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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浪费(近代现代)——几杯

时间:2020-12-29 11:00:20  作者:几杯
  祁抑扬没有回应他后半句话,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问:“你想要什么?”
  “祁总不要误会,我也只是以为少宗真的喜欢和模特乱搞,他虽然没什么雄厚财力,但在圈内还是有不少人脉,露水姻缘一场谁也不亏。大家都传他结婚不是自愿的,不止我一个人觉得自己有机会。何况他已婚,即使日后一拍两散,他已婚不敢闹丑闻,兴许我还能拿到高额分手费。不过,今天见了祁总,才觉得反而是少宗不懂珍惜。”
  “那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祁抑扬问。
  “如果是我能做到的事,比如保持酒窝,我一定竭力满足祁总。三人行我虽然之前没试过,但如果祁总有兴趣我很乐意奉陪。”
  祁抑扬还是冷着一张脸:“你有这种愚蠢的胆量在这里胡言乱语,我不知道是该羡慕还是该同情。你来做交易,交易的基础是彼此都想要对方某样东西,但你好像没明白,我对你的提议毫无兴趣,而我开出来的条件你答不答应我都会做到。我想要的很简单,未来五年你都不会有机会出现在公众面前。”
  付世云脸上的笑僵了一下,但他很快低头打开手机找到之前的通话记录,把手机放到桌上推给祁抑扬:“祁总,您要是真的这么打压我好像显得小家子气有失风度吧?其实我反倒有些感动了,我之前从没想过这种商业婚姻也能动真感情。不过,我进来之前谈先生打电话来了,看样子他不打算借你的手解决这件事,所以是您是一厢情愿要来插手?”
  “我对自己的婚姻什么态度好像还轮不到你来评价。”
  付世云仍然十分镇定:“祁总,我背后也并不是没有人。”
  祁抑扬盯着他看,然后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喂,康桥。”
  付世云脸上的戏谑和吊儿郎当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终于收起来了,祁抑扬根本不看他,继续对着电话讲:“是这样的,有个新出道的演员,我知道他的新片你有投资,我这边有一点私人原因,近期都不太愿意看他出现在镜头前,如果你有什么损失我愿意双倍赔偿。叫什么名字?我看看,付世云。”
  祁抑扬说完把手机放到桌上开了扬声器,因此付世云也能把对方的回答说的很清楚:“付世云?噢,有点印象,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你随便处理,不必顾忌我。”
  康桥声线独特,轻微鼻音加烟嗓,完全不可能由祁抑扬找人假扮。付世云进到祁抑扬办公室后的放松态度此刻终于尽数分崩离析。
  祁抑扬站起来俯视他,眼里有轻蔑和怜悯,更多的是无所谓:“付先生,你说的对,我其实不该这么小气。但你看,和你一样,我也很忌讳别人碰到我软肋。你不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想往谈少宗身上扑的人,但我对他们都比对你仁慈,因为他们对谈少宗至少有一点真心。还有,你有什么资格叫他少宗?”
  祁抑扬晚上十一点从公司出来,司机载他到城外的射击俱乐部。他在部队待的时间不长,枪法却是从十二岁那年开始在外公的指导下练出来的。他一连打满六十发子弹,放下枪的时候手臂都发麻,摘下消音器再听到周围嘈杂的环境音,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俱乐部本来就是祁抑扬和几个部队同期一起合伙的生意,在旁边的建筑里有他们专属的休息室。祁抑扬走出场馆,冬天夜晚风大,他却并不着急往亮着灯的另一栋建筑走,只是沉默地站在空旷夜色中。
  祁抑扬生平第一次有冲动要抽烟。
 
 
第06章 
  谈少宗又一晚没睡好。
  一开始是惦记着付世云的事。他下午五点给付世云打了第一通电话,不在服务区,之后再拨也一律没人接。一个小时后抱着人固有一死的心刷新了几个热门网站,甚至拿自己的名字做了检索,没有跳出来任何和性骚扰有关的新闻。
  他最终还是打了电话给宋词。宋词猜到他是为了什么事,没有多说多问,只让他给一点时间。
  快十点的时候宋词才回电话,告诉他事情应该解决了,暂时不必担心,虽然不清楚是谁出面。
  谈少宗心里有人选。他坐在沙发上等,那个人却迟迟没回来。想过打电话,但又想到他和祁抑扬似乎都没做过因为对方没回家就打电话这种事。夜里两点谈少宗终于决定不等了,回到房间翻来覆去睡不着,六点闭眼八点半醒过来,祁抑扬一夜未归。
  刷牙的时候谈少宗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二十岁的尾巴上,连着两天睡眠不佳,眼睛疲态很明显。祁抑扬实在是阻碍他延缓衰老的罪魁祸首,前一晚醉酒,昨晚闹消失,如果今晚祁抑扬顺势再提一遍离婚的事,他恐怕要连续三天丧失一夜好梦。
  想到离婚又随即想起之前预约的婚姻咨询时间就在明天,谈少宗立刻打了电话给前台,前台刚到上班时间,他抱歉地和对方协商因为要出差几天需要临时更改预约时间。
  九点一刻,谈少宗收拾好行李下楼的时候却正好遇到上楼的祁抑扬。
  祁抑扬看到楼梯上停住的那个人,只觉得头更痛,昨晚吹了冷风又几乎没有睡觉本来就已经很要命。他七点起来潦草洗了个澡,司机到得很快,祁抑扬实在状态不好,最终决定回家而不是去公司。早高峰堵得厉害,他反而庆幸这样到家或许碰不上谈少宗。
  祁抑扬是真的没想好该和谈少宗说什么。他抬头看谈少宗,这个角度看人通常不会太好看,但谈少宗总是时时刻刻都不出错,脖子上系着围巾,明明不近视脸上却架了一幅金属框眼镜,从这种奇怪的角度看上去,也不会有明显的短板硬伤。
  祁抑扬不说话,谈少宗却主动开口:“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
  祁抑扬十分厌恶谈少宗这种不合时宜的关心,容易让人怀疑是刻意的讨巧。他没说话,皱着眉头想绕开谈少宗上楼梯,谈少宗却动作很迅速地移到同一侧挡住了路。
  谈少宗说:“你不高兴是应该的。我知道你知道了,也知道是你出面解决了,说一句谢谢好像太轻,但我也只能说谢谢。其实你不用着急插手,我知道你出面难免影响到又止和祁氏,我多少也认识一些朋友,哪怕手段不光彩,总还是能紧急救火。”
  祁抑扬抬头看他,半点空隙不留的接了话,语气冷淡生硬:“你打算找谁帮你?宋词?还是更早时候的那些人?”
  谈少宗没料到祁抑扬知道宋词,他一时有些措手不及。
  祁抑扬的烦躁在这片沉默中逐渐消弭了,他再开口的时候流露出的是失望和疲惫:“谈少宗,你是不是永远理解不了婚姻意味着什么?可能不相干的外人都比你明白,收到你不入流的照片知道应该要来找我付钱。”
  谈少宗很敏锐,他察觉到祁抑扬所指的也许并不止昨天这一次,之前应该还有其他和他有关的照片被送到祁抑扬面前换取筹码。结婚之后关于他私生活的讨论都是旧料翻炒,祁抑扬拦下了和他有关的一切新爆料,但自己和男演员牵手的新闻却顺利刊出,是出于颜面吧,向来成功人士都是宁教我负天下人。
  谈少宗忽然觉得这场对话没有任何意义,有些问题要深究或者要重新讨论,现在都不是合适的时机,站在楼梯上吵架,万一一个不小心就是生死垂危,很不划算。他主动退让:“我知道,我也很抱歉,总是在给你制造麻烦。其实你总是令我十分挫败,你好像从来没遇到过难事。我焦虑一整晚的事情,你轻轻松松就解决了。我想起读书的时候,有一次午休我正因为下午要数学周测焦虑得要命,总觉得十二道选择题恐怕都猜不对一半,广播里突然播喜报,说你拿了IOI金牌,我连IOI是什么都不知道,还要问同桌。”
  祁抑扬这次没说话,他开不了口,他所遇到的最大难事,此刻就站在他面前。
  谈少宗是想缓和气氛才讲到学生时代的琐事,听到夸奖的人明明应该心情雀跃,但祁抑扬却做了另类的解读:“所以这就是你一直不喜欢我的原因吗?因为我活得太顺利了?”
  谈少宗摇摇头,“不是这个意思。你站在台上领奖的时候,我也在下面用力鼓过掌。”
  谈少宗站到楼梯的另一边,让路给祁抑扬。他把手里的行李提高一点点示意祁抑扬:“我出差,下午的航班。”
  擦肩而过的时候,谈少宗轻轻一握祁抑扬的手又松开:“道别吻好像不太适合我们,但也多少意思一下吧。”
  祁抑扬要参加的访谈节目采访提纲已经由不同部门审阅了三轮,楚助理两天前就打印好最终版本放在他桌上,但他只在去电视台的车上草草扫了几眼,似乎并不打算按照公关部拟好的答案回答节目中的问题。
  离录制不到十五分钟,待机室的门被推开,进来的人没有敲门,楚助理第一个站起来下意识要拦,看到对方的脸后却又停在原地。祁抑扬见他行动反常,转头往门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示意楚助理先出去。
  孙屹看起来已经做完录制前的准备工作,为了上镜好看,妆发都有特意修饰过,比祁抑扬印象中瘦了一些。
  祁抑扬没起身,孙屹自顾自走到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开口问:“你知道我们多久没见面了吗?”
  祁抑扬看起来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孙屹笑了:“你肯定不知道,不过没关系,你总该记得你结婚有多久,很巧,你结婚有多久我们差不多就有多久没见面。我想想,快一年了吧。这一年我过得不太好,你过得看起来还不错,不知道谈先生这一年怎么样。”
  祁抑扬在他讲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眉头就皱起来,维持着这个表情说:“我说过不关他的事。”
  的确是说过,孙屹想忘也忘不掉,反反复复总要想起来跟祁抑扬的最后一面。
  前一天他还在想圣诞假期要约祁抑扬去哪里休个短假,第二天突然爆出消息祁抑扬和谈少宗要结婚。孙屹一开始完全没放在心上,谈少宗无论怎么看都不像祁抑扬会交往的类型,何况他和祁抑扬最近根本没闹过矛盾,没可能恋爱谈得好好的,突然变心要同别人结婚。那一阵他忙,见祁抑扬不出面澄清,多少也有些赌气,于是一直没主动联系祁抑扬,后来祁抑扬的助理打电话给他问什么时候方便和祁总见面。
  孙屹还以为祁抑扬约见面是要解释误会再送上圣诞礼物,他带着这样的预期去赴约,前菜都还没上完,祁抑扬直白跟他说,新闻里写的是真的。
  孙屹大脑完全一片空白,伸手拿纸巾的时候不小心把餐刀带到地上,祁抑扬招手叫侍者换,然后又说,既然决定结婚就要对另一半忠贞,他们的事情到此为止,之后也不适合再见面,结婚和不见面这两件事都是他自己的决定,和结婚对象没有关系,希望孙屹不要做多余的事。
  孙屹来不及震惊或者伤心,他第一反应就是挽留,完全失却了平时的矜持风度,在祁抑扬起身要走的时候甚至拉了他的衣袖。祁抑扬用了点力气抽开,讲了一些珍重和以后乐意帮忙之类的客气话,半点留恋没有地离开了。
  两个月前他接下综合频道这档访谈节目,收视率高受众广,专业性不强,在录制计划表上看到祁抑扬的名字,他以为祁抑扬最后不会来。
  但祁抑扬此刻坐在他对面,除了在提到谈少宗的时候皱了眉,其余每一秒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从来毫无关系的路人。孙屹问他:“之前是你说的不再见面,你为什么要答应这个录制?”
  祁抑扬这次回答得很快,好像这个问题在他这里根本不成立:“答应录节目是四个月以前的事,原因是这个月我的公司有四款新产品上市,其中有全新的业务条线,大家都很重视,不想失败,节目换主持人是在那之后发生的,我没有办法干涉电视台的人事变动。这种场合见面谈不上适合不适合,对你对我都是完成工作而已,我不至于这么公私不分。”
  孙屹看着祁抑扬,第一次觉得这个人他或许从来没有看清过。
  他知道对他找来待机室这件事,以及他进来之后讲的每一句话,祁抑扬都是不耐烦的,但祁抑扬连不耐烦都不愿意表现出来,因为觉得没有必要。他想起来和祁抑扬在一起的时候,那个时候的祁抑扬好像是另外一个人,一直用心,偶尔浪漫,甚至愿意答应他生日的时候去游乐园约会。工作日没什么人坐过山车,他拉着祁抑扬一共坐了三次,失重的时候祁抑扬也会紧紧牵住他的手。
  祁抑扬坐在对面,维持着社交礼貌把视线放在孙屹身上。孙屹从回忆里抽身,勉强笑了笑:“我很羡慕你,真的,或者说佩服。我也想和你一样,道别之后就绝对不回头,但至少今天我还办不到。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说过之后有事还可以对你开口,那你就答应我最后一件事吧。”
  “什么?”
  “待会儿有问必答,”孙屹说,“你放心,我不会问太过分的问题,问你的也都问过之前的嘉宾。你也知道这档节目不走专业路线,固定观众大都是因为多少可以窥探名人隐私才坚持收看。你的团队实在很不给面子,关于私生活的问题删得干干净净,多少该留一两个给我保证收视率吧?”
  祁抑扬不置可否,孙屹也不等他的答案,站起正打算离开时又突然想到一件事:“对了,新闻说莫斯科的暴雪还要持续两天。”
  “莫斯科?”
  “谈先生不是正在莫斯科?”孙屹说着拿出手机点开一个社交应用,搜索了一阵后把手机递到祁抑扬面前:“我没认错吧?你不要误会,发照片的这个化妆师以前在台里跟我合作过,我只是碰巧看到。”
  照片上有一大群人,应该是拍摄完成后的大合照,每个人都笑得很开心。谈少宗不在图片中心,但祁抑扬还是很快在一众人之中找到他。图片定位的确是莫斯科一家餐厅,祁抑扬认得穿红裙挽着谈少宗手臂的是位人气很高的女演员。。
  “航班取消,他们好像暂时回不来,我以为你知道,”孙屹收好手机,“——原来真的不关谈先生的事。”
  演播室里光打得很亮,祁抑扬坐下来一时不太适应。导播跟他逐一介绍不同位置摄影机的用途,化妆师侯在一旁等着给他整理发型,孙屹坐在他对面,但气氛和在待机室里对调,孙屹现在反而比他心情轻松。
  正式开始录制前祁抑扬自己正了正领带,又习惯性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谈少宗回国当天就看到了这场采访片段。
  他因为天气原因改签了两次航班,落地之后直接去工作室补了个短觉,中午答应了唐冀一起吃饭。
  谈少宗没什么胃口,筷子动了几次就放下。唐冀不管他,自己一个人吃得慢条斯理,看他一脸倦意,把手机拿出来点了两下递过去:“提提神,祁抑扬这段采访热度可不低,换了主持人之后好像这期收视最高。他讲的事估计你这个枕边人都没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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