成那样,一个还在这躺着。唐嵘看着看着,突然地就眯起眼,是不是他唐嵘太久没出现,京城里的人都把他忘了还是就把他当成了一只纸老虎了?
谁都能骑上来了?
门口传来一声轻响,唐嵘回过头,秦朗正拄着拐杖站在门口,看见唐嵘在里头便一时没进来。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唐嵘站起身往门口走,秦朗退开一步,唐嵘经过他的时候低声说了一句:“过来。”
秦朗又看了眼病床上的陈清文,随后将病房门小心地关上,拄着拐杖跟上唐嵘。两人一路无言地走到走廊的吸烟区,唐嵘推开窗户,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掏了一根递给正好站在他旁边的秦朗。
秦朗只犹豫了一瞬便伸手接过叼在嘴里,唐嵘嘴里也叼了一根,随后把打火机给他,秦朗接过后点上烟,将火机还了回去。
两人默默地抽了半根烟之后,唐嵘率先打破沉默,“查到多少了?”
秦朗愣了一下,一时没明白唐嵘在说什么。
唐嵘看了眼一脸疑惑的秦朗,抽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雾很快被风吹散,“让你进监狱的事。”
秦朗安静了一会儿,闻着烟里头的尼古丁味儿,半晌后才说:“当初递给我的那把枪,是单兰欣给我的。”
唐嵘没出声儿,秦朗继续道:“单兰欣当初虽然是我未婚妻,但她是冲着接近孙禄去的,我发现后提的解除婚约,她气不过才设计了那场戏。”
秦朗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平静,丝毫没有一点为了那些事而让自己蹲了三年牢的愤怒,唐嵘听他停住了,便道:“还有呢?”
秦朗抽着烟,没继续说,唐嵘回头看他一眼,将抽得差不多的烟摁灭在旁边的落地式垃圾桶烟灰缸上头,漫不经心似地说道:“你那件事,孙修杰才是背后的那个人,他安排了人接近你,又安排了你目睹你未婚妻和你弟弟上床。”
秦朗脸色瞬间难看下来,唐嵘没看见似地说道:“你会答应回孙家说是为了不让小文受到伤害,但你更是为了想要调查你的那件事,还有你母亲的事,你答应了孙修杰替他整垮孙家,而他答应帮你调查你的事情。但是回京之后,事情却失去了你的掌控。”
随着唐嵘的话,秦朗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手上的烟快烧到手,烫得他手一抖,烟头掉在地上。
唐嵘说道:“你以为孙修杰为什么会需要你帮他?小文去找你的那天,他带小文去找你,为什么他中途不见了,而孙禄出现了?”
“因为他要知道小文的重要性。对你,对唐家,小文的重要性。”
“秦朗,小文之所以会引起徐家的注意,造成今天的局面,你功不可没。”
秦朗脸色煞白,唐嵘见状,问道:“你都查到了什么?”
第48章 好好考虑一下
唐嵘在以前被称为心狠手辣最大的一个原因是他就是自己身边的人都不会轻易放过,更别说外人了,是以当时人人都认为唐嵘没有弱点,直到后来出现了陈温行。而现在的唐嵘虽然没有了年轻时候的锋芒毕露,但手段和意识也不是没有了。
陈清文会这样的责任在谁身上都有可能,但绝不可能只在秦朗一个人身上,要说最大的责任,就是在唐嵘自己身上。徐家冲谁来的?唐家。陈清文的重要性是对谁的重要性?唐嵘。
然而他将所有的责任都推给秦朗,为得就是想看他会有什么反应,以及,让他因为冲击而无法顺利的思考。
唐嵘看他脸色越来越难看,不为所动地又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打火机碰响机括擦出火苗,烧灼烟草闪出微亮火光。他抽了两口后,才吐出一嘴的烟雾,在被风一吹就散的情况下,冷声问道:“都查到了什么?”
秦朗有很长一段没说话,半晌之后才戳着他的拐杖走到窗户另一边,半靠着墙,让他的脚稍微放松一点,双眼望着窗外,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缓声说道:“孙伟奇杀了我妈。”
“我母亲对外虽然是因病去世,但实际上却是他杀了我妈,为了娶那个女人。”他顿了顿,又道:“答应和孙修杰联手,也是因为借助他的手我才能查到这些。”
秦朗的段数不比唐嵘高,并没有发现他之前对他说的那些是真是假,但是无论真假,唐嵘那些话说得确实也有道理。如果不是他回来,陈清文就不会跟过来,如果他好好说让他在家里等他,他也不会跟过来,而要是他没有调查当年致使他入狱的那件事,和孙修杰搭上线,让小文成了别人的眼中钉,那就更不会有今天这样的情况发生。
是以秦朗是真的觉得这些都是自己的责任。不过还有一个可能是秦朗知道相比起孙修杰来,他能用唐嵘做到更多的事情。
“虽然我回来有部分是因为这个原因,但我没想到,小文会找过来。”秦朗从窗外收回视线,看着唐嵘的目光流露了些痛苦,“如果我知道会是这样的情况,我根本就不会回来。”
但是他不回来,陈温行就不会为了他儿子的幸福而回京城,陈温行不回京城,唐嵘就不会知道他二十多年来生活在哪里,更不会知道他和陈温行还有个儿子。
唐嵘在秦朗说完之后抽完了半根烟之后才开口说话,“你调查的结果没错。”
他顿了顿,又抽了一口烟,接着道:“就是对象错了。”
“什么意思?”
唐嵘弹了弹烟灰,手里夹着烟,转头看他,“你调查到的这些事情,是孙修杰他妈的事情。”
闻言秦朗一愣,“不可能……”
“孙修杰想摧毁孙家,你是其中的一颗棋子。”唐嵘执烟抽了一口,“你玩不过他。”
秦朗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秦朗视线转向窗外,漫不经心似地说道:“我帮你把事情都调查清楚,只要你想要知道的,我都帮你查清楚,帮你做到。”
“而你只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秦朗沉默了很久,半晌后问道,“什么条件?”
“离开小文。”唐嵘看着秦朗的眼神渐冷,秦朗的目光也骤然一冷,气氛徒然紧张起来,就连空气都仿佛凝结住了一般。
秦朗深深地吸了口气,冷声道:“不可能。”
唐嵘没着急着说话,而是看着他,双眼带冰似地看着他,半晌后,才伸手将夹在手里的染过三分之二的烟头移到秦朗肩膀上方,在上头弹了弹烟灰,“你在选择他之前,先选择了自己,不是吗?”
“好好考虑一下,我随时等你的消息。”
唐嵘说完没再多话,转身就走,秦朗在他身后传来的声音里头带着坚定,“我不可能会放弃小文。”
对于这句话唐嵘并没有给出什么反应,他去了一趟陈清文的病房,发现他还没醒过来之后才起身离开,在回陈温行的病房中时,唐嵘拐道去了一次另外一个抽烟区,翻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第一个电话打给唐无,“孙家的孙修杰,最近有什么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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