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远点头,示意他看林宴手里的藤球,“已经抓住了。”
顾之明松一口气,提着灯笼凑到林宴面前打量藤球,看见里面的几团黑气,蹙眉问:“要怎么处理?”
“回去再说。”容远开口,一行人转身离开。至于张大全为了偷情擅离职守,他是大理寺下面的人,归顾之明管,容远没有兴趣越权处置。
藤球不能离开林宴身边,容远和林宴带着藤球回去王府。
与此同时,王府被黑云笼罩,除了保护小太子的几只小妖怪,其他人类都陷入了沉睡。
“来了。”整座王府唯一亮着灯的小太子的房门前,涂二竖起了兔子耳朵,紧张盯着黑漆漆的天空,开口道。
涂二身边是黄小真,他们两人守在小太子房门前。阿蛛和涂一还有黄大,去了黑漆漆的院子里。
夜空中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就在里面,房间里面……”
“嘻嘻,有几个小妖怪在里面守着,你先上……”
“不,你先上……”
争吵了片刻,达成共识,“一起上……”
下一刻,夜空中汹涌的黑气朝着院子飞来,“砰”院子门口的铜镜突然弹射出一层金光,弹飞了一大团黑气。
“啊!”夜空中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然而妖邪们似乎这次铁了心也要吃掉小太子,很快就前赴后继继续朝院子涌来。铜镜消耗了大量的能量,金光渐渐黯淡,很快有黑气突破屏障涌了进来。
有黑气靠近廊下,碗口大的蜘蛛从柱子上吊着蛛丝晃荡下来,一口吞进了肚子里。
然而黑气数量实在太多,很快就涌到了廊下,朝着房门疯狂而来。“叮铃铃”廊下挂着的铃铛突然动了,响起清脆的声音,黑气们在空中翻滚,发出惨叫,浓郁的颜色也在慢慢变淡。
黑气们远离廊下,铃铛声就停了下来,再靠近,又会响起。折腾几次,黑气们有了惧意,纷纷后退。
守在房门口的涂二和黄小真都松了口气,庆幸地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小太子一直和小黄雀待在房间,趴在门边透过门缝看外面的情景。眼见黑气们要退走,小太子急了,拉开房门,颠颠跑了出来。
“叽!”小黄雀急的拍着翅膀大叫,涂二和黄小真反应过来转头,小太子已经跑到了廊外,出了铃铛的保护范围。
黑气们正要退走,突然见小太子自己跑了出来,顿时狂喜,团团朝小太子涌了过来。
阿蛛和几只小妖怪大惊失色。
小太子却是咧嘴一笑,使出吃奶的力气,把怀里抱着的小藤网抛了出去。他人矮胳膊短,抛出的距离不远,只网住了最近的一小团黑气。
见网住了,小太子哒哒哒跑过去抓起小藤网裹起来,然后指尖长出一条藤蔓,把裹起来的小藤网穿成了一个小圆球,提在手上晃了晃。
黑气们先是瑟缩了一下,仍是抵抗不住诱人的香气朝小太子靠近。小太子很快被黑气包围,没等黑气得意的先吃他,小太子先抬起手吧唧抓住了一团雾蒙蒙的黑气,伸手揉了揉,黑气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然后戛然而止,被他捏碎了,无声无息消散在空气中。
小太子呆呆看着自己的小手,似乎觉得有趣,突然撒开小短腿,跑进黑气堆里伸手四处抓,抓住了揉一揉然后吧唧一声捏碎。
黑气们呆滞片刻,然后又是一阵尖叫,大团大团的黑气四散开来,往院子外逃去。
小太子抬头看着黑气全跑光了,遗憾的扁了扁嘴巴。
林宴回来时,小黄雀和阿蛛几个原本想把方才的事告诉他,可是看到容远陪他一起回来,都变回原形,溜到窗外的溜到窗外,上房梁的上房梁,房间里只剩下一个正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小太子。
容远送林宴带着藤球回来房间,不放心林宴单独和藤球里的那几个妖邪相处,从柜子里取了被子出来,要在这里睡一晚。
榻上太窄,容远高大的身材舒展不开,林宴把小太子往床里挪了挪,自己也挪了挪,然后拍拍身侧,对容远说道:“到床上来睡吧,床很大的。”
容远把被子放到床上,就着林宴刚洗过的水随意洗漱了,脱掉外袍,吹灭了灯,然后上床。
床边放着他的剑,离床三步远的地方放着一个上锁的木箱,里面装着抓住妖邪的藤球。确定有任何动静他都会醒过来,容远闭上了眼睛。
旁边人仿佛睡不着觉,不时发出翻身的响动,容远重新睁开眼睛,在黑暗中侧过头开口问:“睡不着?怎么了?”
见他也没睡,林宴抱着枕头往他那边挪了挪,说道:“我在想假山洞那两个人究竟在干嘛。”
容远面色一黑,没想到他还没忘假山洞看到的事情。
“你是不是知道,快给我说说。”林宴又往他身边挪了挪,伸手推他胸口,好奇地问。
“……不知道,别想了。”容远抓住他的手,伸出手掌盖住他眼睛,命令道,“睡觉。”
“骗人,你肯定知道。跟我说了再睡。”林宴不依不饶,一只手扒拉容远蒙住自己眼睛的手,另一只手想去撑开容远的眼睛,不让他睡觉。
手指摸到容远脸上,林宴却是一怔,瞬间转移了注意力,“你睡觉还带着面具?不难受吗?”
容远飞快抓住了他的手,淡淡道:“习惯了。”
他只有自己一个人睡的时候才会取下面具,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
就算习惯了,也是很难受的。林宴晃了晃被他抓在掌心的手,指尖在他掌心勾了勾,轻声道:“取下来吧,睡得舒服些,我不看。”
指尖勾的掌心有些痒,容远的耳根有些烫,手掌微微放松了。
林宴高兴的抽出手,手指摸索着,轻轻取下了他左脸上的面具,放到枕头旁。
“睡吧。”林宴趁机摸了把他的左脸,才转身怕被他骂似的钻进了被子里。
左脸发烫,容远在黑暗中发呆般盯着林宴熟睡的背影看了半晌,才闭上眼睛。
翌日顾之明早早来了,商量怎么处置藤球里的妖邪的事情。
林宴看着外面明晃晃的太阳,想到一个主意,把藤球放到太阳底下晒。妖邪从深渊来,这些阴晦之物都怕太阳。
晒的地点就放在他住的院子里,晒的时候再往藤球里撒一些他的藤汁,保管让那些妖邪灰飞烟灭。
商量好,就把藤球拖出来放到了院子里,大太阳底下晒。林宴朝藤球里看了一眼,几团黑气恹恹缩在一起,数了数数量,没比昨天少,放心了。
顾之明找容远还有别的事要商量,容远让侍卫守在一旁,自己暂时去前厅商量事情。
林宴让下人搬了几把椅子到廊下,和小太子还有阿蛛几人坐在廊下,一边吃冰镇的葡萄,一边注意藤球那边的动静。
让林宴把下人遣走,阿蛛把昨晚的事情说给他听。
林宴听完震惊了,葡萄喂进嘴里都忘了咬。
“小树藤,究竟怎么回事?你的果子怎么这么厉害?”黄大低声问他。
小太子的情况很特殊,是由果子直接变成的人,没有修炼没有吸收天地灵气,他这种都不是纯妖怪,按理说应该比一般的妖怪要弱一些。但是小太子完全不按理出牌。那些妖邪从深渊来的,他们这些修炼了几十上百年的都没法子对付,小太子一上手就直接把那些妖邪的元神捏散了。这简直就是大妖怪级别的了啊。
林宴一脸懵,他也不知道啊,他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结果子的时候不是加了一样东西吗?会不会和那个东西有关?”小黄雀突然想起来,跳到他肩膀上叽喳说道。
涂二好奇地问:“你加了什么东西?”
“……一滴血。”林宴抿抿唇,说道。
“血?”阿蛛几人面面相觑,“什么血?”
“人类的血……”林宴道,容远的……一滴血。
第40章
十年前, 他被一只野猪精从坑里刨出来,多亏容远上山祭拜他娘,恰好撞见, 从野猪精手里救出了他,并把他重新埋进土壤里, 浇上水,才活了过来。
当时正值他开花的时节,容远的手指不小心被野猪精弄伤,给他浇水的时候, 落了一滴血到他的小花上。
那一滴血落在小花上, 几乎是瞬间就被吸收了。当时他感觉自己身体暖洋洋,无比舒服, 还想要那血, 容远却已经下山了。
过了几日, 他就遇上了师父。师父为何会上山, 没有说。为何要追着收他为徒弟, 也没有说。只是说算出他身上有一丝机缘,能够让他化形,他可以教他。
林宴也想像别的妖怪一样到处撒欢的跑,懵懵懂懂便跟着师父学。一个月后, 开过花的地方, 长出了果子。
当时师父觉得他结的果子有点奇怪, 问他之后, 听说有人类的血曾经被他吸收后,十分吃惊。那段时间师父天天看天象,嘴里还叨叨些他听不懂的话。后来随着果子慢慢长大成熟,师父要出去外面办一些事情, 离开之前,让他看好果子,说会在果子成熟的时候回来。
可是他都下山这么久了,师父还没回来。若是师父回去了龙渊山,肯定能从山精崽崽们嘴里知道自己来了京城。可见,师父不是骗他的,就是在外面玩的太快活,已经忘记了他这个徒弟。
想起师父林宴有些忿忿,个糟老头子,当初哭着求着要收他为徒弟,得手了就不管他了。
至于小太子会这么厉害,是不是和吸收了容远那一滴血有关,阿蛛几个也不确定。容远除了是王爷,看起来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类。可是普通人类的血有这么大的威力?几人全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藤球里的妖邪在太阳底下晒了一天,黑气淡了许多,傍晚吃过饭,趁着容远还没回来,林宴在房间审问它们还有没有同伙,老巢在哪里,为什么要吃小太子。那几个妖邪装死不吭声,林宴让小太子恐吓它们,特意交代不能把它们弄死,结果小太子一时太兴奋用力过猛,把它们捏了个灰飞烟灭。
林宴和小太子面面相觑,小太子知道闯了祸,背着小手低头看自己脚。
林宴无奈的伸手捏了下他的小脸,现在线索断了,只能再抓其他妖邪了。
然而前一晚过后,京城中恢复了风平浪静,那些妖邪仿佛一夜之间,逃离了京城,再没了踪影。
接连几晚风平浪静过后,顾之明松了口气:“看来那晚把妖邪都抓完了,总算可以放心了。”
容远却紧蹙眉心,沉着声音开口:“那些失踪的法师还没找到。”
顾之明犹豫道:“法师失踪会不会只是巧合,和出现在京城的妖邪没关系。”
容远沉吟不语,然而京城的妖邪确实彻底失去了踪迹,过了两日,皇上和皇后从灵华寺回来了。
随皇上皇后一同回来的,还有一对姐弟。
皇上和皇后是晌午到的京城,不到一个时辰,那对姐弟的信息大家就都知道了。
“听说姐弟俩是灵华寺山下一个村子的人,父母早亡,两姐弟相依为命。弟弟生了病,姐姐没钱买药偷偷跑到山上采药,不小心惊扰到了狗熊,被狗熊追,幸好碰上在后山散步的皇上,被皇上救了。”
进了六月,天气愈发热了。荷塘里荷花亭亭,莲叶碧绿,微风一吹,便满院子飘香。
林宴坐在荷塘边的亭子里,一边吃葡萄一边听顾双双讲八卦。
“皇上听说她弟弟病重,好心给她几两银子让她回去给弟弟看病,还让侍卫送她回家。结果她回家发现自己家被恶毒的舅母砸了,病重的弟弟也被扔了出来。皇上知道后,去帮她惩罚了舅母一家。皇上离开的时候,她跪在地上央求皇上,哭着喊着要给皇上当丫鬟报答恩情。皇上就把她和她弟弟一起带回来了。”
葡萄埋在碎冰里,一颗颗又紫又圆又大,还又冰又甜,皮上挂着水珠。林宴拿了一颗塞进嘴里,惬意地眯了眯眼,然后好奇地问:“皇上人这么好?对一个村女都这么关心周到。”
“嘿,虽然是村女,但是个长得非常好看的村女。”顾双双也拿了一颗葡萄塞进嘴里,撇嘴说道,“听说不是一般的好看,比宫里的妃嫔都还要好看。所以皇上才对她好,要不你换个长得丑的试试,铁定把你丢出去,说不定还要定个惊扰圣体的罪名。”
“不是一般的好看是多好看?”林宴往盘子里吐葡萄籽,问顾双双,“你见过了?”
顾双双摇头,也往盘子里吐籽,“皇上把人直接带进宫了,我去哪里见。”
“哎,对了,过几天河边要放花灯,要不要一起出去玩儿……”
两人不着边际说了会儿话,等太阳下山,顾双双才告辞回家。
第二日一早,皇后派人来接小太子回宫,也请林宴一起进宫。
小太子在王府待了大概有数十日,一见皇后,就高兴朝她跑过去。皇后脸上也露出温柔的笑意,从主位上起身,上前几步弯腰抱起小太子。
“毅儿仿佛又重了些。”皇后抱着小太子掂了掂,招呼林宴到她身边坐下,寒暄几句,就把小太子交给她身边的嬷嬷,然后挥退了殿内的宫人。
等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皇后才蹙眉开口:“我请你来,是有件事想问问你有没有办法。”
“什么事?”林宴询问。
“跟我来。”皇后起身,带他进入一个小房间。小房间空空荡荡,除了桌椅和柜子,就只有正中间的桌子上摆着一个小水缸,水缸壁上有规律的贴着几张画了符咒的黄色符纸,正上方有一层淡淡散发光亮的膜,把整个水缸都包住了。应该是个阵法,也不知道这个阵摆了多久,那光亮都黯淡了不少。
林宴跟着皇后走到桌子前,往水缸里看了一眼,一愣,水中是一条浑身焦黑的鲤鱼。
“这是安公公?”林宴吃惊地问。
皇后点头,把那日弘一法师跟她说的告诉给林宴,面带忧愁道:“我派人送弘一法师回去寺庙,可谁知京城附近的法师会突然失踪,我派去的人和弘一法师也好几日没有了消息。弘一法师当初说这个法阵只能维持几日,我想不到别的办法,只能来找你。你有办法吗?”
林宴没想到鲤鱼妖都被天雷劈成这样了,竟然还有一口生气,他想了想,说道:“我尽力试试吧,不保证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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