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引起骚动也不招惹多余的麻烦,他刻意压低了声音。
纪斯大方承认:“是我。”
司诺城再抖报纸,一派金融大神研究股票走向的认真样:“为什么要起‘大祭司’?难道你是大祭司?”
“嗯,这是我的职业。”
司诺城:……
他深吸一口气,追问:“这个职业,主要是什么属性?专门干什么呢?”
纪斯如数家珍:“算是个全能型职业吧。治疗师不在时,我能救命;战士打疯了,我就控场;远程受伤了,我去替补……平时做个阵眼和预警,闲暇之余给别人算命占卜赚积分。”
司诺城继续问:“大祭司这个职业,哪里有?”
啥破游戏出了这么毁平衡的职业,策划这么搞真是得罪普通玩家,以他的眼光来看铁定倒闭了!
纪斯目露怀念:“轮回空间,不过它破碎了。”
司诺城:……难怪没听说过,果然倒闭了!
所以,纪斯因拥有一点特殊的能力而在玩游戏时选择了与自己匹配度较高的大祭司职业,由于玩得太过投入导致耽误学业,只能报名绿江挖掘机学院就读,上午理论下午实践。
这么一想,居然还挺有道理……真相没跑了。
眼见司诺城闻言不仅没半分质疑,反倒一脸“果然如此”的模样,就算纪斯见多识广也不禁对他的心态和理智深表叹服。
想他半生经历绝非寻常,才造就了如今的自己。而司诺城从来顺势做人,接受地球原生态的观念二十几年,却依然能以智慧的眼光看待一切并接纳所有,实属不易。
不愧是聪明人,相处起来确实让人舒服。
纪斯满意极了。
于是,跨服聊天的两人神奇地对接了脑电波,在相谈甚欢之后,自以为对彼此的认识都更深了一层。
……
宁原山脉横卧曲康大省境内,绵延万里蜿蜒如龙。东承礼乐之邦,西接古朝之都,南入大河之水,北载浮华之城。是集人文、生态、旅游和历史为一体的环境遗产,也是落座在中洲北部,抵御外敌入侵的天然屏障。
冬日时节,海拔三千米的山脉落了雪。枯木覆白,松柏常青,野雉销声匿迹,狐熊无影无踪。开放商在半山腰搁置了工程,新修的栈道上平添了脚印。
天又开始下雪了,人迹到达的地方,没有任何野物出来觅食。
沈云霆哈出一口白气,放眼望向四周,摁住了耳边的传讯器:“报告总队,猎隼31队已抵达宁北0031区就位,目前无异常。”
“收到。”
从29日抵达曲康起,他们便沿着路线出发了。可惜山脉着实太大,预言又没指明哪里承灾,无奈之下,大队只能分散人手往每块区域都放上数千个。
数千个人手不算多,其中不乏一些临时抽调的警员。但只要足够谨慎,面对巨蛇尚可一战,面对魔鬼也能等来附近的救援。
另一端,江梓楹摁住传讯器回复:“报告总队,猎隼36队已抵达宁北0036区就位,暂无异常。”
“收到。”
接下来是“报告总队,猎隼93队已抵达目的地”,再是猎隼三位数的到位,最后是猎隼四位数的待命。
偌大的山脉哪怕进了一大批人,也是空荡荡的样子。而军人哪怕进了山林,也没有发出多余的声响。他们笔挺地站在岗位上,各就各位,渐渐与环境融为一体。
雪下大了,落了他们满身。
山中无岁月,一晃大半天。所谓的预言像是打了泡影,连一丝鬼影都没有。不过,所有人情愿喝着西北风站一天无果,也不希望它变成现实。
正午,十五分钟军粮就餐。下午,不敢放松的警惕和戒备。
然而,仍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什么也没有出现。可正是如此,才更让经验丰富的学家心惊胆战。
“不科学,太·安静了!”山脚帐篷里的老教授放下望远镜,连连摇头,“我在宁原呆过十年,往日这时候,野兔会来山脚啃草皮,狐狸会来逮野兔,可今天什么也没有。”
“连一只鸟都没飞出来,实在是太·安静了……”整片山脉盛满了死寂,只有新入的活人洋溢着生机。
冷风卷着人味儿转过山林,丝丝缕缕,钻入了一个个深不见底的洞穴中。活物的血气,新鲜的滋味,引起了肉食者的躁动。
待黑暗早早降临,窸窸窣窣的声音渐渐扩大了。黝黑的地底,一双双猩红的眼亮起,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开土层冲出来!
“唳——”安静了一天的鸟雀陡然乍起,凄厉的警示音划破长空。
军人即刻收拢晚餐端起武器,飞快消除味道和痕迹,着手装载夜视设备,警惕地靠在一起防备周围。
“队长……”很轻的请示声。
“嘘!”沈云霆抬手示意他安静,眯眼凝视着一个方向,“来了……”他听见了雪块被冲开的碎响,动静越来越大,隐约有往四周扩散的迹象。
是什么?
他们不约而同地开启了全员联络的通讯,又同一时刻端起枪瞄准了抖动的灌木丛。紧接着,黑压压如潮水般的“妖物”朝他们狂涌而来。
是老鼠!
漫山遍野,数也数不清的硕鼠!
一只只长得比猫还大,力气更是不小。所过之处犹如行军蚁过境,将能吃的青草、树皮和虫子全部吞了。这一刻,人们震惊的眼对上了硕鼠贪婪的眸……
“开火——”声嘶力竭的呐喊,拼尽全力地抵抗。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网络上的预言竟然是真的!更想不到宁原苏醒的“妖物”居然是一大群恐怖的老鼠!
原以为每个区域千人足以,原以为回望互守完全来得及,原以为纵使斗不过也不至于全军覆没。遗憾的是,这只是他们的“原以为”。现实恶狠狠地扇了他们的脸,把血淋淋的事实摊在面前。
或许,会被吃掉……饿极了的硕鼠,远比蝗虫和行军蚁更让人觉得恐怖。
他们要是没能守住,那么山脉下的村镇、城市和整个曲康怎么办?可要是死守,弹药总有用完的那秒。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了,根本、根本无法拦住!
“死守!”沈云霆双目赤红,“能杀多少杀多少!大队,快抓紧时间撤人!”
“大队!撤离群众!”江梓楹咆哮着,“快!我们挡不了多久,是老鼠!一大群会吃人的老鼠!”
一时间,呐喊和开火不绝,又有惨烈的人声传来,耳机中传来让他们毛骨悚然的咀嚼声。咯吱咯吱、咔嚓咔嚓……好似骨肉被拆解的声响。
令人胆寒的是,被啃食的人还没死。
他还在哭着喊着:“别管我!你们跑!”
死亡的阴影笼罩了宁原。与此同时,距离山脚人家最近的小道上,一根权杖毫不留情地落下,直接插穿了第一只硕鼠的脑袋。
鲜血四溅……
纪斯凉薄一笑:“此路不通。”
作者有话要说:
PS:纪斯:反正你什么都能接受不会被吓死,那我就不客气地开大了!
司诺城:你以为玩游戏啊还开……卧槽!啊啊啊!草!
之后,司诺城给姜启宁打电话:你说的没错,我确实看到了上帝,24K纯金的。
姜启宁:……你的脑子在大海里进的水还没沥干吗?
第22章 第二十二缕光
大祭司,以白袍成金,以银枝作木,以乌发化水,以权杖为火,以皮囊载土。他立于坤,向于乾,是沟通天地的媒介,是链接万物的使者,也是发号施令的神员。
当权杖举起,象征银枝点燃了火种,木生火;自权杖落地,寓为火种埋入了黄土,火生土。
黄土承接白袍,孕育生命和金属,是为土生金;金属熔炼发丝,构筑水流与起源,是为金生水。
待银枝着水,万物生发,即为水生木。
至此,外五行循环落定,天地人三元合一。他开口,鬼神俱惊;他动手,风雷涌动。用天道之力,行天道不能行之事,是神职者的特权。
言出法随。
纪斯说“此路不通”,那么此路即使四通八达也能绕成鬼打墙。一念山崩地裂,一念海枯石烂,这连妖魔都不得不避让的言灵之力,岂是一群硕鼠能抵抗的咒令!
以硕鼠之血为媒,一层无形的力量沿着宁原山脉的轮廓光速扩散。好似疾风掠过,紧挨的枯木发出哔啵轻响,荡起缥缈浮尘。
力量绕圈闭合,守护结界生成。一杖之力,纪斯彻底割裂了生与死的界线。
他拔出权杖,驻足在结界前,气息出尘得不像个凡人。
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许是纪斯一杖下得太快太狠,司诺城怔愣三秒才道:“你……把别人家养的竹鼠扎了?”
“竹鼠?”纪斯侧身,决定给司诺城开开眼界,“你再仔细看看这是什么,若不是我下手快,它就要扑上来咬我的腿肉了。”
路灯昏黄,但光线足以照亮地上的一坨物什。只见它躺在血泊里,粗糙的皮毛沾满了泥,锋利的四爪划拉地面,一抽一抽的像是还没死透……肥耳、长尾、尖嘴,这模样分明是一只老鼠!
还是一只足有二十斤重的硕鼠……
司诺城抿唇:“这东西可真是少见。”
“少见?”纪斯笑了,举起权杖指着山林道,“你再仔细看看那是什么,要不是我下手快,它们已经在啃你的骨架了。”
闻言,司诺城直觉不对,他豁然抬头朝山林望去。下一秒,就被眼前的场景刺激得寒毛直竖,连凤眼都瞪大了几分:“这……”
作为一个常年靠谱的老大哥,他本能地挡在纪斯面前。
硕鼠!
密密麻麻、漫山遍野的硕鼠!
它们每一只的个头都不比死去的那只小,此刻挨挨挤挤地堆在一起,犹如黑色的潮水越垒越高,正疯狂地抓挠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对,看不见的东西……
司诺城发现,宁原山脉的山脚附近仿佛建起了一面透明的城墙,绵延万里,坚不可摧。它牢牢矗立在山脉与乡镇之间,隔绝了硕鼠和人类接触的所有可能,又高高延伸往天穹顶端,纵使硕鼠不断堆积,凝成可怕的云梯,也摸不到翻越的边缘。
无形、透明、坚硬的隔离墙,是……钢化玻璃吗?
不,要真有钢化玻璃,之前的硕鼠是怎么闯进来的?更何况,在人来人往的路上建钢化玻璃隔离墙,确定不会激起民愤吗?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
突兀地灵光一闪,纪斯的话语窜入脑海:【要不是我下手快,它们已经在啃你的骨架了。】
要不是我下手快……下·手·快?等等!
“无论你想问什么,现在请收声。”纪斯绕过他上前,与硕鼠面对面,“无论你看到什么,一定要闭嘴。我要给山脉洗个澡,祛晦。”
古老的宁原山脉,本该有山神护持庇佑。可惜大山守了人类数千年,给予食物、作物与矿物无数,得来的回馈却是偷猎、滥垦和发掘。
积年累月,善因结不出善果,硬生生磨灭了大山的最后一丝灵性。山神溃散,归于天地,炼狱的万魔窟敲开壁障,前来收取人类结下的恶果。
人间共业,自作孽不可活,可有些良善不容淹没。
纪斯举起权杖,松开手指,就见大杖稳稳地悬浮在空中。在司诺城难以置信的眼神里,纪斯由下往上地轻抬双手,托高的是权杖,承载的是山河。
他唤道:“风来——”
语言是瞬发的咒术,一字便是一令。刹那间,狂风呼啸而至,吹乱了司诺城的发,灌满了大祭司的袍。它狂野凶悍,沿结界奔腾,刮得越来越大,气势越来越猛。
“风灵,送它们下地狱吧。”
呼——天地间回荡着悠长的音,风从四面八方涌进山脉,裹挟山雪形成偌大的涡旋。枯木哀鸣,生灵同悲,野狐鸟雀的叫唤被剪得支离破碎,而啃骨嗜血的硕鼠陡然被卷起,毫无抵抗力!
它们在风的涡旋中凝成一条黑河。好比墨汁入水,渐渐染黑了整片风域。神奇的是,风能抬起以吨计的硕鼠,却没有取走山脉里的一草一木。
黑风混着兽吼,扶摇而上九万里。从山脚到高空,似是构架了一座漆黑的大城。
“快看!那是什么?”人声的喧闹传来,山脉有多大,影响便有多广。他们躲在屋里回避狂风,扒着窗户不敢眨眼,唯恐错过这生平仅见的怪事。
“龙卷风么?”
“真有这么大的龙卷风,为什么不把树吹起来?还有,风里那层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
有人拍下照片,有人录下影像。有人则颤巍巍地摸出手机,登上了围脖……看看时间,瞅瞅黑风,对照数遍之后,他们开始发疯地删除骂人的留言,只在某条围脖下面留下了一水的“爸爸我错了”、“高人我给你跪了”!
同一时刻,伴随着硕鼠被狂风清理,军人们的危机终于解除。他们第一时间赶到伤员身边,先止血包扎,再聚于一处往山脚撤离。
头顶是遮天蔽日的黑色鼠群,脚下是血迹斑驳的湿滑雪地。在天与地之间,人类渺小得像一群蝼蚁。
“老周快不行了!队长!”有士兵泪眼迷蒙,紧紧握住战友的手,“肠子被拖了出来,失血过多……我连他要说什么也听不清了!”
“队长,阿奇不能再移动了!”
“队长……”
江梓楹仰起头,眼泪倏然滑下。入队之后,再苛刻的训练她没哭过,被硕鼠咬了脸她也没哭,可现在面对战友的离开,她忍不住。
“守着他们,原地等医疗队上山。”沈云霆拍了拍她的肩膀,战友之间无需太多的宽慰,“队医先给重伤人员处理,轻伤人员自行包扎,其余人跟我守夜,别让乌七八糟的东西再靠近我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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