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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组借用了一个康复中心的复健室，专门用来拍陈旭的各种复健片段。因为其他角色在这个场景里基本没什么戏，所以，这里也可以说是陆永乐“个人专用拍摄点”了。
在拍情绪崩溃的前期，陆永乐已经在这个场景拍了一段时间。一方面是对环境已经很熟悉，有长期复健的感觉，另一方面也是为今天这场戏积累情绪。这样一直铺垫到今天，终于到了这场最重要的戏。
对于陆永乐来说，紧张感不亚于上战场。
他一早起床就疯狂给闫钧刷屏说紧张，然后也不看对方回没回，早早就到了片场。林导到的时候，陆永乐早就做好妆发在轮椅上坐很久了。剧组的工作人员都是专业的，知道他在找状态，就都没打扰他。人来人往，各种东西发出声音，只有陆永乐一个人静静坐在复健的步道旁边，一副出神的模样。
林导看了一会儿现场的调度，又看了看陆永乐，把手里的本子往旁边助理手里一塞：“我去看看。”
“啊？”助理茫然地拿着剧本，看着林导走向陆永乐的背影。助理深知“演员在找戏感的时候尽量别打扰”，而且现在陆永乐看起来就像剧本上需要的那么阴郁，林导居然在这个关头主动冲着他去了，助理实在不知道林导要干什么。
林导也没必要和助理说这些，他只是走到自己的主演面前，低头看着他：“很紧张？”
陆永乐……不，现在已经是“陈旭”的状态了。陈旭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不过从他的眼睛里，已经能看到隐隐的绝望，阴沉的感觉随之而来。
“来，起来。”林导朝他伸出手，“我们谈谈。”
陆永乐定定地看着导演两秒，然后伸手握住了对方的手。
这一刻，他从“陈旭”的状态暂时脱了出来。
两人走到窗前，站在那儿看着风景，然后开始谈话。
“你这样，很努力，但不是完全对。”林导冷静地说道，“如果我们是直接拍的陈旭已经情绪崩溃的部分，你这样的状态还勉强能对的上。但我们等下要拍的是一个变化的过程，变化，你明白吗？你不能从一开始就已经陷入那种不可自拔的状态。”
陆永乐听得有些愣：“什么……？”
“调整一下。”林导说道，“把你的情绪往回调一点，到快要到临界点的状态，但还觉得差点什么刺激的那种时候。”
这描述，实在太内心化了。
但导演把心理状态说再清楚也没什么用，观众又读不到这时候的心理剧本，陆永乐必须靠外在表现来体现这一切。剧本上不会把演员需要做的所有细节动作都体现出来，有时候甚至连导演都不会说到那么细的程度。很多时候，这都靠演员自己悟。
而身为主演，碰到这种关键时刻，自己过不过得去，就是真的“能不能吃这碗饭”的证据了。
“我知道了……我想想吧。”陆永乐回道，“导演有什么建议吗？”
“建议？”林导笑了笑，只点拨了一句。
“不知道要演什么的时候，多看看剧本吧。”
***
今天的第一个镜头开拍的时候，陆永乐的状态已经和早上刚来的时候有些不同了。
“啊，陈旭，你来啦！”
复健室里的医护人员路过陈旭身边，语调温和地微笑道：“今天的复健，也从在步道旁边站立开始哦。”
“好，谢谢。”陈旭也冲医护人员笑了笑，双手抓着轮椅的轮子前进，到了步道旁边。他抬头望了望练习步道的不锈钢扶手，深呼吸了一次，然后把双脚放到地面上，弯腰把轮椅的脚踏挪到旁边。
“Cut！”
林导喊了停，说道：“陈旭，调整一下情绪，现在又太放松了。”
陆永乐应道：“明白。”
“不要怕，大方向是对的，有自信。”林导鼓励了一句，然后道，“再来一次！”
陆永乐没要别人帮忙，甚至自己都没站起来，双手转着轮椅回去了。
因为这才是陈旭的移动方式。
***
虽然每场戏都NG过，有多的有少的，但陆永乐进入最重要的转折戏份时，并没比预定的时间慢太多。
不过现在，真正的试炼才开始。
“Cut！”
林导再次叫停，然后他不再像之前一样只坐在监视器前面指导，而是走进了场景中。陆永乐这会儿正坐在步道上，于是林导也蹲了下去。
“休息会儿，我们聊聊。”
林导看着陆永乐，淡淡说道：“拍了四遍，你的情绪一直在顶峰重复，已经疲惫了。歇会儿，整理一下，等下再接着爆发。”
陆永乐喘息了好一会儿，呼吸才慢慢平稳一些，情绪也半脱出角色道：“我刚刚好像有点失控了。”
“是有点。”林导回道，“没事，这也是情绪过于疲惫造成的，不用多想。要是想多了，等下刻意控制了，又有点过了。”
他们说的“失控”，不是指陆永乐本身的情绪失控，而是指表演过程中有点明显超出陈旭应该表现出来的爆发感。要表现角色情绪的崩溃，其实每一个行为的点都比较微妙。一旦有点超过，就不是电影里需要的程度了。
林导又细细给他讲了一遍，总共蹲了十来分钟，导演这才起身。
“准备一下，再来。”
***
最后，陈旭最核心的这场戏，一共拍了十二次。
而这还只是其中一场，另外一些需要剪进去的复健动作，即便电影里可能一个镜头只有一两秒，陆永乐也需要每个动作拍出能用的至少几分钟来。而且，这些镜头也没有一个是能一次过的。
即便是最轻松的一个，林导也觉得陈旭支着拐杖的走路节奏稍有偏差，需要再来一遍。
这么一个个镜头熬下去，等到当天所有的镜头都完成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
而当天原本的排戏预计，是晚上七八点就能结束的。
林导喊最后一幕戏“过了”的时候，别说陆永乐，全场人都跟着松了一口气。小朱冲上去给陆永乐接连塞了两块巧克力，这才让陆永乐去卸妆和换装。
也就是卸妆的时候，陆永乐才看了一下一天都没碰的手机。
倒不是中间完全没时间看，只是今天的戏份紧张，陆永乐不想从工作里脱出来，这才自我约束地没看。
这一看，才发现闫钧回了信息。
竟然还不止一条。
【为什么紧张？】
【身体状况如何？】
【是不是低血糖？早餐吃的什么？】
【吃午饭了吗？】
【吃晚饭了吗？】
这些信息，当然不是同一时间发出来的，而是每隔一段时间发的，而且极为罕见地在屏幕上形成了刷屏之势。虽然每条信息都很简单，口吻也很淡然，但已经足够体现出闫钧的关心。
陆永乐一看就愣了，然后赶紧回：【对不起，我刚刚才拍完戏，才看到闫哥的消息。我马上就去吃饭哦。】
晚饭点的时候，陆永乐为了保持状态，只塞了几口。拍戏的时候进入状态了，没觉得有什么，这会儿出戏了，才发现自己早就饿了。
晚上十一点多，闫钧还没睡，甚至很快回复：【还没吃饭？准备吃什么？】
陆永乐回道：【不知道，路上随便吃点吧。】
闫钧：【直接回家，我给你带。】
第133章 有人陪吃宵夜什么的最好啦
闫钧到陆永乐的家门口，比陆永乐自己都到得早。
小朱跟着陆永乐到了家门口，一看闫钧在，喊了声“闫哥”，进门放了东西就走了。临走前他还和陆永乐说了句“我今晚就订高铁票”，陆永乐表示知道了。
小朱走之后，闫钧在后面关了门：“准备去哪？”
“去Z省的影视基地，下礼拜最后有个镜头要在那里拍，拍完我就杀青了。”陆永乐回道，“要不是剧组借的是本市的康复中心地盘，我也不可能拍完戏还回家啊。那可真是饿死都没有人给我送饭了。”
最后一句青年说得笑嘻嘻的。虽然闫钧知道这就是句玩笑话，毕竟公司给他安排了助理，怎么也不可能饿死他。但不可否认的是，陆永乐就是会挑一些逗人开心的词句，甜言蜜语像是不要钱地往外倒。
比如，他还在继续说：“闫哥都在家门口等我好几次了，我把家里的钥匙给你一把吧？你先到了就进来呗，自己喝喝水看看电视什么的。”
“……不用。”闫钧把手里带的东西放到了餐桌上，刀也放在旁边。他从来没考虑过把自己的钥匙给别人拿一把，忘带钥匙出门这种事从不会发生在他身上。而且他的“领地意识”要比一般人更强，即便家里乍看之下没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他也不会愿意轻易把钥匙给别人。
同理，闫钧也不轻易拿别人的钥匙。
钥匙很轻，代表的意义却是千斤重。陆永乐提出给钥匙，听着语气是挺随意的，实际上却代表着他非常信任闫钧。
“为什么不要？”陆永乐还不知道闫钧的想法，倒了一杯水过来递给他，有点茫然地问道，“是担心我没带钥匙的时候骚扰你吗？不会的哦，我在经纪人那里还有一把钥匙，我会问他要的，不会骚扰闫哥哦。”
闫钧当然根本不是担心这方面的“骚扰”，但听了陆永乐的话后，神使鬼差地，闫钧又改口道：“好吧。”
说完话，也不知男人要掩饰什么，接过陆永乐手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耶！”陆永乐立刻行动了，跑去房间里找了备用钥匙给闫钧，“喏，给闫哥啦。不要弄丢哦，要是不小心丢了，也记得尽快告诉我，我换了新锁再给你新的钥匙。”
闫钧接下了这把钥匙，神情很慎重。
他又补充道：“你要是忘带钥匙了，打电话给我，不骚扰。”
“好哦！那我一定找闫哥，还要去找闫哥拿钥匙的时候顺便在你家蹭一晚。”陆永乐笑盈盈，“我好饿，可以开饭了吗？”
“嗯，吃吧。”闫钧收好钥匙，转身放下水杯，然后伸手把袋子里的两个保温饭盒拿了出来。陆永乐原本以为是外卖，一看这阵势，疑惑道：“这是……闫哥自己做饭了吗？”
“不是，我家里做的。”闫钧回道，“家里人今晚送过来，但我已经吃过晚饭了。”
闫钧的语气淡淡的，陆永乐一脸惊奇：“闫哥的家里做的？闫哥的家……我是说你的爸爸妈妈，也在本市吗？”
“算是。”闫钧一边打开盖子一边回道，“在郊区，我不经常回去。”
“哦哦！有机会一定要拜访一下，闫哥是我的救命恩人，爸爸妈妈老说我得正式感谢你呢。”陆永乐看着闫钧把保温饭盒里一层层的好菜拿下来摆开，感叹道，“好香！而且好多啊！呃，闫哥，虽然现在问有点晚了，但这是你家里人送给你吃的……真的给我吃啊？”
“饭菜做出来不就是给人吃的？”闫钧帮他都摆好了，“就算你不吃，今晚我也不吃，就是送进冰箱。进了一次冰箱味道就不一样，不如趁热吃了。去拿碗筷。”
“Yes，sir！”陆永乐蹦起来敬了个礼，然后速去速回，带来了两套碗筷加汤勺。
“闫哥一起吃点吧？”陆永乐走到男人旁边，在他面前的桌上也摆了碗筷，“这么多我肯定吃不完啊。”
闫钧的生活规律向来很稳定，第一反应当然是拒绝：“我吃过晚饭了。你要是吃不完，可以留在这里明天吃。”
“万一明天我在片场吃饭了呢？”
“那我今晚带回去。”
“但是这样就有点像我吃剩的……不要啦！”陆永乐双手合十面对闫钧，那双桃花眼带着渴求凝视男人，“现在都十二点多了，可以吃宵夜啦。就当陪我吃饭，好不好？我一个人吃好孤单啊。”
好像在配合青年的话语，他的肚子饿得咕咕响了一阵。
陆永乐有点不好意思，露出羞赧的表情。
闫钧垂下眼，心里一声轻轻的叹气。
“……好吧。”
“嘿嘿！”陆永乐立刻拉着闫钧排排坐了，吃饭之前，他拍了一张照片，还给闫钧检查只拍了饭菜。然后青年把一双筷子塞在男人手里，还帮着舀汤。这阵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在请闫钧吃饭呢。
闫钧也帮他夹菜。毕竟是自己家做的饭，闫钧很清楚什么最好吃，他把汤里的鸡翅夹出来，放在青年的碗里。
“好吃！”陆永乐的表情极其满足，闫钧喂什么吃什么，一点不见有挑食的征兆。甚至在闫钧给他夹了排骨准备放进碗里时，快速地用嘴叼走了那块排骨。
闫钧：“……”
“嗯？”陆永乐嚼脆骨嚼得嘎吱响，看向闫钧，“闫哥不喜欢这样？对不起，我不这样了。刚刚我也没碰到你的餐具的……”
“没关系。”闫钧打断他的话，“我不介意这些，不用道歉，也不用特意改。还有，我如果真的不希望你那样做，我会说出来。在我说之前，你不用总是道歉。”
陆永乐回道：“呃，因为闫哥看起来是很认真的人，我不想惹闫哥生气嘛。”
“没生气。”闫钧顿了顿，又道，“我只是天生表情少。”
“不会吧。”陆永乐一边吃一边和他聊天，“你小时候也这样吗？”
“好像是。”
“哈哈，想想就觉得好可爱啊，板着脸的小小只的闫哥。”陆永乐的桃花眼弯起来，“那你家里人也是这么严肃的吗？”
闫钧想了想：“不是。”
“哎？那闫哥还真是天生的？”陆永乐好奇道，“我听说小孩子要是太安静，会被怀疑有疾病问题，闫哥小时候有这种经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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