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客在E州行走坐卧都要格外小心,因为在别的地方顶多么人嘴炮,在E州,谁也不知道一个无心举动会不会迎来一场面·炮轰,当场被硬核教育。
和E州的竞选比起来,A州的那点动荡简直像是大海里的一朵小浪花,不值一提。
E州根本不存在一堆候选者的情况,只会有一个代表和一堆死人,直到这个代表被干掉,下一个幸存者补上。
“为什么你们当初没有去E州?”她好奇地问,“明明E州听起来更需要有人维护治安。”
地火回答:“外人在E州很难立足。而且如果我们到了E州,又被查出有大量的武器储备,只会被当成‘黑帮’的一员,没人会认为我们是正经为了保护人民,人民也不认为他们需要保护。
“E州,全民皆兵。”
露莎“嗯”了一声,看着电视。
就在今天凌晨五点,E州上一个代表死于非命,下一个代表光荣登位,能不能坚守到最后,还要看他的本事。
长长的候选人名单里,只有一个人吸引了露莎的注意力,他相貌俊秀,有一双瞳色不同的眼睛,最为醒目,照片旁是他的名字:
“洛伊·埃尔文”。
“洛伊·埃尔文。”雷昂坐在车里的地板上,看着屏幕,仿佛在自言自语。
他们刚刚结束牌局,现在,雷昂抱着平板坐在房车的一个角落里,后背靠着柜子。
宾尼周身一震,似乎很想双手掩面。
“别啊,”雷昂斜视着他,轻轻地笑,“人家可是真的崇拜你。”
“那只是,他以为自己得到新生了吧。”宾尼很淡定地说,移来移去的视线已经暴露他的心理活动。
他和洛伊的交情也不过是亲眼目睹了对方的痛苦,将对方带出矿场,又收留了他几天而已。
谁能料到后真的事呢?
“亲手把魔王封印打开了……”宾尼做了个比喻。
雷昂付之一笑,低下头,看着放在膝盖上的平板,继续打着字。
宾尼问:“你在写什么?”
“演讲稿,”雷昂捏了捏眉心,道,“反对毒品合法化的演讲,等我们把爱德森送到另一座监狱,我有预感,那时我们用得上这些。”
他沉思着说:“我不想坐以待毙,毒品合法化是荒唐的。哪怕我是罪犯,他们也不能剥夺我抗议的权力。
“我们要做的事还多着呢。”他兴致勃勃地道。
后备箱传来沉重的东西丢进去的响动,和关闭车盖的撞击声,两分钟后,血刃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看了露莎一眼,随意地问:“为什么不吃葡萄?”
“不喜欢。”露莎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哦。”血刃伸出手,把她堆在杯子边上的葡萄一把拢过来,丢一颗到嘴里,嚼着问,“回去吗?”
“不是说了我可以到朋友家去一趟吗?”露莎以为他们要变卦,不满地道。
“到你朋友那里干什么?狼人他们在等我们。”
“很快的!很快的!”露莎连声说,然后她卖可怜地解释,“你们直接把我从学校‘绑架’到外面认领父亲的遗体,我什么东西都没来得及拿,衣服,书本,还有爸爸送给我的生日礼物,那些难道都不需要了吗?”
她的一番话让另外两个人都愧疚起来。
“在哪儿?”血刃发动汽车,问道。
露莎有些振奋,说了地点后,她没话找话地说:“你们觉得雷昂这个人怎么样?行动前,我补看了他的演讲。”
“我看他只是被流水线工作逼疯了,”地火说,“他厌烦拧一颗钉子一分钱和组装一个零件五分钱,为了数量有限的一分钱和五分钱得一直站在流水线旁边的这点子破事,为了把五分的报酬提高到两百块,干脆来点大的。”
露莎失笑地摇头:“你又在开玩笑了,谁会被那种事情逼疯?”
地火又抿了抿唇,这次,他的确没有开玩笑,可露莎却没法理解。
老队长尽管常年不沾家,但在经济上从来没有短缺过自己的女儿,很早之前他甚至有一喝醉就给女儿打钱的坏毛病。
有一次他喝醉了胡打一通,等到地火核实时,发现老队长已经断断续续地给露莎汇款十四万。
一个不缺金钱又没有父母在身边指导理财的孩子,自然不会在乎自己的钱是怎么花出去的,以及父亲是怎么把钱挣回来的。
在老队长时期,他们的接过任务里,最高价的通缉犯也只是四十五万悬赏金。
“柯罗好像很看重他。”露莎自言自语。
这句话一出,地火和血刃的神情都有些凝重和阴暗。
“怎么了?”露莎觉得气氛不太对。
“我不相信被柯罗看重的人……”地火话音未落,血刃突然说,“他最好不要太被看重。”
“什么意思?”
“柯罗会利用他的弱点让他做事,一直,一直……”血刃的声音低下来,含着警告。
“那你们是有什么被抓住的把柄吗?”露莎举一反三,疑惑地问。
又是一阵沉默。
最后地火解释道:“虽然我们能从柯罗那里拿到情报,可他从来不是个朋友,我们也不是在为他做事。”
“哈……”露莎还是一脸怀疑。
在另一边,宾尼和雷昂的讨论停止几分钟后,又继续下去:
宾尼沉思着道:“我一直在想,我们出来的话,柯罗应该会派另一个人假装成我们的样子,呆在监狱里吧?”
“啊?好像是吧。”雷昂随口回答,“问问露莎?”
宾尼看着窗外摇晃的树枝,慢慢地道:“也许他在拿我们当诱饵?”
雷昂很看重他的意见,立刻转过头看着他,问道:“为了什么?”
“我不知道,但柯罗提过监狱里有内奸。可这件事还没解决,他又打发我们来送毒枭。”宾尼说,“他不像是会把没结束的事留到以后的人。”
雷昂也仰起头,看着车顶。
新的事端,新的人物,不变的是其中永恒的利益和争斗。
他忍不住掏出烟盒,抽出烟,勾了勾嘴角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自管干我们的。”
本来便是命悬一线。
他看向宾尼道:“我一直在想,既然大家都在这里,不如好好问问这个爱德森,让他把自己做过的坏事都交代出来,在法庭上也算是个反对吸毒的供证。”
宾尼闻言,忍不住看向被五花大绑,还在睡梦中的爱德森,对方好不容易闭上嘴,安静的时候看起来倒也无害。
“你觉得他会说实话吗?”
爱德森这一路上插科打诨的话没少说,真正透露出的信息很少很少,有一大半时间是在怒骂杜曼,还有一小半时间在东拉西扯。
尽管知道这是他在装疯卖傻,躲避被人审问、不愿和人好好交流的办法,可还是让人觉得堵心。
车子在楼下停住,露莎拿起包下车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上去说完话就下来。”
地火已经打开门,走下来,闻言,看了看血刃,示意他说话。
血刃无奈,拉开车窗道:“地火又不会妨碍你们,哪怕是分手他也不会大惊小怪,当他不存在就是了。”
“可是兰瑟的性格,肯定不喜欢看见外人……”露莎迟疑地说着,抬起手将一缕头发别在耳后,犹豫着,“这里是居民区,又不会出什么事。”
另外两个人都是一副眼巴巴地看着她的模样,露莎“噗嗤”笑了,心情大好地允许道:“行吧,但是只准来跟一个。”
血刃对地火道:“你去吧。”
“不过,进门的时候,你可不要跟上去。”露莎等他们决定好,继续微笑道,“如果进去了,我会很生气,那时我们就不你是朋友啦。”
地火和血刃对视一眼,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露莎拎着包,一马当先跑上楼,地火听着她的脚步,眯着眼睛跟在后面。
上了五楼,露莎按着门铃,一边喊道:“兰瑟,兰瑟!”
门打开了,一个瘦削的年轻人出现在他们眼前。
他穿着睡衣,睡眼惺忪,不停用手揉着眼睛:“吵死了,露莎,楼下都能听见你的喊叫声……”
“我的东西呢?”露莎直接对他道。
兰瑟却一眼看见地火,露出不快的表情:“不是说不要带人……”
“你好烦,他说会在外面等着我。”
“唉,我的灵感都被你们搅乱了。”
“我看你只是在睡觉吧。”
“谁说的?”
两个人嘻嘻哈哈地打闹起来,关系非常熟络。
地火本想跟进去,但露莎和同伴对话时,已经把决定说死了,他不想让小女孩尴尬,只得如她所说地站在外面等着。
他本想问问露莎有什么要紧事,可露莎只顾着和兰瑟一句两句地斗嘴,完全没法打岔。
强行介入的话,他又担心会造成尴尬。
这时他才意识到,应该让血刃跟上来的,血刃处事作风比他圆滑地多,说话也总是自来熟的模样,不会得罪人。
迟疑间,兰瑟已经打开屋里的一扇门,道:“喏,就在书房了。”
书房……
地火盯着那扇打开的门,里面果然都是书架和桌椅,书架上全是书,桌子上放着笔和许多纸张,没有任何可疑的东西。
这只是年轻人之间的友情而已。
“麻烦你,在外面等一下。”露莎没有忘了他,转头吩咐了一句,先一步进了书房。
兰瑟跟着后面,猛然转过头,似笑非笑地对他道:“‘天呐’,别露出那副过分担心的表情行吗?你不会等很久的。”
这句话让地火打了个激灵,一些不好的感觉浮现在心头,却模模糊糊,难以回忆。
但如露莎所说,这里是居民楼,能发生什么?
他有严重的PTSD才是真的。
地火在心中让自己不要太敏感,一边靠在墙边,摸着口袋,掏出一小瓶木糖醇口香糖,倒出来放进嘴里咀嚼着。
这是老队长告诉他的解压方法,不知不觉用到了现在。
书房门刚关上,露莎迫不及待地抓着兰瑟的双臂:“他在哪?”
“放松。”兰瑟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他不是在你背后吗?”
露莎转过头,差点尖叫起来,特拉佛正站在她身后,她转惊为喜地跳起来,扑过去紧紧抱住这青年:“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特拉佛搂住她,轻声说,“我当然会来找你。”
露莎比他矮,仰起头,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然后一言不发地侧过脸,闭上眼睛,将头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上。
“我真的以为再也见不到了。”她哀伤地说,“太突然了,就那样被听从学校带出去。那天我本来有件事想告诉你呢,现在不行了。”
她睁开眼睛,深吸一口气,刚想说话,特拉佛却把手放在她的手上,她的眼眶里不禁涌出眼泪,一时之间竟发不出声音。
特拉佛一下一下地摸着她的头发:“外面的人是谁?”
“吃醋了?”露莎抬起头,下巴搁在他的胸膛上,强笑着说,“是我爸爸的朋友。爸爸把他派来看看你到底是什么人,用了什么办法把他的女儿拐跑了——害怕吗?”
特拉佛的眼神如野兽般锐利,慢慢地勾起嘴角,露出獠牙般的虎牙。
“我有什么好怕的?”他保持着这个有些恐怖的微笑,说。
露莎以为他又在故意吓唬自己,拧了拧对方的脸,嗔道:“对着家客气点。”
特拉佛低下头碰了碰她的额头,道:“你还不了解我吗?我一向对着都很客气。”
地火站在门口,用力地嚼着口香糖,吮着里面的甜味,可不知为什么,那个年轻人的那句突兀的“天呐”总是让他心神不定。
他觉得这两个字很熟悉,非常熟悉,如果是某个人的口头禅的话……
突然,他猛地一抖,想起一件事:
“‘天呐’,看看我找到什么人了?”在强光后面,那个藏在黑暗里的人油腔滑调地说,“运气真不错,对不对?”
‘天呐’——
那天的爆炸和火焰正是伴随着这两个字一齐来的,队长也因此身受重伤,不得不去医生那里治疗。
他们并没有来得及去调查那个人到底是谁,因为回程的路上,老队长听到新闻,情急之下又决定去冒另一场险。
之后,老队长身亡,队友们纷争,‘绑架’露莎……
一切的一切都太忙了,他只能把这个小细节压在心底。
可如今竟蓦然相遇?
那个,是那个人?可是——怎么可能?!在居民楼?他还是个学生?
一定是自己又想多了,一定是……
地火转过头,表情一瞬间变得恐怖异常。
“如果进了那扇门,我们就不是朋友了。”露莎的话在他的心中闪过,可他已经无暇顾虑。
现在,什么都管不了了。如果不能立刻确定这件事,他会疯掉。
他冲进房间,后退两步,猛地飞旋一脚踢开书房的门。
房门应声倒下,地火扶着门框,看着室内的三个人,不知不觉,额头上已溢满汗珠,他死死地盯着兰瑟,注意力完全没在特拉佛和露莎的身上。
“地……不是说好在外面等吗?”露莎心虚之下大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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