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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近代现代)——顺颂商祺

时间:2021-01-01 18:54:33  作者:顺颂商祺
  “医药费都是我妈偷偷付的。”他伸了个懒腰,状若无事发生,“后来能下地走了,我爸就叫我去‘治疗’。我多聪明啊,那种地方哪里是心理诊所,就是个人间炼狱。我才不去,所以就跑出来了。”
  “你......”
  不可置信,不可理喻。我自认比较幸运,没体会过这种侮辱和痛苦。但如果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倒也能理解他们。只是,受苦的人就在眼前,我实在没法理智到去和远在天边的家长共情,只能安慰好这个伤心的男孩。
  我问,为什么非得在这个时候跟他们杠上?
  方珉抽动了一下嘴角,很深很深地望着我,说:“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我们之间的差距,不只是七年那么简单。我觉得你是对的。大概直到现在,你都以为我是玩玩而已吧——如果连家里的责难都不敢面对,我也确实不敢说自己有多认真。所以,施老师,我迈出第一步了。”
  “至于那剩下的七年,我会走得非常快,快到......只要跨一步就能追上你。”
 
 
第8章 
  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就任一颗心被这甜言蜜语泡着。说起来活了二十五年,恋爱也不是没谈过,怎么遇到这个孩子,就能跟高中生似的,手足无措,哪哪都不像自己了。
  “所以......”我清了清嗓子,“你就为了这个,和家里闹成这样?”
  本想责怪他的任性,可转念一想,如今这种境地不都是因为我吗?听他父母的意思,似乎还不知道我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不然大概会跑到学校,一直闹到我丢了这份工作不可——冲动成这样的年轻人,却仍能为我着想成这样。
  说不感动是假的,我就差脑子一热冲上去告诉他,别难过啦,老师答应你好不好。
  但我当然是不能这样做的。面对一个脆弱的、刚刚失去家庭的孩子,趁虚而入未免过于禽兽。再者,既然他的家庭如此排斥同性恋,那对于师生这层关系肯定更加抵触。
  少年人可以冲动,我却要把往后余生都好好盘算一遍。他有许多个七年可以挥霍,我却再不想经历第二次背叛和折磨。
  于是,我只好给他冲了一杯热橙汁,加了双倍的糖。因为他们说甜食会让人快乐一些。
  冲完热饮回来,我看到方岷手忙脚乱地放回了什么东西。见到我来,便立刻正襟危坐起来,脸上还带着诡异的笑。
  我不解,狐疑地把杯子递给他。方岷没有接,而是顺着杯子向上,摸到了我的手指。
  我的心跳早就控制不住了。如果不是怕杯中热饮烫到他,我大概会手抖到洒得到处都是。
  这个孩子怎么回事?
  怎么上一秒还在软绵绵地撒娇,这会就像一个随时准备发起进攻的豹子,眼睛里掺杂着热情又直白的欲念。
  往前他没有这么放肆的,会怕我生气,小心藏好那些不该表露的心思——虽然并不能藏得住——但不会像现在这样,如此坦荡热烈。
  “施老师,谢谢你。”他的手掌完全覆在我的手背上,稍稍使了些力气,把我往他那边带,“不过,我现在不想喝,我们聊聊别的好吗?”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他使劲拿走了那个杯子,我们俩之间便什么都没剩,距离近到我能感受到他的气息。
  “聊什么?”我被那眼神盯得不自在,往后退了几公分。谁知道这孩子紧跟着上来,还从背后掏出一个东西,在我眼前挑衅似的晃了晃。
  我顿时无话可说,张着嘴巴,脸迅速就红了。怎么就......忘记了这茬?
  “我本来以为施老师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方岷笑得更开了,“往那一站,就跟神仙似的谁也不管,温柔起来又要人命。谁知道,原来老师的心思,也和我这个俗人一样啊?”
  我羞愤地去抢那个物什,可惜方岷反应更快,往后躲了几下,我便够不着了。
  臂长和身高的优势这时就能体现出来,方岷只要身体一后仰,我就得全身往前才能稍稍够到。
  太着急去抢东西,以至于我没发现,自己现在整个重心都压在了方岷身上。
  反应过来时,绯红已经蔓延到了耳根。
  “这个木头做工还挺好,真的很像我啊。”方岷却不依不饶,选我最难以启齿的地方仔细念了起来,“施老师有心了,还刻了字——致,方,岷。”
  他的声音好听极了,是山寺的晚钟或海妖的呼唤,虔诚而不魅惑,偏偏就能迷住一个我。
 
 
第9章 
  我没了动作,也没了声音,妥协似的摘下了眼镜。
  我不敢承认自己是有过心动的,更不敢让他知道这份心动其实从初见他那天起就开始了。
  我索性闭上眼睛。
  任他动作。
  没想到等了一会,孩子却没动作。我这才睁开眼,看到方岷竟然又泫然欲泣的模样。
  他扯了扯我的衣角,问,施老师,你......认真的吗?
  我没答话,就听见他又问,你喜不喜欢我?
  “喜欢”“爱”一类的话我是从未说出口过的。
  我总觉得,这件事不需要拿着大喇叭喊,只要是有心人,怎么会在细节里发现不了爱?可偏偏方岷就是个爱听大喇叭的,巴不得昭告世界才好,连连问了好多声。
  “方岷,错过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我被闹得没法,只好放出狠话。
  他肯定是被吓到了,立刻收了声,一把把我抱进怀里。那动作还带着些迟疑,好像不敢相信这一刻。
  最开始还只是个浅尝辄止的拥抱,到后来,他的胆子也大了起来。我只好逼着自己不去想什么以后,想他那个乱七八糟的家庭关系,任他的气息浸在额头,任软绵绵的唇贴上来,任湿漉漉的手往不该去的地方伸。
  “就算老师现在不喜欢我......”方岷黏糊糊地在我耳旁说,“也不要拒绝我......我会表现得很好,好到让老师喜欢上我为止......”
  我听到“嗡”地一声,一直绷着的那根弦突然就断了。于是大着胆子回抱他,吻他,像拥抱世界末日那样捧他在手心。
  没有家的话,那我便给他一个家吧。
  一个吻绵长又炙热,仿佛一个旖旎的梦一般。
  分开的时候,不但方岷不敢相信,我自己也被刚刚下意识的动作吓了一跳。我的心跳又一次乱如战鼓,又不敢保持这个过于暧昧的姿势,便准备离得远一点。
  方岷像怕我走,立刻抓住了我的手,斩钉截铁地说:“施老师不能说话不算话。”
  我笑了,“我并没有说话吧。”
  方岷便立刻红着眼圈,咬着下嘴唇,楚楚可怜望着我。看逗他逗得差不多了,我赶紧摸了摸他的脑袋,说,我只是帮你换一杯热饮。
  “我不想喝热的。”方岷拿起刚刚那杯已经凉了的橙汁,咕咚咕咚喝了下去,“我就要喝你泡得这杯。”
  我也看着他,不得不感叹,他的身体符合所有人对“美”的想象,连仰头喝水的曲线都足够让人心猿意马。
  喉结抖动的幅度正好,因兴奋而溢出的汗珠正好,哭过一场留下的泪痕正好。
  一切都正好。
  也许是食髓知味,我没忍住,朝那个过于可爱的脸上又啄了一下。方岷哪里还肯放过我,压着我的脑袋,把战场转移到别的地方。
  “甜的。”他笑着说。
  我们交换了一个橙子味的吻。这天的橙汁调得太好,以至于很多年后我都没能忘掉它的味道。我甚至想,如果叫我选一个画面或一个意象来概括我的前二十五年,那大概就是现在——
  一个可以用橙色来形容的夜晚。
 
 
第10章 
  我一开始以为,不管方岷和家里闹得有多凶,亲人终究是亲人,哪能真有隔夜的仇?但我还是天真了,他的父母真的连送行都没有来。
  “我犯了什么滔天大错吗?”方岷朝来来往往的人潮喃喃。
  我捏捏他的肩膀,告诉他,不是所有人都能获得理解,那你尽管让自己更加强大,这样,哪怕别人不理解你,也不会欺负你。
  他笑了,说,施老师,你真不会安慰人。
  方岷和家里断了联系,学费和生活费都成了问题——这也是他一整个暑假都在打工的原因。然而在镇上打工的钱只是杯水车薪,以他的家庭条件又申不上助学金。
  目前看来,最快速的解决方案是,我替他先垫付学费。
  虽然方岷百般不愿意,但在经济实力这一层面上,也确实拗不过我。我强行给他划了一笔钱。
  “没想到还要让施老师养我。”方岷拿头发在我的衣服上蹭了蹭,“那我以身相许好不好?”
  “少想那些有的没的。”
  碍于车站人来人往,我往后拉开了距离,保持着师生之间该有的姿势。
  A校在宁城市中心,说是倾整个城市的资源都不为过。方岷的学院在学校东北角,离公交车站非常近。一条林荫道又直又宽,通往教学楼。林立的楼宇比柳镇的平房高出许多,也鲜艳。
  方岷望向教学楼时,眼里有光。
  我陪他做完登记,送到宿舍,在那里我见到了他的新舍友,郑九,从云市一中毕业的,会摄影、喜欢旅游。郑九狐疑地望着我俩,最后还是什么都没问,自觉地收拾自己的行李,只礼貌性搭了几句话。
  帮衬着收拾好一切,已经是晚上了。
  我带方岷到校外吃饭。宁城没有我俩的熟人,动作也敢更放肆一些。我们特意坐在一张桌子的邻座,这样,能离得近一些。
  都说热恋期的情侣讨人嫌,我想我俩是要被人人喊打的——走到哪里,方岷都要攥着我的袖子,把手给他拉他又不肯,说是接触太紧密会让他心跳加速。就这样把我的衣袖扯得老长,也不管路人侧目。
  “方岷......你不觉得我们需要低调一些吗?”
  听到这句话,方岷立刻站住脚,撅起嘴瞅着我,“施老师怕被人看到?”
  这架势,颇有要兴师问罪的风范。我赶紧向他求饶,说没事你继续,咱去散散步。
  宁城的街灯很有特色,融着海滨城市的流线设计,小小的灯柱上罩着大海的梦想。
  海风把我们的头发都吹乱了,方岷对着黑漆漆的海面喊,我永远喜欢施老师。
  声音传向遥远的东方,贴着海平面扩散,走向太阳,走向月球,噙着潮汐和思念,和万千朝海告白的年轻声音一起,伴朝阳同生。
  我看着他,像看一幅永不静止的油画。
  我在柳镇还有课,只请了两天假,没法陪方岷待太久。
  临走前,我陪方岷去了最繁华的中心街区。我看到他眼里的光更亮了,朝四周高耸入云的建筑比了个相框。
  “施老师,你说,它们得有多高啊。”
  他头仰得老高,我怕他累到脖子,拿手托了一下他的后脑勺。
  那栋楼是宁城最高楼,里面是最顶尖的互联网或金融公司。这时是早上十点,能看到许多西装革履的商界精英,一边看着名表一边来去匆忙;也能看见踩着小高跟的白领丽人,妆容精致步履不停。
  方岷朝那栋楼看了很久很久,然后朝我比了个胜利的手势,“施老师,总有一天,我要去那里。”
  “好啊,那你可要加油。”我说,并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我在那栋楼下的咖啡店请方岷喝了一杯咖啡,他神色紧张地说,和家里的速溶味道不一样。我告诉他,其实对于不爱喝的人来说,也没太大差别。
  在那家店坐到中午,我又带他吃了这边特色的海鲜。我曾经来A市进修过,所以比较熟悉,但这大概是方岷第一次出远门,我想趁自己还在这的时候,给他最好的。
  果不其然,年轻人全程都兴奋地直跳,晃着我的手说,施老师,你真好。
  直到我坐上回柳镇的车,方岷才肉眼可见地低落起来。不管我怎么嘱咐他、哄他,都没有用,依旧红着眼圈不让我走。
  “好啦,下周我来看你,行吗?”
  听完这句话,耍赖的人才放开衣角,狡黠地笑了。
 
 
第11章 
  我回柳镇后依旧过得忙忙碌碌,方岷也忙于学业和实习之间。
  每晚十点半以后,我们才有空通过手机联系。大部分时候是我听他在说。
  一开始,他会和我抱怨,不适应住宿、课程听不懂、考试分数总是很低。A校的人,大多在高中时期都是名列前茅的,但排名总有先后。我以为方岷是受不了从尖子生到泯然众人的转变,于是安慰他,没事的,大学里让自己过得开心最重要,去做些你喜欢的事情。
  没想到电话那头倔强地说,不,我拿得到国家奖学金。
  我不知道他是在和自己较劲还是想尽快还上学费——我想不出别的理由——因为在我的认知里,大学毕竟是最后一段可以无拘无束的日子,我那时对未来几乎没有规划,只参加自己喜欢的社团,每天钟爱和英国文学专业的人一起爬山读书,办了许多“没用”的活动,如果放到现在,有个词形容我,“佛系”。
  方岷不一样,他一直目标明确,且拼尽全力也要实现它。
  他就像捕猎的豹子,凭着一副好皮囊和骄傲的性子,惹得班里许多人又爱又恨。唯独我知道这头小花豹低头的弧线有多美。
  从前,猎物是我,现在,大概换成了闪闪发着光的前程。
  他学的是金融,辅修了计算机专业,可我记得高中时他非常喜欢生物。有天晚上,我问他为什么辅修不学生物,小鬼头笑了,说,你大概没听说过“环化生材四大天坑”的说法吧。
  我沉默了很久,方岷仍在滔滔不绝地和我分享他的职业规划。我的情绪说不清是心疼还是崇敬,总觉得一个十八岁不到的人,一个还没体会过欢愉和彩色的人,就这样放弃了兴趣、爱好,把专业武断地分成“三六九等”,未免太残忍了。
  “照你这么说......”我尽量轻声地说,“那我一个学英语的,岂不是毕业就该失业了?”
  方岷愣了一下,随后哈哈笑道:“当然不是!你学什么都是最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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