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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官(玄幻灵异)——木苏里

时间:2020-12-29 10:30:07  作者:木苏里
  他的手垂在身侧,紧攥成拳,脸侧的骨骼隐约在动。似乎不愿低头,又不得不低头。
  这样看来,他应该是个很傲的硬骨头。可细看一眼就能发现,他在抖。
  闻时只觉得一阵风从面前拂扫而过,那道鲜红的身影无声无息站在了近处。
  他侧对着暗处的闻时,就站在那个年轻人面前,目光透过半神半鬼的面具,居高临下地看着来客。
  “你是?”他的嗓音模糊而渺远,几乎听不出本音。
  年轻人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双膝一软,伏在了地上,额头死死贴着泥泞潮湿的山野地面,嗅着枯枝烂叶的腐味,说:“求你。”
  红色罩袍扫过石头的棱角,戴着面具的人微微弯下腰。不知道是为了听清年轻人祈求的话,还是为了看清对方卑微伏地的模样。
  “你说什么?”他的嗓音依然模糊,还带着几分微微的沙哑。
  “我说求求你。”年轻人抬了一点额头,又重重磕下去,在地方发出一声闷响,“求求你救我一命。”
  年轻人一下一下地磕着,低微如草芥蝼蚁。他不断地重复着祈求的话,而弯着腰的人就那么安静地听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道:“为何求我救你?”
  “你是半仙之躯,是山巅上受人仰望的人,天赋的灵气。你什么都会,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看得明白。这世上,只有你能救我,除了你,我再无别处可去……”
  一身红袍的人听他说完,良久之后很轻地点了一下头。道:“好,不过你得等一等。”
  年轻人根本不敢抬头,依然伏在他脚前:“为、为什么要等?”
  “因为……”红衣人不紧不慢地卷了一下袖摆,“我要先打发另一个来偷听的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人猛地转身,尖利的五指间夹着细薄的黄色纸符,直朝闻时的脸抓来。
  可闻时早在他转身之前,就已经悍然出手——
  傀线利刃般射出,螣蛇就在那一刻尖啸着直贯而上,满身流动的火光撕裂了林地和苍穹,整个笼因此震颤不息,场景像信号不良的屏幕,不断闪切着。
  闻时一把抓下那张半神半鬼的面具,眸光冷厉地扫过面具下的脸。
  那果然已经不是尘不到了,而是一张有些陌生的面容。
  对闻时而言,这张脸甚至不如张正初的好认,更别说张雅临了。但他还是看一眼就知道,这是张岱。
  真正的张岱。
 
 
第101章 缘由
  数百道傀线霎时交错, 根根泛着寒光,将张岱整个包围在其中,每一根都抵着要害。威压如海, 像肃杀凌冽的刀刃, 隔着距离都能破人皮肉。
  风拂扫着他披散的头发, 还没碰到傀线就掉落一地,是真正的吹毛立断。
  于是张岱僵立傀线中,动弹不得。
  闻时只是夺了面具,却好像掀掉了他一层遮羞的皮。刚才居高临下的气质瞬间消退, 他偏开了头脸,狠声道:“面具还给我——”
  “还给你?”
  这话简直火上浇油, 闻时瞬间拉下了脸。
  螣蛇在那一刻自九天直下, 猛地俯冲像地面。带起的狂风灼热逼人,搅得草木稀碎、浓雾骤散。
  张岱在冲击之下踉跄了一步,头脸和手臂瞬间多了七八道伤口, 痛得他咬紧了牙。
  闻时在那悍然重击下抹掉面具上沾染的几星尘土,冷冰冰的眸光看向张岱,道:“你也配。”
  说完他手指一动,十多道傀线瞬间活了,毫不客气地拽下那件鲜红罩袍。
  闻时将那抹红色抓进手里又背到身后, 厌恶和冷厉丝毫不加掩饰:“你那脸是有多见不得人,到死都要占别人的东西。”
  如果说之前的场景都是张岱的回忆, 那最后就是张岱的臆想。
  他始终忘不掉自己在这里求人遭拒的那一幕,又下意识排斥那一幕, 不愿意承认那是自己。他总希望自己能长长久久地活着, 有半仙之体,成为人上人, 站在山巅上,受人跪拜敬仰……
  所以他在回忆的末端,变成了那个穿着红色罩袍、带着神鬼面具的身影,一边排斥,一边又享受着被人跪拜祈求的感觉。
  雀占鸠巢,自欺欺人。
  但闻时一眼就分辨出来了。
  真正的尘不到,永远不可能那样居高临下地端详欣赏别人伏在脚前的模样。
  就算面具遮脸、红袍裹身,将自己挡得严严实实,他也还是那个张岱。
  闻时话语中的某个词刺到了他,他猛地转回脸来,眼珠通红地盯着闻时,表情里混杂着狼狈和凶戾:“你说什么?”
  “你刚刚说了什么?”他压低声音,重复着这句话。
  闻时解过无数次笼,大多是耐着性子跟笼主慢慢磨,引着对方一点点意识到自己身陷囹圄、没能解脱,几乎从来不会在笼主清醒之前提起“死”这个字。
  但这次不同。
  他沉着嗓子,用最清晰直白的方式告诉张岱:“我说,你到死都占着别人的东西。”
  “死……”张岱彻底僵住了。
  他眨了几下眼睛,缓缓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脚身体,喃喃道:“死?”
  “死……”
  “不会。”张岱兀自摇了一下头,“我怎么会死呢?不会的,那跟我不相干的。我怎么……”
  他嗓音干涩,说到一半便没了音。他连咽好几下,呼吸都变得急促粗重起来,活像跑了不知多少里路,“怎么会死呢?不可能的,没道理。我——”
  他连傀线割身都顾不上了,急切地撸起袖子,看着每一处皮肤,“我明明活得好好的,我有办法的,我已经找到了办法,凭什么要死?他可以……他可以靠那种办法变强,我为什么不行?不应该,不应该……”
  张岱反复念着不应该,到最后没有声音,只动着嘴唇。然后他焦急地转身四顾,似乎想找个身边的人来证实自己没死:“阿齐?张齐?”
  他找了一圈,却发现自己身边谁都没有。
  不论是当初那个总给他当跟班的张齐,还是后来那个世世代代跟了他一千年的傀,都没有踪影。
  现世和过往的记忆不断撕扯拉锯,搅得他几乎癫狂。
  一旦笼主开始崩溃,整个笼便跟着地动山摇,景象变得混乱不堪,像无数张撕碎的照片,毫无逻辑地拼接在一起。
  山石崩裂,泥沙俱下,湖水倒灌。
  闻时放出又一只巨傀的时候,无数兽嗥鸟啸同时响起,苍穹被映得一片雪亮,在那之中,神鸟巨大的身影展翅而来,身后还有流金的虚影。
  它遮天蔽日,以双翅承挡住了所有。
  与此同时,嘈杂人声如海潮般涌过来。闻时怔然回身,对上了谢问的眼睛。
  那些走着走着忽然消失的人,又重新出现在身边。
  不仅是谢问、夏樵、张碧灵,还有卜宁、大小召等等。入笼的人乌乌泱泱,包纳了现世判官近百家——所有身在张家本宅的人,几乎都在这个笼里。
  只是他们之前有些附着在似人的物件上,有些在山的另一处,又因为笼里的效应被分隔开,都以为自己是孤身一人。
  直到这一刻笼开始散乱不堪,一切效应悉数褪去,他们才发现,原来所有人都在这里。
  “哥!”
  “灵姐!”
  “师父。”
  ……
  众人围聚到了一块儿。
  闻时看着谢问,忽然想起了那片青鸟。
  他想问“这座山坳你一个人来过多少次,为什么从来不肯说”,但他又记起刚入笼的时候谢问说过“我曾经想过等时机合适,要带你去看看”。
  于是闻时话到嘴边就变成了:“你的东西。”
  说着,把那张半神半鬼的面具和那件宽大的鲜红罩袍递给谢问。
  他越大越发现自己在某些事上执拗到近乎幼稚。就好比这张面具和这件罩袍,在他眼里就只代表一个人,只能一个人穿、一个人用。其他人沾一下都不行。
  哪怕现在的谢问用不上,他也要拿回来。
  谢问乌沉沉的目光落在那些东西上,片刻之后微微抬了一下,落在闻时脸上。
  “都是些旧物了。”他没有接那些东西,而是握住闻时的手腕,把他拉到身边。
  闻时愣了一下,听到他目不斜视地轻声说了一句:“这才是我的。”
  这话落进耳朵里的时候,闻时手指蜷了一下又松开。
  傀线因为他无意识的动作,交错着收得更紧。被严密包裹在其中的张岱“嗬嗬”急喘了几口气,在威压和剧痛之下痛叫出声。
  闻时猝然回头。
  张岱软了膝盖,因为疼痛和煎熬半跪在地,在数百人的围箍下低垂着头,手指攥出了血。
  他脸涨得通红,额角青筋突起,狼狈中透着几分不甘和狠戾。
  下一瞬,他猛地抬起头。旧时和现世的记忆撕扯不息,他目光散乱地在所有人中游移。半晌,乱转的眼珠才有了定点,死死地钉在谢问身上。
  他嘶声道:“我看见了……”
  “看见什么?”谢问的语气一如既往。
  “我看见过你在山里布的阵,背着所有人,就在湖边。”他加重了音调,显得嗓音更加嘶哑难听,“就在那个湖边。所有人就说你是半仙,就连你那些亲徒都不知道你在这里做了些什么吧?”
  他像在讲什么秘密,顿了一下,又咬着牙笑起来:“只有我知道。只有我看到了。”
  “都是邪术,谁比谁高一等呢?凭什么你可以一边用着那种阵,一边受人崇拜敬仰,我却该死……凭什么……”
  “凭什么——”张岱眼里几乎要滴出血来。
  谢问的眸光扫过那片早已支离破碎的湖面,又收回来道:“那是你认错了阵。”
  “所以你布的是什么?”闻时低声问道。
  他想起之前看到的场景——尘不到沿湖摆放的那些圆石都是抹了血的,那应该是个难控的大阵。张岱当年撞见那些,下意识以为尘不到不甘于半仙之体,背着所有人利用笼涡种种来助长修为。
  但闻时清楚地知道,那不是。
  可他也认不出那究竟是什么。
  谢问静默一瞬,说:“那是我布来备着的东西。”
  “备着干什么?”闻时问。
  谢问扫过那些远远近近的后世人,又落回到闻时这里,“留给你们的。”
  他活了很多年,见过很多事。知道诸法无常,世间总有劫难。战乱、疫病、天灾、人祸……短则几月,长不过几年,总会有那种无法估量的大笼,那是数以万计甚至十万计的人留下的尘缘,化散不了是劫难,由任何一个人担下也是劫难。
  他二十多岁的时候曾经料见过一些后来事,早早就知道自己会离开,就在那几年。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想,如果自己不在了,再碰到那样尸山血海的大笼,谁会去担?担下这一次,再有下一次又该怎么办?
  他其实很清楚,真到那种时候,必然有人会横挡在最前面。正因为这样,他才更放不下心来。
  所以他一直在琢磨一种阵局,能将消融不掉的尘缘吸纳过去,留待日后慢慢化散,给担负太多的人一个缓冲的余地。
  他需要那个阵在他死后也如常运转,替他看着那些往来于尘世的徒弟们。
  “那算是洗灵阵和笼涡相结合的一种阵局,一方挪转,一方贮留,不过要比那再稳固隐蔽一些,免得牵累不知情的人。”谢问说。
  每回来这处山坳,他都会摆弄着阵石试一试,调整过很多回。
  为了让那个阵局运转不息,他以血封石,算是拿自己做了阵眼。只是还没等完全成型,就出了最大的变故……
  闻时听着他的话,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那件事掠过脑海的瞬间,仿佛一捧冰川水兜头而下——
  因为柳庄的变故,他跟卜宁几人曾经认真研究过天谴。他知道那种东西因人而异,落在普通人身上是一种效果,落在他们这些人身上又是另一种,后者要严重得多,沾上就是万劫不复、不得超脱。
  这东西根本无解,还一份债是一份,轮回一次才会淡一分。
  张岱从始至终没入过轮回,一直借着别人的皮囊,照理说天谴的印记应该一分不减。但张婉说过,他的印记是淡的。
  他怎么做到的?
  ……
  是曾经……悄悄借着什么东西清洗转移了么?
  除了谢问所说的那个阵局,闻时根本想不到第二个答案!
  如果真是他所想的那样,那当初尘不到控不住万千尘缘满身业障,最终落入封印不得超生,就都有了缘由……
 
 
第102章 归期
  想到这些, 闻时怒意到了顶峰。狂风拔地而起,冰霜向外,顺着震颤不息的傀线疯扫出来。
  转瞬, 张岱便是满身血口。
  “啊啊啊——”
  天地间仿佛之剩下暴怒的狂风和他们两个。
  “你做什么了?”闻时厉声问, 嗓音冷得像雪里淬过。
  张岱剧痛攫取了神智, 他惨叫着,急喘好几声才抬头看向闻时:“你!”
  他眼里还带着深重的怨恨,显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压根没听见闻时的问话, 也不明白闻时此刻的盛怒。
  就是这种不明白,最让人怒火中烧。
  张岱身上的傀线猝然收紧, 勒得他皮开肉绽。他的眼珠因为冷不丁的剧痛和窒息爆红凸起。
  闻时手指顺着线朝前一捋又悍然一拽, 将张岱猛地拽到面前。他被迫抻仰着脖子。
  “我问——”闻时的手指攥得极紧,关节泛着毫无血色的白,跟他此时的唇色一样:“你怎么洗的天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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