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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以南(近代现代)——大风不是木偶

时间:2021-01-01 19:00:12  作者:大风不是木偶
  蒋亚咋呼起来:“不是吧,现在的中介这么敬业?晚上谈工作?”
  “他们晚上加班。”
  “换个时间行不行啊,蘅啊,”蒋亚肉麻兮兮地,“安哥去泡妹妹了,咱俩孤家寡人搭个伴呗,难道你忍心看我一个人……”
  唐蘅一边下楼梯,一边皱着眉听蒋亚絮叨。其实他不是不想和蒋亚看演出,他只是不想去“长爱”。至于原因,他又没法向蒋亚解释。
  “那你和中介谈快点,八点咱俩过去,来得及不?”
  “来不及,我们要修改……”一道身影从旁边掠过,唐蘅猛地停下脚步。
  “你们要修改啥啊?”
  唐蘅举着手机,没动静了。
  对方也停下来,转身,看向唐蘅。
  他仍然穿着“青文考验”的T恤,一条深蓝色窄腿牛仔裤,衬得他削瘦而挺拔。时近傍晚,光线暗了,走廊的灯又还未亮起来。唐蘅是低度近视,不大看得清他的神情。
  两人对视了两三秒,李月驰先开口,声音很平静:“学弟。”
  学弟?没错那天晚上是他先叫了声“学长”——本以为那样李月驰就会收下他的钱。
  唐蘅转身欲走,李月驰又说:“学弟,等一下。”然后他快步走过来,近了,唐蘅陡然想起那天晚上两人接吻的情形,忍不住后退一步。
  李月驰却是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认真地说:“你处理数据的时候有个地方需要留意一下,洪山区南湖珞鑫小区,里面有一部分居民是回迁户,他们的收入标准还要按照农村……”
  “你为什么不做了?”唐蘅打断他。
  “我有别的事。”
  “什么事?”
  李月驰顿了顿:“私事,”又很客气地说,“给大家添麻烦了。”
  他这幅神情真的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从一开始就没有帮唐蘅打架,后背没有被酒瓶划伤,也没有在那闷热似蒸笼的小房间里和唐蘅脸对着脸吃泡面;他没说过“我等你”,没说过“你唱歌很好听”,没问过《夏夜晚风》是不是唐蘅唱的;当然,他更没在被围殴的时候撞上唐蘅,没吃那个冷掉的肉松面包,没喝可乐——没接吻。
  唐蘅冷笑一声,转身大步离开,李月驰没有追。
  第二天,唐蘅和张白园、潘鹏约在教研室。才上午十点,张白园已经叫了三趟外卖,分别是星巴克的咖啡、仟吉的蛋糕和某家法式餐厅的正餐。他虽然带了电脑,但屏幕上只开着word文档,装模作样地记了几个疑似有问题的数据。倒是潘鹏靠谱得多,计算公式提前准备好了,又很仔细地核对着问卷扫描件上的数字。
  “老潘,师弟,你俩别忙了,”张白园热情招呼道,“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
  唐蘅淡淡地说:“我还不饿。”他已经确定张白园就是个混事的草包,什么都不会。
  潘鹏拈起一颗泡芙:“师弟,下午我和白园去游泳,一起吗?”
  “对啊对啊,师弟一起来呗,”张白园说,“反正包场了,地方大着呢。”
  唐蘅盯着屏幕:“你们去吧,我继续弄这些问卷。”
  “急什么嘛,”张白园抿一口咖啡,慢悠悠地,“十月初才做第一次成果汇报,来得及。再说咱还有老潘呢,他弄这些快得很。”
  潘鹏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对啊,反正我也没有别的事情了。”
  唐蘅摇头道:“我赶时间。”
  他的语气不是很好,但张白园大概没听出来,还在那高高兴兴地吃东西。潘鹏显然感觉到了,于是没再闲聊别的,擦干净手指,干起活来。
  下午一点过,张白园先走了,说要回去睡一会儿,下午才有精神游泳。他走前又点了四杯果汁,叫唐蘅和潘鹏喝着玩——说是纯鲜果现榨,没有添加剂。
  教研室里只剩下潘鹏和唐蘅。潘鹏长吁一口气,轻声说:“师弟,辛苦你了啊。”
  “没什么辛苦的,”唐蘅面无表情,“尽快弄完吧。”
  “白园他就这样,虽然干活指望不上,但他心眼是很好的,”潘鹏挠挠头,“你别生气啊。”
  “我没生气。”确实没有,更准确来说,这种低气压只是从昨晚持续到现在罢了。
  “我本来以为又是我自己干活呢,”潘鹏继续道,“你能和我一起,太好了。”
  唐蘅心说,好个屁。
  “原本是李月驰,对吧?”潘鹏敲敲键盘,“还好他嫌钱少,不干了。”
  唐蘅停下动作,扭头看向潘鹏:“李月驰是因为钱少才退出的?”
  “是啊,这种活,一个月只有八百的补助嘛。”
  “所以他就撒手不管了?”
  “你不了解他那个人,”潘鹏笑了一下,“我和他是本科同学,我是知道他的。”
  “那你说说吧,”唐蘅拿过一杯橙汁,“正好有点累了。”
  “这不太好吧……诶你别说出去啊,反正我就私下提醒你,小心这个人。”
  “为什么?”
  “他这个人吧,见钱眼开,为了钱什么都干得出来,我们本科的时候他还替考呢,体测一千五长跑,他为了赚钱能一天替跑三场——你说是不是穷疯了?”
  “是么,”唐蘅低头看着手里亮澄澄的果汁,“他还挺拼的。”
  “农村人没见过钱!”潘鹏耸肩,“这种人我真的看不上,格局太小了。”
 
 
第32章 等
  教研室里只剩下唐蘅一个人,他起身去把门关紧,然后坐下,拨了李月驰的号码。
  这串号码他早就删掉了,但又毫不意外地记着,像一枚放在抽屉里的吉他拨片,平日里不用,需要的时候却能精准找到。这念头令唐蘅感到挫败,所以当电话接通的时候,他的语气就带了点不痛快,显得凶巴巴的:“李月驰,你在哪?”
  李月驰沉默两秒:“我在学校。”
  “你来教研室,就是上次那个教研室。”
  “有事吗?”
  “对,有事,”唐蘅的语速有些快,他想是因为紧张,“你现在就来。”
  “电话里不能说?”
  “不能。”
  李月驰“嗯”了一声,就挂掉电话。唐蘅盯着电脑屏幕上的EXCEL表格,心想他“嗯”一声算什么意思?究竟来还是不来?但是无论如何,他要见到李月驰。
  十四分钟后,有人敲了教研室的门。唐蘅开门,迎面对上李月驰的目光。他额头上有几道汗痕,嘴唇也起皮了,有干裂的趋势。唐蘅收回目光,说:“把门关上。”
  李月驰十分配合地关了门,问道:“有什么事?”
  他背着双肩包,连坐都没坐,一副马上就走的样子。唐蘅反问:“你赶时间?”
  “对,”李月驰说,“我去上课。”
  “那个辅导班?”
  “嗯。”
  “他们一个月给你多少钱?”
  “按课时算,”李月驰皱了一下眉头,“到底有什么事?”
  “你别去上课了,我给你开三倍工资,你把这个项目做完。”
  “……”
  “潘鹏你认识吧?他说你退出项目组是因为嫌工资太少。”
  李月驰站着没动,也不说话,仿佛默认了。
  “本来就是你的工作,你说退出就退出?我给你钱,你来做完。”唐蘅说着就拎起椅子上的VANS帆布包,里面乱七八糟地散落着纸币和硬币,还有一张银行卡。唐蘅把纸币抓出来,五十的一百的,一张张丢在桌子上:“这些先付明天的工资,你看够不够?”
  李月驰望着那些花花绿绿的纸币,面无表情。
  “不够吗?”唐蘅摸出银行卡,“那你跟我去取钱吧,学校里就能取。”
  “学弟,”他总算开口了,“你这样没意思。”
  “我就是不想接这烂摊子,什么有意思没意思的,”唐蘅淡淡道,“不是白给你送钱,也不是借钱,就是雇你干活,懂吗?”
  “你女朋友那边不是急着用钱么,”唐蘅继续说,“这样对咱们都好。”
  李月驰又沉默了。
  唐蘅拈起一支碳素笔,慢悠悠地转动在指间,就这样等了一会儿,他听见李月驰低声说:“我回去想想。”
  “给你两天时间考虑啊,现在是下午两点十七分,别超时。”唐蘅的语气几乎是愉快的。
  李月驰直接走了。
  关门的声音有点大。
  他一走,便把那点为数不多的愉快也带走了。唐蘅关掉电脑,拎起帆布包,下楼。他站在树荫里拨了田小沁的号码,午后日光正盛,他却面沉如水。
  “师姐,我想问你件事。”
  “啊?那你……你稍等哦。”田小沁有些意外似的,轻声说。
  过了大概半分钟,电话那头却传来安芸的声音:“唐蘅你干嘛?”
  “……你们在一起?”
  “刚刚看画展呢,”安芸顿了一下,“你吃炮仗了啊,这么凶。”
  很凶吗?唐蘅说:“我找田小沁。”
  “你干嘛,你别吓唬小沁啊!”
  “我问点事情。”
  “你——”
  “我说,我找田小沁。”
  安芸低骂一声“操”,把手机给了田小沁。
  “师姐,你实话告诉我,李月驰为什么退出?”
  “就是……他好像说这边,工资太低……”
  “工资低?”很好,看来提前统一了口径。
  “嗯,一个月只有八百块嘛。”
  “你不说实话我就去问唐老师,或者张院长——张剑龙是吧?”唐蘅笑了一下,“我现在就在学校,马上去经济学院。”
  “唐蘅!”
  “那你告诉我。”
  “我们……我们也没办法,”田小沁的声音一下子软了,透出几分茫然,“原本做得好好的,项目突然就给了经济学院,那边只分了我们两个名额……”
  “你和李月驰不是正好两个人?”
  “他说你需要这个名额,你申请出国的时候要把项目写进简历里面……”
  这次轮到唐蘅低骂一声:“操。”
  那只是他为了让李月驰接受他的钱,随意诌出的借口罢了。一个项目的挂名,对他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
  他没想到李月驰会当真。
  “高兴了?满意了?”安芸又把手机抢过来,“这事儿已经这样了,您可别再折腾了!”
  “我不需要这个,”唐蘅的声音和缓几分,“名额本来就是李月驰的。”
  “你……哎,你等着,明天我和你当面说,”安芸叹了口气,“这事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
  唐蘅回一句“好”,干脆地挂了电话。他忽然就感到闷热,武汉潮湿的阳光黏在皮肤上,蒸出一滴滴汗珠。唐蘅轻快地走到自己家楼下,骑上变速车,向李月驰的出租屋驶去。他也说不清为什么要去,明明这个时间李月驰不在家——辅导班上课呢。但是不要紧,他想,他可以等。
  半路上又接到安芸的电话,像是不大放心他:“唐蘅,你没惹事吧?”
  “暂时没有,”唐蘅慢悠悠地蹬着车,“但你最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不是,你……你怎么知道的?”
  “很难猜吗?”唐蘅轻哂,眼前浮现出潘鹏那副貌似诚恳的神情,“有个傻逼给我说李月驰见钱眼开,说他嫌钱少才不干了,你觉得可能吗?”
  “李月驰确实缺钱,”安芸无奈道,“是潘鹏说的吧。”
  “他是缺钱,但他如果真的做什么都为了钱……”
  “啊?”
  他就不会一次次拒绝我的钱了。唐蘅想。
  “没什么,明天见了面再说。”
  “你千万别冲动啊!”安芸又重复一遍,“这事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
  唐蘅连声应下,十分敷衍。其实他现在根本没有惹事的心思,也不急着找潘鹏那傻逼算账。因为他已经看见李月驰那栋破破烂烂的小楼了。门口的垃圾堆还在,也还臭着。唐蘅停了车,噔噔噔爬上那处处生锈的铁梯。
  挂在门外的伞不见了,却多出一双黑色帆布鞋,有点滑稽地用鞋带拴在栏杆上。黑色的鞋面已经被刷得泛白,但是很干净,鞋舌翻开来,露出两枚模糊不清的标签,是回力牌,43码。鞋子内侧靠近鞋底的位置已经磨出一道裂口,都这样了竟然还在穿,还在洗?唐蘅后退一步靠在门上,觉得刚刚的自己像个变·态。
  其实他也说不清为什么要来这里,好像是急于见到李月驰——就是哪怕知道他不在,也想等着他。但是见了李月驰又该说什么呢?说谢谢你为我着想?以李月驰那副德性,没准会回一句“因为你是唐老师的侄子”,然后再恭恭敬敬接一句“学弟你还有别的事吗”,真是能把死人气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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