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点开了置顶头像。
小见人:早饭记得吃
过了两分钟那边信息才回过来。
林鹿:……你什么时候加的微信?
小见人:你睡着的时候
林鹿:我手机锁了的,你猜密码了?
小见人:哪那么复杂,我扒开你眼睛人脸解锁了
那边又没了动静。
林鹿觉得有点匪夷所思,居然能睡得那么死?!
“叶警官。”丁繁星喊他,“你是在跟林老师聊天吗?”
“嗯?”叶时见转过头,“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的眼睛都在笑。”丁繁星咬了口煎饼,“你看林老师和看别人的眼神不一样。”
嘿操!现在的小孩早熟得有点过分了吧???
叶时见也不否认,反而还问她:“那林老师呢?林老师看我的眼神跟我看他的眼神一样吗?”
丁繁星毫不犹豫:“不一样。”
叶时见:“……”
“都不一样。”丁繁星组织了下语言,“林老师看谁都是那副冷冷的模样,但好像又不太一样,他看你的时候眼睛里有光。”
他看你的时候眼睛里有光。
叶时见要疯,心里的小鹿都快撞晕车了。
他强忍住上扬的嘴角,又往下划拉点开沈心之的对话框,发了个红包过去。
心之:祝我生日快乐???
小见人:你生日是上半年
小见人:给林老师买好早饭送过去
心之:哇!亲哥!你居然自费帮我追男神!
小见人:死心吧,你林老师有喜欢的人了
心之:!!!
心之:【大哭】【大哭】【大哭】
心之:他跟你说的,是上次那个相亲的妹子吗?
小见人:不是她,是很久以前遇见的人
他们杳无音讯了八年,重逢如初见,却如故。
第23章
审讯室内。
叶时见斜坐在冰凉的椅子上,右手习惯性地捏了一支笔,脸上带着工作时特有的严肃和生冷,他紧紧盯着对面清秀漂亮的女生,直截了当问道:“周六跟光头一伙人起冲突的时候,到底有没有从他身上拿走东西?”
丁繁星没有犹豫,给了跟之前相反的答案:“拿了。”
李文鹦看了叶时见一眼,而后继续做记录,叶时见皱起眉头:“你知道你们拿的是什么吗?”
“知道。”丁繁星平静道,“是毒品。”
语气仿佛就在说,只是一盒感冒药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这是叶时见之前罗列过的最坏的一种假设,此刻他不知该为案情推进而开心还是为这两个未成年感到悲哀。
“毒品现在在哪里?”他打算先问这个最关键的问题,丁繁星抿了抿唇,似乎是在害怕,身体也跟着不自觉发抖,她深吸了口气,回答道:“在我继父那里。”
章京磊果然有问题。
叶时见叫人倒了杯热水进来,丁繁星双手捧着一次性茶杯缓了缓紧绷的神经,最终一五一十道来:“章京磊给了我一个地址,叫我周六上午去那里等着,说会有人进去交易,等那人出来后想办法把他身上的东西偷走。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呢?我只能找严创帮忙,对方有三个人我们肯定打不过也偷不了,我就只能假装被光头非礼跟他们起冲突,严创趁着跟他扭打的时候好不容易摸出来一颗,但谁知道对方居然有刀,其实我们应该想到的,那可是毒品啊,贩卖毒品的人身上怎么可能会没有防身的武器呢。好在严创没有事,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丁繁星说着掉下眼泪,声音都打着颤。叶时见攥了攥拳头,问她:“你知道章京磊叫你去偷的是毒品吗?”
“知道,”丁繁星说,“他吸毒,我知道他吸毒。”
“他为什么会让你一个小姑娘去偷毒品,这根本没有胜算。”叶时见把餐巾纸递给她,丁繁星抽了几张擦了擦眼泪,结果却哭得更凶:“他就是个变态,他总是逼着我去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就好像是一种成就感,看着我堕落腐烂,把我拉到不见天日的深渊里。”
眼泪啪嗒啪嗒滴落在光滑的桌面上,餐巾纸湿作一团,丁繁星挽起长袖露出纤细白皙的手臂,上头净是深浅不一的淤痕,她将脸埋在掌心,痛苦回忆:“如果我不听他的,他就会往死里打我,用扫把打,用皮带抽,只要是身上看不见的地方就下狠手。他比恶魔还可怕,如果这次我没有偷到毒品,他肯定会变本加厉伤害我,我没有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呜呜……”
叶时见想起了林鹿办公桌上的那张合影,难怪烈日盛夏,理该光鲜靓丽的丁繁星为什么会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她包裹住了一身伤,也掩埋了肮脏痛苦的过往,不,不是过往,是过去到现在,也许还有将来。
场面一度失控,审讯室玻璃窗另一边,赵支队长和方束海正通过监控观察着里面的一举一动,另一颗毒品可算有了去向,方束海赶忙回了禁毒支队计划逮捕章京磊,临走前赵瑞明叮嘱了一句:小心行事勿打草惊蛇。
里头,李文鹦安慰了小姑娘好一阵,丁繁星终于稍稍缓和了情绪,叶时见偶尔是个不通人情的伪直男,见哭声停下又马不停蹄追问:“严创呢?这件事你是怎么说服他参与其中的?”
提到严创时,丁繁星明显怔愣了一瞬,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眼泪再次泛上来,但这次似乎又夹杂了一丝别样的情绪。
“严创他是个好人,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的错,希望你们不要追究他。”丁繁星深深吸了口气,“同学老师都觉得严创就是个小透明,成绩一般长得一般,什么都一般,可我知道,他真的是世上最好的人了。”
丁繁星忽然浅浅笑了起来,她从昨天到现在都没有像这样笑过,她本来就长得好看,这么梨花带雨的一笑,还是挺震撼人心的。
“他知道我想自己租房脱离章京磊,他为了帮我筹钱,把他最爱的游戏账号都卖了,他陪我去看房,为我铤而走险,哪怕受了伤也没有埋怨我半句。”丁繁星越说越委屈。
可是如果根已经腐烂,阳光照射进来的意义又有多少。
“看房……”叶时见眉眼一凌,“你跟严创第一次去荆花路的时候,是单纯去看房子的吗?”
监控显示,那天晚上章京磊也在那一站下了地铁。
丁繁星摇了摇头,说:“其实那天晚上是个巧合,我知道章京磊的毒品吸完了,他接过一个电话,我听到他要去买冰/毒,我……我本来是想跟踪他,然后再当场报警抓他,我想救我自己。我跟严创说了这个事儿,他就请了假陪我一起,我们很小心,章京磊并没有发现我们。”
胆子还挺大。
叶时见抱着胳膊揉了揉耳垂:“那后来报警了吗?”
“没有,没来得及。”丁繁星叹了口气,“我们看着他进了一个拆迁小区,那个小区连路灯都没有,我跟严创不敢再往前走,结果没一会儿就看到他鬼鬼祟祟地走出来,还哼着歌,心情很好的样子。”
“红柿花苑?”叶时见想了想,“后来章京磊给你的地址也是那里吧。”
“没错。”丁繁星说,“所以我想,那里大概是一个固定的交易地点吧,他也许听到了什么动静,知道周六上午会有人去那里交易。毒品很贵,章京磊最近生意并不顺利,他以前逼我给他买过毒品,但偷,是第一次。”
叶时见顿时警觉起来:“买毒品?什么时候?在哪里?你见过卖家?”
“上个月有一次,在一个酒吧里,我按照章京磊教我的,把装有现金的信封扔到了指定垃圾桶里,然后背对着垃圾桶站好,不到一分钟就有人往我手里塞了东西,我拿到就跑了,根本不敢抬头看。”
“酒吧叫什么,在哪里?”
“叫蓝水酒吧。”丁繁星又报了个大概的位置,叶时见琢磨一阵,突然喃喃一句:“我记得是个gay吧。”
在场两人都有点意外,李文鹦没忍住插了句嘴:“师哥,你去过?”
李文鹦不知道叶时见的取向,其实纯属信口胡绉,叶时见倒没去过,但对于同性相关的东西多少有些耳闻。他没理那个问题,又问丁繁星:“蓝水酒吧你去过几次?”
“两次。”丁繁星肯定道,“而且不知道是凑巧还是刻意,两次都是周二。”
“你记得那么清楚?”
“因为我每次去的时候,酒吧门口都立着周二指定酒水饮品半价的led广告牌。”
周二,巧了,今天就是周二。
如果章京磊一贯的交易地点都是蓝水酒吧,那这次为什么会换了地方,是蓝水酒吧已经不安全了还是换了渠道?耳麦里传来赵队的声音:“已经同步禁毒支队,你再多问些信息出来,小姑娘很信任你。”
开玩笑,叶时见心说,长我这么一张脸,只要是个女的,那都没有问不出的话!
叶时见端正了下坐姿,继续深挖:“那你知道蓝水酒吧和这次红柿花苑,是同一拨人吗?”
“我也不知道。”丁繁星又摇摇头,“但应该不太一样。”
“应该?”
丁繁星:“我虽然在蓝水酒吧没有看过那个人的正脸,但我看见过他的鞋子和走路姿势,像是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就是那种小流氓。可是红柿花苑的那个人不一样。”
“什么?”叶时见不小心提高了音量,“你见到红柿花苑的毒贩了?怎么不早说!”
然后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上回也是用这种语气跟林鹿说话的,结果把林鹿惹生气了……
“我没看到他的脸。”丁繁星赶忙摆手否认,“我跟严创一直躲着,本来想等章京磊走远了再出去,结果看到又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跟叶警官你差不多高,穿着一身黑衣,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看不清脸,我们更加动都不敢动了。”
叶时见忽然脑子里嗡了一声,他有些紧张地问:“就一个人?”
“只看到他一个,再然后我跟严创走了另一条路去地铁站,结果就看到有老小区在出租,房租也不贵,机缘巧合,我刚好也想着自己租房来着,所以就去看了房,本来想着周六交钱定下来的。”
跟房东说的对上了。
叶时见不自在地摩挲着手指,看着好像有些急切:“那个人有什么特征吗?”
“有的。”丁繁星很肯定地说,“他是个瘸子。”
一瞬间,叶时见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脑海中闪过几副久远又模糊的画面,仿佛忽然弥漫开来铺天盖地的血腥味,将他钉在密不透风的牢笼里,他身子阵阵发麻,甚至连握笔的力气都没有了。
李文鹦记笔录的动作跟着停下,她极其小心地低声问了一句。
“师哥,会是那个九月吗?”
作者有话要说: 存货没了TVT
工作开始忙了,感觉日更有点难了,qa□□q
第24章
会是那个人吗?
当年落网的毒贩们口述着拼凑出九月的模样,一米八几的身高,遮住眉眼的中长发,一道从左耳延伸至下巴的深长疤痕,断腿后留下的一瘸一拐的后遗症,还有最不离手的冷兵器蝴/蝶/刀。
八年了,那把沾血的蝴/蝶/刀无数次钻进他的梦里,像无孔不入的水银,腐蚀着他的意志和神经。这不是他第一次遇见疑似九月的嫌疑人,H市也好,别的地方也罢,只要有瘸腿的毒贩他都会第一时间赶过去确认,一次次燃起希望又每每落空。
这一次呢?
叶时见试图让自己从这种极度的亢奋中脱离出来,他需要有清醒冷静的判断,可他也不会放弃任何一种可能。
“平常心,不要让自己钻到牛角尖里。”赵瑞明特意把他叫到了会议室里,“你知道张局当初为什么那么反对你进禁毒支队吗?”
叶时见苦笑了一声:“为了留我这一条命吧。”
“你知道就好。”赵瑞明叹了口气,“你的事我们都知道,虽然无法感同身受地去设想你经历过的事情,但我们很清楚,如果真的上了缉毒的战场,你会连命都不要。”
赵瑞明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竟不觉沧桑:“你很聪明也很强大,但仇恨会让人失去理智,失去最基本的判断。”
不知道为什么,叶时见忽然想起了叶溪跟他说过的话——
“宝宝,你要勇敢,你要善良,你在变强大的路上,不管将来多艰难你都要往前看,因为以后会有更加沮丧更加痛苦的事情,怎么可以现在就溃不成军!”
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哥哥为什么会跟他说这些话,叶时见已经全然记不起来了,那时候他还太小,可那几句话却跟烙印一样刻在了骨子里,而他,似乎也一直如此践行着。去勇敢去坚强,去无所畏惧地爱一个人。
他从久远的记忆中回过神来,人畜无害地笑笑:“放心吧队长,我很惜命,不会乱来。”想了想还不够,又臭不要脸地补充了一句,“为了不让我将来的另一半每天以泪洗面最终带着我的两室一厅含恨改嫁,我肯定长命百岁!”
“可拉倒吧。”赵瑞明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你倒是先有个对象,一天天净会吹牛胡扯。快滚吧!”
“好嘞!”
李文鹦已经开了车在市局门口等他,他们需要再去找一次严创。
“我已经通知了丁繁星的妈妈,她今天会从老家赶过来把她接回家。”李文鹦余光瞄了一眼叶时见,“师哥,你还好吧?”
“专心开车。”叶时见叮嘱了她一句,紧接着又是沉默。
他从不怕有朝一日马革裹尸,却怕自己碌碌无为,终其一生没有凶手的半点音讯。
17/63 首页 上一页 15 16 17 18 19 2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