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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后的史蒂夫用手抹了把脸，走进洗手间。他将冷水扑在自己脸上，企图浇灭内心痛苦与愤怒交杂的火焰，意料之中地没起半点作用。
他抬起头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强壮、高大、无与伦比的英俊。他上辈子即使做梦也从来没把自己想得这么美过。并且回想注射血清前，他也只是个苍白瘦弱的矮个子，看起来就发育不良，除了巴基没有哪个男孩愿意和他玩在一起。
他为什么会成为美国队长？是命运吗？史蒂文·罗杰斯生来就注定要拯救世界？
不，不是。史蒂夫很清楚，他走上成为英雄的道路只是因为他的选择。他一开始从未想过要成为英雄，他只是想成为一个……好人。那时候的他还没有作为李山的记忆，所以说真的，他从未预料过事情会如此发展。
巴基……他救过他，又“永远”失去了他，现在他还能再次找回他。
霍华德，他阔别七十年的老朋友，死亡带走了他们重聚的一切可能性。
史蒂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的表情，悲痛的样子好像下一秒就会抑制不住地哭出来。
然而他哭不出来，愤怒开始在他心里占据上风。现在，他需要一个计划。
补习，不，复习现代生活比史蒂夫想象中更加有趣。书籍、电影、流行音乐、还有互联网，这一切都是久别重逢。
所以显然，他对七十年后的生活的接受速度比神盾局的人所预料地更快。在解冻后的第三天，史蒂夫就恢复了训练——血清并不能帮他保持力量和肌肉。
“嗨。”
史蒂夫停下虐待沙袋，转过头看到一个红发女人正靠在门边。
“娜塔莎·罗曼诺夫，神盾局特工。”红发女人走到他面前。
“史蒂文·罗杰斯。”史蒂夫向她伸出手。他想起来她是谁了——黑寡妇，未来的复仇者之一。
娜塔莎微笑了一下，伸出手和他相握。“很高兴见到你，罗杰斯先生。”
“叫我史蒂夫。”
“史蒂夫。弗瑞局长让我带你去见托尼·斯塔克。”
“好的，麻烦你稍等一下。”
史蒂夫以最快的速度冲了个澡，打理好自己，坐上娜塔莎的车。
他看着车窗外的纽约城，心中不无忐忑。他要去见的是托尼·斯塔克，是钢铁侠，也是霍华德唯一的儿子。
“你对现代生活适应得很好。”娜塔莎一边开车一边说。事实上，好到完全不符合弗瑞的预料。
“没什么不好适应的”史蒂夫转过头看着她，“就只像是匆促搬到一个新的城市，陌生的事物，没来得及跟你的朋友告别，以及那就是永别。”
“听起来就够糟糕了。”娜塔莎专注地看着前面的路。
“糟糕透顶。”史蒂夫说。
在未来的同伴面前，他感到一些久违的放松，“但这就是生活。它可以强奸你，而你最好不要问：为什么是我。你得学会从痛苦里积蓄力量，才能一拳打断它的鼻梁。”
娜塔莎挑了下眉，短暂地转过头看了史蒂夫一眼，脸上的表情在“你说的该死的对”和“我印象里的美国队长不是这样的”之间。
“我来自布鲁克林，女士，我还参过军。”史蒂夫说。
能让你学到坚强的地方，大多数都不会教给你优雅。
娜塔莎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
在看到那幢高耸的建筑和它上面无比显眼的“STARK”后，史蒂夫不禁发出一声轻轻的感叹。
“这大厦的确很美，”娜塔莎将车开进地下停车场，“但可惜拥有它的人是个混蛋。”
“What？”史蒂夫一边下车一边表示怀疑，“你觉得这大厦美？”
娜塔莎转头看着他。
“说实话，我认为它又高又丑。”史蒂夫诚实地发表着一个美术从业者的专业看法。
娜塔莎转回头，史蒂夫可以肯定她脸上的表情是在笑——高兴的那种笑。
“你比我想象的要刻薄，史蒂夫。”她的语气里毫无半点指责。
“我只是维护我的审美，我学过美术。”
“好吧。”
进入电梯后，娜塔莎按下楼层。
“欢迎，罗杰斯队长。”一道男声响起，同时电梯顶部出现了美国国旗的投影。
史蒂夫觉得他或许该庆幸此时没有听到美国国歌。
“这是托尼·斯塔克的AI管家。”娜塔莎介绍道。她认真地看着史蒂夫的脸，颇感兴趣地观察他的反应。
“谢谢，这很友善。”史蒂夫干巴巴地道谢。他早该料到霍华德的儿子也同样是个drama queen。
娜塔莎控制自己努力不要笑出声来。
终于离开了那个令人窒息的电梯——特指令史蒂夫窒息，娜塔莎带着史蒂夫来到了会客厅。
史蒂夫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坐在沙发上按理说应该是他侄子辈，却看起来比他年龄更大的男人。
他有一头像霍华德一样的棕色卷发，还有一双同样明亮的棕色眼睛。他的长相或许更像他妈妈，但毫无疑问，他是霍华德的儿子。
“Well，我希望你没有在透过我看别的什么人。”托尼站起来说。
讲真的？活着的美国队长？他爹才是那个该应付这一切并且献上一个热泪盈眶的拥抱的人。
“不，我只是很高兴见到你，安东尼，非常高兴。”史蒂夫感觉自己离哽咽真的只差一个拥抱了。幸好钢铁侠不是个热爱肢体接触的人，不然泪洒现场会让自己事后变得很尴尬。
史蒂夫知道，这是一次久别重逢。
他仍旧想念霍华德，但同时也开始感激这个世界让他能遇见托尼·斯塔克。这一点无关乎两个斯塔克之间的父子关系，而是在于同伴，在于那些同你一路行走在这世上的人们。
“就只是叫我托尼，队长。”托尼绝不会承认他开始有点儿不知所措了。
在他的设想中，队长会深情地怀念他老爸，并且发表他和他老爸有多么相像的无数评价。而他会说一些典型叛逆青少年会说的话。接着上个世纪的老派绅士或许就会给他的下巴来上一拳，带着特工小姐摔门走人。
现在，事情的发展超出了托尼的想象。
“同样的，叫我史蒂夫，托尼。”史蒂夫说，他此时完全控制不住自己赞美的欲望：“我看过网上关于你的报道。你是个出色的人，并且让人敬佩，一个人很难同时做到这两点。”
当然，关于审美这件事，等他和托尼熟悉后，他也会诚实地表达自己。
“嗯——”托尼面色不变地点点头接受了赞美。然后比了比沙发，示意史蒂夫坐下，自己走向了吧台，“你想喝点什么？威士忌？”
娜塔莎看着斯塔克完全可以形容成落荒而逃的背影，接着转头看向毫无所觉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奇怪的话”的史蒂夫。
哇——，她在心里感叹。
“娜塔莎？你要来坐下吗？”史蒂夫看着仍站着的娜塔莎有点儿疑惑地问。
“当然。对了，斯塔克先生，我也想要一杯威士忌，加冰。”
第3章
托尼端来了两杯威士忌，将其中一杯递给史蒂夫。
“罗曼诺夫特工，我的服务费可是很贵的。”他对娜塔莎说。
娜塔莎挑了下眉，站起身走向吧台。她就知道斯塔克还在记那份评估报告的仇。
“我以为你如果看过关于我的报道，一定会认为我是个混蛋。我相信同样有不少人告诉过你这一点。”托尼喝了口酒说。他将自己此时如此坦诚的言论归结于酒精作用。
“我从来不通过别人的评论去看待一个人，托尼。”史蒂夫看着他说，“我甚至不怎么听他自己说什么，我一般只看他做什么。”即使不知道钢铁侠是个超级英雄，只看托尼关闭了斯塔克工业的武器制造部，史蒂夫也知道他是个好人。
托尼举起酒杯又喝了一口，“哇，老派绅士的人生格言。”他希望自己掩饰住了脸上的表情，因为这位解冻后的老冰棍实在是诚实得可怕，太可怕了。
娜塔莎看看斯塔克，又看看史蒂夫。
托尼·斯塔克憎恨权威者的威逼利诱，却抵不住美国队长真心实意的赞美。她觉得她可以把这句话加到新的评估报告里，弗瑞一定会为他的复仇者计划感到欣喜若狂。
“毕竟我九十多了，你知道，人老了就会越来越固执。”史蒂夫轻轻地耸了耸肩。
“有道理，”托尼放松身体侧靠在沙发上，“那么，解冻后的生活怎么样？”
“很新奇。”史蒂夫思索片刻后简短地总结。
“关于什么？”托尼喝完了杯子里的最后一口酒。
“新的科技，新的观念，还有很多新的超级英雄。”史蒂夫在网上看到了很多关于在天上飞来飞去的超人、超胆侠、变种人等等的报道。他很确定在他看过的漫威电影里，并没有这些人物的出场。更别说超人还是属于DC的角色。
所以这个宇宙真是充满了惊喜。史蒂夫敢肯定他以后还会遇到各种奇奇怪怪、热爱万圣节变装的人——他自己就是其中之一。
“哈，”托尼笑了起来，“你知道我并不是第一个向全世界宣布自己就是超级英雄的人吗？”
“当然，”史蒂夫说，“第一个是里德·理查兹，他是在那场发布会上第一个发言的人。”
“就是这样，”托尼道，脸上的表情微妙地混杂着佩服与震惊，“多么疯狂的神奇先生。”
史蒂夫微笑起来，摇摇头道：“是多么疯狂的世界。”
托尼注视着他，“看来我得再跟你喝一杯。”他站起身，从吧台拿了一整瓶酒过来。
“哇，你知道我喝不醉，对吗？”
“当然。但这瓶威士忌是我的收藏，比起别人，我宁愿是你像喝水一样喝掉它。”托尼端详着手里的那瓶酒，像是在看着一件现代主义艺术品。
“别人”娜塔莎翻了个白眼，优雅地站起身，远离这两个友好得就差一起去厕所的男人。
死基佬，她在心里默默说。
史蒂夫看着托尼在娜塔莎离开后孩子气的得意样子，不禁在心中感到好笑。
“你知道弗瑞的那个超级英雄友好社团计划吗？”托尼给自己倒上酒，重新靠在沙发上问。
“不，”史蒂夫皱起眉，“我没有听他提起过。”
他知道复仇者联盟成立的必然性，但他并不知道弗瑞这么早就有了组建一个超级英雄团体的想法。
托尼点了下头，“那么你怎么看？关于超级英雄团队。”
史蒂夫思考着，托尼难得耐心地等他的回答。
“有一个团队，我想是一件好事，不论是从超级英雄个人还是从世界的角度来说。但这个团体的所属和行动准则是所有问题的关键。”史蒂夫说，“并且假如所有超级英雄为了保护世界而团结在一起，那么同时，我们也该保护彼此的安全。”
史蒂夫永远不会将超级英雄的职责置于个人权利与尊严之上。因为他知道，无论是谁，你都首先是一个人，然后才是尽力去保护你的同伴。这和牺牲奉献精神并不冲突。
托尼慢慢地喝着酒，若有所思地沉默着。
“如果……”几分钟后，他抬起头看着史蒂夫，“如果是由你来领导这个团队，那么你会怎么定义它？这个团队会属于谁？”
史蒂夫有些惊讶地看着托尼，他没想过谁会领导团队这个问题，但他也知道托尼的重点并不在这里。
“如果你是问未来的超级英雄团体会不会属于某个政府，我的答案是否定的。因为我不会再属于任何一个政府组织，更别说领导它。”
“Well，”托尼看着史蒂夫，歪着头露出一个微笑，“我以为你是‘美国’队长。”
“和平年代，更多时候我是史蒂文·罗杰斯，”史蒂夫说。接着，他想起了他的新身份，于是便从衣兜里掏出了神盾局给ID卡，向托尼展示，“差点忘了，我现在是史蒂文·格兰特。”
托尼凑过来看了一眼，随之仰倒在沙发靠背上开始大笑，杯子里的酒都被晃出来打湿了沙发。
史蒂夫看着他一边笑一边手忙脚乱地将酒杯搁在茶几上，扯过几张纸巾胡乱地擦着沙发。
他着实想不明白，到底是自己说的话很好笑，还是史蒂文·格兰特这个名字很好笑。
“那么，格兰特先生，”托尼忍不住再次发出短暂的笑声，“作为一个普通人，你对未来有什么规划吗？”
“嗯……偶尔变装美国队长踢踢坏蛋的屁股，其他时候就努力赚钱，争取在布鲁克林买一套自己的房子。”作为一个前·种花兔子，史蒂夫对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这件事，实在有着非一般的执念。
“给我当保镖怎么样？年薪和我的首席执行官同级。”托尼问。他弯腰从茶几的抽屉里摸出两包薯片，扔给史蒂夫一包。
史蒂夫拆开薯片，充满怀念地吃了一口。老天，芝士味，他想念这个口感和味道。神盾局就从来没想过要让他通过味觉来体会现代生活的好处。
“我必须得说这是我人生中第二次拒绝这个提议。”
“什么？不可能。除了斯塔克还有谁有……哦，好吧，我忘了我老爸才是你遇见的第一个斯塔克。”
史蒂夫笑了起来，“你和霍华德确实是混蛋资本家，托尼。但如果没有二战，我会成为一名艺术家。你得尊重艺术。”
“我是资本家没毛病，可我不混蛋。”
“这是你爹的原话，虽然他当时已经喝得神志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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