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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以南(近代现代)——大风不是木偶

时间:2021-01-01 19:00:12  作者:大风不是木偶
  不知道为什么,李月驰忽然很想很想牵他的手。可是路上的人实在太多了。
  他们走进一家韩国简餐店,挑了角落里的位置。
  唐蘅小声说:“我听大伯讲那件事了……你别担心,肯定会查清楚的。”
  李月驰点点头,沉默了片刻:“我不知道怎么会少设备。”
  “有没有可能是当地医院觉得我们好欺负,狮子大张口?”
  “也许吧。”
  “或者是圣科提供给医院的设备数目有问题……”唐蘅若有所思,“一开始就搞错了。”
  服务生送上他们点的餐,的确是简餐——盘子里一半米饭,一半炸鸡块,还有一小撮生菜丝,也许是来晚了的缘故,饭菜都是凉的。李月驰心不在焉地咀嚼着,脑海中不停回放那些场景,他后悔地想,如果清点数量时他没有站着发呆,就好了。
  又想起唐教授说这件事可大可小。其实他不明白“大”是多“大”,“小”又是多“小”。
  “那些东西值十万块钱是吗?”唐蘅忽然问。
  “对……”李月驰回过神来,“十万。”
  “大不了就赔钱给他们,你别担心。”
  “我没那么多钱。”
  “我有啊。”
  他的语气过于理所当然,以至于李月驰竟然语塞了。唐蘅继续说:“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那就当你借我的,等你以后上班了再还。”
  “……唐老师可能觉得,这件事是我和田小沁的责任。”
  “是就是吧,谁还没个出纰漏的时候啊,”唐蘅笑了一下,“没事的,真的。”
  李月驰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唐蘅的目光实在太单纯了,像白茫茫的雪地似的。似乎在他看来,这件事并不是一个复杂的问题,几万块钱也不算什么——对他来说,当然不算什么。
  吃完饭,两人在校园里分别。唐蘅要去见论文导师,李月驰回宿舍。两人约好晚上一起去吃饭,回出租屋。临走时唐蘅飞速攥了一下李月驰的手:“别想了,这都是小事儿。”
  李月驰点点头,说:“别担心我。”
  回到宿舍,三个室友都在。他们也是社会学院的研一新生,只不过是其他专业的。
  “月驰,你没事吧……”一个室友说。
  李月驰愣了一下:“你们都知道了?”
  “听我师姐说了……哎,其实我觉得吧,”室友起身将房门关紧了,认真分析道,“这个事情也不能全赖你和田小沁,怎么说呢,你们俩是代表你们这个团队去的,而且又才研一,如果真是你们的问题,那也不能都算到你们头上……”
  “是你们整个团队的问题,”另一个室友接话,“唐老师是大领导,其实他的责任最大呢,你别怕。”
  “而且你们没偷没抢的,最多算个办事不利,以后不跟这个项目了嘛,”第三个室友说,“不然还能怎么样啊。”
  面对他们,反倒能说出那些说不出的话。李月驰坐在椅子上,无声地叹了口气:“如果让我们赔钱,怎么办?少的设备值十万块。”
  “那不可能!今天我师姐还说呢,学院不会让学生赔钱的,你放心。”
  “再说了唐老师也不会让你们出钱的,你知道吧,唐老师有钱啊,听说在好几家大企业都有股份!”
  “而且田小沁嘛……田小沁就更不会赔钱了,是吧?”
  李月驰抬头看他们:“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啊,跟我们还装?”室友推了李月驰一把,意味深长道,“唐老师多‘照顾’田小沁啊。”
  李月驰觉得胸口被砸了一拳:“你们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三个室友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继续说:“你真不知道?就……这话可不是我编的啊,你们师门的人亲口承认的,唐老师和田小沁,可能……反正就那回事,你懂吧?你看,田小沁研一就有助教的资格,而且她上学期就跟着做项目,还进了大悟扶贫这个牛逼项目组,凭什么啊,你想想。”
  李月驰难以置信地说:“我也进了大悟扶贫的项目组,我也做过助教……后来是我自己退的。”
  “大哥,你是用来打掩护的啊!”室友叹气,“你动脑子想想,除了你俩,唐老师门下哪个学生这么受偏爱,安芸是安老师女儿都没这待遇,唐老师和安老师关系那么铁,真有好事儿咋不找安芸?”
  “因为安芸在跟安老师的项目……”
  “安老师哪来的项目,一直忙着评长江学者呢!我告诉你吧,是因为这种打掩护的事儿,他不好找安芸来干,所以就找你了。”
  “……”
  李月驰猛地站起来:“这些话谁说的?”
  “靠,你别这么问,那我不成打小报告的了,”室友缩了缩肩膀,“你们师门都知道啊,唐老师和田小沁,你情我愿的……”
  “我不知道。”
  “你他妈天天忙着谈恋爱,”另一个室友说,“确实没空听这些八卦哈。”
  “对喽,所以你真不用担心钱的事儿,不会让你俩赔钱的——顶多写个情况报告书。”
  室友一面说,一面打开电脑,喃喃道:“我给你找个范本啊,上次我把数据弄丢了,也写了个报告书……”另外两个室友也回到各自座位上,一个继续看书,一个悠哉地翘着二郎腿玩手机。
  只剩李月驰站在宿舍里,像一根突兀而沉默的木桩。
  他忽然想起本科时在学校的露天电影院看过一部电影,叫做《楚门的世界》。剧情大概是说男主人公原本在一个小城市里过着平平无奇的生活,直到某一天,他突然发现自以为真实的生活竟是一场大型真人秀。
  这一刻,李月驰感到一股由衷的、令他发冷的迷茫。他忍不住怀疑他所在的世界和室友们所在的世界是同一个么?他看见的世界和师门同学们看见的世界是同一个么?难道他也活在一场大型真人秀里?不,电影是电影,现实是现实。可是为什么,他们都在说他无法理解的话?!
  田小沁怎么可能和唐老师“你情我愿”?她躲唐老师还来不及!难道田小沁骗了他?难道田小沁是假装害怕的?可是她这样做意义何在?而且他怎么就成了“掩护”?难道唐老师不是因为欣赏他才让他进项目组?明明唐老师夸过他很多次——数学系第一,难得呀。
  这些念头令他感到生理性不适。他像个木偶人一般,手脚僵硬地走出宿舍。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天色竟然阴了,不久将要下雨。
  李月驰掏出手机,想给唐蘅打一个电话。他想听他的声音,想见他,现在,立刻。他第一次如此迫切地感觉到自己需要唐蘅,不只是喜欢他,不只是想念他,而是,需要他。世界摇摇欲坠,唐蘅像他的锚,像茫茫然的三维坐标系里,唯一确定的点。
  李月驰掏出手机,才看见几分钟前唐蘅发来的短信。
  “靠,我妈突然回来了,晚上不能见面了:(”
 
 
第81章 你敢走
  五月六号清晨,武汉开始下雨。
  南方的天气便是如此,春夏之交时,虽然雨水连绵,但气温并没有分毫下降,反而空气湿漉漉地黏在皮肤上,令人感到无比烦躁。李月驰很早就被雨声吵醒了,一点黯淡的天光从窗外透进来,电扇嗡嗡地转着,室友们仍在酣睡。李月驰感觉后背出了很多汗,把睡衣洇湿了,不舒服。
  他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给唐蘅发了条短信:今天能见面吗?
  才七点零三,他知道唐蘅还在睡觉。
  却没想到几分钟后唐蘅的短信就回过来:不知道,我妈重感冒了……我得在家看着她。
  那你好好照顾她。
  想我了?
  对。
  今晚她睡着之后我看能不能溜出来。
  李月驰对着屏幕笑了:没事,不差这两天。
  上午李月驰回到他们的出租屋,他要取两本书还给图书馆。书是唐蘅写论文时借的,一直忘了还,明天就要到期。唐蘅看书看得很精细,他习惯用那种窄窄的记号贴做书签,一绺一绺彼此错开,粘在书页的边缘。李月驰坐在他们的床上,耐心地把那些记号贴揭下来,贴在他自己的教材的内页。这种记号贴类似便利贴,是可以重复使用的。
  期间他接到田小沁的电话,过了一夜,田小沁似乎更焦虑了:“月驰,你在不在学校?我有点事想和你说。”
  “我现在不在学校。”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下午吧。”
  “下午……也行。”田小沁说了句什么,李月驰没听清,然后她就把电话挂了。
  其实李月驰不知如何面对她——要不要告诉她学生间流传的她和唐教授的“绯闻”?那些话怎么想都过于残酷了,也许她还是不知道的好。
  到中午,雨仍然在下。李月驰去巷口买了热干面和米酒。他坐在房间里慢慢地吃,没有开灯,视野一片灰蒙蒙,好在热干面这种东西闭着眼也能吃。其实,进屋开灯是李月驰和唐蘅在一起之后才养成的习惯。他在贵州老家的时候,家里几乎不会在白天开灯——为了省钱。后来他到武汉念本科,一个人在宿舍也不习惯开大灯,只开一盏台灯,进门的室友偶尔会被他吓一跳:“我草,我以为屋里没人呢。”
  然而唐蘅是低度近视,又不爱戴眼镜,所以总喜欢把每个房间的灯都开着——当然,他们的出租屋也只有卧室和卫生间两个房间。可能由奢入俭难就是这个道理,在明亮的房间待久了,他也养成进屋开灯的习惯。他们出租屋的顶灯很亮,把唐蘅的脸照得清清楚楚,他皱眉,他偷笑,他睁大眼睛迎接他的吻,这些画面无比清晰地定格在李月驰的脑海中,都有赖头顶的灯光。
  李月驰起身,啪嗒一声,把灯打开了。
  下午,李月驰去图书馆还了书。走出图书馆大门的那一刻,他的手机响起来。
  田小沁说:“李月驰……你来唐老师办公室。”
  “现在?”
  “对,现在……快点。”
  李月驰走得很快,这时雨也更急,雨点密密麻麻打在他的皮肤上,触感滑腻。
  唐教授的办公室关着门,李月驰把雨伞立在门口,拂了拂手臂上的水珠,抬手敲门。
  田小沁来开门,神情忐忑。李月驰走进办公室,看见唐教授正捏着毛笔,慢慢地写一副书法。
  “你们先坐啊。”唐教授慈眉善目地说。
  两人坐下,办公室空调的温度似乎比昨天还要低,李月驰打了个寒颤。待唐教授放下毛笔的时候,他半湿的衣领已经干透了。
  “来,看看,我写得怎么样?”
  面前白纸黑字写着: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
  “这段话出自《论语》述而篇,意思是说,一个君子呢,如果做人不庄重,就不会有威严,就算读书,也不能真正掌握知识。君子做事,要秉持忠和信这两种道德,不和不忠不信的人交朋友,要知错就改。”
  唐教授侃侃讲完,不等他们回答,又笑着说:“这幅字就送给你们两个。”
  田小沁愣怔道:“……谢谢您。”
  “行了,说正事吧,”唐教授坐下,语气淡淡的,“现在只有我们三个,你俩是我的学生,是自己人,我呢,就直说了。”
  空调正对着李月驰吹,很冷。
  “中午圣科那边联系我,说王丽丽承认了。”
  李月驰垂眼,看见自己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王丽丽说,她和你们两个商量好,偷偷运走了十二件设备,打算拿出去转手卖掉。”
  李月驰缓缓抬起头。
  “是她说的这样吗?”唐教授的表情仍然很平静,“圣科那边本来要报警,我拦住了。你们想,王丽丽如果进了派出所,录了口供,这个事情就一点余地都没有了——现在就我们三个,你俩谁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只是几句话的时间,田小沁面色变得煞白,微张的双唇剧烈颤抖,她像是想说什么,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唐老师,”李月驰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我们什么都没做。”
  “是吗?”唐教授轻轻叹了口气,“这张清单是你们签名的——哦,你没签。不过王丽丽说是你俩和她一起把设备搬出去的。圣科总共送去74件设备,你们清单上写的是62件,医院收到的也是62件。”
  “老师,我,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田小沁倒退了一步,惶然道,“我们没做那种事……”
  “我知道,你们俩家庭比较困难,但都是好孩子,”唐教授谆谆善诱一般,“人这辈子很长,因为一念之差犯错是再正常不过的。现在,你们给我说实话,一切都还来得及。”
  田小沁嘶声道:“老师,我们真的——”
  “这样吧,”唐教授打断她,“你们两个回去好好想一想,明天再来找我。我和圣科那边说了,今天暂时不报警,等你们想清楚了,愿意和我说实话了,咱们再商量对策。”
  李月驰回到宿舍,室友正抱着笔记本打游戏。
  对局结束,室友回过头来:“月驰,我想借一下你的盆——”他话没说完,脸上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月驰,诶,你咋了?”室友连忙起身,“怎么湿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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