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嘉愣住了,白十九的目光定定的,曈仁上蒙着一层水雾,让人看不真切。许久后,白十九闭上了眼睛,抱住了元嘉,头埋在元嘉的颈侧,一语不发。
……
凤倾得先把暂剔的仙骨重归本体,这一番的痛楚,自是不必说。凤倾来到司命仙君的宫殿时,全身的骨头还有着火灼一般的疼痛,想到这里,他就更加想咒骂白十九。
如果不是临溪的金丹有一半在白十九身上,他才不会交给那头蠢狼。
凤倾愤愤地想了一会儿,才进了宫殿,找到司命仙君。
司命仙君,掌管的就是天界所有仙的命格,也包括,纳入人界和妖界即将飞升成仙的人或妖的命格。
都说仙是容颜不老,但这司命是个神色阴郁的老家伙,头发花白,肌肤像松树皮一般褶皱着。他看到凤倾的时候,眼中闪过了古怪。
凤倾虽不解这古怪,但想着还有正事,再加上,老皇帝最近身体终于开始出现了问题,人界事颇多,他也不多想。直接向司命行了一个礼,“司命仙君,凤倾来访,是想向您询问一下,临溪仙君的命格,可还安好。”
司命冷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闭上了眼睛,苍老而又沙哑的声音,“我不知道。”
凤倾差点咬碎一口牙,这个老匹夫,天界脾气最古怪的一个,但现在他有求于他,也不得不低声下气,所以,高傲的凤倾不得不微微弓下了身子,“仙君,事出于急,还望仙君,替凤倾查上一查。”
“老夫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司命连眼皮都没有抬。
“好你个老匹夫,我告诉你,你今日不给我查了,就休要怪我一把火把你这宫殿给烧了。”凤倾一挥火红的大袖,气势十足地说。
司命抬了眼皮,冷笑一声,混浊的目光中有着些许怜悯,“凤凰一族,永远这般霸道不讲理。刚刚才随意就抹去了一个人的命格,现在你又这般逼迫老夫,真是好生厉害和威风!”
“你这老匹夫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什么抹去谁的命格。”凤倾脾气有些暴躁,“我就是来找你看一下临溪的命格,想当年,你可是天界唯二得临溪酒的仙君,到底讲不讲同僚之谊了。”
“性格暴躁,牙尖嘴利,蛮不讲理,喜欢你这样的人,也算那人命苦。”司命自言自语了一会儿,才大声说,“凤倾,临溪的命格,我不知道,因为,这里,从来都没有过临溪的命格。”
“你说什么!?”凤倾吃了一惊,“怎么会,天界所有仙的命格,哪怕是天帝的,不都在你这里吗?”
司命闭上了眼睛,“这事,你得去问天帝陛下。”
凤倾想了一会儿,司命虽然脾气古怪,但到底不会骗人。
“多谢。”说完,凤倾就想要走。
司命却突然叫住了他,“凤倾啊,你就不想知道,你的父君,凤凰一族的族长大人,刚刚是过来抹了谁的命格吗?”
“那老头子谁管他,他爱做什么,没心情。”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临溪命格之事,谁的都不想搭理。凤倾说完,摆了摆手,就不见了。
第九十九章 遗诏
那边凤倾还在奔走,这边玉氏王朝老皇帝建安帝玉烨的千秋节就要到了。
十月份的皇城下着秋雨,转眼之间,就有种秋风冻人骨的萧索之感。
十月二十日皇帝的寿诞,十日左右,就陆陆续续地来了不少小国的使臣。
十月十五日,除玉氏外,另外两个大国苍显和南国的使臣正式到达。
玉龙殿内,秋风起那日,御花园内同众妃子赏秋菊的老皇帝受了风寒,便病倒了。这几日过去了,都未见好转。
一身着月白宫装的绝色女子,月卿将药碗放到了刘公公抬着的木盘里,然后拿起旁边的明黄丝帛为老皇帝擦了擦嘴角,说:“皇上不必忧心,吃了这几贴药,您龙体很快就会痊愈了。”
老皇帝好似一瞬间苍老了许多,以前锐利的眼神也变得有些混浊了,他看着面前不过二十年华的女子,心里有着许多怅惘的情绪。捂着嘴咳嗽了几声,雅贵妃立刻上前给他抚着胸口顺气,老皇帝握住了美人娇弱无骨的手,叹息着说:“是朕对不住你,大好的年华,今后都要葬送在这几尺宫墙里了。”
月卿先是一愣,美眸中目光流转,然后垂下了蝶翅般的睫羽,道:“陪在皇上身边,是臣妾几世修来的福分。”
老皇帝笑了笑,神色复杂,语气遗憾,“可惜,你没有皇子徬身,哪怕是有个公主也不错。”
没等月卿和刘公公琢磨出皇帝是个什么意思的时候,老皇帝问刘贵:“我寿辰之事,谁在操办?”
“启禀皇上,太子殿下为主要负责人。”
老皇帝轻轻勾了勾嘴角,“刘贵,月卿,你们两个是朕最信任的人了。纵使朕再怎么不甘,这皇宫,这朝堂,也确实被朕的三个好儿子,给架空了。”
听到这话,刘公公把身子弓得给低,月卿轻咬唇瓣脸上全是惶恐的神色。
“就算国师有仙丹,朕也得有那个福分用不是。”看着二人就要跪了下去,老皇帝摆了摆手,“刘贵,取朱笔、圣旨同玉玺过来,朕要立遗诏。”
“皇上!”刘贵吓得跪了下去,月卿也满含泪水地跪在了龙榻边。
在动笔时,老皇帝看了对方许久,还是叫月卿离开了。
……
老皇帝病不算重,但是架不住以前的丹药和最近几月的声色生活掏空了身体,现在,又睡了过去。刘贵拿着遗诏,一向慈眉善目的面庞变得有些凝重。
皇位继承人,是七皇子玉华临。老皇帝,到底是对慕容大人和七皇子有亏。
可是太子殿下呢?圣德皇后呢?温婉德淑的先皇后,一生都奉献给了皇帝,奉献给了玉氏,临去之时,还在教导年幼的太子殿下要心系天下,尊父爱民,可是,她却不知,要她命的,是她的枕边人。一切,不过因为她太过亮眼的家世。
刘贵握着圣旨的手都在发抖。皇后殿下,太子殿下,奴才隐忍多年,终于可以,为您们做一件事了。
为了保证老皇帝寿宴的顺利进行,玉龙殿外,守卫的士兵又增加了不少,都是生面孔。
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在天还没亮时,清理恭桶出去,那些士兵淡淡地看了一眼,不甚在意。
……
玉华岚把圣旨看完后,神色寡淡,嗤笑了一声,便扔进了那火盆里。火舌吞没了那明黄的圣旨,做出这种事的太子殿下,眸子里的笑意,不知是在嘲笑谁。
老皇帝除了立下遗诏外,还让刘公公给玉华临留下一道口谕,除掉太子玉华岚。
烧完之后,玉华岚出了门,往玉锦意的卧房走去。小家伙前些日子受了风寒,最近才病愈,精神头不太好,恹恹的,呆在房里,谁来叫都不愿意出去。
连他的九姑母玉颂和来教他打拳都不乐意。
玉华岚进到卧房里时,玉锦意正闷闷不乐地坐在床上解九连环,清脆的碰玉声,响个不停。
汪氏刚被气走。没生病时,小家伙都还会故作乖巧地听继母的话,生病后,娇气了些,脾气也上来了。
几个侍女见到玉华岚,忙行礼,“太子殿下……”
玉锦意抬头,苍白着一张小脸看着自己的父王。
玉华岚叫侍女都下去后,坐在了床边,抱住了这个同他血脉相连的小东西。他还没到二十一,小家伙五岁都还没到,还是软软糯糯的团子。
“怎么,不开心?”玉华岚捏了捏对方的小脸,柔着声问。
玉锦意扭了扭身体,委屈着声音说:“锦意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娘亲,爹爹,锦意还难受,锦意想要娘亲。”父子俩约定,私下里,没人的时候,他就叫他爹爹。小家伙的话说得乱,但到底也是明白的。
他一出生,便没了娘。他想要娘亲,但不想要汪氏。其实汪氏玉华岚是慎重选了的,没什么不好之举,只是不合玉锦意的心意罢了。
这孩子,娇气又任性,又怎么可能坐得了那位置呢?
“娇气,生了病就犯浑。”玉华岚敲了一下对方的小脑袋,小家伙拱进他的怀里,死死地抱住他的腰,闷着声说:“不嘛不嘛,换掉换掉。”
“那你要谁当娘亲?”玉华岚无奈地问。
玉锦意不动了,然后仰起小脸特别认真地对玉华岚说,“锦意希望,爹爹喜欢的人做锦意的娘亲。”
玉华岚愣住了。
小家伙怯怯地看了玉华岚一眼,柔软的小手握住了自己爹爹有些凉的手,一本正经地说:“那个红衣服的叔叔可以,爹爹同他在一起时,很开心。”说到这,小家伙苦着一张脸,语气里带着酸意,“比同锦意在一起还开心。”
玉华岚目光流转了一会儿,凤倾并不喜欢小孩子,同锦意也接触得不多,甚至抱都没有抱过他。锦意想让他当他的娘亲,不过,是为了自己吧。连小孩子都看得出来,自己同他在一起时,是快乐的。
玉华岚没说话,转移了话题然后同玉锦意胡闹了一阵过后,看着精神还不错的玉锦意,就问:“锦意希望爹爹当皇帝,自己当太子吗?”
虽然才五岁,但小家伙对这些也已经有了大致的轮廓,他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小脸上写满了严肃,“爹爹,您说,锦意娇气,任性,这样的锦意,当得了太子吗?”他伸出小胳膊搂住了玉华岚的脖子,小脸贴着玉华岚的脸,“而且,爹爹,您,快乐吗?”
……
玉锦意睡着了,玉华岚眸色暗沉,许久后,他捂着眼睛笑出了声。
出门时,他交给了玉锦意的贴身侍女一个小玉瓶,让她在平日里的饮食都放上一点。那侍女面色一点都没变,恭敬地说了声“是”。
第一百章 取一样东西
元嘉忙了许久,老皇帝生着病,这面见使臣的工作就当了他身上。
可怜的丞相大人,到了丞相府时,天已黑,脚都是发飘。
虽然撑着伞,但自己身上还是带了不少凉意。元嘉决定先换身衣服,再去见小将军。
海棠帮他整理衣袍,然后说:“相爷,宫里的娘娘传来消息,说,皇上已立遗诏,具体是那一位皇子,就只有刘公公同皇上知道。”
元嘉揉了揉发昏的额角,“宫里的娘娘?雅贵妃?”
“是。”
元嘉无可奈何地笑了,这凤倾啊,还挺会找人和用人的。不过,这事他只需要隔岸观火,就成了。其余的,也不必太上心。毕竟,离小将军的生产日子,越来越近了。
“夫人今儿个胃口如何?”
海棠摇了摇头,蹲下身子给他边系腰带边说:“还是不到以前的三分之一。”虽然白十九的三分之一还是比常人的要多些,但是,以崽和他的需求,实在有些可怜了。这种状况,从上次以后,连续十几日,都这样。
元嘉抿了抿唇,换好衣服后,他还是叫海棠做些点心备着,便去了卧房。
白十九正在看兵书,这也是他唯一感兴趣的书了。把崽生下来后,也许,他就要上战场了。
但是,兵书都看不进去。只觉得胸闷不顺,而且,凤倾都去了十多日,都还没有回来。
虽然这十多日,在天界不过短短的片刻。
但是,时间越久,他就越担心。正捧着书叹气之时,元嘉掀过珠帘,走过屏风,笑着问:“怎么了,何事让小九儿这般叹气?”
白十九自然是不会说实话,他对元嘉说,一切都已经没事了,自然得让对方安心。虽然,他不擅长撒谎。于是,在被元嘉握住手,目光灼灼地看着时,白十九羞红着脸嗫嚅着说:“几天没好好见你了,有些想。”
这几日元嘉也确实是忙,早上走时白十九还睡着,晚上回来时白十九已经睡着了。
“撒谎。”元嘉看着他躲闪的眼神,然后毫不犹豫地戳穿,身子沉重,就算白十九再如何能抗,也免不了腰酸背痛,元嘉便为他揉腰,边说,“你这几日忧心忡忡的,说说实话,小九儿,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哪……有。”白十九蹙了蹙眉尖,然后看着自己大大的肚子,忽然灵机一动,“我怕生崽时太疼,阿婆说了,那种疼是汉子都会流泪。”
元嘉揉腰的手一顿,抬眼目光柔和地看了白十九一眼,想说些什么,但对方太过干净纯粹的眼神,让他把所有的话都咽了下去。那么努力的不想让我担心,那我便不再问了。
“到时候我会一直陪着你。疼的话,你就咬我的手,我们一起疼。”元嘉弹了弹对方狼耳朵,说。
白十九却摇了摇头,他最近面色都是苍白的,越发显得眼睛漆黑明亮,“元郎,我舍不得。”仙灭那么痛,取金丹那么痛,这次,该我了。
“真是个呆子。”元嘉笑着摇头,眼眶却有些发酸,自从家里养了一头傻狼,他整个人都,感情都变丰富了。
白十九傻傻地笑了笑,他握住元嘉的手,“别揉了,我很好。元郎都忙了一天了,快休息吧。”
元嘉没理他,而是说,“崽的小名我已经想好了,就叫元满。”
元满,圆满。这是元嘉对彼此最大的期望了。
白十九开心得正想开口说话之时,一道温润戏谑的嗓音响起,“十九和弟夫的日子,过得有些羡煞为兄了。”
白十九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他快速地下了床,把元嘉护在了身后。
柔和的白光凝聚成了一道人形,赫然就是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的白祁。
元嘉握住了白十九的手,淡淡地同白祁对视上眼。这不是,苍显使臣的侍卫,因为气质太过不凡,他也就注意上了。
白祁黑色的曈仁瞬间变成了冰蓝色,他没看严阵以待的白十九,而是对元嘉说:“我是应该称呼您为临溪仙君,还是丞相大人,亦或是弟夫呢?”
元嘉笑了笑,“随意。”
白十九看着白祁,“你,有何目的。”
白祁的目光停留在了白十九的肚子上,莫名的神色稍纵神色,他风马牛不相及地来了一句,“男人孕子,很辛苦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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